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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现任的这个村支书,村子里的人背地里没有不杵他娘的。原因么,这小子压根就是个混蛋。打小儿就知道欺凌同村的女娃娃,长大了,就改调戏了。再大一些,就开始纠帮结伙的侵占别人的利益。
如今承包鱼塘,山林,甚至养猪,上头可都要给补贴的。每年领补贴钱的时候,就是他上门的时候。干嘛?敲诈勒索。不给不行,不给的话明年他让你承包不下去。要么鱼塘的鱼都死了,要么山林发一场山火,把树苗和果子全烧个精光。所以到最后,干活出力的是村民们依然穷得衣服打板凳响,而他却起新楼,换老婆跟闹着玩似的。
有人会问,这么个东西,怎么当上村支书的?无他,一有钱,二人狠罢了。这两样,上头的人总会吃上一样。而且为了更好的管教底下的村民,不让他们闲下来去上个访,请个愿什么的,上头的某些人其实更愿意用这种流氓加混蛋出身的干部。
“有事说事儿,乡里乡亲的,有困难找组织帮忙嘛!就算我帮不上,还有上级组织嘛!”把董家人领进了门,一人给倒了一杯白开水后,村支书端起了青花瓷的茶杯说道。杯是景德镇的杯,茶是西湖的茶。
“支书,这如果是不好开口。”董鑫的父亲老实了一辈子,镇长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村支书在他眼中,俨然是诸侯一般的存在。搓动着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他迟疑着道。
“董叔叔,什么支书不支书的。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偷过你们家的鸡蛋呢。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直说直说!”当了几年官,村支书身上的匪气倒是减少了不少。
“这不是我儿今年毕业了么,外头找活儿不容易,可也不能就这么荒废在家不是?这就琢磨着,瞅瞅支书能给帮个忙,给孩子指条明路不能!”董鑫的父亲,鼓足了勇气将这番求人的话给说了出来,然后眼巴巴的在那看着对方的反应。
“就这事儿啊?好说好说,不行的话让他去村委会当个办事员吧。农业大学的高材生,正好专业对口。”出乎董鑫一家人的预料,人家居然把事情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呢,董叔叔,我给你帮了这个忙,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帮帮忙啊?”村支书未等董鑫他爹把感谢的话说出口,紧接着在那说道。
“啥忙,我能帮你啥忙!”闻言董叔叔很是窘迫的说道。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找他帮忙的。
“是这么个事儿哈,当然这只是个意向,意向你懂吧?就是暂时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没有确定的事情,你不要到处乱说知道吗!?”说事儿之前,村支书在那叮嘱了董叔一句。
“晓得的,晓得的!”董叔闻言愈发的局促了。
“现在不都要搞活经济么?正好上次去省里办事,让我找着一机会。你看啊,咱们村穷了一代又一代,总得想个办法不是?”村支书开会开惯了,正事没说,套话先来一堆。
“那是,那是!”董叔闻言连连点头!
“有个大开发商了解了我们的这里的情况,有心来这里建一个高尔夫球场。将来,我们这里就将是本省第二个高尔夫球场,开发得好了,或许会成为一个高档的度假村。”村支书说到这里顿了顿。
“问题是,人家看中的那片地,包括了村里的祖坟山。所以呢,想请董叔叔你帮个忙,能带头把自己家的祖坟,给迁了。”村支书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个这个,支书,祖坟不能随便迁呐。打扰了先人,会有麻烦的。”董叔闻言有些后悔今天来为儿子找这个门路了。在农村,动人家祖坟是要出人命的。让自己带头把祖坟挖了?那这辈子他都别想在村里抬起头来做人。
“有什么麻烦?狗屁的麻烦。一堆老骨头埋在那里,挡着大家发财的路才是麻烦。就这样吧,明天我会在村头的大喇叭里正式发个通知,到时候你出来带头响应就是了。”看着眼前翻脸不认人的村支书,董鑫的父亲觉得那个让人熟悉的支书回来了。
随后的事情,自然是按村支书的意思去办的。不过有出乎了他的预料,董家并没有站出来配合他。
董鑫扒完了碗里的饭,将碗放在脚边,愣愣地看着家里这两间土砖房一动不动。父亲走夜路掉进了鱼塘走了,母亲伤心过度呕了两口血也跟着走了。转眼间,一个完整的家就剩下他一个人。
“小董,还是把祖坟迁了吧。只要你点头,明天就去村委会上班。”这已经是第无数次村支书派人来劝他了。
“不迁!”董鑫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今天是双亲的头七,家里什么供奉的东西都没有,他决定把鸡窝里仅剩的几只鸡拿去卖了,换一些香烛纸钱回来。
“犟驴!”来劝他的人,看着他提着鸡的背影骂了一句。
“爹,妈,操劳了一辈子,也没享过儿子的福。多吃点儿,多喝点儿。”到了夜里,董鑫将那些从镇上带回来的卤菜装了盘,摆放到桌上,又开了**父亲这辈子都没舍得买的**装酒在那里喃喃道。
“儿子啊,你也吃啊!”不知不觉,家里的老式挂钟敲了12下。董鑫从沉思中被惊醒,然后就听见母亲的声音在那里说道。
“爹?妈?你们……你们……”董鑫是个孝子,不过他这个孝子,眼下觉得双腿间有一股子温热在往下淌着。死去的父母,不知何时坐到了桌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最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他们身上还都穿着下葬那天的寿衣。
“快吃,吃完了睡觉,这都几点了?”父亲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净之后阴森森说道。董鑫很清楚的看见,一条蛆虫从父亲的鼻子里钻了出来,然后又钻了回去。
“爹,妈,你们慢慢吃。我,我先回房睡了。”董鑫扶着桌子站起来,牙关打着磕对面前的二老说完,然后头也不敢回的走进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将门反锁了个结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