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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语陪在太后身边是提了一颗心,这边厢的宁素素却是闲闲地洒了一把鱼食入池,望着池中的鱼儿争相抢食,嘴角勾起一丝轻笑,问身边的小太监道:“太后叫语才人去所为何事你可是探听清楚了?”
那小太监一脸讨好地笑着回道:“回贵人,听说是为顾二公子指婚的事。”
“顾靖褀?”宁素素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洒入池中,也不再去瞧那一哄而上的鱼,起身踱了几步,“那你可有探清楚太后属意的是哪家的姑娘?”
“这……奴才还未听过,只是听了语才人的意思似不愿太后为顾二公子指婚的样子。”
宁素素略想了想,脑中闪过好几个人选,却还是不能确定,于是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领赏吧。找个时间把这消息带出宫去,让爹也好早做准备。”
那太监应声退下不久后,才有一个侍女手拿了托盘入了亭,宁素素此时已一如方才坐在池边赏鱼。
见侍女入亭,宁素素也不看一眼,径直取了盘中黄山毛峰来引,推敲这次顾将奉旨入京一事来。
此番顾清丞虽说是被景琰帝下旨硬生生地从雁荥关召了回来,连那顾靖褀也一并唤了回来,此前还下诏斥责一番,如今匈奴来犯,楚澈非但没有安抚鼓励一番,却做出下诏训斥,临阵换将之举,若是如此,那就是楚澈下定决心要除了顾清丞的权柄,只是依今日太后之举看来,竟还颇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宁素素忽然闪过另一个可能性,若是此次楚澈不过是借了训斥的由头,那么,便是楚澈有心借顾清丞之力,重整朝堂,京都恐怕要换一番血了。
她忽又皱了眉头,现下宁相并无任何不敬之举,楚澈若是借了顾清丞来打宁相,那么到时候顾将一人独大,场面应该更难收拾才对。
如此想了一通,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无奈摇摇头,大抵这所谓的帝王心术不过是做些似是而非的举动,教人猜不透吧,如今局势还未明朗,顾将入京第一个要面对便是守卫京城的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应锦权,宁相一派大可以先作壁上观。
由是一想,她略略放下心来,身边的侍女见她回过神来,轻附在她耳边,将今日朝堂之事说与她听。
楚澈今日上朝与往常无异,多是将前几日议下的事务再过问一番,又问了顾将现今行至何处罢了。只是散朝后,御书房议事时,将右佥督御史许世常左迁为六科给事中,因这六科给事中与右佥督御史同属言官,因此宁素素也并未多问。
又闲坐了一会,她才起身打算回了夕颜殿去,可是方一起身,她似想起什么一般,笑着对身边人说:“时辰还早,咱们便去汀嫔娘娘那儿坐坐吧。”
一行人到了惠竹殿,汀嫔听人来传说是宁贵人求见,了然一笑,也不出殿相迎,只是吩咐了人带她们进来。
她今日本不打算外出,亦未曾料到宁素素会来,因此不过随意着了一件桃红宫装而已。那宁素素入殿时,她正站在一个斜插了桃花的青花瓷瓶前,饶是如此普通的襦裙,穿在她身上倒添了一丝韵味,更显得人比花娇。
宁素素心下一嘲,如此绝色,恐怕世间没有几个男人抵挡的了吧?身子却福了下去,行了礼,问了安。
韩毓汀请她坐下后,才开口道:“贵人今日倒颇是难得,能想起来我这坐坐。”
宁素素也不以为意,笑着回了:“汀嫔姐姐莫不是忘了在大家还不过是秀女时,我与姐姐可是形影不离的。”
汀嫔闻言一哂,她怎会不知那段时日里她时常与她相伴图的是什么,只是当下她也不揭穿:“难得贵人还能记起当日的事来。只是不知贵人今日是为何而来?”
“莫非汀嫔姐姐竟没听说顾清丞顾将军将要回京之事?”宁素素自然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因此也不绕圈子,径直讲来。
汀嫔却是脸色未变:“我闲日里不过饲弄饲弄花草,消息自然不如贵人灵通。”
宁素素看一眼殿中的其他人等,皆是低头恭顺的模样,微微一笑,若是汀嫔此刻流露出一丝有意朝政之事的意思来,落入那位老太太耳中,恐怕处境不妙,是以此刻她的反映也在宁素素意料之中,只是既然来都来了,空手而回不免太可惜了一点。
是以宁素素由是接了下去道:“眼下这整个后宫都是听闻了此事,姐姐这却丝毫未闻未免有点奇怪了。”顿了顿,喝了口茶,又慢慢说下去:“听闻这次顾二公子也将入京。我眼瞧这语才人的模样,想来那二公子应该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才对,只是听闻他到现在都还未娶亲,倒也是个奇事。”
宁素素说这话的当口,韩毓汀正低头喝茶,那额前的刘海遮了她的脸,一时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宁素素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突然间却觉得有一道目光正盯了她看,只觉如芒在背,宁素素回了头去看,那感觉立时便消失了,如此一来,更惹她狐疑。
韩毓汀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淡淡答了:“宁贵人既入了宫,这旁的男人的事还是少打听为妙,落入有心人耳中,恐怕就不是小事了。”
宁素素虽心中起疑,脸上却还是大方笑了:“顾将一家为国尽忠,顾二公子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当年若不是他随康王爷入蜀,在身中瘴气的情况下力退蜀兵,只怕我未必能有这个福分与汀嫔姐姐在这闲话家常了。”
汀嫔闻听此言脸色才微变了变,宁素素也知趣地起身告辞,只是临走前,装了无意地提了一句:“听说太后要为顾二公子指婚,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够高攀了。”
待宁素素走后,汀嫔入了内室,芸茜恨恨道:“小姐,这宁贵人也太嚣张了。”
韩毓汀无奈一笑:“你莫想得太简单了,她明知这儿隔墙有耳,还说出这些话来,那便必定是有人在她背后撑腰,许是直接授意的也不定。”
芸茜皱一皱眉,低声道:“太后?”
韩毓汀却只是笑而不答,还是皇后说的对,既已入了宫,便要将从前种种都忘了,想到这个女人,她不由笑了起来,入宫这么久居然还是她对自己说了这句唯一的真心话,真是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