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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外科床位紧缺,那孩子一来杨淼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病房,等见到了孩子的家长,杨淼的后面跟了一堆实习生看他诊断。
“您是孩子的母亲吗?”杨淼问眼前这个中年妇女。
“不是,这孩子,一年前就放在我们家门口,当时,冻得都缩成一团了,我们夫妻两个就把她抱回来了,后来,我老公出了车祸,走了,就留下我和这个孩子了,内科的大夫说他病的很重,是这样吗,大夫。”
“片子,和核磁共振做了吗,”
“杨老师,做了。”后面的实习生拿着片子上来。
“给我看看。”杨淼拿起片子,神色有些不定,星形细胞瘤!对,就是它,一种罕见的多发胶质瘤,清润性生长,多发于儿童时期,目前无法有效控制。
“孩子走路能稳吗?”
“捡回来的时候,走不稳路,这孩子有的时候也不认人,有的时候清醒。”
“您跟我来一下,”杨淼的脸色有些凝重,毕竟这个病,是治不好的,有可能下个月有可能明天,这个孩子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大姐,这是孩子的片子,我给您说一下,您的孩子是脑子里有占位,而且是多发性的,瘤子的位置,在小脑的两侧,所以孩子运动不稳,共济性失调,而且在他的颞叶,也发现了占位,治疗的意义不大……。”杨淼每逢无能为力的时候就说不出话了。
“那,他还能活多久……。”
“目前的情况来看。时间不是很长。”杨淼咬着嘴唇说道,是啊,肿瘤会导致大脑逐渐失去供血,造成供血中断导致死亡。肿瘤它自身有很多血管,我又怎么能救得了他,即使他还那么小。
“大夫,人活着要有希望,我连这最后的希望的没有了,起初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感冒,我以为是他身体不好,亲生父母才不要他的,可能这就是命吧。”这个坚强的女人撑起了一片天。她可以孤独无助。犹如快要被风吹散的野草,但她不能没有希望。
“您……等等。我去叫我们主任。他是这方面有名的专家,或许他和我联合起来做这个手术。还会有希望。”就算不可能。也要给他生的希望。
下午两点四十,专家组的人已经在会议室里了,神外的会议室和普外的有所不同。看上去更加严肃。大概是楚霄明的缘故。每次开例会总是给人一种紧张的气氛。
“这个星形细胞瘤在国外尚且没有几个有统计学意义的案例,杨大夫你是国外回来的,你应该知道。”坐在中心位置上的楚霄明先开口带动气氛。
“星形细胞瘤的病理预后本来就不是很理想,复发几率高,且患儿的肿瘤位置在丘脑和小脑之间,而且颞叶顶也发现了转移,这手术可不好做啊。”一个儿科的专家解释了一番。
“乔教授,我知道,可是我们作为医生。不应该给患者家属希望吗?这个孩子是她养母的希望,所有的责任我担着就是了,如果无动于衷,他死的会更快……。“
楚霄明又说了一句“做不做这个手术,还是要尊重家属的意见,我们的双手只能保证不沾染分毫私心,但不能保证患者的生命就可以得到延续。“
“杨老师。那个孩子严重的颅内高压,正在抢救呢。”一个轮转的住院医跑了进来,当着专家们的面把杨淼叫走。
楚霄明也急了,方才开会讨论的气氛随之而散,有些专家也都站了起来。
“先散会吧,孩子的抢救要紧。”楚霄明话落,也跑了出去,没管会议结束后的事情。
“地塞米松四十毫克泵入,现在要缓解脑积水引起的颅内压增高,甘露醇一百五十毫克静推,”萧陆离正在主持抢救。麻醉科的人也到了,准备插管,他们都在为这个生命争取一点时间。
“您先别怕。我们会尽力的。”楚霄明安慰这位善良的养母,
“嗯。”这位养母的希望仿佛在一瞬间就要崩塌。
杨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愧疚,那是医术不精救不了他的愧疚。所以只能去看看这个脆弱到让人心疼的生命。
他浑身都插着管子,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却要在这个世界里被无情的掩埋,他很坚强,即使在弥留之际,都散发着新生的气息。
杨淼扭头看了看萧陆离的脸色,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孩子的死亡时间已经临近了脚步。
杨淼眼睛里泛着泪光,用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父亲一般的微笑,让整个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无一不感到心酸。
“我要爸爸。”那是一个幼小的生命的呼唤,杨淼看了监护仪上的数值,这个孩子在用意识支撑着器官的运行,其实他对外界已经没有任何分辨的能力了。
“爸爸在这儿。”杨淼坐在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眼泪滴在白色的床单上,痕迹是那样的明显,参与抢救的医生和护士也泣不成声。
监护仪上的曲线不再那么有节律,而是慢慢平坦,其上所有的数字都变成了无情的“零”持续的长鸣,在为一条生命的逝去做沉痛的哀悼。
杨淼出了病房,却不敢抬头看一眼这个孩子的养母,这比他做十台手术难得多。
“大夫,这个孩子,小名叫望儿,现在他已经走了,这个名字也就没用了。”孩子的母亲眼神空洞,此刻,这个孩子不再是捡来的,而是融在她血脉里。
“对不起……现在医学。救不了他。”杨淼含着泪,向这位母亲鞠躬,所有的人都体念杨淼的心,可是却只有叹息。
孩子的母亲走了,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失落,这个孩子不是亲生,也给了她所有的欢笑,如今她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轻轻的就没有了……。
杨淼回了办公室,他再也忍受不了那样的煎熬,他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为自己,也为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