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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件东西,它身体的每一寸你都很熟悉,它沾染过你的温度,你对它说过许多亲密的话。可是有一天你不需要他的时候,你会将他丢弃到阴暗的角落里,让它在没有阳光照耀的角落里渐渐发霉,慢慢腐朽。她想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她将这个家打理的有条不紊,她的世界很小,他是一个少有的美男子,他身上总是带着迷人的味道,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人便是她的世界。她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带着阳光,可是这一段时间她感觉他的身上惹上了尘埃,她病了,这一病便不能下床了。他好像很伤心,每日里陪在她的床前,伸出手抚摸着她的手臂,他的指尖那么冰凉,以前是那么的温暖。终于他的脸越来越远了,她害怕离开他,她想要叫他却发不出声,想握住他的手,可她却没有力气。
很难受吗?他说,她听的很清,眼泪好像落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下,握着她手的力度好像又大了一些,她还感觉得到。他又开口说话了,他说其实你知道是我要你死的,对吗?明明快要死了,她的心还是那么的疼,她不想去相信他要让她死,可他说出了口,他那么残忍,连最后的幻想还不留给她,她明明是病了,明明是病了!明明是病了!
夫人,对不住了,为了得到我想要的,我只能抛弃你了,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你死后,我会让你穿上你最喜欢的裙子,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将你葬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小山上,我会在山旁种下你最喜欢的梨树,等到花开的时候我去给你弹琴,弹你最喜欢的曲子。如果你还要记恨我,那么你死后就化作厉鬼留在我的身边折磨我吧!
床上的女子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抱住袁尚的头,紧紧地将袁尚搂在怀里,她笑了,阳光透过窗洒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的眼睛里滚动着,那温暖从眼角流淌到嘴角,似冰雪缓慢的融化,那一刻她听到了梨花绽放的声音,满树的梨花随着风儿摇摆着,她看的痴了。他的耳朵紧贴着妻子的胸脯,那心跳声快像要消失了,突然冰封三千里的心像是要融化了,那是一种说不上的酸疼,他紧紧地抱住妻子。
“夫君,院子里梨花再开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我枕头下的一本书你要将它交给替我照顾你的人,上面记着夫君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袁尚来不及回应,那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妻死了,他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她笑着,笑得很温暖。袁尚回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她穿着青裙在山间采花,对着他笑。现在她即使死了,还对她笑,她不想让他难过,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她的世界。抚摸着她那渐渐失去温度的笑脸,这一刻冰封三千里,却不敌她最后的一笑,那一笑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外钻。
袁尚噙着泪从枕头下面翻出了妻子写的书,他含泪看着,娟秀的字体,仔细想来这竟是他第一次看妻子写的字。
夫君胃不好,晚上为他熬一碗小米粥,粥里不要放红枣,夫君不喜红枣。
夫君喜穿蓝色的衣服,不喜红色。
夫君卧室里放着一把剑,那也是夫君喜欢的东西,要时常擦拭它,不要让它染上灰尘。
家里院子里的大黄(黄狗),它是夫君最喜欢的,大黄的嘴很刁,每一顿都要给它新鲜的食物,不要喂它剩饭。
夫君有一件貂皮大衣,那是父亲送给他的,洗衣服的时候别让下人去洗,你要亲手去洗,冬天别嫌水冷,洗干净了衣服那便能给夫君温暖……
袁尚合上了书,他读不下去了,他怕再读下去,他会后悔,他不能后悔,因为他的情早已给了权谋。在父亲的生命走到尽头的这段日子里,身边的人不能调队,逢纪不能,审配不能,逢纪的女儿成年了,他该将逢纪死死地绑在自己战车上了,若是没有许攸和张郃的背叛,或许他还不会这么做。父亲绑不紧的人,他一定会去绑紧,父亲做不到的事情,他相信他能够做到。
西凉的风很硬,打在脸上就像抽耳光一样,马鸿围巾护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在金城的街道上行走着,他要去找一个人。现在也只有黎昧跟在他的身后,他不知道黎昧是怎么逃出汉中城的,黎昧对此一字未提,但是马二却没有到达事先说好的汇合地点,以马二的身手逃脱不难,或许为了躲避张卫不敢出来而已。马鸿三日前入了西凉,昨日便入了金城,金城是韩遂的领地,马鸿和黎昧进了金城之后,马鸿城之后没有立刻去见韩遂,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栈。
当你有钱的时候,去寻找一个人并不是那么难,马鸿只是用了一贯钱便问到了那个人经常出入的一家酒馆。马鸿刚得到消息,现在那个人还在那家酒馆里饮酒,而且是独自一人,这是一个好机会。当马鸿推开酒馆的房门的时候,寒气夹杂着尘土随着他一起走进了这家酒馆,酒馆的客人不多,坐在距门不远的酒客们都抬起头看了马鸿一眼示意马鸿赶紧关上门。马鸿微微一笑示意后面还有人,黎昧不紧不慢地走进酒馆后,马鸿才关上了门。
黎昧向掌柜要了一壶酒便坐在一旁独自饮酒,马鸿大致地在这小酒馆里扫了一眼,便找到了他要找到的人。马鸿解下围在脸上的围巾,走到那人的对面坐下,然后满脸微笑的看着那人。那人年龄约莫三十岁左右,带着一顶毡帽,眉毛很浓,脸色和黄土是差不多的颜色。
那男子见马鸿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有些不解地问道:“阁下,我们可曾认识?”
马鸿微微笑道:“我认识你,很快我也会让你认识我。”
那男子微微一怔,他也是好客之人,见马鸿说话风趣,随后便笑道:“那就请阁下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马鸿道:“在下荆州宜城马鸿。”
“荆州啊!距离凉州挺远的,阁下远在荆州怎么会认识我呢?莫非是来我凉州行商吗?”成公英问道。
马鸿微微一笑,开口道:“来和你家主公谈一笔生意。”
成公英听到马鸿说要和自家主公谈生意,便笑道:“原来你找我的目的是为了见我家主公。”
马鸿点头道:“正是,不过我倒是想先让你看看这笔生意能不能谈得拢,若是不行,我就没必要去见韩将军了。”
成公英问道:“想和我家主公谈生意的可是荆州之主?”
马鸿点了点头。
成公英立马站起身来向马鸿行礼道:“既然是要见我家主公,我替阁下引见便是,但是这内容我是万万不能先听的。”
成公英是韩遂的心腹,要想搞定韩遂,首先就要搞定他身边的人,成公英是一个聪明的人,和聪明人谈生意才能谈出价值。马鸿找成公英的最主要目的是要成公英在他面见韩遂的时候替他说话,若想让成公英替他说话,就必须要让成公英知道这笔生意若是能谈得拢,必定能给韩遂带来好处。
成公英站起身来向马鸿行礼后,马鸿也起身向成公英行礼,之后成公英小声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鸿点了点头,成公英是这家酒馆的常客,他向酒馆的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掌柜拿起柜台上的钥匙扔给小二请成公英上楼,小二给成公英开了一间寂静的房间,端上了火盆和酒菜之后便退了出去。
马鸿笑了,这成公英若是不想听他说话,必然是不会请他上楼的,即然请他上楼了,定然是想听他说话。成公英为马鸿倒上了一杯酒后笑道:“西凉天寒,先生初到这里,肯定会有些不适应吧!”
马鸿道:“请我上来,不会就只为了说这些客套话吧!若只是定个日子去见韩将军,倒不用请我上楼了。”
成公英见马鸿开门见山的说话,笑道:“年轻人说话就是畅快,即然先生都说的这么直白了,我也不藏着了,就请先生说说要和我家主公谈什么生意吧!”
马鸿微笑道:“谈汉中。”
成公英眼神一亮,喝了一杯酒才慢慢说道:“眼下,张鲁正在和刘璋在葭萌管争斗,你主是想要趁机进攻汉中吗?”
马鸿道:“张鲁眼下正与刘璋在争斗,我方已与刘璋结称同盟,将与其共同进攻张鲁。汉中虽被张鲁经营多年,但毕竟只是一个郡,若是被我们双方共同攻击,汉中必然将会被拿下。”
成公英道:“张鲁被你们双方进攻,必然支持不住,到时候其必定求助于西凉,你是劝我家主公不要站在你们的对立面,是吗?”
马鸿笑道:“非也,你们根本不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因为马腾不会给你们机会,韩将军与马腾争斗多年,张鲁若是用大批粮草请韩将军入汉中帮助他,那时候金城空虚,马腾会眼睁睁地看着韩将军去捞好处,而他还在西凉吹风不成。”
成公英道:“我家主公与马腾可是异性兄弟,去年在钟繇的劝说下已经和解,怎会再起兵戈?”
马鸿也没有去回答成公英的问题,马腾和韩遂会不会再起兵戈,那是他们的事情,韩遂和马鸿才是最明白的人,马鸿开口道:“我这次来是邀请你家主公趁势也进攻汉中,到时候我们三方一起瓜分汉中,若是你家主公要想请马腾一起入伙也是可以的。汉中那片肥沃之地,和粮食相比,你们是想要能生出粮食的土地还是要粮草,韩将军是聪明人应该很快就能做出选择。”
和聪明人对话,不用说太多,你甚至只用说一半儿,他便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成公英道:“我尽快安排,最迟今夜先生便会与我家主公见面。”
当天傍晚,韩遂便派成公英请其入府密谈。成公英向韩遂禀明了马鸿的来意,马鸿向韩遂递交了刘表的书信后,便正坐着等待韩遂看信。
韩遂已经年近六十,但从端正地坐姿上看出其身体状况依旧很好,久经沙场的汉子自然是要比同龄人要硬朗许多。韩遂认真地毒霸新,放下信件道:“刘景升说要以刘琦为帅,让刘备为先锋进攻上庸,刘备是何时投到荆州的?”
马鸿如实地回答,韩遂听罢,又开口道:“我若将这封密信交予张鲁,张鲁必定提前做好防备,你等必然不能成功,到时候张鲁必定会感谢我。到时候我不用出一兵一卒,张鲁也必定会感谢我,你说对吗?”
要和一个聪明人谈话,你一定会猜出他将会说的话,那样子你才知道怎么回答,马鸿是一个聪明人,他早就假设了韩遂将会作出的各种回答。眼下韩遂反问,马鸿只是稍作停顿便开口道:“将军是博学之人,必定知道扁鹊见蔡桓公这个典故,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疾在腠理,你若是去提醒他,他不会太在意,当其病入骨髓的时候,你若是能医好他,他才会真正地感激你。当我荆州军将张鲁逼得只能求助于将军的时候,将军若是伸出援手,张鲁的谢礼不更重吗?眼下就是将军将信件交予张鲁,能得到什么?”
韩遂听完马鸿说话,道:“你继续说。”
马鸿继续说道:“隔岸观火不如救人与水火,救人与水火倒不如化身于烈火去烧人,烧人总比救人药容易。当张鲁求救于将军的时候,将军若是化身为烈火在其背后烧上一阵子,和我们一起拿下汉中,将军得到的且不更多?”
韩遂听完马鸿的话,道:“到时候收了张鲁的粮草,然后进入汉中后在张鲁背后捅上一刀确实容易,但我的身后也可能会被捅上一刀,你要是想说服我,就先要说服一个人,你应该知道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