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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金海坐在车里静静的等着,屋里传出来的哭声愈发的凄惨,直叫人听得肝肠寸断。
他不知道在花老板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或许是生与死的过往,或许是悲痛欲绝之前的大分大和,但这一切全都是花老板所必须经历跟面对的。
不知不觉中,吕金海恍惚的睡了过去,直到听见轰鸣的打桩机开始工作了,他才张开眼睛。
他转头向花老板的房间里看去,浓浓的白烟从烟囱里升起,房间里传出来一阵阵的反铲的声音。
推开车门,这刚过完年的季节还是比较冷的,地面的积雪尚未完全化开,吕金海推开房门,屋里传出一阵阵的油箱。
“你起来了?”
“哦,你这是?”
“没什么,早上把养的老母鸡杀了,给你炖点鸡块吃,很快就好了,先进来暖和暖和。”
金海也确实感觉到一阵阵寒意,打了两声喷嚏,坐在了房间里。
他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个酒杯,还有两个已经炒好了的菜。
不一会,花老板转过身来。
吕金海见到他的脸顿然愣住了。
“这么年轻了?”
花老板笑了:“其实我收拾收拾还是非常年轻的,其实我的岁数也没那么大,还不到五十。”
“之前看你可像个快六十的人了。”
“哪能啊,那都是之前不爱收拾,现在想想,自己活着得对得起自己不是,收拾收拾,看着也舒服。”
吕金海再看花老板的行头,一身整洁的休闲装,脚下一双洁白的旅游鞋。
他心中暗喜,看来这花老板是已经从自己的深渊里走了出来。
花老板将锅盖打开,盛上来一小盆的鸡块炖蘑菇,又从厨房里翻出一瓶白酒来。
“咱们少喝点。”
吕金海急忙推脱道:“要不咱们留着晚上喝吧,这白天我还有事。”
“我知道你有事儿,你听我的,喝点,待会带你去见个人,然后我再跟你回去。”
听到这话,花老板要跟自己回去,那就是说他已经计划好了。
这个作为东海废品回收站的元老级人物,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两个人坐下,一人一杯白酒倒上。
吕金海吃了两口菜,感觉花老板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好吃,你这菜火候恰当,味道适中,绝了。”
“那就好,已经很久没有人夸我做菜好吃了,难得你来,那就多吃点。”
两个人吃了一会,吕金海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来意,而花老板却似没当回事。
“花老板,你可明白了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都懂,这事儿你也不是头一回跟我说了。”
“那您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咱们商量下。”
“先吃饭,然后你听我絮叨絮叨,九点钟咱们准时出发。”
“去哪?”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先把这边的事儿定下来,然后我就跟你回东海。”
吕金海似乎明白了,花老板可能是要带自己去谈这矿山的事儿。
花老板吃的差不都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点起一根烟来淡道:“其实啊,我就是一直放不下我心里的那点回忆。”
吕金海听到这话,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认真的聆听着。
“当年,我刚刚做这个行当的时候,认识了你嫂子,也就是我媳妇,不久就生下了我的女儿。”
“那不是挺完美?”
“是挺完美,幸福的过了几年的生活,没想到你嫂子……哦不,现在不是了。”
吕金海似乎明白了。
“她嫌我做废品生意,每天肮脏的不得了,又被人看不起,所以就改嫁给了一个酒店的老板。”
“哎,那都是缘分,不必计较。”
“说实话,她走了我难过了很久,但并没有太深的怀念,毕竟是他自己在外边乱搞。”
“后来,女儿就因为想妈妈去找了她,可是那天她却因为跟那个老板在一起喝酒,居然把接女儿的事儿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接站的时间。”
“那后来呢?”
花老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后来,女儿因为找不到妈妈,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被一辆卡车……死了!”
说到这里,花老板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双眼睛里满是悲哀与愤怒。
但片刻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坐在吕金海跟前,强忍着堆起了笑容。
“其实,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想再有那么多的痛苦,但始终也放不下女儿的死。”
“哎!”吕金海也只能唉声叹息,他也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到底能跟花老板说点什么。
花老板也唉声叹气:“昨天的一场哭闹,我也想通了,与其这样下去,不如痛痛快快的活好下半生,就是到时候在那边见到了女儿,不能让他看到我颓废的样子不是。”
吕金海连连点头:“你这么想就对了,对了。”
两个人渐渐的将话题岔开了,而花老板真真切切的从自己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眼看着时间快到九点了,吕金海放下筷子,递给了花老板一支烟。
“到点了吧,咱们这样带着酒味去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要找的人比咱还能喝呢。”
两个人有说有笑,似乎已经完全抛弃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花老板带着吕金海走进了矿山的建筑工地,工地里几个工人正忙碌着,刚刚建好的临时住房里也升起了浓烟。
“哎呦,花老板,怎么今天收拾的这么利索,这是要出去谈大生意啊!”
花老板面前迎过来一位满脸深红,嘴角挂着油腻的男子。
“谈什么生意,在这里憋的久了,想回市内转转,这不带来一位朋友给你认识。”
“这位年轻人看上去就是年轻有为的样子,请问贵姓啊?”
“免贵姓吕。”
“从事什么行业的?”
“呃,跟花老板一样,都是倒腾废品的。”
“倒腾废品好,能赚钱,还自由,不像我们这样的,整天就得锁在工地上,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似的。”
三人正说话,忽然间听见工地上有人喊了一声:“快把机器停下,有人掉进桩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