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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27日
秘鲁,雅纳玛峰以东
安全屋
莱利又穿回了他的作训服,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在一件制服上找到了家的感觉。
“是的,我明白。”莱利放下电话,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理结果,回去以后就要面对听证会无休止的审查了。
他的直接上级就在刚才非常明确地命令他趁现在多收集一些实地情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飞进热区给他擦屁股。老头子告诉他,他已经说服了专案组的其他几个副组长,在现场的人员最清楚情况,让他好好利用手上的资源,专案指挥部会尽可能地提供一切协助。
莱利掀开帐篷门迎着正午耀眼的阳光走向大帐篷,他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源是可用的。他只有6个基地安保人员,其中一个正躺在帐篷里,高烧不退,但是因为从陆路转移到有治疗能力的地方太过危险,他只能留在这里等下午的飞机。戴蒙本来应该和伤员一起乘坐那架塞斯纳离开的,现在,莱利要去告诉他:因为你让没用的老乔先走了,所以你是我们仅有的一个法师,得和我们其他人一起给人生找点意义。
在情报工作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你必须明确搜集的是什么情报,不可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外面追着每一坨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叮——作风过于跳脱的苍蝇是很容易被拍死的——而这个明确的目标往往来源于更高一层战略或战术上的具体需求。
当然,现在他们明显是要去当无头苍蝇了,莱利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方面他们已经提交了所有关于行动的记录,莱利自己的数字灵魂单元(DSU)也已经被提取、压缩、上传了,如果他有幸能回到总部,听证会在技术层面上只会是走个过场。
另一方面,高层也希望他们能引出那只拍苍蝇的手,对石树顶部平台的轰炸来得太过于恰到好处了,基金会知道这不是ASA的风格。
莱利隔着纱布轻轻挠了挠脸,他脸上烧伤的部分痊愈得很快,只是痊愈过程中不太好受。他开始思考起下一步的计划。现在基金会在南美的全部布置已经完全失败了,总部叫停了进一步尝试收容的计划,不会再向这一区域提供TR0以上的物资补给,基金会人员开始按照5号预案撤离,按照严重程度排序,现在他们遭遇的危机仅仅排在10公里直径以上陨石撞击、非人类种族军事入侵、人畜共患噬人症爆发性流行、传染性致死恶灵诅咒之后,非关键岗位人员应该已经开始撤离,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今天凌晨的那次袭击让莱利看到了事件之间的联系,同样的攻击模式,相近的飞行路线,莱利不清楚光柱下那些倒霉鬼的具体身份,但他猜也猜得到是ASA那支隐藏得很深的部队。奇怪的是,根据卫星照片显示的战场情况,ASA部队设伏的位置就在莱利自己和指挥部人员撤离的一条预定路线周围。这样的话,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莱利回想昨晚他做出的所有决策,回想之前他从军事情报部门和军事预言部门得到的信息,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可能会催着车队连夜穿越山林前往玻利维亚,当然也有可能从那三个伏击阵地之一通过。ASA的倒霉鬼大概是按照他们看到的预言设定伏击阵地的,考虑到ASA在秘鲁露面的时间,他们应该在进入阵地之后不久就遭到了从天而降的打击。
ASA在河畔城事件后基金会灾难性的溃退中,收集到了许多可供预言的基金会物品,毫无疑问,他们是追着这一条线索过来的。发动袭击的那个神秘的第三方之前从未出现,直到图腾石树凭空出现,这是他们之间最为可能的联系。莱利回忆起过去24小时的经历,他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多方预言交织中那个随机因素,他本应该死在临时指挥部里,但是他活下来了,活得不太舒服,有些痒痒,但他活下来了。
那么,最终影响他决策的关键因素是什么呢?
8月25日,在石树顶部发生人员失踪事故后不到15分钟,位于委内瑞拉的监控站就监测到高空高超音速目标的近似钱学森-桑格尔弹道特征,委内瑞拉站首先报告目标接近,莱利命令停止救援行动,他果断作出了判断,让A班先行撤退。这时候委内瑞拉站报告飞行物离开委内瑞拉领空,观察到委内瑞拉军方的一台S300系统雷达启动,不过这无关痛痒,飞行物很快就飞出了不可逃逸区,深入巴西领空。工程兵们本应该加固卷扬机的,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四足工程机械趴在上面权当保护。
工程兵刚离开平台,正准备按照预案向东南方向的红色接应点自由滑翔,就在这个时候,莱利突然灵机一动,如果他信仰什么宗教的话,可以说是受到了天启,他拔掉了通讯系统的有线连接,绕过格律过滤器,接入了直接和前线通话的频道。
“这里是红龙,幽灵查理,你听得到吗?回话。”
“红龙,这里是幽灵查理,请指示。”
“向北转向,指向048。重复,向北转向,转向048。”莱利松开通话器开关,抬头瞥了一眼大屏幕:“所有人!疏散!”
“红龙,请重复命令!”耳机里的声音喊道。
“转向048!现在!”莱利抓起一顶头盔开始往通道口跑,一些人已经跑出去了,但是大部分研究员还在大厅里,他看到有人甚至还想回去收拾什么东西。
“跑啊!”莱利下达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命令:“随机跑!”
几乎就在下一秒,莱利透过帐篷顶的破口看到了天空,气流把他和许多燃烧着的尸块一起掀飞了出去。
莱利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一次在预言情报引导下的攻击,他甚至猜到了对手是在牺牲时间精度以弥补空间精度。
在当天稍晚一些的时候,莱利收到了ASA开始动作的情报,情报部门警告他驻扎在拉姆施泰因空军基地的ASA部队在最早72小时前就已经离开了,去向不明,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在附近。
莱利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但是他对平台顶部的局面已经近乎于完全失控,他在平台顶部没有任何人员,监控无人机全部损失,在当前的局势下,基金会也不可能再一次利用秘鲁西北部的机场起飞更多新的长航时无人机。事实上,整个南美的基金会组织都已经接到命令,开始按照5号预案,围绕莱利的小组,逐步撤离非关键人员。
卡马克从乱哄哄的营地里穿过,撩开医疗帐篷的门帘,大步流星地走到莱利的病床前。
“这里有些新消息。”他哑着嗓子说。
“我们已经发现了一具尸体,工兵班的,有平民报告说看到了另外三副降落伞,我们现在姑且可以判断有三人幸存。”
“1400时我们就要撤离了,离开前再做一次加密广播约定汇合点。”
“平台上的设备完好度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那些激光打在了之前有人站过的地方,设备和物资损失比较轻微。”
“回收方案?”
“现在我们能用的就只有‘驴子’了。”四足工程机械上有一些摄像头,用来在不方便人员操作的场合通过遥控指令操作,但是这台5吨重的工程机械主要还是为了在有人在较近的距离上控制而设计的,本身没有配备大功率信号发射装置。通过卫通天线接收指令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上传视频流就存在比较大的延迟。
卡马克头上裹着一圈纱布,他的工程部门受到的损失比较轻微,车间受到攻击之前他就从无线电里听到了莱利的预警,找了个掩体遮挡了一下,脑袋只是被爆炸中横飞的杂物砸中了。
“钢缆在洞口处被切断了,你看这里的烧灼痕迹,对钢缆的尺寸、耐热性能、位置的把握都很精确,你再考虑到那是一架以7马赫速度飞行的高空飞行器,这样的激光器要一路烧穿沿路的大气,考虑大气内折射的影响……”
莱利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多处烧伤,好在没有吸入爆炸时的高温空气,他还能坚持住。
“工程部门……是……什么意见?”
“钢缆虽然已经被切断,但是卷扬机上的剩余长度还有将近18公里,要不要尝试一下?”卡马克抽出了他的小记事本,放在莱利面前:“现在洞口形态稳定,可以允许再一次进入。如果Bravo班的人员还有幸存者,我们可以提供足够的补给,或者让‘驴子’来负担一部分的搜索任务,确认遇难人员遗体位置,内部环境状态。”
他翻过一页,展示了一张示意图。
“现在‘驴子’的位置是确定的,我们直接通过写入预设程序让它把自己和钢缆尾端联系在一起,只需要在抓握时人工介入操作起重机械臂就行了,这点距离上只要慢慢来还是可以克服延时的影响的。”
“如果以下面还有幸存者为基础考量,我们还可以直接下送一些通讯设备。你看,这是为探测准备的通用通讯设备,顶上这里被烧穿了,但是损坏并不严重,只是缺乏人员维修,如果我们把工具、备件和损坏的通讯设备装载到货盘上,放到底,最好的结果是B班幸存者维修好设备,和上面直接联络,我们可以得到里面的信息,为下一次行动做好准备。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损失一些我们本来就很难回收的物资。”
莱利点点头,表示同意。
卡马克开始讨论起技术细节:“因为我们损失了原先安装的可分离挂钩,又不能确定下面有人员拆卸缆绳,所以我们设计了这样一套系统,把全部17600米缆绳全部连接起来,然后在这里穿过货盘的两个挂钩,把另一头固定在这里,这样如果石树底部落差8km整的话,我们还能有一些余裕,然后再拆除这一端的固定,把所有缆绳全部回收上来……这些宝贝毕竟也是一种TR1.7管制材料……”
他们花了四个多小时才把货盘安装到位,整个后半夜都在盯着卷扬机一圈一圈放钢缆。到了26日凌晨4时,钢缆弯曲了,说明底部确实接触到了什么东西。工程部门本来还想慢慢分析一下他们观察到的东西,但钢缆上的润滑油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结起冰来了。于是他们遥控‘驴子’释放固定端,顶着令人眩晕的延时和丢包用机械臂清理冰层,再一圈一圈把钢缆收回来。
“这玩意是什么?”
“录下来。”
钢缆中间的几百米好像沾染了一点不明物质,暴露在阳光下不久就消散了。
到上午10时,钢缆已经被卷回了8个缆轴,‘驴子’一个一个地把缆轴推到东侧两条枝杈之间,连同其他需要回收的设备一起推了下去,任由它们从高空坠落到溅落区,然后自己也一跃而下。
在标准操作流程里,有地面人员在沾染区作业时,是不允许使用战术核武器进行清场的,但是情况紧急,莱利隐瞒了有人员在沾染区内活动的信息,申请了一颗4000吨TNT当量的可调当量聚变炸弹清扫平台顶部的作业痕迹。当时参与回收的不只是基金会人员,还有基金会在本地掩护门面雇佣的平民,莱利知道自己一定会站到审判席上,而且一定会遭遇最严厉的审判,他不会为自己辩护的。
8月26日这天,许多人的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也有许多人沉浸在种种强烈的情感中,也许世界的命运实际上是从这一刻起折向不可预测的方向的。
没有人注意到一台理应被摔得粉碎的KIRR-3310-HD型震波分析终端完好无损地立在它砸出来的浅坑里,静静地等待着日落的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