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大河东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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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保国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要跟刘维志的爸妈谈一谈。

    跟刘维志他倒是也想谈,但是感觉跟他说不明白,而且就像妈妈说的,他太藏不住事儿了,从平时的为人处事中可以看出来, 他爸妈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果然,他去到学校, 发现刘维志的爸妈都来了,不过经过了昨天那么一出,班里的同学对着他们一家三口态度都有些避之不及, 毕竟昨天的情况大家都看得清楚, 对方对准刘维志来的,他们不敢走得太近, 要是被牵连了, 后悔都没地方哭。

    大家的躲避让刘维志脸上有着受伤, 在一些经常找他说话、一起玩耍的朋友身上也看到的时候更重了。

    他这还没出什么事,他们就这个态度了吗?不过他爸妈却是面不改色,照样和和气气说着话,他们两个这样的态度, 这些基本没有经过事的少年就不好意思躲的太明显了,问到什么觉得没什么的也会照实说几句。

    张保国:“……”

    感觉刘维志跟他父母就是两个极端。

    他们一个个问下去,自然也问到了张保国,张保国还是他们儿子的同桌,按道理来说, 应该知道得更多、更仔细。

    问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是,站在张保国旁边的刘维志爸爸手心里却被塞了一个纸条,他脸上不动声色,顺着位置换了一个人问:“这位同学,不知道你……”

    在班里问了一些,然后他们就去找了老师去,咨询相关的情况,老师一问三不知,随后便是给刘维志请假。

    这学没办法继续上下去了。

    虽然没有拿到毕业证有些可惜,,但目前这情况,肯定是自身的安全更要紧。

    离开了之后背着人,刘维志爸爸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

    刘维志爸爸看了若有所思。

    他知道张保国,他是儿子的同桌,看来他知道些什么。

    上面的时间写的是午休。

    约的地方在距离学校有一段路程的小树林里。

    来的是刘维志爸爸一个人,上面没有写人数,但是要是人多了,对方不肯说怎么办,他既然把纸条塞给了自己,他自己一个人来,这样也能显示自己的诚意。

    张保国去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不知道等了多久。

    “张同学,我听我儿子说你叫保国是吧?我儿子太单纯,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他笑着打招呼。

    张保国本来想问他等了多久的话就这么被岔开:“刘叔叔,对,我是张保国,是他的同桌,我约你来这里,是有事在班里不适合说,所以给你塞了纸条。”

    张保国顿了顿,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弯弯绕绕的人。

    “在我们班级去拔草的时候,我看到我们班的一个同学李红军他离开了,我当时正好也想上厕所,就跟着他的脚后跟回来了,不过他没去厕所,我看到他回了教室往刘维志的书包里放了什么东西,我看他很警戒,态度很不一样,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就上去看了看,看到是一本禁/书,我怕出事,就把那本书藏起来了,之后,就有革.委.会的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刘维志爸爸在他开口的时候笑容就慢慢的消失了,听到他说完,刘维志爸爸一把抓住了张保国的手,双腿一弯,就这么跪了下去。

    “张保国同学!你救了我儿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张保国惊慌失措,赶紧去扶:“刘叔叔你别这样,快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是刘维志爸爸不愿意起来,他十分感激,跪一下算什么,他儿子现在这一副天真直率的样子不就是他们两口子养出来的吗?就这么一个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这要是出什么事,他们怎么受得了?就凭着他帮忙把□□藏起来,这一跪是应当的。

    “你听我说,我对我儿子也有些了解,应该是你察觉到什么不对,不放心,特意跟回去看的吧。”

    张保国毕竟修为不到家,被看出了些什么。

    “刘叔叔,你快起来!”

    看到张保国紧张的样子,他笑着起来:“我儿子多亏了你,这一次多谢你!真的多亏了你!”

    张保国的脸上有些发热,他闷声咳嗽了两声:“刘叔叔,那本禁/书我放在我们班后面围墙边上的草丛里,对着窗户,往前走十步左右就能找到了,你找个机会把这书毁了吧。”

    刘维志爸爸肯定:“放心,我肯定会把这书给毁了。”

    张保国听了,自觉把该说的说完了,就想离开了:“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该回学校了。”

    刘维志爸爸,看了看天色:“好,这个休息日我去你家登门道谢。”

    张保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他是我同桌,他被无辜陷害,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刘叔叔,我先走了。”

    怕他还要再说出什么,张保国有些惊慌的走了,他没有想到原来别人的感谢,会让人这么难为情。

    不过,听着那句:“说好了,这个休息日,我们早上过去登门道谢。”

    谁说好了?怎么这个刘叔叔也不讲道理呢?

    看着张保国离开,刘维志爸爸想到他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他的儿子他知道,不会说话,不懂得做人,但是他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们说不要去做什么,他从来都不会违逆。

    那些违禁的书籍,他们一早就提过,不允许他碰,他不可能会明知故犯,还会大咧咧的放在教室里,这肯定是别人陷害的,果然。

    李红军,这名字他听儿子说起过。

    是儿子的同学,也是他的朋友,儿子还送过一些吃的,和一些玩具给他,现在看来,呵呵,这哪是什么朋友,这明明就是一条毒蛇,小小年纪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好在儿子交友方面也不是完全不可取的,想到刚刚那个一身正气的同桌,面对他的道谢手足无措的少年,他脸上的表情和蔼了一些,好在有他帮忙,不然这次儿子不死也要脱去一层皮,对方本来就看他们家不顺眼了,这一找到了理由,还不可劲的发泄。

    他匆匆回去找自己的媳妇商量去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那本□□给找到,然后毁了,其余的可以暂时放后。

    刘维志还没有从昨天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大早的跟着爸妈去学校也是木木愣愣的。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家里面了。

    爸妈帮他请了长假,时间不定的那种,要是能够顺利把他送入部队,那就是退学,要是不能顺利的话那就是休长假,可能到时候也会退学。

    然后,他爸,还有他舅舅回来了,他妈妈迎了上去:“怎么样?”

    他爸呼出一口气:“找到了,我们已经把那本书给烧了。”

    就见他妈松了一口气,一迭声的:“烧了就好、烧了就好,没被人发现吧?”

    他舅舅:“没有,放心。”

    刘维志纳闷:“什么书烧了?”

    “就是那本□□。”他爸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在他面前站定:“儿子,你给我们老实说,你对你的同学是不是有做错过什么事?说过什么不好的话?”

    刘维志愕然:“哪个同学?”

    “李红军。”

    刘维志皱眉:“李红军,我没对他怎么样啊。”

    “你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情吗?”

    刘维志一脸坦然不解:“没有啊,我们感情还可以呀。”

    “还可以?”他爸忍不住的扶额,一脸头疼的表情。

    他舅舅叹了一声气:“有人把禁/书放到你书包里了,不过你的同桌看到了,就把这本书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把那本书放到你书包上的,就是这个李红军,不出意外的话,去举报的也是他。”

    刘维志愣住了,重复:“是李红军把禁/书放到我的书包里,然后,张保国把书拿走了……”

    他低声喃喃:“不可能,我没有跟李红军吵过架!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个坦克,我还给李红军看过,跟他一起玩。”

    他妈妈:“你们怎么一起玩的?”

    刘维志:“就我拿着坦克一起玩。”

    他妈妈:“你把坦克借给他了吗?”

    刘维志沉默:“没有,我不舍得,我把我别的玩具借给他跟我一起玩,难道就因为这个他就把那要人命的禁/书放到我书包里,去举报我?”然后他就看到他舅舅再叹了口气:“姐,姐夫,你们以后也别太惯着他了。”这什么都不懂,这不管去了哪里都不好混啊。

    然后他妈就开始抹眼泪:“维志也没做什么呀,怎么就至于这样啊?他就算有错也不至于这样啊,还是那个李红军的心坏了,他家是什么来头?”

    这个他们也打听过了:“乡下的,他爸是他村里的会计。”

    他妈妈确认:“没有其他的关系了。”

    “打听过了,没有。”

    他妈妈脸上就冷了下来,还挂着泪珠,要掉不掉:“他既然敢这么做,肯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舅舅点头:“那是肯定的,有这么坏的心还上什么学?这次是维志侥幸,下次就不一定了,这次多亏了你同桌,你要去好好谢谢他。”

    他爸爸接上:“明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带着礼物,到时候我们会道谢,你自己也要道谢,知道吗?”这话后面是对着刘维志说的。

    他妈妈点头:“嗯,明天是休息日,对方家应该有空,你提前说了吗?直接登门可不礼貌。”

    “说过了,张保国同学还不好意思呢,少年脸皮子比较薄……”

    去张保国家登门道谢?!

    刘维志的脑子又懵了,他妈这时候有些疑惑:“道谢是应该的,那我们要是这样就去被别人看到,那你说会不会让别人知道就是他帮了我们,这样对儿子同桌不好。”那个李红军不足为虑,但是革委会的那个人呢?

    就算不能做什么,有个人一直在暗地里盯着,随时准备揪错处,这样也很恶心人。

    他们是去道谢的,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我们悄悄的去,找个借口,他们村有个副业是烧瓦的,我们家厨房那块有些漏水,要买一些瓦片来补一补。”

    “对,之后我们再去别的同学家里问问情况,也可以,或许还能有别的信息。”

    ……

    随后,刘维志听到他妈问他舅舅:“他现在年龄还没有满16岁,能够送去部队吗?他这性子我和你姐夫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了,他身体一贯还行,当兵的话应该也能熬住那份苦,送他去部队里好好教教,估计能长进长进。”

    他舅舅:“这个我要问问,不过就他这情况,被选中的可能性很大,虚报一岁也不罕见,很多人都虚报,我先去问问,过几天给你们回复。”

    “好,你家上次的那个麦乳精还有没有?我这里的都吃的差不多了,先借我两包,我拿去当谢礼。”

    “我那里还有,说什么借不借的,我这当舅舅的也得谢谢他,这是我唯一的外甥,这是做舅舅的谢礼……”

    接下来的话,刘维志都没有听到心里面去,脑海里一直循环:是李红军把经书放到了他的书包里,然后张保国把书藏起来……

    他完全没有发现!

    昨天他们两个人离开过吗?

    昨天他们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异样,还是说只是他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是他太迟钝了还是他们太会伪装了?

    李红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出了声:“……我还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被威胁的吗?还是自愿的,他讨厌我……我们明明是朋友。”

    本来他妈妈在他问出口的时候想要教训他的,看他这样子,又没办法教训了,叹了一口气。

    刘维志:“还有张保国,张保国他一直不理我,我以为他是讨厌我的……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很少跟我说话,李红军不一样,他经常跟我一起玩,我也会叫上他,我以为我和他是好朋友,张保国讨厌我,结果我的好朋友往我的书包里面放禁/书,写举报信,然后我以为讨厌我的张保国帮我把禁/书拿走藏起来,爸,妈,舅舅,什么样的人才是朋友?”

    他这话问的他妈妈叹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的同桌。”他爸爸看着他:“他话不多,但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才是朋友。”

    他舅舅看着刘维志,也忍不住安慰他:“如果以后你们有缘的话,还能在部队里碰上,他爸爸是烈士,他自己也想进部队的。”

    “那个李红军,你在同学里没有隐瞒过家里的情况,他估计想走我们的路子,在城里找份工作才跟你做朋友的,目的不纯,以后,你交朋友多想想,有些家里的事不要说出去,我们家在城里不算什么,在村里人看来还不错。”他说这话有些谦虚了,他们在城里可不是不算什么,不然,李红军也不会费尽心思跟他成为朋友。

    刘维志陷入了深沉的打击,被自己看朋友的眼光给打击的陷入了自我怀疑。

    但没有给他消沉的时间,他爸妈一大早就拉着他,拎着礼物,借了小推车出门了。

    小推车是要用来装瓦片的。

    走在路上,迎着清晨凉爽的微风,想到等会儿的目的地,他突然有些扭捏起来。

    他要去跟张保国说谢谢了,他之前可是一直在他面前得意的,想要他来求他,现在反过来他到他的面前郑重道谢了。

    感谢自然是应当的,但是,怎么一想起那个画面来,就有些别扭了?

    不过他的这点小情绪,他爸妈是不会管的,一路上一再叮嘱:“去到你给我诚恳一些,知道吗?昨天怎么说的,还记得吗?别到了到了你就忘了,你得记着。”

    刘维志弱弱:“我知道……”

    不管刘维志怎么扭捏,路程就这么多,似乎他就想了一点事情,眨眼间就到了目的地。

    他爸爸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张保国的家在哪里,所以他们都不用问路,直接就到了。

    他爸爸这个能力也是杠杠的。

    看着眼前这个院子,他的心跳砰砰的加速了。

    很快就要见到张保国了,他会不会取笑他?

    取笑他把李红军当作朋友,结果却是这样对待他,笑话他识人不清。

    他妈妈看着这房子,问他爸:“就是这里吗?”

    “就是这里,没有错,这一路上就这一间是青砖瓦房,不会错的。”

    “汪汪汪!”

    院门被关着,他们还没有走近,就被听到了动静的看门狗注意到了,“汪汪汪”的叫了起来,他被吓了一跳。

    张保国他家里还养了狗啊,看上去好大只,真凶猛,他有点喜欢。

    他是喜欢狗的,想养,但是他妈妈怕狗,所以一直没有养成。

    现在看到这么大的一条狗,他妈妈脸色有些发白,推了推他爸爸:“你上去敲门。”

    今天一早起来张保国就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之前刘维志他爸爸说了休息日过来,他说了不用,但是妈妈说对方是一定会过来的,让他别出去干活,等他们过来。

    吃了早饭,他就站在门边看着外面发呆,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

    看到他这反常的表现,三个弟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震撼,对方居然就给他跪下了,就这么跪下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这就是父亲吗?为了儿子,一点都不顾虑自己的面子,对一个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少年弯下膝盖。

    “汪汪汪!”听着大威的叫声,他身体立刻僵了一瞬,随后过去看看情况。

    “大威,过来。”他开口,让大威到自己身边,看到外面的人后眨了下眼睛,上前去给他们开门,脸上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来。

    是他们!

    “刘叔叔,阿姨,快进来。”

    “保国同学。”刘叔叔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和蔼。

    张保国看了一眼刘维志,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看来他昨晚上睡得不好,虽然他昨晚上也睡得不好,不过他脸上的黑眼圈可没有这么明显,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妈妈在家吗?”

    “在家,请进。”

    “这小推车我放边上可以吧?”

    “可以,就放这里,我把院门关上,没有人会拿的。”

    看到刘维志妈妈有些惧怕大威,他拍了拍它的头:“你过去那边。”他指了指大威经常趴的地方,大威甩甩尾巴,蹭了蹭他的手就过去了。

    刘维志看得眼睛一亮,这只大狗,好聪明啊!

    又凶猛又威风又聪明!

    真棒。

    看到狗离自己远了些,刘维志妈妈终于松了口气。

    对这种大狗,她一直都拿她们没办法,生怕他们一口扑过来咬上。

    刘维志还记得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他留恋的多看了两眼,就把视线转回了张保国身上,看到他在前面带着自己往屋里走,他嘴唇挪动了下,紧紧闭上。

    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谢谢两个字很难说出口。

    进去后,他看到了张保国的妈妈,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明亮,一身衣服干净整洁,模样姣好,挺年轻的,一点都没有其他乡下妇人的沧桑模样。

    看到张保国妈妈,他爸妈脸上都有些惊讶:“苏家妹子,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这次多亏了你家的保国,不然我家这个傻儿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刘维志听得脸上有些烧,低下头,他才不傻。

    不过他爸妈都不是这么想的,他爸爸:“苏家妹子,你家保国给我们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过来就是想给你们说声谢谢,这要是不是保国及时发现把那书拿走,他就要遭罪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务必要收下。”

    “维志,你快点过来,还不快跟你同学说声谢谢。”

    刘维志连忙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敬上,随后拿着自己那一杯:“这一次,谢谢你!多亏了你,不然我……”

    他说不下去了,一口闷了下去,然后直接的被那热茶给烫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

    张保国嘴角轻轻抽搐,无语的看着他。

    苏茴站起去给他倒凉白开,一场本来偏向严肃的道歉,就这样因为他被烫到了,咳嗽个不停变成了闹剧。

    刘维志看着爸妈看着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欲哭无泪,吐着舌头,嘶嘶的哈气,他也不想的啊,他这不是忘了昨晚说好的怎么说,就想要效仿电影上的敬酒一口闷吗,哪知道会被热茶给烫到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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