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赢者通吃的游戏

汉风雄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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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旺翻身下马,在戈什哈的帮助下解下了已经湿透的棉甲,他刚刚率部冲杀了一阵,将一群妄图来偷袭炮兵阵地的山东逆军撵了回去。此战斩首三百,可以说又给济宁城里的叛贼一个教训了。

    济宁城外,一根根高大的木柱被清军新立了起来,上面挂满了脑袋,一些头颅还在滴淌着血。

    经过连续作战,清军攻夺了王母阁湖、三里营、观音阁等济宁城外的多处山东义军的据点,彻底推进到了济宁城下。

    后者作为运河沿线有名的富饶之地,城高池深,是不能小瞧的。但是经过之前战争的摧残——混元教和孔昭焕的攻城,除了残破的城墙还能看出这座城市往日的不同凡响,城外已经是一片白地,济宁已经落得与一般州城没什么两样了。

    清军在抓紧时间修筑炮兵阵地,布置大炮。重火力是守城的山东义军所欠缺的东西,所以这两三天里守军常常外出攻杀,骚扰清军的进度。但是然并卵!

    “轰轰轰……”

    下午时候,最后一门大炮也布置妥当的清军向济宁城展开了猛轰。压得城头的民勇抬不起头来。孔昭焕依据复汉军参谋的建议,事前就将大批的民勇调到城墙下,城上除了炮兵外,就只有少量的鸟枪兵。现在果然被证明是正确的。

    济宁城下,炮声震天,矢石横飞,大群被清军强逼上来的青壮们也趁着城上守军被压制的机会,蝗虫一般冲了上来。

    夺取了济宁城后的山东民勇们没时间大力的修补城墙,连城外的防御工事都只是简单的将护城河疏通,然后把几条壕沟挖了挖。这些连护城壕都算不上的战壕离城墙不足百米,这个距离已经在城头土炮火枪的射程内了。

    陈鸣虽然没有大力武装山东民勇,可好歹还是给了他们两千支鸟枪,五百杆燧发枪,二十门三斤炮、两斤炮,和一部分虎蹲炮、臼炮等,但后者【山东民勇】在运河以西地区连吃败仗,很多火器,尤其是火炮,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此刻的济宁城头,只有三门两斤炮,一门三斤炮还在还击着,而它们射出的铁弹,那微小的杀伤力实在不足以让填沟的青壮们魂飞魄散。但是两门臼炮,他们打出的开花弹特意剪短了引信,每每在青壮的头顶上凌空爆炸,这杀伤力可比那些实心铁球强多了,威慑力也强出很多。可就是数量太少了。那些运气不好的青壮们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也没人来扶他们一下,甚至一些人还会被身后惊慌的人群无情地在身上踩踏而过。

    哗啦啦落下的沙包土袋很快就把壕沟填平,一天的时间,济宁城南北东三面的壕沟都被填出了二三百米的通道来。

    济宁城里一些人胆战心惊,“公爷,快向太子殿下救援吧。清军的大炮太厉害了……”他们被清军的火力打怕了。从运河西到运河东,短短几日里,清军就重教了他们如何做人。

    孔昭焕每每都是面无表情,孟颜曾三族的族长也全都面无表情。

    这群白痴,朽木不可雕也。

    陈鸣让他们西攻济宁州,再攻曹州府,然后让他们守济宁,一连串的动作的用意是很明显的,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消耗他们的实力。一两万人啊,整整一个兖州府啊。

    这些人就算孔昭焕一个不留的全部交给复汉军,复汉军也不耐烦呢。

    孔昭焕、孟毓瀚、颜锡嘏等人对此是心知肚明,就下定了即使把手下的人马全消光耗光,也要赢得陈汉信任的决心。

    都是一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死了就死了。能保住四圣之传承,能保住各自的家族的利益,在孔昭焕等人看来是比万条人命还重要的多的事情。

    他们现在最怕的不是自己手下的民勇死伤惨重,而是他们各自的实力受损严重后,还是不能得到陈汉的信任,那才是最悲催的。可是眼前只有这么一条路的‘四圣’,他们只能如此硬着头皮做了。

    “轰!轰!”隆隆的炮声响彻整个济宁。

    先是两门十五斤弹大将军炮,接着是四门十斤弹大将军炮,然后还有两门葡式十二磅炮。

    这几门炮每隔两三分钟就能发射一次,一枚枚实心弹打在城墙上,济宁城墙虽然最外层包的是大块的砖石,触点也莫不龟裂粉碎。

    接着是青壮们扛着木排长梯往前,如同蚂蚁一般。冒着城上的枪炮,在身后清军的威逼下,拼尽全力的往前,往前。

    济宁的护城河宽有十米,这并不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数字,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把长梯搭过对岸的。城头上的山东民勇打野战可能早就被清军的火力给轰散轰碎了,但是在守城中却能顽强的坚持下来。操着火枪、小炮、弓箭,全力的反击着。

    两斤炮、三斤炮和虎蹲炮的炮子也全都换做了霰弹,几十颗几百颗大小不一的碎铁角、破钉,甚至是碎石子被塞进了炮筒中。“轰……”

    硝烟中喷射而出的铁角、破钉、碎石子,带着划开空气的尖啸,狠狠打入城下的队列中。那就是阎王爷的请帖,每一炮都能带走好几个人的性命。

    也错非城头守军的炮少,否则城下的青壮们早就崩溃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民勇队伍的炮手素质低下,如果让复汉军的炮手操纵,三斤炮、两斤炮也好,虎蹲炮、臼炮也好,战斗中即使不能保持一分钟一发的速度,三分钟两发也足可以了。

    三面城墙上大小各类火炮十六七门,其中超过七成集中到了南城,几乎可算是一分钟七八发的射速了。就算是打十轮停一阵,一刻钟时间也足可以打出七八十发了。现在青壮们已经冲到城下这么近的范围,一炮怎么着也能打死几个吧?那就是几百人。几百人啊,就算打个对折,一二百人也不会少吧?

    以青壮们的韧劲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可惜,山东民勇的火炮发射速度三分钟都达不到一发,而且他们还不会瞄准,一炮打出去那就跟瞎猫来撞上死耗子一样,能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命的‘一炮’出现次数太少太少了。

    青壮也不是傻瓜。城外空地上倒下的尸体,他们当然会选尸体少的地方走,如此城头大炮的实质杀伤力就更小了。再加上清军炮兵的轰击,城头上的炮手或是火炮本身就处在一种威胁之下,唯一的一门三斤炮就步入了毁灭的尘埃中,连续的炮弹打到它附近,用砖石垒砌的炮垒轰然倒塌,五六个炮手和那门三斤炮整个报销。

    不过就算如此,期间还是有青壮守不住煎熬崩溃而逃的。然后济宁南城的一两千青壮就全嗷嗷的向后跑了。

    城外一直列阵在后方的清军马队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动作,他们分出了一波骑兵,还是清一色的八旗马兵,这些身穿棉甲、头戴避雷针的满清骑兵策马朝溃散的青壮冲去,然后将跑得最快的百十人团团围在中间,至于身后的那大群体,那性质不一样。一群持刀舞枪的清军步兵将后者全部收容起来,摄于满清大军的积威和刀枪,泥腿子们丝毫没有半丝儿反抗的念头,乖乖的被清军步骑分作了一大一小两个群体。

    小群体的青壮们这时才感觉到气息不对了,他们群体中显出骚动来,可是已经晚了。

    顶着避雷针的八旗马兵挥下了手中的刀枪,纵马砍杀,马蹄践踏下鲜血四溅,让人看了目瞪口呆,又让大群体的青壮们静若寒蝉。侥幸没死的青壮也被随后上前补刀的清兵们一一结果了,济宁南城内外双方一时全都肃然。

    济宁之战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也就是徐州城下的复汉军已经完全掌控了主动权的时候。

    这一天,徐州城外的陈鸣决定要墨迹墨迹;济宁城外的清军,则真正的开始了自己的猛攻。

    连续的攻击,尤其是清军集中重炮持续攻击济宁城的城墙,让后者遭受的压力和创伤远远超过不久前山东民勇对济宁进攻战时的伤害。

    大片外包的砖墙石块粉碎掉落,夯土的内城墙开裂,更不要说女墙了。一些城墙段都给打成了秃子,城垛女墙被扫荡的干干净净。

    济宁城里有上万山东民勇,这个时候只能停留在城墙根脚,当城头上一门门火炮被摧毁,当清军的大炮越来越向着济宁城墙靠近,整个济宁城都笼罩在了清军的火力覆盖之下。

    孔昭焕早就从州衙出来了,转到了崇觉寺,因为崇觉寺里的铁塔是整个济宁最高的建筑。

    可是躲在这里的孔昭焕也没有什么安全感,他脑子里老是闪过一幅画面:一栋屋子,房顶破开了一个大洞,阳光透过破洞照射进屋里的一张大床上,上面全是模糊的血肉……

    这不是孔昭焕神经过敏,而是他真的看到过这一幕,那受害者还就是孔家的人,从辈分上说还是他的族叔。现在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血腥!

    “杀啊……”

    城头上的搏杀从第五天夜晚还是就没有停下过。这些清军跟复汉军对阵的时候,士气很一般很一般,可轮到对付山东民勇的时候,那就高昂的如‘天神下凡’。

    白天进攻不算,夜里也每每能发起两三次进攻!

    不管实际效果如何,却扰的整个济宁不得安宁。然后在一枚枚重炮的轰击下,城南的那段城墙终于倒塌了,这就像是给清军打了一针鸡血,很快他们就又掀起了一轮新的进攻。

    第七天、第八天……

    短短几天时间,孔昭焕圆胖胖的大圆脸已经瘦成了冬瓜一样的椭圆,孟毓瀚更断了腿,颜锡嘏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上还缠了一道纱布,这是他上前线鼓舞士气的时候被清军炮击蹦飞的砖块砸出的伤口。现在看似很一般,不怎么严重,当时的感觉却是险些把他眼睛砸瞎了。

    “顶住,坚决顶住。总共才死了一千人,济宁城里有上万人,才折了一成就受不了啦?那还想不想保住家底了?”

    “太子殿下还没有拿下徐州。咱们就只能顶着,顶不住也要顶!死顶!”

    “我告诉你们,谁都别想着去求援求救?咱们这一战就耗死在济宁了。”

    “你们死了,我填上去。除非是太子殿下主动回兵救援,否则你们甭想看到一个援兵!”

    “别以为我是在说笑。”

    孔昭焕内心中压力山大,结果身边还有不少猪队友,他终于把话条明白了。一番歇斯底里的大吼让下面的十几个首领人人脸色变化不停,有的是惊恐莫名,有的是果然如此,还有的是坚硬再坚硬。

    聪明人并不是只有孔昭焕他们寥寥几个,这些家族首领面对刀子的时候膝盖可能很软,但要说道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明。而孔昭焕的话已经说得够直白的了。

    “实话告诉你们,咱们这些人全死在济宁了,太子殿下,还有南京城的汉王陛下,才会最高兴。”成王败寇,夺天下,从来都是赢者通吃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