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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在大街上继续游荡了几分钟,却一无所获。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着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有短信里所谓的嫌疑人呢?
来来往往,小区里也有不少人。热热闹闹的气氛中,似乎没有多少游手好闲的民工,可是却有不少游手好闲的“艺术家”,他们过的更加潦倒,只能卖艺为生。
陈枫走了半天,却很少能看见消费的场所,整个小区只有一家小卖店和小生鲜店。连个饭馆都看不着。
正当陈枫思考这个事情时,回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深色的牌子。这块牌子并不是因为刷了深色的油漆,而是年深日久,没人维修,导致本色消失,污渍密布。不仔细看还有点看不清楚。
既然是家饭馆,小区里硕果仅存、仅有的饭馆。从规模和门面来看,倒也符合此处消费水准。
不知为何,一看到饭馆,陈枫就有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总觉得这地方隐藏着秘密,能帮他找到一些线索。
做事向来从心的陈枫径直地走向饭馆,与其像只没头苍蝇乱找一气,倒不如直接遵从感性的召唤,聆听直觉的声音。
带着探案的心思走进小饭馆,陈枫才发现里面真的很简陋。不过生意不错,人来人往,有点火爆。
看样子饭馆的主营业务就是炒饭、炒面、家常菜等等,专供出租车司机和民工吃便饭,定位明确,价格公道,自然可以赢得不少顾客。
陈枫找了个座位,并没有点菜,寻思着或许可以在饭店里有所收获。他眼睛不断向左右瞥,希望能看见“可疑人员”。还有老板没注意到“贼眉鼠眼”的陈枫,否则他就是第一个被赶出饭店的“可疑人员”了。
中午时间,正是饭点,客人一批又一批,老板和老板娘完全没空迎人,自然也就忽视了陈枫。
在这家夫妻店里,只有老板娘兼跑堂和服务员,男人兼厨师和收银员,忙的焦头烂额。食客比他们还忙,基本上都是刚干完活,或者赶时间没空等的出租车司机。
陈枫感慨,好一副底层劳动人民的浮世绘,忙碌的身影,黝黑的脸庞,或憨笑、或麻木、或幸福、或痛苦的神态……即使身处底层,也不放弃生活的希望,也不放弃对幸福的追求。
颇为感动的同时,若有谁闲云野鹤,自然就显得格外扎眼。但见角落里,一个家伙非常突出,他的神态与众人不同。
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点点慌张,不仅不着急,那副悠闲的神态似乎是想时间再过得快一点才好呢。
这家伙不仅神态与众不同,打扮也是标新立异。明明只是个中年人,非要搞一脸老年人才留的大胡子。搞得自己好像是个什么大师。
但看他的土布上衣和破帆布鞋,似乎又与妖言惑众、家财万贯的大师不一样。这属于大师的初级阶段,造型吸眼球阶段。
陈枫的眼球被他吸引,坐在一旁仔仔细细看他做什么。
大事就是大师,一边端详面前那碗清汤面,一边用铅笔在速写本上画画。
陈枫心想:大师不愧是大师,吃饭都不忘了写生。当他凑上去仔细查看大师的作品时,却被惊呆了。
这tm什么大师啊!画的还不如幼儿园小孩!甚至都比不上死神小册子中死神的画工。
陈枫被他的灵魂画技逗笑了,不仅因为水平低劣,更是因为画的内容非常“小学生”。满满一张速写纸,除了食物别的啥都没画。
烤肉,卷饼,炸鸡,啤酒,烤鸭,羊肉泡馍,红烧肉,汉堡……
陈枫刚才还以为他是情趣高雅,谁知道他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靠着画画来弥补吃清汤面时候,味如嚼蜡的感觉。就像阿q的精神胜利法和心理暗示法,吃清汤面也要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来。
陈枫捂住嘴才能忍住不笑,简直是太逗了,大师都混的这么惨的吗?
“大叔,您这是?”
大师说话了,普通话还挺标准的:“练习一下技法,绘画一日都不可落下,否则就要生疏的啊!”
陈枫心想,就您这个技术,练不练着没啥区别,他又问大师:“可是,为啥画的都是吃的啊?”
大师:“要做到面前无美食,心中有佳肴。这才是做艺之人该有的态度。”
陈枫无语,只能仔细看一看他画的东西,数不清的各种美食中,唯独没有陈枫心中的美食之首火锅。
这就奇怪了,天底下还有不爱吃火锅的人吗?
陈枫:“你为什么没有画火锅呢?是忘了吗?按说汤汤水水,画火锅更接近啊。”
大师:“我从来都不吃火锅,火锅在我们那边也不流行。”
陈枫:“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突然间,一阵尖厉嘹亮的声音钻入陈枫的耳朵,强度之高,音调之细,让人的耳朵备受煎熬。
居然是老板娘,她端着一盘韭菜出来。扮演老板娘、跑堂、服务员的角色,有点应接不暇了。差点上错菜,把韭菜上到大胡子大师这里。
大胡子大师死死盯着一盘炒韭菜,恨不能抢过来倒进清汤面里,眼看着韭菜端走,只能用筷子挑清汤面,再次安慰自己,使用心理暗示大法。
老板娘把菜上给另一个中年人,说道:“您的韭菜好了,慢用。”
中年人尝了一口,赞扬道:“你老公手艺见长啊,今的炒韭菜好,不老也不嫩,火候恰当,咸淡正合适!”
老板娘:“樊仁大哥,您这气色可不太好,都说搞艺术最养人了,你怎么艺术搞累了?除了两个大黑眼圈。”
陈枫听懵了,居然还有人名字叫“烦人”的?这是哪个没文化的爹娘取的。才见识了朱幺,又见识了樊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樊仁:“可不是吗?艺术养人,那得是成功了的,我这种怀才不遇的千里马,终究是找不到伯乐的。”
陈枫都听懵了,哪有自己夸自己千里马的?这样太不要脸了……还伯乐,您这辈子应该是等不到什么所谓的伯乐了。
樊仁又说:“我隔壁,每晚都有人朗诵,真真烦死个人!声音还特别大,搞得我每天都睡不好觉……”
老板娘:“他干什么呀,你就没告他扰民?”
樊仁:“算了,不过是个怀揣梦想的小年轻,写了两部就号称剧作家。天天朗诵那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台词,这么下去,我看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上映剧本。”
陈枫心想,您这个状态也一辈子都遇不到伯乐的吧。听樊仁说了一会话,陈枫发现,原来樊仁是东本地人,亲切的口音陈枫肯定不会听错。
就当他想再听点什么的时候,饭馆内勇气一股子骚动。一阵嘲讽混合着笑声,全都是为了迎接走进来的这个人。(前方孔乙己福利)
进来的家伙是唯一一个穿西装进小餐馆的人。
只见他鼻青脸肿,跌跌撞撞的走进来。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穿的虽然是西装,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
从大家的嘲讽中,陈枫得知,他姓黄,叫黄书。
what the fuck?!!!!这小区里没有人会好好起名字的吗?
饭馆里的众人,在免费的餐巾纸上写道:“大作家黄书”。这半懂不懂的话里,黄书既成了他的名字,又成了他的绰号。黄书一到店,所有吃饭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有的叫道:“黄书,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不回答,对老板娘说:“温两碗散白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枚硬币。
食客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黄书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书店的书卖,被人吊着打。”
黄书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文化人,作家的事,能算偷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有人起哄:“黄书,你不会是又因为写黄书进去了,在里面被狱友教育了吧?”
还有人说:“黄书,我记得你左边住的是摄影师,是不是偷了相机被打了?!”
黄书为了自证清白,急忙辩解道:“我左边住的不是摄影师,不是!”
起哄那人说:“我知道,黄书没说谎,那摄影师是个东北人,做事猛的很。黄书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偷的!”
……
嘲讽完黄书,店内立即洋溢起欢乐的气氛。陈枫也不禁笑了,孔乙己一样的人物从来都没有死绝,只不过这个孔乙己不想做官,而是要当作家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就在陈枫思考问题时候,门又开了。
进门人的秃头很好的说明了身份郝仁师回来了。他的表情很慌张,浑身都不自然,气喘吁吁,好像走了不少地方。
看到陈枫在这里闲坐,他很生气:“我找的都要累死了!你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陈枫:“我总感觉这里会有些线索的,直觉告诉我的。”
郝仁师:“直觉告诉你?你靠直觉做事的?真是服了!”他狠狠的拍了一下脑门,又焦急,又绝望。
陈枫:“本来就是大海捞针,很难找的……”
郝仁师领导架子又上来了:“跟我出去,最后十几分钟,快点找找,我到现在都没收到短信!”
陈枫白了郝仁师一眼,无奈的跟出去了。
郝仁师:“你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陈枫耸肩摊手,表示啥都没有。
郝仁师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放大了给陈枫看。
对于这个时刻的图片,陈枫都是必须认真对待。他接过图片,放大了仔细的查看,不想错过一点点的线索。
这张图片是郝仁师对着楼上的铁皮屋拍的,在这个角度,阳光能照进去一些,因此能看清一些屋里的内饰。能看清内饰,或许可以知道不少信息!
陈枫:“你这手机像素也太高了吧!”
郝仁师:“本来是给慧慧买的拍照手机,她用了没一个月就换给我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实在是想不到。”
陈枫:“太棒了,我再放大了看一下。”
放到最大,有几间屋子的内饰一清二楚。
在二号房间,环境还算不错,就是墙面上贴的太乱了。四周都是一些歪诗,从文采看,真是赶不上小学生……
这群小学生艺术家,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失败的原因,实在可悲可叹可怜。
拍的最清晰的方属五号房间,陈枫甚至能看清保温杯里的枸杞。墙上写着一行大字吴聊不无聊!
郝仁师:“这是什么意思?”
陈枫:“这还不简单,五号房间的主人叫无聊呗。”
郝仁师:“真的会有人写这么无聊的标语吗?”
陈枫:“你永远不要低估这几位艺术家的无聊程度……”
郝仁师:“四号那个才是最无聊的,不信你看。”
陈枫把四号的房间放大,发现满屋子都是贴纸,而且还是逗音和慢脚的社会非主流语录,年轻人就爱玩这些东西。全屋子仅有的正常挂饰只有一张东方明珠照片,上写着我的家乡上海。
陈枫:“显而易见,一个来自上海的年轻人。”
郝仁师:“也对这一其他地方的应该不会无聊到挂个东方明珠。”
陈枫:“就没有干净一点的屋子吗?”
郝仁师:“你看看三号房间吧,仅有的一个看起来能住人的屋子。”
陈枫看了一眼,果然,三号房间对比其他的几个,干净到有点过分。仅有的一间,屋子里一幅画都没有。
郝仁师:“他为什么不挂画呢?”
陈枫:“只有一个解释,他对画不感兴趣,没有画,也不爱画。”
郝仁师:“我都挂了几张在家里,还说自己是搞艺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