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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林黛玉提起费长房,迎春不由瞪大了眼, “妹妹如何知道我心中所想?”她讶异道。
黛玉笑道:“不瞒姐姐, 我在家闲坐无聊之时,也喜欢翻些闲书, 经史子集等也都略有涉及。方才看那孩子钻到木桶里, 那木桶上细下粗,形似葫芦, 我便不由想起后汉书记载的费长房与卖药老翁的一段故事。可巧,姐姐说姐姐也想起一个故事,我便猜测姐姐是与我想到一块了。我原还不能确定, 今见姐姐的行动举止,可见我是猜对了。”
说完迎春、黛玉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郑莉华听得云里雾里,问:“两位姐姐说的是什么故事,听得我一头雾水。好姐姐们,别卖关子了,快说与我听, 让我也乐乐。”
黛玉便清了清嗓子, 伸出指头在郑莉华额头点了点, “你呀!也该多读点书, 别整日混玩混闹,跟个孩子似的!”
郑莉华倒唯有丝毫愠怒之色,只是拉着黛玉的袖子,闹着她讲故事。
黛玉只得说与她听。
“东汉时有一人, 名叫叫费长房。一日,他偶在街上见卖药的老翁,童颜鹤发,气质不凡。夜幕降临,待街上行人散去,老翁便悄悄钻入了葫芦之中。费长房看得真切,断定这位老翁绝非等闲之辈。于是买酒买肉,恭恭敬敬拜见老翁,老翁领他同入葫芦中。葫芦虽小,里面却别有洞天,宫殿楼阁林立,到处是奇花异草,宛若仙山琼阁。费长房随老翁学习方术,十余日后回归故里,家人皆以为他已经死了,细问之下方知原来已过了十余年。从此,费长房便能医百病,驱瘟疫,令人起死回生。”
郑莉华听得入神,整个人怔怔的。
迎春叹口气,笑道:“俗话说的,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这些事,也是有的。”
黛玉心道,何止是有,比那可装宫殿楼阁的葫芦更逆天的东西我都见过。她和周航的空间,别说宫殿了,便是一百座宫殿也装的下,简直是一个独立的天地好不。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黛玉又跟迎春聊几句虚无缥缈的道家理论,便仍旧观灯。
周航像个游魂似的一直出现在前前后后,黛玉只好目不斜视,当他不存在。
走走停停,一路上买了不知多少各式各样的灯笼及小玩意儿,黛玉身边跟着的丫鬟们个个都拿着不少东西,迎春和郑莉华也不遑多让。
一直到了正阳门楼下,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和王公贵族的家眷。
终于感觉不到周航的视线,黛玉顿觉轻松不少。倒不是她不喜欢周航看她,实在是这里到处都是人,让她觉得似乎随时会被人发现一般,既紧张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别扭。
可是,这种轻松的感觉没维持多久,圣驾便降临了,随驾的还有太子、靖王爷,还有其余几个皇子、公主。
门楼下的无论是权贵还是百姓纷纷跪倒,山呼万岁。然后,黛玉便被站在高处的周航盯住了。礼毕,圣旨许百姓们仰观圣颜,人人伸着脖子往前看,郑莉华还直嚷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皇帝长什么样。其实,她们算离得近的了,起码还能模糊的看到鼻子、眼儿,再往后的估计只能看到一抹明黄的色彩。
黛玉没有抬头看,她被高处某人的视线盯的正不自在。
宫中内监一声长喝,点燃了门口钱高如小山的巨灯。郑莉华想就近如看巨灯,黛玉见那里人多,不许她去,恐一时控制不住被人推了挤了。接着便是放烟花、放炮仗,正抬头看热闹的时候,几顶小轿来到林府的帷幕前,却是王氏、贾宝玉、探春、薛宝钗等人,并不见惜春。
说是来瞧灯,林府的帷幕离得近,瞧的清晰,其实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黛玉略一寻思,也便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林家的帷幕紧挨着皇亲国戚,都是风头正盛之辈,比贾府那样的破落户不知强多少倍,。王氏带着几个小辈,来瞧灯是假,趁机跟权贵们结交才是目的。要知道平日,她可高攀不上这些天潢贵胄。
至于惜春为何不来,黛玉也想得到,别看惜春年纪小,却是个倔强的性子,孤高不问俗世,知道王氏打的什么主意,她是断然不会来的。
贾宝玉且不必说,向来王氏说什么他便听什么的。他所谓的反抗,所谓的不羡仕途,不巴结权贵,只是在丫头们面前做惯大爷,偶尔耍耍性子大发脾气罢了,真到了外面,一切还只能听王氏摆布。
因此王氏带也来结交这些权贵子弟,他虽则心里不喜,却也不敢反抗。
探春更是唯王氏马首是瞻,也该甚至连亲生母亲都不肯认,只一心奉承王氏。至于薛宝钗黛玉虽不十分了解,却也多少知道些。薛家是商户出身,虽则与世家联姻,但根子里的习气是改不了的,做什么事都要掰扯掰扯回报率。必然是利大于弊,她才肯过来的,虽然以她的出身,这些王孙公子们也该看得上,但她颜色还算可以,走起路来体态丰盈忸怩多姿,说不定哪个是重色不重名呢。
但人家既然已经来了,又有亲戚的情面,黛玉也不能让她们回去。
厮见之后,王氏笑呵呵的同旁边的几个郡王妃搭讪,薛宝钗和探春也和一个才五六岁的小郡主搭上话,哄得那小孩子十分开心。贾宝玉是外男,慧儿守着不让他进林家的帷幕,他便挨着帷幕站着,一心缠着黛玉说话,黛玉被他缠的不胜其烦。
“林妹妹,我新得了一样好东西,自己用舍不得用,一直给你留着,可是用见不到你。”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里面是玉质的胎,外面裹着金壳,雕着镂空花纹,十分精致,“妹妹你瞧!这可是大新国的香料,大新国你听说过吧,据说还在天竺国的西边,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来回一趟要一两年的时间呢。大新国的东西件件可都紧俏的不得了,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得了这一小瓶,三妹妹要我骗她说已经没了,见薛姐姐我都舍不得给,单给你留着呢。”
黛玉如今看见贾宝玉便想起一年多少周航浑身是血躺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便恨不得将贾宝玉也暴打一次,浑身是血的扔在冰天雪地里。而且,看到贾宝玉,还会想起王氏以及她干的那些谋财害命见不得人的事,哪里还有耐心听他聒噪。
“我不要这东西!”
黛玉瞪了贾宝玉一眼:“你快拿走,爱给谁给谁,呛的我难受!”
“呛吗?”贾宝玉凑上去闻闻,似乎有些迷茫,那些香料瓶子一脸无辜,“很好闻的香味,一点也不呛,不信林妹妹你再闻闻。”
黛玉扭过头不理他了,雪雁捂着嘴笑。
贾宝玉便想去拉雪雁的手,被雪雁一抬手臂躲了过去,贾宝玉便现出不高兴的样子,“雪雁你怎么这样了?你从前那样可爱、冰洁无暇,是把你教的这般无趣的,可是林家的规矩太严,林姑父管教你们太狠么?不然你还来我们家里吧,跟袭人、鸳鸯她们一起,保证你比现在遂心……”
雪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哪来看出来我现在不遂心了。
告诉你,我现在过得很遂心。
比在你们贾府待着的时候遂心一千倍、一万倍!
毕竟是在公开场合,闹的不可开交也不好,紫鹃忙出来打圆场,“宝二爷,我们姑娘逛累了,您到别处看看,也让我们姑娘歇歇脚。”
“妹妹怎的如此不知比爱惜自己……”
贾宝玉正说着,巍峨宫门突然洞开,先是十几个侍卫列成两对以整齐划一的步子跑了出来,接着一个四十上下白面无须的内监带着几个小内监缓缓走来。一时众人都屏住呼吸,连贾宝玉也不敢再说话。那内监迈着小碎步一直走到林家的帷幕前方停下,清了清嗓子道:“圣上口谕,林如海之女林黛玉跪下听旨……”中气十足,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传出去老远。
黛玉忙跪下了。
原来是圣上诏她去门楼上见驾,黛玉不敢耽搁,忙带着慧儿、紫鹃二人去了。她今天出来的时候带的丫鬟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个,但并不是每一个都是个带去见驾的。比如,雪雁就不行,她虽然机灵,但不够稳重,而且临时应变能力不行,若真出了什么突发状况,无法及时处理妥当。
慧儿、紫鹃二人强就强在这里。她二人本就是稳重的,加上两位人情练达的嬷嬷的调*教,规矩上越发严谨。
圣上一共三个公主,大公主、二公主已经出嫁,此刻都在夫家和过节,并未出现在门楼上,三公主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已由大皇子、二皇子带着去街上看花灯去了。黛玉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了皇帝和周航。
皇帝坐在一把紫檀木炕床上,周航坐在他身旁的一把圈椅上。
黛玉行了礼,皇帝命人赐座。魏兴安亲自动手搬了一把圈椅,李昭看了黛玉一眼,含笑道:“丫头,坐吧。”说着又看了魏兴安一眼,后者识相的带着宫人退到一丈开外。
黛玉道:“谢圣上赐座,臣女站着就行。”
李昭往门口下看了一眼,见还有许多百姓伸着脖子看,知道她顾忌什么,便不再要她坐。李昭看看坐在一旁的周航,意思人我给你叫来了,你说怎么办吧。林黛玉的眼神告诉周航,放着这么多人,你给我老实点,所以周航也不敢表现的跟黛玉很亲密,甚至话也不敢多说。
李昭问了林黛玉一些话,又问他方才扒着林家帷幕骚扰她的是谁。
黛玉还没说什么,周航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重点强调了自己身份未显时,也吃过贾宝玉的亏。黛玉知道贾宝玉这辈子算完了,被皇帝陛下惦记上,以后还能好才怪。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李昭问黛玉在门楼上看灯,和在下面有什么区别。
黛玉笑道:“最大的区别,便是,看的更远了。”
李昭愣了愣,继而大笑:“你这丫头,说话可真有趣。”
不多时,三公主回来,看见黛玉便皱眉嘟起了嘴,指着黛玉道:“父皇,这是谁,父皇为什么对着她笑?”三公主封号洛云,小名芸儿,平日在宫中颇得父兄宠爱,就连迈着嫔妃对她也多有纵容,故而有些任性,本性倒单纯。
李昭告诉她这是林如海的女儿,亦是靖王李旭的义女。洛云公主虽然任性,却并非无理取闹之人,知道是大臣的女儿,便忙整束衣裳,摆出公主的仪态。又听说是皇叔的义女,按理她也该叫声姐姐,心头的纠结更没有了。黛玉行礼的时候,她也还礼不迭。
除了三公主,两位皇子也都回来了,另外还有靖王世子李域。
李昭见黛玉有些不自在,便命周航送她回去。
大皇子、二皇子眼神一致的闪烁了一瞬。大皇子是忙掩饰过去了,二皇子侍卫问掩饰,但在皇帝跟前儿,也不敢说什么。
黛玉知道自己今儿又太过引人注目了。
不过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样便怎么样罢。
是夜,灯会上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因为事情蹊跷,所以便很快的在京城传来了。两件事都很四大家族,尤其是贾府有关。第一件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薛蟠,正带着几个家人在街上闲逛,突然一阵风刮过来,仆从手里提着的一盏灯笼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着起了火,而且好巧不巧的火苗扑到薛蟠身上。
薛蟠吓得又蹦又跳又是打叫,一众家人围着他扑火,愣是扑不灭。眼见烧着肌肤了,薛蟠疼得抱着屁股乱跑,可巧装在一个炸油条的摊子上,一锅滚烫的油直接浇在了他的下身,据说疼得他当场便嘶吼着晕了过去。
幸而冬□□裳穿的多,要是夏天,当场薛蟠怕是就一命呜呼了。
饶是这样,薛蟠伤的也不轻,据说子孙根是彻底废了。
还有一件,跟贾宝玉有关。
贾宝玉不知怎么,在贾府的荷花池里溺水了,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空间里,黛玉问周航:“这两件事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周航很爽快的承认:“是我做的。贾宝玉不说了,我跟他有深仇大恨,一年前我这条命差点葬送在他手里。至于薛蟠,谁让他敢打你的主意。”
“善后可做完善了?”黛玉问。
周航没想到黛玉会问出这样一句,愣了一下才道:“放心,没人知道是我做的。玉儿,你也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对不对?”
薛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林妹妹的主意。林妹妹是什么人,那是他周航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爱人。动林妹妹,比动他周航本人更让他愤怒。再说像薛蟠那样的好色之徒,年纪不大,就不知道已经糟蹋了多少风华正茂的妙龄女孩儿。
你不给他个深刻的教训,他永远不知道错字是几笔几划。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无辜女孩葬送在他手里。
黛玉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反对,并不代表我就赞成你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