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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世子院子里的下人们来说,这可真是个噩梦一般的早上,平日里脾气还算不错的世子一大早就开始乱发脾气,后来虽然被两位豆姐给劝住了,可脸却一直拉得很长,搞得全院子的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好容易熬到这位煞星出了门,大家松了口气,正好大雪天没法出门,世子院子里又一享清闲,大家索性一起堆雪人玩。堆雪人堆了半截子,也不知道谁带头扔了个雪团,结果大家就兴高采烈打起雪仗来了:当然,没人有胆子在徐绍的正院打雪仗,大家都很自觉地跑到了唐涵的小跨院里了,唐涵见大家玩的热闹,童心也起来了,于是一起玩……再然后因为打雪仗实在太冷——这种温度的天气,雪球掉到脖子里简直坑爹,于是大家玩起了蒙眼睛捉迷藏……
而徐绍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蒙着眼睛的唐涵,伸手一把抓住了杏儿——的胸脯……
好吧,被主人看到自己的男宠跟自己的侍女玩游戏,还是这种会有肌肤碰触的游戏,被骂一顿也是活该的。
自知理亏的一群人缩着脖子,胆战心惊地看着一脸铁青的徐绍,大气儿都不敢喘,徐绍冷笑一声:“玩啊,怎么不玩了?我看你们玩得挺开心啊!唐涵,是不是我这里美貌的丫头还不够多,应该再买几个专门伺候你?”
唐涵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呐呐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想抓她的胳膊来着……”
徐绍冷笑一声:“蒙着眼睛呢,你倒是知道自己能抓住胳膊!想来是这种游戏玩的多了?”他说着跺了跺脚,让粘在鞋面上的雪落下去一些,冲侍女们喊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群人顿时做鸟兽散,只留下唐涵孤零零地站在徐绍面前。
“小姑娘的胸摸着挺舒服的是吧?”徐绍斜眼看他:“可惜人家只肯让你摸一摸,真遇到事儿了,跑的比兔子还快!你说你整天在这些人身上动心思,是个人就要讨好,累不累!”
“我没讨好她们!”唐涵的眼眶有些红:“我只是闷了,想要玩儿一会儿!”
徐绍“哦”了一声:“挺好,玩的挺有创意!”
唐涵低下头,徐绍见他不说话,暴躁道:“你低什么头,有话说话!觉得委屈你跟我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还让黑豆传话,你烦不烦啊,婆婆妈妈的像什么男人!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唐涵猛地抬起头,徐绍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我这样子的人,谁又会把我当男人?”他吼道:“你若是烦得慌,赶我出去啊,你带我回来干嘛?把我晾在这里当摆设,养条狗还让出去溜溜呢,我闷得要死了才跟她们玩玩,你偏又发脾气,我才想问,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唐涵说罢,扭头便冲回屋子去了,留下徐绍对着个大敞的门,徐绍被气个半死,扭头也想走,到底看着那敞开的门觉得屋里一定十分的冷,便走到跟前想把门关上。
本来只想关一下门的,谁知道走到门口,徐绍听到屋里头穿来压抑的哭声,他几次抬脚想走,到底放心不下,进了屋,扭头把门关上,过了侧门,进了唐涵的卧室。
唐涵正趴在桌上哭,徐绍简直要疯了,你说你好歹也是个的小伙子,长得再受也是男人,没事儿就哭这是闹哪样?老子落到这个地步更想哭呢好不好!他敲敲桌子:“你哭什么啊,我又不是你的阿绍……”
唐涵哭的抽抽搭搭的,可是听到这话还是抬起头喊了一句:“滚!”
徐绍坐到他跟前,叹了口气:“对不住啊,是我不好。这几天过的不痛快,把气撒你头上了……”
唐涵哭的一抽一抽的,但还是接话道:“反正在你眼里,我干什么都是有目的的,耍心机的,去跟人家玩个捉迷藏都是讨好人——是,我就是个出来卖的,我必须处处小心,可我有必要连几个粗使婢女都要讨好么?”
徐绍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平心而论,唐涵确实说到了点子上,他确实觉得唐涵太有心机,干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可问题是,他其实原本也是不在意这些的:唐涵过的不容易,他这种身份,不处处留心时时动脑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可为什么这两天他会因为这个问题心烦?徐绍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了……他脑子越想越乱,随手递给唐涵个手帕“好了是我不对,你别苦思乱想,我真没瞧不起你的意思!算了算了,我知道这么说你也不信,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他说完这些,越发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头,也没心思细想,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绍特地把汤婆子往脚底下踢了踢——这样子的话,应该不会睡着睡着又把个大铜壶抱胸口上了,唔,一定能睡个好觉!这样想着,他沉沉地坠入梦乡……
对,就是梦乡,即使没有抱着汤婆子,他也还是又做梦了。
梦里依然是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次这张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这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的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你就算得到阿涵,也得不到他的心,他心里只有我啊……”
妈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徐绍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了,弯成这样的情节只可能是做梦好么!老子才不会被这种拙劣的梦刺激到呢——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唐涵的声音:“因为,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啊……”
徐绍猛地睁开眼,然后坐了起来。
见鬼的,他知道自己这两天为什么这么神经了!因为在妒忌,妒忌有一个人,得到了一份全然纯净的感情,这份感情,能让一个颇有心计的少年放下心机,放下算计,义无反顾地奔向一段注定要灰飞烟灭的历程——他不会不知道,私奔的结果,对世子来说或许只是禁足,挨顿打,而对他来说,十有□□的结局,是死亡。
徐绍明白,他妒忌的不是被唐涵所爱的另一个徐绍,更不是说他爱上了唐涵所以妒忌,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努力地去把一个人从水中拉上岸,而那个人上岸的第一个反应是扑到你兄弟怀里嚎啕大哭:重要的不是这个被救的人是谁,而是他的选择本身。
徐绍知道,唐涵会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但唐涵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自己身上,所以他时时刻刻地动脑子,交朋友都要算计的清清楚楚,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他想要活着,就必须为自己打算——而同样是这个人,会为了一段注定不得善终的感情,飞蛾扑火一样的做尽了傻事。
徐绍知道,这样的感情,在人的一辈子里,最多只可能有一次——是的,是最多,因为对大部分人来说,是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这样的感情的。最起码,徐绍本人即使在最年少冲动的年纪,也从未想过为某一个人,某一段爱情而死,从这一点上来说,被他描述成“有心计”的唐涵,其实比他自己真挚的多。
“所以你可以得意地笑了!”想起梦境中的另一个徐绍,徐绍的嘴角弯了弯:“我可以取代你的身份,可以替你做你要做的事儿,可是我获得你能获得的那种感情,对不对!”
“所以不要再来烦我啊,混蛋,带着你的该死的爱情赶紧投胎去啊,我真不欠你什么,明明是你先死的我才来的,真是找不到重点的蠢货……”
徐绍喃喃地说着,往枕头上一趟,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徐绍觉得神清气爽,他睡的很好,脑子里的几个问题纷纷有了答案,这让他对目前的生活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丝热情。
当然,这种热情大概与绝大部分的人不太一样。
徐绍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晃悠悠地溜达到唐涵的跨院里,站在窗外敲敲窗户:“我给母妃请完安之后,想去朔州城里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半天,屋里头才传来脚步声,窗户被推开,披散着头发的唐涵一面往窗户底下撑窗叉,一面没好气地冲徐绍道:“少来哄我,去朔州的路都被雪封了快一个月了!”
徐绍顿时一滞,干笑道:“哦,一下子没想起来……那我们去山神庙?”
“去山神庙是山路,难道能比进城的路好走?”唐涵又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干嘛?打了一棍子又给个甜枣?”说着就要把窗户下面的叉子抽了回去,竟是准备关窗户了。
徐绍赶紧把头钻到窗扇底下:“你要夹死我么!快打开!”
唐涵怒道:“长了手呢,干嘛用头撑?怎么就没把你夹死!”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赶紧又把窗户给推开,架上了叉子。
徐绍笑嘻嘻地顺着窗户爬进去,冲唐涵笑道:“好了别生我的气了,我就是吃醋而已么……理解一下啦!”
唐涵的眼睛微微睁大:“什么吃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徐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人生得意须尽欢——少年,要不要跟我约会?”
唐涵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干净利落地骂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