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丧钟将鸣

伍辛老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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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朝廷的建武将军吴喜,大胜之后接着又逐一平定了东部剩余地区,于466年2月21日,随着寻阳将领孔觊被砍,东部战场彻底恢复平静,全都划入建康势力范围。

    一系列的战争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整个国家的势力对比,建康朝廷从开始的弱小无依,渐渐掌握人心,寻阳方面则在不思进取中丢掉了原本的优势,并最终迎来了反转。

    寻阳政权政府右副行政长官邓琬,是主导刘宋王朝此次内乱的始作俑者,也是寻阳政权的实际领导人,在掌握大权之后,昔日的恶习更加严重,父子联合起来卖官鬻爵,派家中婢女奴仆,到街市上贩卖货物,毫无底线地敛财,还每日畅饮欢歌,下棋赌博,丝毫不顾眼前的大战。

    而且在得势之后,邓琬变得越发骄傲自大,不可一世,宾客们到门前求见,有时等个十天半月都见不到。

    至于寻阳政权的内部事务,邓琬全都委托立法院立法官褚灵嗣等一大群卑劣小人,守成尚且不够,每日都处在沉沦坠落之中,各人互相攀比,看谁更能作威作福,远近官民无不失望离心。

    寻阳集团倒也有人保持清醒,意识到长此以往,只怕前途堪忧,应该尽早结束这场大战,之后再怎么胡搞也算无伤大雅。

    邓琬曾让孙冲之任前锋司令,率龙骧将军薛常宝、陈绍宗、焦度等武装部队一万人,进据赭圻,就在行军途中,孙冲之上疏给晋安王刘子勋说:“船舰已经动员妥当,粮秣武器也准备完成,三军踊跃,人人争先恐后以图报效晋安王,现在应张满篷帆,顺流而下,直取白下,

    请让陶亮率各路人马,随后进发,分别占领新亭、南州,只需一次攻击,即可平定天下。”

    奏章自然是给邓琬看的,邓琬便以刘子勋的名义加授孙冲之为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官,任命陶亮为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官,指挥郢荆湘梁雍五州的武装部队,共二万人,同时东下。

    但建康方面受到吴喜的鼓舞,士气大振,建安王刘休仁亲自率军逆长江而上,抚军将军殷孝祖随后继进,这让陶亮十分恐惧,不敢再继续东下,只逗留在鹊洲。

    殷孝祖自归附建康之后,受到的奖赏和恩遇,堪称举世无双,心里渐渐有些飘了,瞧不起身边的人,还常常无故侮羞部属将领,在军中威望一落千丈。

    所以在他有潜在危险时,没人提醒他,在真的遭到危险时,更没有人伸出援手,于是滑稽的一幕发生了。

    殷孝祖每次出战,经常携带显示他高贵身分的旗帜和乐队,军僚跟士卒们背地里都说殷孝祖真是“死将”,跟盗贼作战,却带着豪华的仪仗阵,生怕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敌人如果挑出十来个神射手,同时发箭,他想不死都难。

    这种浅显的道理,将士们都心知肚明,只有殷孝祖这个当事人没考虑到,而也没有人提醒他,或者即便有人提醒,他应该也不会接受的。

    3月3日,建康军水陆并进,先发制敌,大举攻击赭圻,殷孝祖果然出师未捷身先死,会战刚一开始就被流箭射死。

    凭借他的际遇,本来有望成为建康朝廷独当一面的大角色,结果不知珍惜,白白送掉性命。

    他虽不得人心,但骤然死掉,还是在军中激起轩然大波,带兵官范潜就率五百人投降陶亮,其他军民人人自危。

    刘休仁正驻军虎槛,获悉殷孝祖的死讯,紧急派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各率三千人马,前往赭圻救援。

    所幸寻阳军并没有乘胜反击,建康军队除了损失主帅,并没有产生其他更严重的问题。

    孙冲之本来是坚持向建康推进的,但陶亮胆小怕事,也没什么军事谋略,不敢那么冒险行动,终于错失了一战定乾坤的好机会。

    战场上最宝的就是时间,建康军岂会放任新的机会留给敌人,江方兴很快就率各将领发起进攻,刘休仁为了保险起见,又加派带兵官郭季之、步兵指挥官杜幼文、骑兵指挥官垣恭祖等三万人,增援助战,从4日凌晨杀到中午,大破寻阳军,追击到姥山方回。

    至此寻阳军彻底失去了主动权,接二连三的败仗让周边支持刘子勋的地方将领开始重新选择阵营了。

    邓琬这才警醒起来,抖了抖浑身的酒意,派豫州督导官刘胡,率三万人,及精锐骑兵二千人,东下进驻鹊尾,决心与建康方面展开决战。

    加上原来出征的士卒,寻阳军投入战斗的人数共十余万人,刘胡又是沙场老将,勇敢而有谋略,屡次建立大功,胜算似乎提高了不少。

    但建康军队也在向上游集结,吴喜削平三吴之后,立即率军队五千人,连同军用物资,进抵赭圻增援刘休仁。

    与邓琬不同,刘彧为了保有现得的荣耀,在此时表现的极为慷慨,为了安慰军心,专门派政府文官部长褚渊,到前线选拔有功将士授以官职,而且条件非常宽松,几乎所有人都能得到大小各异的奖赏,以致任命版都不够供应,只得改为黄纸。

    从三国时代以来,政府任官都采用一块精致的长12寸、宽7寸、厚1寸的木板,委任官职都写到这种木板上面。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来效忠建康的人更加尽心尽力,而原来那些效忠寻阳的人则开始另有所图。

    寻阳政权虽然建立不久,但问题却是积重难返,因为邓琬的秉性是极难有所改善了,且就算真心想要改正,也不足以吸引部属的忠心。

    邓琬也知眼前的形势大有陡转直下的态势,于是以刘子勋的命令,征召雍州督导官袁顗前来寻阳会合。

    袁顗率领雍州所有能动员的武装部队急行军南下,共商大计。

    与此同时,东西两方更激烈的交锋悄然而至。

    青州分裂之后,效忠寻阳的沈文秀和效忠建康的刘弥之,一直争斗不断,随着建康方面局势转危为安,青州军民效忠建康的人更多,散骑顾问官明僧暠就聚众起兵,攻打青州督导官沈文秀。

    4月25日,建康朝廷任命明僧暠为青州督导官,当地人得到官方肯定之后,更有积极性,周边的平原、乐安二郡郡长王玄默,清河、广川二郡郡长王玄邈,高阳、勃海二郡郡长刘乘民,纷纷响应刘彧。

    沈文秀是沈庆之的侄子,早几年一直追随叔叔左右,学习了不少带兵经验,面对四方集结的敌人,从容不迫地指挥作战,先是派带兵官解彦士攻击北海,成功击斩刘弥之,接着又把来援的刘氏族人刘伯宗斩杀,大破建康军的声威。

    明僧暠、王玄默、王玄邈、刘乘民,于是联军攻击沈文秀的腹地东阳,但每次都被击败,前后十余次都无功而返,士气低迷。

    当然青州之争到底只是地方冲突,于国家大局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刘彧和刘子勋所争的还是上游的江州荆州雍州豫州等地。

    建康朝廷辅国将军刘勉,一路长驱直入,不久便抵寿阳近郊,寻阳政权所属的豫州督导官杜叔宝本来认为官军驻扎历阳,不可能立即向前推进,忽然之间发现敌人,大为惊恐,仓促派部将刘顺迎战,结果双方谁也不能制胜,陷入焦灼的拉锯战。

    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刘顺的粮食有些难以为继,杜叔宝便派运输车一千五百辆,送米给刘顺,并亲自率精锐骑兵五千人护送。

    建康朝廷宁朔将军吕安国得到情报,赶紧报告刘勉说:“刘顺拥有精兵八千人,我们的兵力不到其一半,僵持时间一久,强弱悬殊的差距将更扩大,我们简直不能自存,唯一的希望,就是趁着对方粮食无以为继,而我们的粮食还有剩余,发起猛烈攻击,定能马到功成。

    然而杜叔宝的米如果运到,我们不但难以打胜仗,而且也难以久守。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从小路出发,袭击他们的运粮车队,如果能摧毁,他们就会不战而逃。”

    刘勉表示同意,于是留下老弱残兵守卫营垒,选拔精锐战士一千人,配给吕安国和龙骧将军黄回,让他们从小路绕到刘顺背后,在横塘设下埋伏。

    吕安国出发时,为了提高机动性,只携带了两天的食物,结果到了第三天,还不见杜叔宝的车队,将士们都认为消息可能有误,要求回军,吕安国说:“你们早上总算吃过一顿,依我判断,运粮车队今晚必到,如果不到,我们就在今晚撤退,也不算迟。”

    大家总算妥协,挨到入夜时分,杜叔宝果然到了,车队组成函箱阵,杜叔宝就在函箱阵外掩护前进,支队长杨仲怀率五百人在车队前开路。

    吕安国一声令下,饿了一天的建康方面军发疯似地向车队发起突击,很快便将杨仲怀斩杀,连同他的部众,全都杀光。

    后面的杜叔宝听到厮杀声,迅速驱动部队前往增援,但也不知对方底细,自己又带着粮食,行动很不方便,行进了没多远便抛弃辎重落荒而逃。

    吕安国带的人并不多,确定敌人已经远遁,然后才带头焚毁车辆,掳获大批粮食和牲畜。

    消息传开,刘顺的部队知道没了补给,瞬间崩溃,四散逃命,刘顺则向淮西投奔据守悬瓠的常珍奇。

    刘勉获得喜讯,立即擂起战鼓向寿阳进发,把杜叔宝团团包围。

    北部的建康军也一路势如破竹,青冀二州督导官张永、辅国将军萧道成,联合攻击寻阳政权直閤将军薛索儿,大获全胜,薛索儿被迫退守石梁,军粮耗尽后又转投乐平,被当地人砍了脑袋。

    薛索儿是薛安都的侄子,在老薛家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在寻阳军中也小有名气,如此死于非命,影响十分恶劣,部属们人心惶惶,各怀异志,薛安都的儿子薛道智就直接逃往合肥,晋见南汝阴郡长裴季之,请求归降,太原郡长傅灵越则逃往淮水之西,后被建康朝廷的武卫将军王广之生擒。

    王广之把傅灵越押送给了刘勉,刘勉责问他为什么要当叛逆,傅灵越大义凛然地说:“全国各地纷纷起义,岂只我一人,薛安都不能任用贤才,只信任他的儿子和侄子,这是他失败的原因,既已失败,无话可说,但求一死。”

    刘勉没敢擅作主张,而是把他送到建康,刘彧为了拉拢人心,本来想赦免他,但要他更改口供,说他原本不想造反,只是被恶人蛊惑,傅灵越坚决不肯,于是被处死。

    一个个败讯传来,后方的邓琬坐不住了,因为刘胡与沈攸之僵持许久都不能决出胜负,担心再生变故,便加授袁顗为征剿大军总司令官,督促他速战速决。

    6月18日,袁顗率战舰一千艘,战士二万人,抵达鹊尾。

    失意多年的袁顗终于如愿干起了大事,心情之激动难以言表,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指控大军作战,而袁顗显然并不是那样的人才。

    袁顗在大营中从不穿军服,谈话中也不涉及眼前的战争,而只知吟诗作赋,谈论儒家学派的义理,对各将领不但不安抚鼓励,甚至不肯见面,刘胡每次到大营讨论军事,袁顗也十分怠慢,根本没有半点统帅的风采。

    若只是庸才倒也罢了,毕竟寻阳方面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能带兵的将领,他就挂个虚职,丝毫不影响前线作战,偏偏他又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不肯让权,让将士们苦不堪言。

    而刘胡受他的影响,也开始消极作战,又听信过往旅客的传言:“建康米价飞升,一斗高达数百钱。”认为用不着进攻,建康将自行溃败,所以按兵不动,坐待胜利。

    这场本来可能改变历史进程的大战,终于因为寻阳方面的各种滑稽举动,而沦为一场闹剧,所以最终史书上对这段历史的点评是“刘子勋之乱”,如果邓琬和袁顗能争口气,或许后人看到的会是“刘彧之乱”,当然那样的话,刘彧之乱后面定会出现更多的“某某之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