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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也算是驿站的人好心,给犯人们的一点怜悯之心吧!这个牢房很大,就跟一个大仓库似的,可以同时容纳好几百人。
流放人员:定国侯府三十一人,许府三十六人,沐府三十三人,镇国公府一百一十六人。镇国公一家的流放人数,就超过了其余三家的人数!
其实,沈捷和杏儿早已跟其余三家通过气,许家和沐家都提前做了安排,沐清风秘密送走了穿云,许悠扬也送走了自己七岁的长子许云枫。穿云和许云枫,最终都被渔晚山庄的人接应了过去,齐齐送往西南的总部,跟沈旷等人会合。
唯有镇国公府,并没有配合沈捷的行动,一个孩子都没有送走。沈睿、沈翔兄弟俩本来是有机会带着自己的一家三口,从密道出逃的,然而因为沈夫人的愚蠢和自私,因为她硬是要留下儿媳和孙女儿,给她侍疾。在争执的过程中被密探发现,最终一个也没有走成。
幸好只是被抄家流放,没有判杀头,否则的话,沈夫人就要成为沈氏家族的千古罪人了!
许夫人和沐夫人含泪扑了上去,抱起自家的孙子(孙女),柔声的安慰着,眼泪却扑簌簌的往下掉。
沈夫人要去抱萱儿,小女娃看着步步逼近的她,竟然惊恐的后退了几步,扑进了正上前来的杏儿怀里:“阿娘,萱儿怕怕!”
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沈夫人。
这女人,还真是有本事啊,居然让一个五岁的娃儿这么害怕,她究竟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沈夫人感觉到了众人灼灼的、鄙视的目光,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喝道:“怎么啦?想要打人啊?该打的人,可不是我哟!”就用手指着杏儿:“这个黑心肝的女人,只知道把自己的儿子送走,一点也不管兄弟家的死活。。。。。。”
话没有说完,就被沈翰打了一个耳光,压低声音喝道:“你个混不吝的东西,是不想要我沈家断子绝孙啊?!”
家里有孩子被偷偷送走了,岂能在这个地方大声的说出来?!这房子的前前后后,甚至是屋顶上,都有人监控呢!再说了,沈睿沈翔家的孩子没能被送走,岂能怪得了杏儿?那都是沈夫人自己作孽,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了!
沈翰打了一巴掌,喝骂完,又恶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目光又一一扫过沈睿沈翔两家人,最后落在了沈翔的妻子穆秋蝉的身上,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穆秋蝉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可不是,婆婆说的有些道理,有的人就是自私,光想着自己的孩子。。。。。。”
“你个臭婆娘,闭上你的臭嘴!”沈翔打小把杏儿当成嫡亲的姐姐那般,听不得妻子这样中伤杏儿,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
穆秋蝉用手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道:“你居然打我?我到底说错了什么?如今,柴杏儿即便是凤凰,也被打落地了,连只山鸡都不如,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指不定,沈家就是被她给连累的,她就是个灾星,是个扫把星。。。。。。”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发不出声音来,嘴巴就这样张开着,却合不上,样子非常的可笑。
沈捷把玩着一粒小石子,目光如刀似箭,不言不发的盯着她。好一会儿,这才一字一顿的道:“柴杏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云端里的凤凰,不是你这等蠢货可以侮辱的!今天,就看在翔弟跟两个孩子的面上,暂且饶你一命。倘若还有下一次,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穆秋蝉吓得全身发抖,胆子都差点被吓破了。
沈捷又冷冷的道:“穆秋蝉心术不正,孩子跟在她的身边,难免会被教歪了。从这一刻起,不准她接近开儿、拓儿半步。四弟妹辛苦一点,帮忙照应一下!”
开儿,沈开,五岁;拓儿,沈拓,三岁。沈开沈远,是沈翔的儿子。
四弟妹指的是沈睿的妻子云浅月,忠国公的嫡长孙女,也是忠国公世子云沐歌最疼爱的妹妹。这一次,因为云沐歌跟太子殿下关系亲厚的原因,忠国公府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只是被褫夺了爵位,举家遣返原籍。
原本,太子殿下还给了云沐歌一个天大的人情,准许他带着妹妹云浅月回老家。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云浅月必须跟沈家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云浅月竟然拒绝了,表示“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发誓要跟丈夫孩子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为此,她的人品指数,一下就上升了好几个高度,赢得了沈家上下一致的赞许和敬重。
就连沈捷跟杏儿,都对她高看一眼,真心的觉得这个女子高风亮节,沈睿好有福分。当然了,杏儿的眼光,也非常不错。
云浅月,是杏儿看上了,然后跟沈捷、沈翰提议,迎娶她为沈睿的妻子。沈睿自己偷偷去看过调查过云浅月,发现她当真非常的不错,又是大嫂赞许之人,就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事实证明,杏儿的眼光不错,沈睿的选择也非常正确!
穆秋蝉,却是沈夫人看上的,并坚持要儿子迎娶的!当初,穆秋蝉看上去也是个好的,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当然了,杏儿总觉得对她没法心生好感,但是大家都觉得好,沈夫人又那么的坚持,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看来,第一感觉,还是不可忽视的。
多年来,一直对杏儿卖力的讨好巴结的穆秋蝉,今时今日,竟然可以对杏儿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来。左看右看,可不正是本性外露,人品实在不咋地?
“不!那是我嫡亲的骨肉,谁也别想要夺走!”穆秋蝉听了沈捷的话,大惊失色,尖声的喊道。又看向沈夫人,眼里满是哀求。
沈捷开口了,神色又那么的冷冽,沈夫人有心想要维护穆秋蝉,一来找不到借口,二来对大儿子心生了恐惧,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沈翔,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人家都欺负到你的妻子儿女头上了,你还愣着干啥?一样,都是流放之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你到底在怕什么?!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看上你这么一个废物!”
穆秋蝉声嘶力竭的骂道。
沈翔满脸通红,额头青筋直跳,心里说不出的恼怒悲伤。这个妻子,还真是娶错了!大错特错了!早知如此,他就该娶一个靠山屯的村姑,多少认识点字的,善良淳朴的,必定也要被穆秋蝉好上千百倍。
“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你大嫂不是跟窦家二夫人走得近么?求了窦二夫人,准许你我和离,我绝对不会纠缠不休!”
沈翔冷冷的道,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有的只是悲凉和失望。
穆秋蝉傻眼了,继而哈哈大笑:“好!很好!我等你这句话,其实好久了!”
应该说,从镇国公府被查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要离开沈翔了。只是事发突然,她不清楚自己的娘家到底有没有出事,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也不敢轻易的说出来,生怕和离不成,落得一个更加凄惨的下场。
而就在到达驿站之前,她终于好不容易的从官差的嘴里套出了一个答案:她的娘家,并没有受大的牵连,只不过是亲近沈家的父亲和二哥,被连降了好几级,分别从正三品和正五品的京官,贬为从六品和从八品的偏远之地的芝麻小官。
而她的大哥,一直以来跟沈家的关系就不太好,大嫂又跟窦家二夫人是“死党”。因此,她的大哥不但没有受到连累,反而又往上升了一级,成了正五品的监察御史!
这就说说,其实窦皇后也好,窦家也罢,都不是那等无耻小人。最起码,对于愿意投靠他们的人,还是很不错的。她如今才二十三岁,跟一辈子都没法翻身的沈翔和离之后,凭借大嫂跟窦二夫人的关系,再找个一个前途远大的男人,即便是给人做妾室或者继室,也比去流放好千百倍!
心里有了底气,她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了起来,当即从发髻里取出一粒价值不菲的珍珠,求了那个告诉她穆家消息的官差,给她的二哥连夜送一封书信。
那一粒珍珠,是她在匆忙之间,塞在了发髻里的,价值千金。官差哪里肯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没有多想,很快就答应下来。趁着晚上休息的时间,借了驿站的快马,连夜赶往穆府。
从驿站到京城,其实也就五十来里的路程,而且又是官道,骑快马的话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那官差就带着穆秋蝉的大哥大嫂,喜滋滋的来到了驿站。穆秋蝉的大哥心中有个小算盘,对于妹妹愿意和离,那是举双手双脚赞同。他连夜写好了和离书,一式三份,还特地去求了穆氏家族的族长,在和离书的证明人一栏上签字盖章,以示郑重。
根据安澜国的律法,和离书生效有两种办法:其一,男方或者女方的族长签字盖章存档;其二,衙门盖章存档。如果族长和衙门都盖章确认了,那么法律效应自然是双倍的,就算有人想要捣鬼,推翻和离的事实,也是千难万难,除非是手眼通天之人。
“呐,这是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一式三份,穆氏家族的族长确认过了。如今,就等着你在这和离书上签字盖章,随后我拿一份去衙门落档就成了!”穆秋蝉的大哥牛气哄哄的道,一派上位者的气势,哪里还有半点往日在沈家人面前的卑微姿态。
小人得志!
沈翔心里虽然很是不耻,但是却也求之不得。
这样的妻子,她主动要离开,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沈开和沈拓哭着喊着:“母亲,别走,别扔下开儿(拓儿)!”
穆秋蝉冷笑一声,恶狠狠的骂道:“不走,放弃荣华富贵,跟你们一起去流放,每天吃糠咽菜?我又不是傻子,拉着我干嘛?松手!”
一声厉喝,竟然把两个奶娃娃给狠狠的摔到在地上,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13acv。
房地厚草沐。小娃儿的肌肤幼嫩,沈开和沈拓的额头和手掌,都擦破了皮。大冬天的,可疼了,又没有药可以擦,众人看了只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
沈翔跌坐在了地上,神情呆滞。
当初,他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沈翰和沈夫人气得几乎倒仰,泪水横流。
杏儿母爱泛滥,心疼难忍,连忙拖着脚镣,艰难的走了过去,将两个孩子揽进了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慰:“开儿乖,拓儿乖,不要害怕,大伯母在呢!日后,开儿拓儿就跟在大伯母身边,跟凌波姐姐、阔儿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呜呜呜,大伯母,阿娘不要开儿(拓儿)了!”两孩子一向跟杏儿亲近,同时抱住了她的脖子,哇哇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哽咽的道:“开儿(拓儿)愿意跟在大伯母的身边!”
在场众人,都不禁泪水盈眶,心里一片凄然。
此时此刻,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老爷之前都说了,让老四家的帮忙照顾开儿和拓儿,你来凑什么热闹?!”
沈夫人非常不满的瞪了杏儿一眼,神情语气尖酸刻薄。
杏儿脸色大变,就连云浅月也满脸的尴尬和震惊。
沈捷的脸上风暴凝集,不悦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母亲,我的妻子,容不得你肆意辱骂。杏儿再怎么样,也是萱儿兄妹三人的母亲,你怎么可以当着孩子们的面,就这样口无遮拦,口出恶言?!”
沈阔早就想要出言维护自己的母亲,见父亲都开口了,也就不客气的道:“祖母,你再这样不知所谓,无理取闹的话,休怪我六亲不认,跟你断绝关系!”
沈夫人开口就骂:“你个不孝子,如果你当年肯娶公主为妻的话,沈家哪里会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都说红颜祸水啊,原本我还不相信,如今哪里看不明白?柴杏儿你这个贱*人,你就是个祸害,就是个下*贱*胚*子,你害得沈家好苦哇!我下半辈子的幸福,都被你给祸害没了,如今你又挑唆我的孙子要跟我断绝关系,我跟你拼了!”
话一落,整个人就扑了过来。
这屋子里的人,六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没有武功的人,都没有戴脚镣手镣。这几年以来,沈夫人又养尊处优,养得白白胖胖的。杏儿戴着脚镣手镣,没有她那么的灵活,只来得及将怀里的孩子塞在丫鬟晚照的怀里,就被胖胖的沈夫人给扑倒在了地上。
沈开和沈拓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不准打我娘!”沈萱也大哭着,扑了上来。
“放开我娘!”沈阔也恼了,拖着脚镣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拉老太太,拉了好几下她都不肯起来,竟然还骑在了杏儿的身上,下狠手的捶打。
杏儿有武功在身,虽然手脚都被带上了镣子,但是用点内力,还是可以把老太太轻易推开的。只是,老太太毕竟年过五十了,又养尊处优的,作为儿媳,总得给沈捷一点面子。
沈阔年方十岁,可不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的娘被欺负了!因为太子殿下发话了,不可虐到沈家和柴家的人,所以十岁的孩子,就没有戴手镣。他发狠的,对着老太太一拳又一拳,丝毫没有客气。
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个祖母很不待见自己的阿娘,对他们兄妹三人也不是很亲热。打起老太太来,他并没有太大的负担,学了七年武功的他,身上不错,打得老太太“嗷嗷”直叫唤。
沈捷本来正要去拉沈夫人起来,不料却被儿子抢先了一步,此时见儿子狠命捶打她,顿时大惊失色。
“阔儿,快别打了,她可是你嫡亲的祖母!还有啊,你母亲被压在地上,赶紧让你母亲起来!”
他既心疼母亲,又心疼被母亲压住的杏儿。
沈阔被父亲这么一喝,顿时醒悟过来。连忙用了十成的内力,用力一拽,就把老太太给拽了起来,顺手往旁边一扔,手忙脚乱的去扶自己的阿娘。
沈夫人挨打,沈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连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乍逢大难,妻子不跟家人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反而接连起幺蛾子。这样的女人,实在是愚不可及!时至今日,他对她算是彻底的失望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沈捷之外,竟然没有半个人为自己说话。沈夫人坐在地上,满脸的愤怒和控诉,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悠然,冷哼一声:“看什么看?也就沈老爷子心软,换一个人,你早就被休掉了!还有脸骂杏儿不要脸,可真是为老不尊,徒增笑料!老太太,你就消停一点吧,不要把家人对你仅有的那一点亲情,都给折腾没了!”
沈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刚要回击,沈翰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再敢无事生非的话,休怪我不客气!到了流放地,你就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