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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章凯“微服私访”,在六分监区狱警值班室里与罪犯高凌峰谈了整整一个上午。他觉得不虚此行,因为他对高凌峰坚持不懈力求申诉的理由,有了一个全新的解读和深刻地认识。
听完高凌峰正气凛然的陈述,结合他本人判决书上的瑕疵,身为法学硕士研究生的章凯,从专业的角度出发,他断定高凌峰确有冤情,其被判故意杀人罪的罪名并不成立,而且量刑偏重。
作为一名维护法律尊严的刑法执行者,作为一名声张正义秉承公平公正原则的法律工作者,作为一名除暴安良的人民警察,章凯觉得,为一个被错判误判的“罪犯”洗清冤屈还其清白,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至此,高凌峰的申诉受到了监狱长章凯,也可以说是狱方的高度重视。
临别之时,章凯再三嘱咐高凌峰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恪守监规,耐心地等待公诉机关的重新裁定,等待人民法院最终的公正判决。
同时他也督促曲凡逊迅速将高凌峰的申诉材料逐级递交给公诉机关受理,并要求他必须在第一时间把反馈的信息亲自告诉自己。
为了稳定高凌峰在监狱含冤服刑的焦躁情绪,监狱长章凯还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布署,他决定与六分监区分监区长曲凡逊一起,会同监狱劳动改造科的狱警们去高凌峰的老家走一趟,去摸个底,也算作是一次特殊的家访吧!
其实,章凯此举的目的是有他的道理的,现在高凌峰试图翻案的申诉之路是漫长而极具不确定性的,尽管有狱方不遗余力地大力支持,但是,高凌峰从案发至结案收押投入监狱接受劳动改造,这中间的十多年时间间隔的跨度太过长久,从新还原案情的真像,不管是从物证还是人证的搜集上都是一个不小的难题。这无疑会降低对高凌峰故意杀人案复核重审的进度。
时间上无限期的延后,势必会对铁窗里苦盼回音的高凌峰的情绪带来剧烈地波动和打击,对他重获新生的信心也是一种深深的挫败。章凯害怕高凌峰熬不到最后那一刻的到来,上次他撞墙自杀的可怕而极端的行径,至今仍让章凯心有余悸。
在这个紧要关头,寻求高凌峰家人给予他温暖和呵护,不仅是人道主义精神的提现,更是在教育改造学里面,一种对症下药的必要手段和策略,更何况这也是高凌峰本人的迫切需要和诉求呢?
坊桥村是江城下辖郊县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距离省府江城并不是很远,仅有区区一两百公里左右的路程。
由于高凌峰提供的电话号
码,是十多年前一个在村里面开小卖部的亲戚的,现在人去楼空,至今早已无法联系到对方。这是能够与高凌峰家里面取得联系的唯一通道,遗憾的是,这条线路却已经被尘封的岁月给无情地掐断了。
监狱长章凯一行只得通过当地派出所,获取到了高凌峰户籍所在地的准确信息。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高凌峰是高家的独子,他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而且高凌峰现在已经是父母双亡,这个不幸的家庭变故与噩耗,远在江城第三监狱服刑的高凌峰却浑然不知。
这个消息,让所有参与这次家访的狱警们倍感惊讶与意外,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凝重。
就此打道回府,还是继续深入?何去何从?这是摆在狱警们面前的一个艰难抉择。
不能中途而废!
最终监狱长章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来到了高凌峰的家乡,何不借此机会去实地看一看,顺便了解了解高凌峰家庭的今昔过往,想必对高凌峰的帮教工作也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按照政府竭力倡导的帮教机制,当地的村委会也可以提供颇接地气的帮助呀!
监狱长到底是监狱长,章凯的观点一出,立即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同和赞许。
坊桥村地处长江腹地的丘陵地带,道路虽蜿蜒曲折,确远没有真正的山路那么崎岖险峻。
监狱长的司机小段车技不错,操纵自如,不到一个小时的光景,小段通过导航系统,就安全抵达了坊桥村村委会的门口。
村委会办公所在地是一栋低矮的老旧楼房,仅有两层高,一面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高高地插在楼顶的旗杆上,显得格外扎眼。
凑巧的是,村委会主任刚刚参加完镇里综治办开展的“群防群治”工作会议回来,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准备召开村两委会传达会议精神。不料,办公室里突然闯进一群来自江城监狱的“不速之客”。
看到这群神情严峻的狱警来到坊桥村,这让村主任梅芙健颇感意外。
“您们……您们这些警官来坊桥有何公干呀?谁家孩子犯事儿了呀?”梅芙健以为这些狱警是来坊桥抓人的,说话的口气难免有些紧张。
“不是,……是这样的,我们是江城第三监狱的民警,这位是我们章监狱长,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你们村委会了解一个服刑人员的家庭情况的……请问您是?……”曲凡逊掏出证件,意欲交给对方验证一下。
这村主任梅芙健以前曾在武警部队当过兵,一看曲凡逊他们这行头就深信不疑。
他一手将曲凡逊递过来的证件给推了回去,转过身来,一手高高举起,给监狱长章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用洪亮的声音大声喊道:“监狱长好!我是坊桥村的村主任,以前在江城武警总队当过兵……”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个曾经的武警战士,而且,他以前服役的地点就在江城第一监狱。老实说,狱警和武警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如此说来,二者可谓是半个战友了,这让章凯心里很是欣慰。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畅。
通过村主任梅芙健的介绍,章凯和曲凡逊他们了解到了高凌峰很多鲜为人知的事情:
原来高凌峰在省城致人伤残的事儿,村里牙根都没有人知道,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村里没有一个再见过高家那小子。只是迷迷糊糊地听说这孩子当兵回乡后就外出打工去了,后来曾经有几个刑警来村里调查过他的行踪,于是村里传闻,这老高家的儿子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躲外地不敢回家了?
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警察,也依然没有见到高凌峰回家乡。
这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村里人甚至连高凌峰的样貌都给忘记了,他究竟长什么样,也鲜有人能依稀记起来。
高凌峰似乎被坊桥人给彻底遗忘了,于是又一个新的传闻版本出现了,高凌峰可能是在外面被人谋杀了,案子未破,不了了之了……
直到这次章凯亲率狱警登门,坊桥村的人大为震惊,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高家这小子竟然还活着。而且就在不远的江城监狱坐牢呢!
一时间,一风刮满河,小小的坊桥村顿时沸腾了……
遗憾的是,高凌峰的母亲因病在他出逃阿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而高父思儿心切,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就在高凌峰入狱前猝死在家中。
高家本是外地的移民,在坊桥村没有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多年没有行走的表亲,而且这户人家现在也常年在外,不知所踪。
家访在村主任梅芙健的大力支持下得以顺利完成,但是每个狱警却并不轻松,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因为家访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非常糟糕——高凌峰即将面临一个比死亡还要难受的考验。
他能够挺过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