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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幽幽的这句话在幽暗的剑室缓缓回荡着, 如同幽然冷泉缓缓撞开山石, 然而在那冰冷之中,仿佛含着无尽的愤怒和深深的疯狂和迷恋, 就如同他面前的不是一把剑, 而是一个他深深铭刻, 触入肺腑的爱人一般。
那长剑自然不会给他丝毫回应, 相反,它还会反抗他灌入其中的灵气。
而若是他这一次输入的灵气过多,渚寒天甚至不会怀疑, 他会得到比他第一次将灵气注入时还要恐怖的结果。
他仍然记得他小心翼翼, 视若珍宝, 心中怀着几乎狂喜之情将灵气立刻灌入时, 他眼前的这柄长剑宛如陡然从安眠中醒来,然后剑身爆发出的剑气只差一线, 就能穿透他五脏六肺时的场景。
然而能死在这样一柄剑下,还有什么遗憾呢?
渚寒天回想起被那剑气洞穿全身时的场景, 几乎恨不得颤栗迷醉地想道。
这样一柄多么美丽,多么危险, 多么让人目眩神迷,几乎恨不得就在它的剑气之下引颈待戮的剑,就如同是被天地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如果能让那剑锋染血,如果能让这样一柄长剑认他为主,和他心意想通, 那便是这世上再也不用再奢求的没事了。
渚寒天目光痴缠着,几乎是如同望着自己终生不能得的佳人一般一寸寸从那剑身上扫过。
这么多么美的一把剑!这样一把不知经过多少淬炼才能锻成的一把绝世罕有的剑,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他,他绝对不能让它现于任何人眼前,它是应该顶礼膜拜地被人尊奉于高高在上的宝剑。
它生来就应该是——
只属于他的剑!
当这般疯狂而恨不得立刻便占为己有的念头涌出时,望着那一寸寸闪动着锋锐寒霜剑芒的长剑,渚寒天便觉得见到这把剑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就被这把剑刺穿着。
除了他,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他更适合成为这把剑的主人,哪里还有比他更深爱,恨不得抵死相缠一般拥有这柄剑的人呢?
渚寒天缓缓将手伸到剑身之上,这被他灌注了些微灵力的剑身却仿佛愤怒至极的一颤,当那鲜血一滴滴从他手上滚落下来时,渚寒天却是一寸寸收紧了自己握住长剑的力道。
越来越多的血从他手上流出,他却是为了不让这长剑失去它应有的光彩,哪怕自己忍受着这般的痛苦,也不愿停止灌入它体内的灵力。
难道这样的他还不能证明他对这把剑的爱吗?为什么它还是不肯认他为主?为什么这柄剑就从未有过半分半毫的松动呢?
渚寒天的面色越来越灰白,然而他的双眸却越来越明亮,望着手上那柄不断挣动着,划出他更多鲜血的长剑,他的语气和面孔陡然变得极其温柔着,婉如在和伤害了自己的爱人一般,用着深刻到极致的深情和容忍姿态,那双眸痴缠着停留在那剑身之上,却是缓缓而温和地说道。
“我明白了,是你之前的主人还活着,所以你不愿意背主。”
仿佛在对着那柄长剑说的,渚寒天又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柄不能选择的剑,如果能选择的话,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当你的主人呢?”
男人的瞳眸发亮着,宛如陷入一种极为痴狂而极度自我的情绪当中,他的话语越发地轻柔,哪怕伤口已经深而见骨,然而他的视线却是万分宽容而痴迷地留在那长剑剑身之上,那剑身越发闪动着刺骨锋锐的冷芒,他的手就越发卑微而柔和地在那剑身上停留着,男人缓缓开口,他轻柔说道。
“不怪你,都是他的错,等我——
杀了他,你就能认我为主了。”
渚寒天越发沉迷而疯狂地说道,他另一只手也在那剑身上痴迷地抚摸着,就如同抚摸着自己求而不得,所以完全陷入癫狂沉迷的珍宝一般,无数道伤痕从他两只手上绽开,而他的面容之上,却早已是有无数道剑痕密布着,然而这一切伤痕,都没有让他减少半分对这长剑的爱意。
这把剑仿佛生来就应该是他的东西一样,近乎刻入骨髓的迷醉让渚寒天此时甚至恨不得将所有灵气注入着,让这柄灵剑彻底绽放出它令人迷醉而心潮澎湃的锋锐光芒,若是得不到这柄灵剑,哪怕死在这灵剑之下,也是如同命中归宿终于能完美合一一般让他满足而欣喜至极的吧。
所以,为什么不是他先拥有的这柄剑?!
为什么这柄剑的主人能拥有这样的灵剑?!
光是这般想着,那几乎如蚁噬一般彻裂一切的疼痛便让渚寒天的瞳眸不仅睁大着,然后流下一滴泪来。
“我的寒霜,以后你就是我的寒霜了,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的。”
男人沉醉至极,语气却似乎癫狂地说道,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便轻柔着,以着恨不得顶礼膜拜般的口吻虔诚轻柔说道。
“我不会让别人将你带走的,除非我死。”
“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强占你的人。”
男人终于松开手,而没了他输入的灵力,那柄长剑剑身耀动的锋芒一敛,在他剑室布置的束缚阵法之下,彻底归于平静,缓缓将那柄剑放入剑鞘之中,然后佩于身上,渚寒天却是觉得心中无比安宁着,就如同将要去完成一件命中注定着,几乎不用有丝毫犹豫的事情。
而当想到完成这件事情之后,他就能彻底拥有他的寒霜,一阵仿佛从五脏六腑发出的颤栗几乎让他握着剑的手不稳着,脑子陷入一片混沌中来。
在第一次无需任何人说,便主动踏出剑室之后,渚寒天轻轻按着他腰间的那柄长剑,然后将它抽出,轻轻一斩,便仿佛是这世上唯一锋锐而无匹的剑芒一般,在他刻意松开所有对剑室的保护之后,他的剑室无声倒塌着,无数砖瓦以着轰然之势倒下,便将无数他日日夜夜相伴身旁的剑都长埋于废墟之下。
因为今后——
他便只需要这唯一一把寒霜剑了。
渚寒天痴狂地在那剑鞘之上无声抚过,男子的面容苍白而淡漠着,一双黑瞳却是深沉的吓人,宛如是多年不出的厉鬼陡然从幽洞中现身一般,无数听闻到声音匆匆赶来的凡仆颤栗地下跪着,他便痴迷至极地拿出自己的寒霜,一剑剑斩去。
那鲜血和锋锐的剑芒弥漫纵横着,最终只剩下血液凝为血泊的死寂,而渚寒天没有将他的视线分给一丝一毫那些惊恐倒下的仆人,他只是用着沉迷而无比狂热的目光一遍遍地描摹着他的寒霜。
没有染上一点儿污秽的鲜血,就如同以着冰水铸成,通透锋锐无比,而又闪动着让人胆寒剑芒的长剑,哪怕在太阳之下微颤着,都耀动出足够让他心醉的锋芒来。
他的寒霜,对,这就是他的寒霜!
只要他将那个人杀了,他的寒霜,就永永远远都是他的寒霜了!!
不染丝毫血迹,身着长长道门弟子衣袍的男子缓缓步出,他将一柄长剑贴合着紧紧握入手中,面容温和而逸开淡淡笑意地从血泊中走过,若是有熟悉他的旁人看到他的面容,定然会惊奇他面上宛如得到从未有过的珍宝般满足而痴迷的笑意。
然而已经没人能看到这一切了,当他衣袍和脚下没有染着丝毫鲜血,缓缓凌空踏着,从那院子中走出时,那数十年侍候着他衣着起居的凡仆们,便已全部没了声息。
而这一切,却都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想看看他的寒霜到底能绽放出怎样锋芒的想法。
而循着鲜血的味道来赶来的道门弟子,在注意到院中这般惨烈的景象时双腿颤栗,不禁跑出禀告而上,而渚寒天名义上的师叔来到了此处,黑袍男子却是粗眉一皱,用着无奈而仿佛孩童打坏了什么器具一般的声音无奈说道。
“这孩子,做事总是这般莽撞……”
甚至连将视线在那些双腿颤颤的道门弟子身上停留都不屑着,黑袍男子随口说道。
“拉这些凡仆出去埋了,换一批懂事的凡仆进来,渚家的曾祖不久就要回返宗门,不要让这些小事传进他的耳里,随便拿几两银子堵住外人的嘴,若是出了事情,宗门就拿你们是问。”
而那些双腿颤颤的新晋道门弟子只能恭敬喊是,然而在黑袍男子走后,望着那些凡仆死不瞑目着,分成了几乎均匀的几大块可怕形状,还是有弟子忍不住出了门,俯身大呕起来,旁边他的师兄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身子,安慰道。
“寒天师兄已经算是好相处的了,就今天死的人多了些,放宽心胸些,这些凡仆你就当是鸡鸭看着,杀鸡杀鸭你总不能这般见一次吐一次吧?”
看着周围人平静不惊的神色,那道门弟子有些惧怕,却也有些惭惭愧生出,最后他只能低声说道。
“多谢师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