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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也有很多知名的文臣武将,只因统治者的风采更加夺目,所以在世人眼中并不算突出。
即便如此,仍有一人足够吸引举国的注意力,那就是高允。
高允的特别之处主要体现在资历上面,毕竟在那个年月,能在政坛活跃半个世纪的人物并不多见,寿命到50岁的人都是少数。
时任高级国务官的咸阳文公高允,一生事奉了五位皇帝,在朝廷三个院都担任过要职,凭借老实憨厚的形状、朴实无华的性格和中庸的政治手腕,前后50多年没有受到责罚,冯太后和拓跋宏都对他十分尊重,在他进宫的时候,总是让禁宫高级侍从官苏兴寿,下台阶搀扶。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高允,晚年生活越发简朴恬静,虽然身居高位,但心情与普通百姓一样,早晚读书,教导身边的人向善学好,亲朋旧交也从不忘记。
拓跋弘当年夺取刘宋的青徐二州时,把当地有声望的豪门强族,都迁移到平城,其中很多人都与高允有着亲戚关系,高允倾其家财对他们进行援助救济,让他们得到安顿,又在其中遴选有才能的人,向朝廷推荐。
类似的事例有很多,高允在国内的威望与日俱增,冯太后和拓跋宏显然已把当国家的吉祥物来对待了,待遇颇厚。
高允平生很注意保养,一直没生过大病,487年春节刚过,略微感觉有点不舒服,但起居作息仍和平常一样,但几天后便在睡梦中离世,享年98岁,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然死亡。
北魏朝廷特别追赠他高级咨询官、最高监察长,丧礼十分隆重,对高家的赏赐也十分优厚,自从北魏建国以来,对逝世官员的赏赐从没这么多。
另有为孝文改革出谋划策的谋臣们,或许知名度不如高允,但也堪称国家的栋梁,任城王拓跋澄,齐州督导官韩麒麟,监察院皇家监察官李安世,皇家图书馆主任高佑,员外散骑侍从官李彪,等等。
拓跋澄是拓跋宏的堂叔,性情沉稳,做事老练,是拓跋宏最得力的皇族助手。
韩麒麟多次上疏献计献策,包括在北方六镇兴筑长城,防御柔然的入侵,禁止奇珍异宝的流传,简化丧葬仪式,鼓励人民耕田种桑,捐税少征丝绸、改征谷米。长城一事并没有下文,但其他举措,拓跋宏很快就给出了积极回应,是孝文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
李安世最大的贡献当然就是均田制,可谓惠及后世的良策。
高佑针对官场的混乱局面,提出只认人才、不问关系的用人办法,认为帝王可以因私人的喜好而赏人钱财,但绝不可因私人的爱恶而委派官职。
拓跋宏对此十分欣赏,但他作为关系户的铁粉,却终于没能落实这一办法。
高佑后来出任西兖州督导官,镇守滑台,认为郡和封国都有学校,县和村应该也有,创造性地下令设立县级初级中学和村级小学。
李彪曾作为使节先后六次出使萧齐,口才和应变能力在国内无人能及,也为孝文改贡献了自己的力量,痛陈奢侈浪费之祸,提议建立粮仓备灾,广泛选拔黄河以南的人才,重视亲情,提倡孝道,等等。
除了这些人,北魏幕后的那个大人物当然是最不容忽视的,冯太后纵横北魏几十年,绝对是整个南产朝时期最有成就的女人,也一定能在整个中国历史上名列前茅。
然而就算是活了近百岁的高允,毕竟也有离开人世的一天,冯太后并没有那么长寿,49岁就病逝了。
进入490年,冯太后的身体就已不堪重负了,拖了大半年后,于9月18日驾鹤而去。
她的死揭露了一个奇异的现象,那就是孝文帝的“孝”。
关于拓跋宏的孝顺,冯太后在世时已表现得很充分了,被各种打骂都不记恨,甚至在冬天被关进小黑屋里忍冻挨饿也不记仇,但这些相比他在冯太后死后的表现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从冯太后去世当天起,拓跋宏一连绝食五天,而接下来一整年的时间,他几乎什么事都没做,把全部精力用在哭丧上面,朝臣也跟着没做别的事,把全部精力用来安慰他们的皇帝。
中部总监司法官首先劝说:“陛下承受祖先交付的大业,君临万国,责任至为重大,怎么能像一个平民为了讲究小节,而让身体受到过分伤害?”
拓跋宏于是吃了一碗稀饭,但之后又继续绝食。
接下来各大王爵公爵全都到宫门外跪求指定冯太后的安葬时间,并请拓跋宏遵照冯太后的遗言,安葬后赶紧脱下丧服,让国事走向正轨。
拓跋宏哭着下诏:“自从灾祸降临,恍惚之间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我侍奉太皇太后的灵柩,仿佛太皇太后仍在人世,你们竟然说把她老人家下葬,我实在不忍听!”
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王公贵族们不断上疏请求,拓跋宏终于松口,但只同意下葬,不同意脱掉丧服。
10月4日,拓跋宏亲自前往方山的永固陵安排下葬事宜,下诏让平时出动的仪仗队全都停止,只保留武装警卫作临时戒备。
冯太后不想与丈夫合葬一起,所以几年前就在方山修建了自己未来的陵园——这在男权社会,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冯太后用行动诠释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真谛。
10月9日,死了20天的冯太后终于入土为安。
百官都以为皇帝终于不用再闹下去了,拓跋宏却仍不罢休,答应不再绝食,但坚持不脱丧服。
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拓跋丕(拓跋宏的族人,非拓跋焘的弟弟)建议说:“我们的年纪都已衰老,但事奉历代圣明君王,对帝国的前例旧典,自问相当熟悉。
回想祖先们故去之时,只有侍从灵柩的人才穿丧服,其他的人一律仍穿平时的衣服,一直遵循到今天,从来没有更改。
听说陛下三餐吃饭,不满半碗,无论昼夜,不解除系在腰上的麻带,我们捶胸顿足,坐立不安,愿陛下稍微克制亲慕之情,遵守先朝立下的旧有典章制度。”
拓跋宏说:“哀痛到极点,伤害身体是常有的事,不必特别关注,我早晚吃稀饭,健康勉强可以维持,诸公何须忧愁恐惧?祖宗在世时,专心军事扩张,没有时间讲求文化教育,我如今接受圣人教训,学习古代典范,无论时代或人事,跟先世已大不相同,各位都是国家元老,朝廷命脉所寄,然而对儒家经典和古代丧礼,恐怕并不熟知,我会把心中所挂念的问题,提出来与政府行政官游明根、高闾等人讨论,诸公可以留心细听。”
这段话才是拓跋宏的心声,尤其最后几句,是精髓所在。
冯太后杀了拓跋宏全家,包括父亲、母亲、以及母亲全家,当时他虽年幼,但并不致狗屁不通,尤其成年后,自会听说冯太后的所作所为,对这样一个大仇人,如何爱得起、孝得起?
但拓跋宏做到了,这与他自幼就被冯太后抚养,有着莫大关系,从小就产生了一种依恋,就算长大后,也被冯太后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冯太后手握大权,能力出众,性格豪爽,颇具女汉子气质,长相还很美艳,因此很有异性缘,无数男人拜在她的石榴裙下,拓跋宏也不例外,对这个奶奶既怕又爱又敬,唯独恨不起来。
但所有这些都不能掩盖仇人这个身份,拓跋宏自始至终都心知肚明,不想记恨是假,只因有心无力罢了,而且这个“无力”并非是权力不够,而是明知要做却就是做不出来的那种无奈。
随着时间推移,拓跋宏的仇恨心理也渐渐淡化了,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政治改革上面。
在此之前的所有改革,在他看来都是表面的,肤浅的,根本达不到他目标的千分之一,他要做的事是对鲜卑人进行大换血,从里到外地彻底改变。
是的,他要把北魏这个鲜卑政权全盘汉化。
全盘汉化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