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杀了他没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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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德晋便去京羁司宣了旨意。

    容岑是在三日后,启程被押解到黔北,此后,终生回不得九阙帝都。

    澈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阴沉,澈王妃更是直接砸了手里的参茶。

    却马上有王府管家踉跄着跑了进来,“王爷,王妃,皇后娘娘来了……”

    “她还有脸来,说的那么好听,果然徇了私。”澈王妃心中怨恨,一时口无遮拦,澈王的理智还在,一把扶在她肩上,冲她摇摇头,“她怎么说还是皇后。”

    澈王妃冷哼一声,但瞧见那一身大红凤袍的人,高贵无比的进来,却依旧只能朝她跪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请安,“参见皇后。”

    “义母不必多礼。”青珞飞快的上前,扶住了她要下拜的身子,又是止住了澈王的动作,“义父……”

    澈王神色一动,“微臣不敢,当不起娘娘大礼。”

    青珞眼圈微红,“青珞自幼便不受父亲喜欢,相依为命的母亲亦是在火中丧生,那日在凤宸宫与义母说的话都是真心,青珞别无所求,只想要自己的亲人能够活着,容岑纵然有错,那死者已矣,再难回来,如今容岑要远去黔北之地,终生不得再回帝都,死别是撕心痛,生离难道就是一件幸事,娉婷妹妹已死,青珞愿意承欢义父义母膝下,伴此终老。”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澈王妃见此,也知道她说的在理,女人极是心狠,却又极是心软,想及心事,不由抱着她哭了起来。

    澈王却也知道,青珞本可以用皇后的权势压下此事,但她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顾念亲情,留了沈容岑一命,相较之午门斩首,黔北发配,终生不得回帝都这个惩罚已是最重,更何况,青珞以皇后之尊,认他们为亲,已是天大的恩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陪在一旁抹泪。

    几人在堂中说了一阵,青珞倒是知道二人心思,尽挑着他们喜欢的说,送上来的东西却也合二人心的,全都是供养身之用。

    女人之间,永远都是有着话题。

    青珞陪着澈王说了会话,便跟着澈王妃进了后花园。

    想到娉婷的死,澈王妃眉间总含了层阴郁,所幸青珞也是有母亲的人,知道该怎样打动一个母亲,倒也将澈王妃慢慢劝解了出来。

    只是期间说起那晚的事。澈王妃后悔不迭,只说不该因为容岑和静秋之间的矛盾,而自作主张帮着顾静秋将容岑带到了王府,席间沈天锦和顾静秋一个劲的灌他酒说什么赔罪的话,她也没有制止,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青珞心中一个咯噔,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明白过来,容岑应该是知道了自己会进宫的真相,迁怒于顾静秋母女,那么,娉婷郡主的受辱和死,是不是也跟她们有关?那晚她们拼命灌容岑酒,动机不纯,这样想来,是她们陷害,已经有十之八九的可能。

    因为容岑的事,在凤宸宫里闹的有些过火,其他各宫娘娘也略有耳闻,此番事情告一段落。

    贤妃在镜曦宫里,神色倒是有些复杂,听身边的宫女绘声绘色的说了个大概,就将手里的东西在案上重重一靠,“哼,还真是小看了她,什么好处都让她占去了。”

    这日,是容岑被押解到黔北之地的日子,青珞却并没有去送他,只因她实在不想看着容岑在自己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碧华本要求青珞出宫去送容岑,青珞却下了令,凤宸宫的人,在这天一个也不得出宫。

    德晋倒是被羽成帝派去监管容岑押解。

    九阙城外襄半坡,一大片向日葵追寻着天上微弱的阳光,大片金灿灿的,直要晃了人的脸。

    容岑一身墨绿色的衣袍,君侯府的人来送他,却因为实在不想看着他被押解远走,来了又是哭着离开,与他交好的一些贵族子弟也来相送,但他却依旧只是孤单的站在那一大片的向日葵间,等待着心里的那个人来。

    只是他等到向日葵都焉儿的垂了花盘,却依旧看不到那一个人。

    “小公子,这该时候走了吧。”德晋讪笑着靠前一步,“再不走天就黑了,您看……”

    他探寻似的看向容岑,容岑的脸色苍白,眼中已经是一片苍白之色,只是心中因为青珞在牢房里向他承诺过的以后,让他心里微微浮起抹信心来,顿了顿,却是走到道旁,折了支向日葵在手,对着德晋客客气气的道,“烦请公公将此物交给姐……交给皇后,就说,容岑等着。”

    “是,奴才一定带到。”德晋笑着答应,看着他亦步亦绉的上了押解的车,才放下心来,坐上马车,回宫复旨。

    德晋因为急着跟羽成帝去复命,想想带个向日葵进去不成体统,便随手招过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他将这向日葵送到皇后的凤宸宫。

    小太监倒是负责,小心翼翼的捧着这株向日葵疾步匆匆的朝凤宸宫跑去,因为想省些路段,便走了近路,却不料,这条路是要经过司胤的寝殿。

    从青珞进宫,司胤倒是没怎么出宫胡闹,安静的在自己的寝殿里,充其量也只是在宫里招惹些宫女调戏调戏。

    舒夜知道他无聊,也便经常进宫来陪陪他。

    今日两人兴致好,便搬了棋盘在寝殿前的凤凰树下下棋。

    无意中瞥见一个小太监捧着朵向日葵当做宝的匆匆前行着,司胤的兴致一来,便推了棋盘,好整以暇的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舒夜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眯眯的开口,“喂,说你呢,过来。”

    小太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靠近,“司胤殿下,您叫奴才?”

    “这花倒是好看,你急匆匆的这是往哪走?”司胤眯着眼,伸手去挡虽然有些微弱,但依旧耀眼的阳光。

    “回殿下的话,这花是德晋公公要奴才送去凤宸宫的,听说是娘娘的弟弟送给娘娘的东西。”小太监心思比较单纯,司胤才问了一句,他便将知道的都说出了口。

    “哦?”听到是容岑送与青珞的,司胤的一双眼已经危险的眯起,手中捻着几粒棋子抛上抛下,玩的不亦乐乎。

    小太监想走,但司胤没开口放他,他却是什么话也不敢说。

    舒夜在旁边看不下去,不由捅捅司胤的腰,小声道,“不带你这么作弄人的,没事了就赶紧放人离开。”

    司胤眯眼一笑,‘哗啦’一声,一把将手中的棋子抛入了棋盒,“本殿下正好要去凤宸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样吧,你把花给我,我去送,恩?”他最后一个恩字虽是征询的口气,但那话里还是带着命令的意味。

    舒夜有些不解的看他一眼,但却没有说话。

    小太监看看这个,又偷眼瞧瞧那个,心里知道要拒绝,但他就是没这个胆,哆哆嗦嗦的将手里的向日葵交到司胤手中,有些恋恋不舍的看它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告辞离开。

    “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去向皇后请安。”舒夜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继续看着两人下的残棋。

    “临时起意。”司胤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上的向日葵,眼中虽带着笑意,却根本不达眸底,那目光中,还流转着一丝若有所思。

    舒夜看他一眼,慢慢琢磨着该如何才能下赢他,一边却是想到了容岑那件事,随意道,“听说沈容岑酒后失德,致娉婷郡主含恨而死。”

    司胤淡淡恩了声,所有的精神都还是放在了向日葵上。

    “又听说,皇后认了澈王及王妃为义父义母,勉强救了容岑一命,只将他发放黔北之地,虽说是逃过了一劫,但不能回帝都,其实就跟杀了他没有分别。”舒夜小心的拿一颗棋子放在一个缺口处,发觉不大对,又往其他地方看着。

    “你不是沈容岑,又怎么知道让他去黔北就跟杀了他没有区别。”司胤笑着看他一眼,眼中的一泓水蓝,摇曳在那金色的向日葵中,越来越见深沉。

    舒夜笑笑,“不过皇后此举,以情动人,倒是一举三得,救了沈容岑一命,认了澈王这一个靠山,在宫里已经不是孤立无援,更让皇上对她的做法大加赞赏。”

    “那是,若非没这点本事,她又怎配是沈青珞。”司胤摇摇手中的向日葵,冲舒夜挤眉弄眼,“舒夜,你在外奔波的时日多,见多识广,你倒是说说,这向日葵有什么含义?”

    舒夜这才正神,将视线从棋盘上拉回,看着他手中的向日葵若有所思。

    司胤脸上的笑意慢慢凝滞,似笑非笑的看向天上那轮微弱不已的太阳,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向日葵总是跟着太阳转,这里面是有爱慕的意思在吧?还是那半明半暗的暗恋,是不是?”

    “你既然猜到,还问我做什么?”舒夜白他一眼,本来要移开的视线在想到了什么后,又飘了过来,“若我记得没错,刚才那小太监是说这花是沈容岑送给皇后的吧?”

    司胤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手捏着向日葵的花茎,下意识的用力,“可不就是他送的。”

    舒夜不由皱眉,“这事还是相当复杂。”他看一眼司胤被汁液弄脏了的手指,不由摇头,“司胤,不要自欺欺人,你还是在乎。”

    “是吗?”司胤眼中飞快的现出一抹恍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释然,“每个男人对于不能得到的女人,总是会很在意,向来都只有我司胤殿下不要别人,怎么容的了被人一口拒绝。”

    他说着,倒是拿着那株向日葵起身。

    “你要去哪里?”舒夜见他起身,不由挑眉,“我们的棋还没下好,说要下棋的是你,现在要走的还是你。”

    “给皇后请安去。”司胤转头笑眯眯的眨眼,“这副棋,你要是想下,可以找轩王去下。”

    舒夜脸上的笑意一僵,有些呐呐道,“明知道去找轩王下,肯定是被杀的片甲不留,还叫我去,真是不厚道。”

    他这话说的小声,司胤也去的远了,根本未有丝毫入他的耳。

    司胤倒是第一个去凤宸宫请安的皇子。

    他捧着一株向日葵进殿时,倒是让几个原先就在凤宸宫服侍的宫女太监看的一脸激动,纷纷‘司胤殿下司胤殿下’叫的欢快。

    绽儿从内殿出来,见是他,不由一阵激动,“殿下您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殿下以后都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