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背着壳的蜗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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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十一年,四阿哥变成了宝亲王,年底,高氏身边的丫头春莺遇喜。

    乾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春莺就是后来的嘉妃金氏。

    金氏长得娇小玲珑,其实在宝珠看来,金氏长得比高氏好看多了,只是高氏身上的柔弱幽怨的气质,较之金氏那单纯的温和柔顺,更得宝亲王的欢心。

    乾隆早就忘了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喜爱这种病态美,现在,他看高氏万分不顺眼,成天这样愁眉苦脸的,难道做朕的侧福晋还委屈了你不成?一看就是个丧门星,怪不得既生不出孩子又是个短命的。

    对此事,高氏虽然心里酸酸的,但还是有几分喜意的。她自幼体弱,又兼之有宫寒之症,拥有自己的孩子的可能性已经基本没有了。然而,她对宠爱这种东西并不放心,等自己年老色衰之后,谁知道她的爷还会不会记得她呢?

    女子,多是以色事人,色衰则爱弛。现在她扮娇装弱丈夫自然喜欢,可青春不再之后,自己再娇再弱怕也只能惹得他厌恶了吧。

    所以,得到一个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会选择一些温柔可人又身体健康的使女推荐给丈夫,既能把人拦霸在自己院里,又能得到一个孩子,王爷还会因此赞自己贤良。

    宝珠虽然已经不在意丈夫的爱情,可是对孩子还是很有渴望的。平日里看着大阿哥永璜和二阿哥永琏以及三格格的时候,乾隆都能清楚感受到她身上的母性。

    只是,丈夫不来她的院子过夜,她怎么可能拥有孩子呢?

    宝珠很是遗憾,有时候也会问乾隆,“容嬷嬷,你说我大概是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乾隆一怔,便想起那个瘦弱而苍白的孩子。

    其实,那孩子的面容他早已记不起来了,当年那拉的死,他心底其实是有一丝愧疚的,但是一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那时候自己莫名其妙做出的事情,他的存在似乎就是提醒自己曾经的荒唐,便不愿再见到他,甚至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愿。

    然而,那一年,他死去的消息传来,他也有过恍惚,然而心底却还是泛上了一丝轻松,那个时刻提醒自己曾经的荒唐的人,没有了呀。原本只是当他不存在,现在,他却是真的不存在了。

    看来,他真不是个好父亲,亏得他还总是在永琪他们面前标榜自己的慈爱。然而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和永d之间有什么父子互动了,似乎,除了训斥,便还是训斥。

    宝珠见容嬷嬷不说话,神思也不知飘到了哪里,便叹了口气,还是自己没用,又累得容嬷嬷为自己担心难过了。

    乾隆醒过神来,看到宝珠黯然的面容,心里一痛,“侧福晋莫急,子嗣之事还是要看缘法的,您福泽深厚,怎么会没有孩子?到时候,您一定是儿女双全的。”而那个时候,朕也会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守护那三个孩子,永d、五儿和永z,都要好好的,朕会把他们教导成最出色的孩子。

    至于金氏的这个孩子,乾隆撇撇嘴,本来宝珠就因为孩子的事情心情不好了,你还揣个包子刺激她,活该你生不下来!

    宝珠的心里其实没有乾隆想的那么纠结,毕竟宝珠没有乾隆那样喜欢把事情无限制扩大的脑补功能,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宝珠也就羡慕那么一下子也就是了。她可不是喜欢哀怨的人,要不然在乌拉那拉府就足够把她哀怨死了。

    富察福晋一看高氏身边的女人有了身孕,心里虽然不乐意,却还是很贤惠的跟王爷提了提,既然已经有了身子,是不是把金氏的身份变一变,不要再做使女了,提成格格吧。

    宝亲王一听,不错,福晋贤惠不吃醋,便狠夸了一通,又扭头到高氏院里报喜去了。

    金氏听得自己总算是有个名分了,也很高兴,乖乖巧巧的谢了福晋、爷和高侧福晋的恩典。然而前一晚高氏才跟她说过要求爷给她个身份,今早就有了这好事,金氏对高氏更是感激涕零,对富察氏的谢意不过是顺带的,完全没想到其实高氏还尚未来得及跟王爷说起这事。

    而富察氏呢,此时早褪下了贤良淑德的面具,眼神狠厉。

    原以为高氏体弱不能生,所以即使她受宠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尤其是看在她总是阻拦着同为满洲大族乌拉那拉家出身的侧福晋承宠,便更是容忍了她很多,对她的所作所为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她院里的女人有了身子,其实也等于是她自己就要有孩子了。虽然那个女人出身卑微,可架不住高氏枕头风厉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李嬷嬷,明儿个记得提醒我,她们请安之后,把格格苏氏、柏氏和黄氏留下来。还有,爷又有子嗣,怎么说也是件好事儿,你亲自去库房里找找,好好赏赐了金氏。”富察氏拍着熟睡的永璜和永琏,笑得温柔。

    高氏虽然不是嫡妻,但这个女人抱着宝亲王幻想着他们夫妻(其实应该是夫妾吧)再加上一个孩子(直接把金氏的孩子当自己的了)的快乐日子,听得四阿哥心动不已,怎么听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快乐一家人似的。

    然而,幻想终究还是会破灭的。没多久,肚子还没来得变大的金氏,骤然间,肚子就空了。

    高氏顿时懵了。

    然而,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高氏也不可能如同小产的金氏一般心碎神伤,但还是在宝亲王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让四阿哥心疼不已。然后,神情哀怨的诉说一下当初对这个孩子的期盼,诉说一下快乐一家人梦想的破灭对自己是多么大的打击。

    于是,一时激动的宝亲王,居然吩咐下去,高侧福晋一切用度比照福晋来。完全忘记了现在最痛苦最伤心的其实不该是高氏而是金氏。

    富察氏乍一听得,险些咬碎了银牙。然而深知丈夫性子的她便是咬碎了牙也得硬生生吞下去。

    不过,也算她有福气,没几天就出了弘昼被雍正教训要勤俭节约的事情。

    富察氏一看,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宝亲王嫡福晋富察氏是个简朴的人,从不爱华衣美饰,吃穿用度也从不铺排。相较而言,倒是侧福晋高氏有些爱好奢靡了。

    高氏可没觉得用度把嫡福晋压下去是好事儿,只在王爷面前哭诉:“妾身得蒙王爷恩宠,然妾不敢与福晋比肩,又不忍辜负了王爷心意,只取福晋用度中较简朴之物,以为如此既可全了王爷心意,又可示妾对福晋的敬意。哪知却突然传出妾不自量力,处处用度皆胜过福晋的传言,妾不惧流言,却担心福晋误会了妾身,毕竟三人成虎,福晋虽大度贤良,可事情繁杂,万一因此对妾有所疑虑,甚至对王爷有了微词,妾身真是百死莫赎了。”

    宝亲王一瞧,高氏虽然是用着福晋的用度,但确确实实用的是其中较次一些的,显然是以示对嫡福晋尊重的意思。再想起似乎富察氏院子里的摆设以及她的吃穿用度似乎是突然间就缩水不少,以前没觉得如何,可如今高氏一说,自己再一想,怒火就蹭蹭蹭的冒了上来。

    当初对着富察氏说了让高氏用度比照嫡福晋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富察氏后来也很明理的体谅了高氏的“丧子之痛”,给高氏和金氏都添了不少的东西,甚至对高氏用度比照嫡福晋的要求也没有露出妒恨的意思,他因此还对富察氏高看了好几眼。哪里晓得,这却是个阳奉阴违的,居然就想凭这法子抹黑了高氏!

    于是,高氏眼眶含泪,嘴角带笑的看着宝亲王怒气冲冲跨出自己的院落,朝着福晋的院落行去。

    然而,当宝亲王挟风雷之势冲进福晋院子后,却没有传出高氏一心等待的怒骂摔砸的声音。

    “王爷,妾身对王爷的心意难道王爷真的从未相信过吗?妾身一心为着王爷好,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王爷的误解……”富察氏眼含热泪,面容惨白。

    宝亲王的怒气,对着女人的眼泪便去了一半,想起富察氏从前的周到贤惠,也觉得应该听一听她的解释,便道:“爷就给你一个机会解释,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富察氏噙着泪珠,道:“前些日子皇上教训和亲王的事情爷也是知道的,皇上喜欢勤俭,妾身想着,咱们平日里勤俭一些,皇上心里也会欢喜。只是想着高妹妹才刚刚得了爷的恩典,此时若是又削减了也不好,何况高妹妹正是心碎神伤的时候,妾身对她也是心疼的。这才只减了自己的份例,给高氏的并无减少。”

    宝亲王一想,自己现在虽然最得皇父看重,但却从来都不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且皇父年纪也不是很大,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样一想,便觉得富察氏的做法确实对自己有好处,说不定还真能得了皇父的心思,便散尽阴霾,亲自扶起富察氏,对她很是大赞特赞了一番。

    富察氏趁机道:“府里流言四散,的确是妾身的过错,妾身实在是羞愧极了,只是不知道高妹妹有没有误会了妾身,若是因此让高妹妹心里存了误解,妾身可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是高妹妹心中最重爷了,若是爷肯屈尊为妾身分说一二,想来高妹妹定然会体谅妾身的。”

    宝亲王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嘛。心情便好了起来。“你也莫要担心,高氏听到这流言的时候,可没有小心眼,只是担心你听到以后会误解了她。如今你们两个都一心先想着他人,便是想误会也误会不起来了。希望你们以后还如今日这般和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