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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 因为天空有厚厚的云层, 阳光若隐若现的不是很刺眼,只是偶尔几缕从云层的缝隙中漏下来,照在清澈见底的小溪上折射出明亮的光芒。
一点微风若有若无, 不是很大,恰好能带走午时的一点热气。
这不冷不热的舒适气候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候。
两位忠诚的仆人正无趣地站在溪水边。
侍奉着流着埃及王室尊贵血脉的金发王子的侍从斜斜地倚在一株大树下, 看着一片被风吹落的绿叶飘啊飘啊从他头上飘下来,一脸很无聊的样子。
另外一名黑发的侍从坐在溪边一块较大的灰白岩石上,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前面。
“因为你的臂力不够,所以轻一些的细剑比较适合你。”
身为临时师父的金发少年正在训斥着他的临时弟子。
“明明知道力气不如我, 居然还和我硬撞, 你还能再‘聪明’点吗?”
“这种时候你最先要做的并不是想着怎样压制对方,而是该思考着如何用技巧将对方强于你的力气卸开。”
“还有, 我说过很多次, 你的手握剑的力道太小,连自己的武器都拿不稳更不要说怎样去灵活使用武器了。”
在今天已经是第十一次被亚顿击飞了手中的剑的游戏垂头丧气地任由其教训自己。
好吧,虽然他很早以前就在体育课上知道自己没有运动天分,但是这段时间来他自认为已经很认真学习的糟糕成果再一次提醒了他这个惨烈的事实。
就像亚顿所说的那样,他真的一点学剑的天分都没有, 甚至可以说是迟钝到极点。
虽然身为亚顿的仆人拉兹从没对他说过什么,但是每次在教他的时候,拉兹的脸上都会忍不住泄露出那么一丝惨不忍睹的神色。
亚顿看着丧气地低着头显得有点无精打采的游戏, 嘴角向上扬了一扬。
其实作为初学者的游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今天他只是故意严厉了一些而已。
因为他的小堂弟实在太可爱所以总是忍不住要欺负一下。
不过现在好像是一时没忍住欺负过头了。
……
亚顿这么想着,站在游戏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上。
“肩膀不要绷得太紧了,这样活动不开。”
他轻轻地拍了拍那绷得紧紧的肩,示意游戏放松一下。
右手伸下去,覆在了虽然有着相似肤色但是相比起自己来显得稍小一些的握着剑柄的手上。
“叫你肩膀放松可不是让你把手也松开了,握紧。”
他说,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连带着握紧了剑柄。
他的手指拨动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游戏握剑的手势,然后带着他挥了挥剑。
剑光利落地在空中劈开了一个弧度,亮出了一道在年少王弟手中之时绝对无法闪耀出来的锐利寒光。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
这一下午,游戏几乎被亚顿说得一无是处,由不得他不灰心丧气。
因为姿势的缘故几乎整个人都窝在亚顿怀里,转不了身,为了和亚顿说话只好将头竭力向后仰起,恰好对上亚顿低下来的目光。
紫罗兰色的大眼睛中带着那么一点不满,一点委屈。
亚顿笑了起来,金色发丝的光落进了他深色的瞳孔之中,让他的目光显得暖暖的。
他没有回答他的堂弟的问题,只是摸了摸那柔软的发。
“先休息一下。”
亚顿说,顺手将游戏手里的剑拿走,插回剑鞘,转身抛给了他的侍从。
拉兹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向不远处那偌大的房子走去,叫仆人送上一些水分充足的水果来。
他的主人和埃及王弟的对话他可是听得很清楚。
切~~亚顿大人就会欺负人。
忠诚的仆人一边腹诽一边琢磨着他那原本高傲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欺负人的坏习惯的。
年轻的女孩出现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沿着溪水走了上来。
她抬头看见坐在靠近溪水边的石桌旁正笑着说话两个少年,颊略微红了一红,还好因为肤色颇深而不是很明显,
她一直住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长这么大却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俊秀的男子,由不得她春心动了一动。
年幼一些的少年似乎打算长期住在这里,恰巧成了她的邻居。而年长一些的少年虽然并没有住在这里,但是隔一两日便会来这里一次。
她年老的母亲曾经叮嘱过她,说那两个少年看起来非富即贵,自己这些低下的平民最好不要招惹他们。但是相处了些日子,便发现那两个少年都不是可怕的人,尤其是那个长相颇为可爱的少年待人极为和善亲切,她的母亲很喜欢他。看到他家里没有女眷,便常常让她送来一些家制的熟食。
刚才她在家里烤了一些甜的薄饼,想了想便送过来,没想到那名金发的少年今天也来了。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对了,你家大哥呢?最近似乎都没看到他,外出了吗?”
和女孩打了招呼,游戏顺口问了一句,他记得自己刚在这里落脚的时候,女孩家里还有一个大她很多的青年,看起来很机灵也很强壮的样子,据说上过战场。
自己和他聊得还算投机,不过最近好一阵子都没有见到他了。
“恩,大哥去参加城里的比赛了,如果能被镇长看中挑选为镇上的士兵长就好了。”
“这样啊……”
不再多问,游戏拿起一片焦脆的薄饼,咬了一口。
其实身为吃惯了蛋糕甜饼等美食的现代人,在来到古埃及之后又以王弟身份享受着最高待遇,这种薄饼是很难入口的。
但是这种话游戏不可能说出口,他对少女笑了一笑,很自然地又拿起了一片。
少女也高兴地笑了起来,可是当她偷偷看了亚顿一眼后,便低下头来,神色显得有些黯淡。
那群老头子虽然不愿分权给亚顿,但是他身为王室血脉的身份以及作为老头子们的少主人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他们在表面上不敢对他有丝毫怠慢。
而且大概是打着用糖衣炮弹将他培养成废物的主意,老头们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好好的供着他,他衣食住行的奢华程度绝对不会比真正的埃及王子差到哪儿去。
所以,他自然对这种平民家里的粗劣面饼完全看不上眼。就算递到他面前,他也懒得瞥上一眼,更不用说取食了。
游戏瞅瞅神色有些黯淡的女孩,又瞄了一眼手中薄饼。
“味道不错。”
他笑着仰起头,浅紫色的眼睛盯着亚顿,将手中的薄饼递了过去。
“就算不饿也吃一点尝尝吧?”
亚顿正吹着风,闻言顿时回过头来,目光正和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女孩撞上,女孩脸一红,低着头去。
看着女孩的反应,又看向正用那张稚嫩可爱的面容对他笑得灿烂的堂弟,亚顿低下头,直接咬住了游戏手里那个向他举过来的焦脆的小薄饼,随意吞了下去。
“今天就练到这里,一身汗……你去换件衣服。”
知道这是为自己好担心自己着凉,游戏听话地站起来向不远处的大房子走去。
他一动,坐在灰白岩石上的黑发侍从也站了起来,很快就跟上了他的脚步。
被留下来和金发少年单独相处的女孩左看右看没了人,顿时显得局促起来。
她张了张唇,试图随便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她怔怔地说不出话,亚顿却是站起身来。
“别烦我。”
亚顿说话的语调显得很漫不经心。
他走得很干脆,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芒。
女孩的心思,他自然是清楚的。
至于他这句话会给女孩带来怎样的伤害,他才懒得管。
温柔而俊美的少年总是会让怀春少女为之心动的。
可是流着王室血脉的金发少年从来都不是个待人温和的好人,他的桀骜不驯常常能把那几个老头子气得七窍生烟。他的冷漠和高傲总是让想要接近他的人因为畏惧而避退三舍。
只是女孩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和他的堂弟在一起。
这样,便生成了如今惨烈的误会。
***
在埃及王都底比斯的王宫外围,刚刚下了夜岗的侍卫们扎堆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你是新来的还不知道吧,其实除了王之外,先王本来还有一个私生子的。”
“是啊,王一直很宠爱那个王弟的。”
“不过王弟也挺倒霉的,居然被叛军的那个谁下了诅咒,被人控制了,居然去刺杀王。”
“唉……说是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人控制住了,还是其实就是……”
“虽然有神灵庇佑着王让王躲过了一劫,但是王弟身上的诅咒最终还是没能解开,听说就那样病死了。”
“唉唉,王弟待人其实真的很好的。因为王一直很宠他,所以只要他在的话,我们都可以比平常轻松一些,可惜……”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喂喂,可是我听说,其实王弟不是病死了,而是害怕王追究他,就秘密潜逃了。”
“我好像也有这么听说过,据说王在暗地里派人四处寻找想把他抓回来。”
“哎?我怎么听说的和你不一样。据说其实是因为王不愿意惩罚王弟,而王弟自觉愧对王,偷偷离开了王宫,王一直想把他找回来……”
“我听得和你们两个都不一样,啊啊,反正深宫里的事情我们都不清楚啦。”
八卦并不仅仅是女性的天性。
当一堆无聊的男性凑在一起的时候,便将深埋在他们本性之中的八卦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老侍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让一个新来的年轻侍卫听得一怔一怔。虽然一句话都插不上,但是他睁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你们在这边干什么!”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们,快步走来的中年侍卫长皱着眉头瞪着他们。
“下岗了就尽快离开王宫!”
看着他那一群跑得飞快的下属,中年侍卫长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转头,看见呆呆地还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的新来的侍卫,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以你的出身本来是没有资格成为宫里的侍卫的,顶多在那个镇子上做个士兵就很不错了。”他说,“不过你运气不错,费尔神官大人正好路过那里,看你的身手还不错,才特地将你带来底比斯交托到我这里来。”
他盯着新来的侍卫的目光很严厉,“你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别跟着那群家伙到处乱传闲言碎语。”
他训斥了一顿,看那个侍卫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口,便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好半晌侍卫才小心地抬起头,看见他的上司已经走远,便下意识呼出一口气。
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敢和任何人起冲突。那群老侍卫非要抓着他聊八卦,他怎么敢先跑?何况他一直都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对那些所谓的王家秘史很感兴趣。
他一边琢磨着刚才听到的有趣的事情,一边心不在焉地离开了这里。
但是,作为一个第一天来到王宫外围值班的新侍卫,作为一个完全是从小地方出来毫无见识的平民,在没有前辈的带领的时候,他很可悲地在王宫里迷路了。
在偌大一个王宫里左绕右绕,他硬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因为他身上佩戴着侍卫值班的饰物,所以偶尔巡逻过的士兵们或者是端着食物清水走过的侍女们只是多看了他几眼,并没有盘问他,而他也不敢和他们搭话。
又走了一会儿,他懊恼地蹲下来抱着头。
他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目光漫无目的地扫了一下,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正走过去。
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让他一怔,顿时面露喜色。
太好了,他终于遇上熟人了!
虽然和那个人仅仅只认识了几天,之后他就离开了那个偏僻的镇子,但是毕竟还算认识的。
自从进入底比斯王都以来,一直一个人孤零零、忐忑不安地待着,一眼看到熟人顿时从心底涌出一股兴奋感。
因为太过激动,他忽视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他兴奋地冲过去,一边想要抓住那个熟人的胳膊,一边大笑起来。
“你不就是那个……我说你怎么也到王宫里来……”
手指还差一点就要触及对方胳膊的瞬间,转过来的那张俊美傲气的脸上一双锐利而冰冷的绯红色瞳孔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剩下的半截话都咽了下去。
虽然对方一言不发,但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的威压感让他的手发着抖向后退去。
不是,虽然很像,但是绝对不是那个人!
这句话在新来的侍卫的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胳膊一阵剧痛。
那些为了不打扰年轻的法老王而站得稍远的侍卫们纷纷赶过来,轻易就将他压制得趴在了地上。
“放肆!”
“居然敢冲撞法老王!”
几个狠狠的耳光扇得他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他张口想解释,可是一开口就吐出一口血来,又被人狠狠踹了几脚。
年轻的法老王仅仅是在那个年轻的侍卫快要接近自己的时候,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脚步都未曾停留一下,就仿佛是完全没有看到那名侍卫一般。
不过是一名低贱的侍卫而已,根本不会被高傲的少年王放在眼里。
未经允许接近少年王甚至还敢伸手碰触少年王的人只能以死谢罪。
被数名侍卫死死按在地上的年轻侍卫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一名侍卫拔出剑来。
他要死了?
他还这么年轻就要死在这里?……他的妹妹,他年迈的母亲……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的念头一闪而过。
脑海深处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
“王——”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量。
“我知道逃走的王弟在哪里!”
年轻的法老王突兀地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