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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群面对陈安这个陈氏之女, 开口想要说句好话来着,曹盼道:“误会?将心比心啊陈侍郎, 若是陈家出了这样的事, 面对这样的误会, 陈夫人会相信这是误会?陈侍郎相信这是误会?你们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却让朕去相信,朕看起来很傻?”
曹盼冷冷地扫过下头的人,有了陈群这个出头鸟, 各家哪怕被揪出了不少人,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来人, 把这些人, 杖毙!”曹盼冷冷地下令, 所有人都一个激灵地看向曹盼,所有人, 这有三四十号人呐,全都要杖毙?
“陛下!”崔琰一听曹盼要大开杀戒, 急切地唤了一声。
“崔公觉得朕心狠手辣了?那崔公不知, 这些人为何要用这些阴私手段谋害于朕?他们冲的是朕也不仅仅是朕, 还有朕腹中的孩子。这是朕的孩子, 无论将来是男是女, 有朕这个女帝在前,必为承继之人。魏室有继,天下皆安,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局面。世族, 朕知道你们有很多手段,可是,朕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最好别想着伤了朕腹中的孩子,朕今天不妨告诉你们,朕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降生还好,若是有半点的差池,朕不问是谁动的手,朕必屠尽世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你们,一个都逃不了,就像他们。”
应着曹盼的话,黑衣的部曲出列,将那些人一个个的押下,开打。
“陛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一声声哀求的声音,曹盼充耳不闻。
“都给朕睁大眼睛地看好了,朕没有追究这到底是哪一家的人,也不管谁是主谋,朕处置了这些人,今天的事就算是了结了。从现在开始,到朕平安的诞下孩子之前,洛阳城里,除了朕的诏书与公文,任何信件不得流出,世族之人,无朕之许可也不能离开洛阳一步,送信者杀,无诏离城者杀。洛阳城,朕已令两万兵马驻守,还有朕的女部,不要想着一尸两命,哪怕是朕死了,朕也照样让你们都给朕陪葬,听清楚了?”
直接粗暴,她这不查不问直接把人杖杀的做法,叫一群听着那尖叫声的人头皮直发麻。
至于她说的,孩子若有半分差池而屠世族,一眼看向四周那黑压压的皆是曹盼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的装扮,极是吓人。
而陈安,因着秦无之故,并未用刑,她看着四周皆是被直接押在地上打杀的人,从一开始的哀求,再到后来对曹盼的辱骂,再到连骂的力气都没有,血染红了一地,陈安吓得脸色发白。
而秦无走近了陈安,双手抚上了陈安的脖子,“陛下念及我,我与她说了由我亲自处置你,陛下早已经应下了,如此,我送你一场。”
用力地一按,根本不给陈安说话的机会便将她的脖子拧断了,陈安睁大着眼睛,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死在秦无的手上。
那一刻,知道秦无与陈安关系的陈家人,看着秦无的目光就像看着杀神。秦无待陈安之好他们是知道的,可是,就是这样,因为陈安图谋不利于曹盼,秦无能亲自杀了她。
这样的一个人,究竟他们当初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能够拉拢?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血早已染红了一片地,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再看那血肉模糊的人,已经有人扛不住地吐了出来。
这下味道就更难闻了,郭夫人与曹盼道:“陛下有孕在身,不如先回宫。”
“不急,朕难得设宴,处置完了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宴还得开,否则岂不是让诸卿败兴而归?”
郭夫人听着曹盼的话,暗叹曹盼这心思是越发深沉了,当着人的面放了狠话不说,杀鸡儆猴了,还得让人与她陪着笑脸,这是真要把世族的胆子给吓破才够?
“陛下,都没气了。”杖毙完的,自然是个个都查验过死没有死。确定死绝了,燕舞与曹盼禀报。
曹盼看了下头的人,“人死了,朕不拦着你们收尸,尸体,各家去认吧。”
可是,谁敢去认?谁知道曹盼刚刚说的不查不问是不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等了半响都没动静,曹盼挑了挑眉道:“怎么,没人敢去认?”
一群人跟个鹌鹑一般,吭都不敢吭一声,曹盼见此,冷冷地笑了,“瞧瞧看,这些人死了若知你们竟如此凉薄,也不知道再让他们选一回,他们还愿不愿意为你们冒这样的险。”
浓浓的嘲讽毫不掩饰,这些人为什么死?不都是受了他们的指使为他们办事?结果如何,曹盼都已经开口让他们收尸了,他们却连站都不敢站出来。
“陛下,人已经死了,当好生安葬。”贾诩觉得曹盼这一招果然够狠,所谓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曹盼话都撂出去了,又有这样直接的杖杀人在前,可见曹盼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世族,他们虽然想把曹盼拉下马,但是都是惜命的人,惜命,就怕被灭族,毕竟以曹盼手中的兵力,她要是真疯了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他们有反抗的余地?
没有,在明显已经没有兵的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各种各样的阴私手段毁了曹盼。
然而,如果在毁了曹盼的同时搭上他们自己,甚至是整个家族,他们是不会愿意的。
这也恰恰是曹盼要的结果。
“厚葬。清洗了。”曹盼依着贾诩的话这般吩咐,燕舞立刻让人去办。
近四十具尸体,迅速的被人搬走了,也即刻有人拿了水来冲洗地上的血,动作都十分迅速,目不斜视,很快那浓浓的血腥味随着冲洗而散去。
曹盼再次举起酒杯道:“诸卿,再饮。”
与他们微微地一笑,但是在刚刚的杖杀之后,一个个看着曹盼的笑容,再也没有人觉得可亲了。
这个女人,上一刻还如同那嗜杀的厉鬼,转眼间又能与你巧笑嫣然,这是何等的可怕。
“诸位,陛下与诸位敬酒呢,诸位不喝?”秦无应着曹盼举起酒杯,看那许多人都没有动,随意地问了一句。
胆小的人想起他刚刚一下子把陈安的脖子给拧断了,更是毛骨悚然,连忙地端起一旁的酒,手抖着酒洒了出来,还是赶紧的用另一只手帮忙端稳了那杯酒。
“与陛下共饮。”要说还有心情喝酒的非是周不疑他们几个无疑了,当然还有曹氏和夏侯氏的人。
曹盼这么杀人,看着他们那叫一个解气,一群心怀不轨的家伙,竟然还敢打他们陛下腹中孩子的主意,就是要把他们都杀光。
如此大张旗鼓的不问不审而杖杀,又放了狠话,好多人都老实了,自然也还有不老实的……
曹盼本也没指望一次性就能让世族们老实下来,所以,在打完招呼后,凡是送信出去,未有她诏令而私出洛阳的世族之人,杀!
杀完之后,也不露面的将尸体给扔回了各家的府里。可是各自都心知肚明是何人所为,又因何故而而为。
曹盼用这血腥的手段叫世族们看到了女帝对于护卫腹中孩子的手段。
同样的,也让他们明白,这个孩子对于曹盼的意义。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城无望后,世族暂时的安定了下来,曹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同样警惕。
她不会以为世族们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动,只是为了找到更好的机会。不等于他们已经放弃。
但是,曹盼最大的王牌在于,他们并不清楚曹盼怀孕的日期,所谓女子产子如同半步踏进鬼门关,而宽大的朝服益于曹盼掩盖随着怀孕的日子月份越大,越是鼓起的肚子。
孩子是个乖巧的,曹盼自有孕以来,竟无半点的妊娠反应,吃好喝好睡好,要不是渐渐鼓起的肚子,曹盼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
平娘倒是高兴的直夸赞,“真是懂个乖巧的孩子,不折腾陛下,哪里像夫人当时怀着陛下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那叫一个苦。”
对此,曹盼也得认了,揣着一个乖巧的孩子,实在是好福份。
跨过昭宁二年的除夕,便迎来了昭宁三年。曹盼一如这些年那般,除夕那一夜守岁时听上一夜的思贤,这一次,曹盼听着那跨年的钟声时,与诸卿共敬曹操。
“阿爹,江东半数已落入大魏的手里,穷尽孩儿一生,儿必达成你一生之宏愿,荡平天下。”
江东,曹操一再兴兵而不能得的江东,曹盼用了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攻克了,虽然是与益州分了一半,那也是灭了孙权。
如今大魏占据关中这地,又得江东半数富饶之地,天时在她。于兵力粮草,曹盼更是明显胜于益州,只要曹盼好好地打着这手牌,那就一定能够完成一统天下的宿愿,至少世族们都必须的认同这一点。
而昭宁三年的第一场朝会,曹盼丢下一道惊雷,“朕意开科举而取官。”
本来就对曹盼意见大得很的世族们面对这一道惊雷,几乎都傻了,根本都不问曹盼什么叫科举就直接地道:“陛下,大汉数百年察举之制取有德才之辈,若以科举取官,非以废察举之制?”
“大汉?”曹盼听着这嘴快的人提到大汉这两个字,扬起了眉头。
那人惊觉失言,半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曹盼也无意计较,“提到了大汉,那今天咱们就聊一聊大汉吧。诸卿以为,汉为何而亡?”
这个问题问出来,基本上满朝的半数以上的臣子都诧异地看向了曹盼,只因这些人都是世族,而且是大世族,其中又有多少是忠于汉室的人,哪怕做着魏朝的官,心却向着汉。
“或者朕换一个问法,亡汉者,朕乎?一国存亡,观其君御国乎?御臣乎,御民乎?朕记得当年曾经问过荀令君荀师傅,为何不愿意辅佐武皇帝?为何偏偏要对一个已经上了战场还想往后退的懦弱皇帝忠心耿耿?”
“朕记得,他是这样回答朕的。汉之前,春秋争霸,战乱不休,至于秦灭六国一统天下,行的却是□□。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杀项羽而得天下。汉帝施以仁政,并无过,只因权臣当道,期凌幼帝,乱以天下。”
“朕明白,你们其中很多人都怀着与荀令君,朕的荀师傅一样的想法。更有一句话能表明你们的心思,宁侍庸主,不媚汉贼。如今你们在大魏内,只是因为你们别无选择。天下诸侯,江东未亡前,除朕之外,不过孙权、刘备罢了。原本在你们看来,至少自诩汉臣的你们看来,刘备是最好的人选。其一,他是刘氏宗亲,一如当初的汉光武帝刘秀,那也是汉高祖刘邦的后裔,虽然不知几代,但还是。其二,他刘备素有仁义之名,在你们看来,这样的人选,只要能展翅高飞,必然会成为另一个汉光武帝。”
“可惜啊,刘备与孙权借荆州四郡,最后不愿归还,此为失信;入刘璋之益州,刘璋收留了他,他却图谋夺取刘璋之益州,此为失义;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他称帝了,哪怕打着听闻山阳公为朕所杀的消息而称帝,这样的手段那是比朕更叫你们痛心。”
“曹氏,早在阿爹之前就已经被你们认为了窃汉之贼。故而对朕,你们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朕必会迈进那一步。”
“朕能让山阳公心甘情愿地将玉玺交到朕的手里,你们心里是不高兴的,但是又莫可奈何。你们的部曲皆被朕所缴,无兵可用,阿爹逝去邺城,在你们看来,邺城动荡,所以你们动了。与郭氏合作,让郭氏为你们取得宫中的侍卫部署图。”
“你们只怕是连最后的家底都拿出来想取朕的命了,可惜最终依然失败。朕于洛阳登基,你们本以为这是个大好的机会,洛阳,这是你们的地盘,不想竟然是朕设的饵,所以你们再次全军覆没。”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曹盼在提到汉亡之故时,翻提起了这些让他们心里发颤的往事。
当初,曹盼没有算这些帐,如今是打算一块算了?
曹盼不想用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放心,朕既然之前没和你们算这笔账,如今也不会。”
“朕不喜欢秋后算账,朕想算的只会当时算了,既然过了,在朕这里也就是翻篇了。”
“刚刚说完了刘备的优劣,也就该数数孙权的优劣了。孙权,或者该说孙坚之起势。比起曹氏的阉党遗丑来,孙氏的祖上不过是一个瓜农的,你们连曹氏这个阉党都看不起,更别说是区区一个瓜农了。而且孙坚曾与袁术称臣,孙坚和孙策都曾诛杀朝中官吏而方得江东,这样的人,你们相信他们会真的匡复汉室?”
“所以,哪怕孙权据守江东,看着割据一方,可为一方的诸侯,但是你们连曹氏都瞧不上,又怎么会愿意千里相奔?至于朕……”
“朕虽拆你们的坞堡,缴你们的部曲,然除犯下大罪夺民田地者,朕从来没有让你们把现在的土地交出来让朕还给百姓,这是其一。其二,比起孙权、刘备来,朕至少比较能容人,骂朕的人从朕领兵之后就没少过,但是,因言获罪者,在朕的手上还没有;其三,大魏国力算是三方中最强的,审时度势诸位都不傻。朕,对诸卿明明心存汉室,却还是与朕称魏臣的心里分析,可说全了?”
一个个听着曹盼说完的人,不敢吭声。
“汉臣,汉臣呐!朕敬你们至今依然心中存汉的人,朕不否认你们的忠诚,朕也没想过让你们改变,若你们能变,那份忠也就变了质,未必就是朕所要的。朕留着你们身在曹营心在汉,因为朕要的不是你们这一代的忠,而是下一代。由朕开创的大魏,以后的所有人,朕都希望他们能学得你们之忠。而汉于你们这一代而亡,下一代的人,他们所忠的将是朕的大魏。”
“窃汉之贼?其实朕并不喜欢这个贼名,然而朕也不畏这个贼名。汉室早已名存实亡,朕与你们不一样,你们记着一个汉室,念着汉无过而亡,穷尽你们一生,你们都想复兴汉室。但于朕,朕生来就是曹孟德之女,在朕的世界里,朕看到的皆是汉室之无能,懦弱,故朕不以为汉室有什么值得朕在一个明显不可能带着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皇帝身上费尽心力?”
“或者,于你们而言,所谓的忠,便是将这已经名存实亡的汉室再次复兴,如汉光武帝一朝诛杀王莽而得光武中兴。可惜了,憧憬始终是憧憬,你们希望的汉光武帝没有出现,而你们自己本身又不具备那样的能力施展你们满腹的宏图。”
“朕登基之时,朕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都在为汉亡而哭泣。知道,朕也不在意。成王败寇,朕赢了,无论你们为什么选择留在大魏,留下来了,就要做你们该做的事。你们心存汉室,而朕心中存的是天下百姓,这,或许在你们看来亦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但朕,倾朕这一生,会做到让大魏百姓,衣食无忧,人人有屋住,人人有田种,只要他们勤劳,他们就可以过上他们想过的日子。朕会开创一个比之汉高祖刘邦,汉光武帝刘秀更加辉煌的盛世。为此,纵朕一生负窃汉之贼,朕敢担这个贼字,亦不畏于后世称论。”
“而你们既然选择了留在大魏,朕无论你们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心甘情愿,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朕是不养闲人的。”
曹盼一口气说完,下面已经一片死寂,在这些人之中,他们遇到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没有一个像曹盼一样,大张大合,既知他们非是一心忠于她,却依然容着他们,但是,也不会一味的纵着他们,更不像曹操一样,不能为之所用而直接杀之。
“朕要开科举,天下学子,无论出身,籍贯,只要通过了科举考试,便可出仕为官。察举制,朕没打算废,但朕也不打算只用察举制而得天下人才。朕办的私塾,太学,是要育天下英才,是要供大魏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可用。你们,世族,若是不愿意参加科举,不愿意由此入仕,好啊,那就不考好了。你们从心底里不愿与朕这个女帝为官,不愿意的,朕不勉强,绝不勉强。自然,想要入仕者,参加科考者,朕说了不论出身,籍贯,自然也包括世族。岂不知,自诩揽尽天下英才的世族,是不是更怕考不过天下的寒门庶士?一身傲骨的世族们,让朕好好地看看,你们究竟凭什么觉得这自己依然能把持着天下,把持着朝局。”
这是宣战啊女帝,你这一压一挑,究竟是要做什么?
“陛下!”崔琰出声唤了一句,曹盼扬眉道:“崔公有什么话只管畅所欲言,朕听着。”
崔琰道:“不以出身,籍贯而论,那么人品,才德,也不拘?”
“武皇帝时曾几次下达求贤令,所要之人只要才,不论德。参加科考者,虽不论出身,然于其身,未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大过者,可取。规矩,不是一成不变的,将来,当以审势而变。”
所谓审势而变,如今曹盼最迫切要做的是将寒士提拔起来,不让世族把持朝堂,不叫他们掌控大魏。
“荀氏一门,不畏科考,臣请问陛下,开科考定于何时?”荀攸这个荀家的代表出列第一个表态,余下之世族全都瞪大眼睛地看向荀攸,无声地控诉荀攸为了奉承曹盼而舍了世族的风骨。
风骨?让族中的子弟参加科考就是舍了世族的风骨了?曹盼并没有对谁偏袒,而是让他们各凭真本事。从太学的招生考试就可以看出,曹盼心里有数,用人选才,并非饥不择食。
“秋后。即刻拟诏,昭告天下。凡天下之人,皆可于秋后入洛阳参加科考,大魏朝以才而取官。”曹盼将这日子道出,还有几个月准备时间,曹盼是给足了人准备的机会。
“另传朕之诏令,各州县中,朕另派礼部人员分赴各州县,负责考生赶赴洛阳赶考之事。科考之事由礼部主持。景倩,这是你出任礼部尚书后要办的第一件大事,给朕办好了。”被曹盼点了名的新任礼部尚书荀顗出列恭敬的应下了。
然后,世族们再次惊觉,三省六部,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全都换中了曹盼的人……
曹盼把三省六部的人换完了,接下来,就该州县的人了。荀攸看着上头坐着的曹盼,思量着他是不是也该致仕让位了?
有这样念头的何止荀攸一人,钟繇与荀攸是多年的好友,面对曹盼这样摆明要大干一场的女帝,一大把年纪的人,小心谨慎惯了,自然有些跟不上曹盼步伐,所以,他也在想是不是要给曹盼的人让位?
两个至交好友凑在了一块,什么都不用说,对视上一眼,钟繇道:“我意致仕。”
“我亦然。”荀攸也跟钟繇作一揖而道,钟繇一笑道:“还是文和先生聪明。”
荀攸道:“陛下初初登基,总要与陛下撑一撑,如今大局已定,陛下是要做大干一场的,我们年纪大了,有些跟不上陛下要做的事了,也是时候该退了。”
这么一想,两人就在政事堂议事之时提起,曹盼看了荀攸与钟繇一眼道:“军师与钟公这是?”
荀攸道:“陛下,臣年事已高,朝中大事层出,臣等恐是心有余而力不从了,故与陛下请辞。”
另一边的钟繇也跟着道:“臣已年迈,因着国事繁重,臣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写写字了。”
能与曹盼说这句话的钟繇,曹盼笑了,看着荀攸与钟繇道:“两位为大魏做得够多了,朕心里有数。朕亦知两位今日因而提致仕,朕,谢两位。”
说谢,曹盼站了起来与他们作揖,两人赶紧岂敢受之,连忙避开了。
他们确实无甚精力了,今日所言,亦自肺腑。人贵自知,曹盼将要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他们并非都能认同曹盼的做法,因那其中,有损于世族之利,虽比天下大利而言,一族之利过于轻薄,但,总为世族之衰落而悲。
“臣还想回荀家,多教出几个好的弟子来。”荀攸这般说了一句,曹盼立刻顺口接上道:“军师若好为师,太学,武校,都是极好的去处。”
朝着荀攸一通挤眉弄眼的,本来还有些伤感的荀攸面对这样的曹盼,半天接不上话来。最后才道:“听闻陛下未定太学主事之人。”
曹盼什么人呐,闻弦而知雅意,立刻地道:“军师为长,太学的校长。”
荀攸点了点头,“也罢,与陛下教书育人,给大魏培养几个可用之人,不负陛下对臣的器重。”
朝事太耗人心力了,不如去当太学的校长,反正也能把荀氏的子弟弄进去。
曹盼一听那叫一个高兴,“多谢军师了。”
“既然公达去太学,臣也可以去太学教教太学的学生书法。”一听荀攸找好了退休后的去处,钟繇也赶紧的表示自己要插上一脚。
“那自然是极好。”曹盼巴不得去太学授课的人更多一点,故而钟繇要去,她是高兴都来不及。
然,一日之内,随着曹盼要推行科举之制而引得荀攸与钟繇致仕的消息传出,君臣坦荡,但于旁人看来,却是荀攸与钟繇被逼无奈而不得不辞官。也让人看明白了,曹盼对于开科举一事的态度,这,恰恰就是荀攸与钟繇一道致仕所要达到的目的。
为了开科举,曹盼竟然一口气让两个宰相致仕,如此强硬的态度,本来还打算进言一场,此时一个个都变得乖极了。
开科举之事,昭告天下,令天下寒门士子皆是一阵欢呼雀跃。早些年上过私塾的人,或是如今还有在私塾中读书的人,听闻这样的消息,似是看到了希望。
诸葛亮在听闻这样的消息时,面上露出了沉思,曹盼布局布得实在是早,如今曹盼要开始收获了。
私塾设了那么多,曹盼甚至还用免束脩的办法来引得寒门子弟去读书。
但是,经过了那么多年,一开始读书的人已经培养出来了,但却面临一个问题,若以先前的察举制而言,这些读书的人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故而,曹盼也是时候让天下的读书人看到出头的机会。科举之制,大魏虽未真正的实施,然曹盼早在多年前于所掌的州郡里,早已采取了科考取人的方式。
只是那只限于她带兵平定的各州,并没有在大魏全面的推广,而今,曹盼却是在推广。
这个时候准备实施科举制,不仅是因为天下的读书人都想要看到出头的机会,从而令更多的人愿意去读书,以此而打破世族之垄断,也是想将世族的注意力从曹盼腹中的孩子身上转移。
如果能够取曹盼的性命他们愿意,然而不能,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世族的荣光。
洛阳的消息,诸葛亮一直都让人注意,也知道了曹盼如此用着血腥强势的手段把控整个洛阳。
诸葛亮眺望着洛阳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诸葛瑾在这个时候走来,“我听说曹盼有孕了?”
“是又如何?”诸葛亮沉着的回答,诸葛瑾看着诸葛亮道:“瞧瞧你还在坚持什么,她却要为了天下,为了大魏的江山,背弃了你。”
对此,诸葛亮没有说话,他与曹盼之间的事,哪怕是诸葛瑾,诸葛亮也不会与他提起半句。
“你为什么那么平静?”诸葛瑾一脸为诸葛亮不平,但面对诸葛亮那样的平静的神色,皱着眉头直问,诸葛亮道:“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我也只需要做我该做的事。”
诸葛瑾道:“你该做的是什么?你都做到了?”
“是。”诸葛亮坦荡地回答,“亮,此生只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四个字,人之一生想要做到无愧于心有多难,诸葛瑾满腹的话都被这四个字给堵了。
洛阳之内,随着曹盼要开科举,荀攸与钟繇致仕,曹盼依然给了他们太子太傅的头衔,肚子里孩子都没出生,曹盼已经给他找了三个先生了,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看了曹盼那肚子,最终还是什么话都不说。毕竟,哪怕太子太傅没有实权了,那也是正一品的官位。
与之而来的是接替荀攸与钟繇的人选 ,荀攸给曹盼推了两个人,曹盼也同样给了他两个人,最后荀攸还是同意了曹盼所说的人选。
所有人都明白,三省六部的客吏,曹盼是一定会牢牢的捉住,人选只能是她定,而且必然是她的人。
然而在如今的六部尚书里,崔申,虽然也是姓崔,与崔琰算是同出一族,但关系有点远,勉强算他半个世族。他这刚为刑部尚书不久,哪怕一直以查案了得而闻名于朝,资历还是太少了点。
司马末就更甚了,作为一个被家族除名的人,若非有曹操的论才不论德在前,他是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的,更别说作为一部要吏。
他们两个的资历都不够,其他人就更不够了。照曹盼立周不疑和墨问的模样,她选的人必是要心腹口服的。眼下的人他们都过了一圈,然而却都想不到究竟曹盼会让谁进为相位。
没让他们等久,两道诏书下达,一道是给杨修的,一道是给毛玠的。两人皆入中门省为中书令,也就是接替荀攸与钟繇的位子。
杨修是最让人意外的,而说起毛玠此人,那是曹操在时就与崔琰一道担任选拔官吏的人了,曹盼后,虽不以之为相,也同样以礼相待。
此人与崔琰交好,为人严肃,敢于直谏,且不徇私情。原本是因崔琰之死而死,曹盼救下了崔琰,毛玠也就好好的。
收到曹盼封其为中门省中书令时,毛玠那惊叹的表情实在是说不出话了。
一片道贺之事不绝于耳,毛玠真心是傻住了啊,曹盼登基之后用人做事,虽然比之曹操要宽容,却也显得更强势。
她要做的事,桩桩件件,没有一样没有做到的。他本来只在朝上看着曹盼与底下的世族斗智斗勇,只做好份内的事,当然该提的意见也会提,但是吵架的事他从不参与。
荀攸与钟繇一道致仕,毛玠也以为那是给曹盼的人腾位,还在想曹盼过于心急了,实在是,若是居于相位之人,都是一群年轻人,着实的不好看。
没想到,他竟然有缘入中书省,这,实在是惊得他不轻。
崔琰与毛玠相交多年,即是同朝为官的好搭档,私下也是好友。今日前来道贺之,“你可知你这中书令是何人所提及的?”
“是何人?”毛玠也是好奇极了,谁会举荐他入中书省?
“是陛下自己。原本公达致仕前,陛下问他可有替补人选,公达提了两个人,却都叫陛下否了。最后是陛下亲定你与杨德祖。”崔琰这般地与毛玠提起,毛玠动了动唇,“咱们这位女帝陛下,着实是了不起。”
“可不是,有周元直与墨无知在前,任谁都会觉得此次公达与元常致仕,陛下一定会让她早先追随她的人接替他们,从而掌控三省六部。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让你与杨德祖进中书省。”崔琰听说这道诏令的时候也是满腹的吃惊。
“若只存私心,任人唯亲,她也当不了这个女帝。”毛玠这般地跟崔琰说。崔琰道:“无论如何,陛下越是公正,你我也能更尽心的为国办事,为民办事。”
“然也!”毛玠很是认同地说来。
至于杨修,对于这天下掉馅饼的事,那是几乎都懵了,但是,诏书在手,新官服也一并送来了,这事假不了。
等着周不疑他们几个都来杨府与之道贺时,杨修才相信,他,他真的成为了六相之一,中书省的中书令!
倒是杨彪对于做了宰相的杨修,却没有多少的喜色,阴着一张脸盯着杨修,杨修实在是忍不住了,“父亲是不是想要孩儿死?或者父亲觉得,儿子该随着汉亡而逝,而不该像这样,受陛下的器重,位极人臣?”
杨彪没有作声,杨修也实在是烦了杨彪了,这样一个一次又一次坑他的父亲,得亏他碰到的皇帝是曹盼,要是曹操,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新书开更了,从此,双开模式被逼上演,作者渣只能死扛,往死里码字……
那个,打个滚给新书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