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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英院又一次召见了吉宗, 后者倒真没想到是崛田正良的缘故,对于崛田正良的影响力, 吉宗彼时倒真没有天英院看得透彻。吉宗没有带久,这种复杂的环境, 下意识的觉得不适合他。她,不需要有人当挡箭牌。可是,当她看到竹无视众人目光和闲言碎语站在大殿口等着她的时候,忽然不太确定了。
竹是拉她当了挡箭牌,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也需要竹来放松天英院对她的警惕,更是得到了竹的帮助,和一些信息。她可以完全抛开, 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可是, 她总觉得,她坦然接受这一切的话,她自己的某些东西,就丧失了。一时间, 她也分辨不清是什么。
竹看到盛装的吉宗, 忽然绽开了一抹笑容,像只盛开在夜里的朝颜。无需阳光,也依然绚丽,更释放出浓郁的芳香。吉宗的脚步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前世,她还在军校学习, 学校虽然男多女少,却界限分明。那个夏日的午后,有个男生,就这么冲她笑着。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那个笑容那个画面,却烙印在了吉宗的脑海里。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觉得美好。当时的感觉,不能被定义,朦胧又神秘,让人只想珍藏。
竹贴近吉宗,像是耳语又像厮磨“崛田正良去过你府上后,那位的心情很不好。”几乎瞬间,竹就说完了要说的话,快得连吉宗都以为他的靠近是错觉。竹拔下她头上的花钗,银色的丝线拉得细长,密密的垂坠着,像是瀑布直垂到吉宗的耳朵。
“你真是太不注意装扮了。”竹把□□的发钗,又插回了她浓密的发髻中,只是,这次,发钗稍微遮住了她左侧的眼睛。吉宗插戴发髻的方式,还是更□□一些,喜欢插在两侧,而且,她真的很少带这玩意儿,又沉又档眼,一走路还叮当乱响。竹拨弄了一下银质的流苏,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上下打量了吉宗一番。
“你不觉得,见天英院大人,穿骚取更正式些?”吉宗的留袖虽然已经很华丽了,可是,还是不够烦琐。吉宗像是没听见竹都说了些什么,反正这些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她的目光落在了竹身后的那个御半下身上,扫了眼那人的手,吉宗收回了目光。
竹嗔怪的看了吉宗一眼,落入有心人的眼里,活像怪她急色,哼了声道“这是我的新随侍,叫阿默。”
吉宗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从这双手,她想到了那个梅树精一样的男人。想起竹曾经找那人去纪伊殿送过信,就看了竹一眼,竹居然懂了她的意思,冲她点点头,是那人没错。吉宗虽然得到了答案,心里却忽然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什么时候,竹和她的默契这么好了。吉宗咧嘴勉强的笑了一下,就想越过竹,继续前行。滕波正在旁边,耐心的等候着,一副我懂得的神情,看得吉宗浑身不舒服。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翻脸不认人的。”竹伸手,拦住了吉宗,吉宗强忍住皱眉的冲动。他要演戏,自己也配合了,他还想怎么样?竹在背人的角度,冲她挑衅的挑挑眉毛,一副,怎么样,露怯了吧的神情。
吉宗轻叹一口气,一把扯住了竹的宽腰带,滕波下意识的抽了口气,好家伙,这位也够悍勇的。吉宗扯过呆愣的竹,替他整理了一下腰间别着的肋差。
“这样,更方便□□!”她拍了拍刀鞘,越过了竹。
竹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响彻大殿。吉宗的脚步停都没停,滕波反而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半天,才惊觉吉宗已经走远,赶紧小步追了上去。边走边想,这,两个人要是感情太好,似乎对主子也不太有利吧?不过,这个顾虑转瞬即逝,竹君这个人,若是会动真心,早在大奥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不可能。
等滕波等一行人走远了,竹才止住了笑声,手扶在肋差上,一脸的阴沉。他大步离开,阿默赶紧跟上,招揽了新人,阿默是要跟在竹身边一段时间混个脸熟的。
“想问什么?”回了房间,竹把肋差卸下来,重重放在了刀架上。阿默一愣,心想,他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有疑问的?这人快成精了,不过,吉宗那眼也让他发毛,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暗想,是不是该做点儿粗活?怎么一个两个,都是看他的手,就认出了他,让他一直自诩的易容技术,黯然失色。不过,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手粗糙了,灵敏度也会下降,得不偿失。
“是您想说什么吧?”
竹没料到他竟如此大胆,反诘自己,轻轻笑了“你倒胆大,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有恃无恐是不是。”
“哪里,主子英明神武,都说高处不胜寒,偶人,您也要降低点儿高度和咱们拉近些距离,才不那么寂寞不是。”这么吹捧的话,一点儿磕巴不打就流畅的从阿默嘴里溜达了出来。
竹都气乐了,这人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狂妄“我看,我这名字没给你取好,应该叫阿花。”他都快口灿莲花了,这大奥,滕波拍马属第一,那肯定是眼前这位没想出头。
“谢主子赐名。”阿默逆来顺受道。
竹倒真是乐了“行了,逗你呢。”屋里闷热,他脱了羽织,阿默接过去,挂在了十字形的衣架上。枣红的羽织上,绣着暗红的祥云,挂在衣架上,和小屏风似的,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倒是真想请教主子,您是如何知道那位心情不好的。”阿默挂好衣服,也没走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跪坐下来,替竹添了茶水,问道。
竹看了他一眼,拿过蓄满茶水的杯子,想了想,说“那人隐忍,好或不好,都不太显。可是,他心情好了,会传菊花酒、心情不好,会饮苦茶。”
阿默眼中,精光一现,要不说,竹在大奥都熬成精了,这种细微之事,即便近身服侍的人都不一定察觉。因为,位高者,为了不让别人揣测自己的喜好,做事情很隐忍,更不用说天英院这样谨慎的一位了。就是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竹还是摸着了这人的脉门,不可谓不心细。
竹挥挥手,阿默轻轻退了出去。察言观色方面,他也不弱,对吉宗,竹怕是也有几分真心。至少,不像天英院以为的那样能摆弄两人。可是,阿默此人行事,从来不会把希望寄予在别人身上。他随手写了东西,揣在袖里,去了花园,找到放暗号的地方,塞了进去。
零落有人路过的花园,并没什么特别,有人走了,有人来了,不一会儿,字条就不见了。
而天英院处,正上演一出喜相逢。
“真是缘分,我只说第一次见纪伊殿,就觉得亲近,原来还有这样的后缘。”天英院又是惊讶又是感激的赞叹道。
“是啊,王子殿下,您的父亲大人多亏了这位援手才能逃过险境。要不是在您这里碰到了,属下真是一辈子也想不透,是哪位行了大善,还不留名。”天英院坐下,有个掌事打扮的人,激动的附和着。
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吉宗忽然有些感谢竹把花钗调了位置,银色的流苏挡住了她的眼睛,也遮去了嗤笑的眼神。她自然记得那次从平安京出来,碰到的那行人,倒不是因为自己救了那人,而是因为诡异!清晨,她出城,居然碰到了进城的,从最近的驿站出发,都显得诡异。华服锦衣,却只有一架马车,就像等在那儿让她施以援手!吉宗可清楚的记得,他们坚信自己车上有医生!而那人,也是被她掐了仁中,生生疼得跳了起来。她和三郎佐的调侃,还历历在目呢。更甚至,因为此事,让阿圆在歌乐山暗暗查了一遍。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是啊,什么关系最可靠?有时候,不是利益,也不是别人帮助了你,而是,你曾经救助过的人。你救过此人,下意识的,你会觉得此人可信,比她救过你都可信。因为,你对她有份恩情。现在,这么大的一份人情,天英院送给了她。这是要把她紧紧拢住啊!要不是这行人露了太多破绽,眼前这人,当初那么高傲却下意识对她施了一礼,她说不定此刻对天英院也会多了几分亲近。至少,防备会放下,也会真心信他会扶持自己。
天英院此人,绝非善类。
“只是遇到了,就顺便帮了,没想到居然是大人的父亲,举手之劳,当不得大人一谢。”这份恩情,吉宗大方的认了,这种找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天英院以一种长辈的怜惜眼神,看着吉宗“多好的孩子,行了大善,连名字都没留下,让家里好找。你救了父亲,就是救了我,自此以后,咱们不分彼此。”
吉宗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种被蛇缠住的感觉。她还记得前世野外训练的时候,她的腿被蛇缠住了,蛇有没有毒先不说,那种冰凉滑溜的感觉,让人恶心极了。对天英院的缜密,她还是佩服的,可是,这种手段,太不把别人当回事儿了,这是要死死捏住啊!
一个感恩,一个领情,这次会面,倒是和乐融融。吉宗话本来就不多,天英院当她拘束,也没留她饭,就慎重的让人送走了,临走,还暗示滕波去找竹送送吉宗。吉宗红着脸谢过,随了天英院的安排。
等吉宗走了,天英院收了笑,一脸的志得意满。
“恭喜大人,此人已经在手,没跑了!”
天英院矜持的点点头,他这一步棋,只是备着,没想这么早用。可是,崛田正良的到访,让他起了警惕。如果,吉宗真的有能力,或者,有很多人也像自己看中了她的利用价值。那么,她更是只能紧紧站在自己这边。所以,这步棋,所幸走了。吉宗知道自己有恩于自己的父亲,心,应该彻底放下了吧。天英院在脑子里来回想了几遍,觉得算无遗漏,就开始筹谋其他的事情了。
吉宗和竹慢慢踱步往大奥侧门走,随行的远远缀在后面,滕波早回去复命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竹出来就换了衣服,刚刚是一身深深浅浅的红,现在是一身素银。不能不说,这么大的反差,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这也有些做过头了吧?”吉宗怕过了火,显得不真。
竹撇嘴笑了笑“大奥里,有点儿身份的人,一天换个五身都是正常,有那位高又讲究的,怕是还要多。”
吉宗皱了眉,暗暗算了一笔,这也太奢侈了!难怪幕府财政这么紧张。竹走在吉宗前面,错着半个身子的距离,没看她的表情,兀自说着“天皇特使来贺的时候,御台所更是整整一个月,每天三身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新的,穿过,就不再穿了。那衣服上又有将军的家徽,不能赏人,必须烧了。那样的料子,堆在院子中央,能烧好一阵子呢。然后,大奥的人,就围着看,直到烧尽。这就是御台所对将军其他男人的震慑。”说到这儿,竹撇了嘴。
“那么,竹,天英院许了你御台所的位置,你呢?”吉宗停住脚步,在竹身后问道。
竹被她问住了,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眼神忽明忽暗。等他转过来面对吉宗的时候,已经一脸的挑衅,抬着下巴,冷冷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不配?”
吉宗摇摇头“之前忘了问你,这件事,很重要,是我疏忽了。”
“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御台所的位置?”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的颤抖,和心里那股在意。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骄傲如你,还看重这个不成?”吉宗没想到竹会这么说,曾经,竹明确拒绝过自己,难道,御台所的位置,真的对他那么重要,重要到他能舍下自尊,向她低头?
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咱们倒是说道说道,我帮你,又图什么?!”
吉宗见他恼羞成怒了,这样的话,在耳目众多的大奥,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她上前一步,扯住竹的袖子,把他拉近自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竹,我不会立御台所的。”
竹的双眸一缩,她什么意思?不立御台所,她在为真宫理守节?不,不至于。那是为什么?为了搪塞自己?不,自己还不至于让她如此。那是为什么?忽然,他睁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吉宗。
“你!你想摆脱皇室的控制!”他压低声音,惊恐道。
吉宗轻轻点头,这个决定,早在真宫理出事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只是,不曾和人提及。现在,和竹说到了,倒是有必要和他交代一番。竹也许不稀罕她,可说不定稀罕御台所的位置。早说明了,省得麻烦。
“所以,你得想个别的要求,除了御台所的位置,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都可以许诺你。”
竹的脑袋嗡嗡的,还没从吉宗的大胆设想里走出来,就听到了她的许诺。竹觉得心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他猛得甩开吉宗抓住他袖子的手,像被烫到了似的,恶狠狠的瞪着她,怒吼道“什么都能给我?那好,你替我去杀了有栖川宫,替我杀了岛津继丰。凭什么,我们在一起,好处你占了,坏名声却都是我担了。你不是除了御台所,什么都能许我么?好,那你现在,就去把我名义上的未婚妻杀了,还有那个侮辱了我的岛津继丰。你不是言出必行,一诺九鼎么?去啊!”
吉宗看着竹气红了的双眼,楞了,竹却被她看得更恼怒,粗鲁的推搡开她,大步回了大奥。吉宗楞在那里,久久没有挪动步子。
天英院听了来报,皱了眉,滕波说“两个人确实吵架了,只是当时都离得远,只听到说什么‘御台所’,有栖川宫、岛津继丰什么的。”
天英院细细想了想,摆摆手“罢了,竹要是真不嫉恨岛津继丰,我才觉得奇怪呢。至于御台所,家继的御台所还没正式迎娶,只是住在大奥,他们说的,只能是竹的位置。竹也是心急了,这是我承诺他的,他和吉宗嚷嚷什么?他真是糊涂了!”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吉宗和竹,有所求,有欲望,他就能掌控。年轻人啊,还是太冲动了,把眼前的得失,看得太重。竹,怕是被大奥关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只是,天英院的好心情,也只持续到了晚上。半夜,他被人喊醒,滕波战战兢兢地告诉他:
有栖川宫正仁亲王,遇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