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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啊蓝星,我的故乡
莉兹双手抱着膝盖,长发在肩膀和背上软绒绒的重量。坐在W海盗团宇宙飞船上,虽然种族职业差异巨大,比如莉兹刚刚就把不知道谁乱放毛茸茸的尾巴礼貌的送回去了,但是客观的说,莉兹和一船沉默不语的海盗们还是有微妙的共同点的,在忍受船载智能机器人歌声的方面。
在第三个破音后,莉兹忍无可忍,举手示意,“这坏音响能不能关掉?”
负责驾驶的李奥没有来得及开口。
船载机器人已经出声了。
“我注意到了船内有女士,请各位成员注意姿态,特别不要在仓内脱鞋露出生殖器等一系列破坏团队团结的行为。”
“我叫艾瑞克,女士方便交换一下ID么?XD”
莉兹满头黑线伸手把左手腕上的ID识读设备在主屏幕上链接了一下。
“啊,我感受到了被我美妙歌声唤醒的炙热爱火,你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心型星云……”
“艾瑞克你能不唱歌么?”莉兹小心翼翼表示,一瞬间收到周围无数火辣的视线,大概大家都是心有戚戚焉,虽然沉默,但是那种微妙的认同,真是可以从充斥着汗腥味的空气中感受出来。
“虽然我是如此的热爱你温热的肉体,女士,但是为爱高歌是上天赋予每个机器人神圣的天赋,机器人三大定律极其延伸附则都没有提到这一点哦,另外女士你的ID卡定位及信号发射功能已经被我的柔情锁定,在到达基地前不要更爱我。”
莉兹捂着手腕,脸色阴沉的像是传说中的月之暗面。好想把院子里因为拖欠清洁费堆积的排泄物丢到这个名叫艾瑞克的船载机器人身上。
李奥挠挠头,像是无可奈何,又不好意思开口,重重的咳嗽一声。
莉兹趴在圆窗的玻璃上,把鼻子几乎要挤扁,贪婪的看着光速飞船外交替变换的星际美景,周围能看到三三两两小型商队飞船小心翼翼沿着星际轨道前行。莉兹努力咽着口水,不断提醒自己被海盗俘虏,生死不由己,现在不能花脑子思考商队货品价值及得手容易程度这种病态的职业症状。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虽然莉兹ID信号器已经被锁定,但不影响她的生物定位能力,方向什么多少还是可以看出来。怎么海盗的飞船在几个星系里兜了好几个大圈子,哪怕是星空画出图案表白,都比回大本营靠谱些。她狐疑的转头看着李奥认真操作的背影,如果李奥是被自己俘虏了,那这个多半就是拖延计策,随后有援兵到达。但是明显李奥就是自己人的状态,莉兹转了转眼睛,看着自己身边一个个膀大腰圆,奇形怪状的海盗们,要么眯着低头装死,要么带着耳机身体抽动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莉兹小心翼翼挪向驾驶座,这并不容易,期间经过不知道谁的毛茸茸的脚爪,类似猫科动物,能看到丫舒展的指甲。莉兹爬过去,看到李奥神情严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隔着浓密大胡子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莉兹用食指戳了戳李奥的后背,“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李奥呼一声吐出一大口空气,屏幕上显示一行文字。
“你输了。”
“你们在玩憋气游戏?!”莉兹非常震惊。
李奥回头哀怨的看着莉兹,“游戏不通过就没有正确的坐标,刚刚差一点就能通过了呢。”
莉兹嘴角抽搐了三个来回,在李奥挑战了三盘双手背到身后合十游戏后,实在无法忍受,一把将李奥推下了驾驶座。
二十分钟后,莉兹推着手柄完成了与W大本营的对接,重重深呼吸。
“谢谢,”李奥语气真挚,“忘了告诉你了,那个滑腻腻搭在你肩上的,不是‘三角’的尾巴,上面有眼睛的。”
莉兹一声尖叫,一手捂住胸口,一个巴掌把那条滑腻腻的尾巴扇了下去。
和刚刚肃穆安静的气氛相比,回到了大本营的海盗们,开心的不正常。有几个对着某个方向跪拜了起来,还有的拿出腥臭的饮料一饮而尽,配上刚刚有人打开的色彩斑斓的灯光灯光效果,
简直就像是一场死里逃生的趴体。几个小时前黑吃黑的时候,一个个枪弹毫不含糊,面不改色,这是怎么回事?
肩上忽然一重,莉兹差点条件反射,一个背摔把人甩出去,停顿了一瞬间,看清了是把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自来熟的李奥。
“大家这是怎么了?”莉兹抬起眉毛。
“大家都被艾瑞克逼疯过很多次了啊,”李奥指着自己,“除了老大以外,只有我能操作飞船正常回家。”
“所以你的同伴这么积极接你,完全是因为其他人控制不了艾瑞克?”
“算是吧,”李奥摸着下巴,“要知道上次我出其他任务,‘伯爵’气的挠了主板,艾瑞克就一直装死机重启失败,一群人被困在狮子座漩涡星系黑洞旁,老大出马才带大家回来。”
莉兹视线扫过在角落里上半身舒展撑着墙,露出下半身毛茸茸尾巴和脚爪的伯爵同志,目光无限同情。
“去吃点东西?”李奥给莉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奥——我的小奥奥!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一个身材火辣的萨娜星雌性把李奥按在她胸前,开心的把李奥的头发揉成一团。是的,就是上文提到的强悍的不得了的萨娜星人。莉兹从她仿佛有风托起的飘逸长发和锁骨上紧闭的第三只眼睛认出她的种族。
萨娜在通用语里本来的意思就是,宇宙的另一个只眼睛。
莉兹在艾尔厄黑市和贝哈鲁救济站看过的萨娜星女性大多从事着皮肉生意,她们的第三只眼睛多集中在小腿或者脚踝。听奸商隐约说过,萨娜星人的眼睛位置代表着地位,灭国前曾经有个后颈开眼的萨娜女性带着族人守护着星球,不过这位女性死后萨娜星主星及其十二卫星主权尽失。
莉兹眯着眼睛看着萨娜女性宠爱着李奥,打量着所谓厨房里一排瓶瓶罐罐,这里更像是独立实验室,几个瓶子里的DNA样本和肢体在淡蓝色的保鲜气体里若隐若现。
“尼奥叔叔!”两个,不,严格来说是一个同时拥有两副体内循环系统,大脑肢体独立的幼年
霍克星人从房间另一头滑了过了来,四只手抓着李奥的肩膀。
“老大不在家你们就乱来啦。”
李奥笑眯眯摸着霍克星小崽子滚圆脑袋上的一排短短的触须,装模作样拿出自己的激光剑和小崽子们比划了起来。
整体来说,在不存在任务和伤亡的情况下,尽管外界对海盗团体有着种种传言,但是就莉兹的亲身体会而言,气氛还是很温馨的,有点像自己贝哈鲁的那个蜗居,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热热闹闹住在一起。
但是条件好的多了。
莉兹用勺子拨弄着盘子里煎熟的肉和蛋。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食物,蛋白边缘金色的边闻起来喷香,把蛋黄和肉搅拌在一起,但是口感好的惊人,在贝哈鲁能够用蛋白质餐填饱肚子就运气上佳了,花时间咀嚼享受这种未经加工的原始食物一直是高端文明星球保留的奢侈行为。莉兹握着勺子,低着头。如果蓝星没有被占领,是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在自己的家庭小单位里,像这里的人一样笑着,交头接耳着。虽然气氛很温馨,但是这个是什么情况?霍克星的小孩子,一个抬头吹着口哨装作事不关己,另一个公然伸手从自己的盘子里拿了块带皮的肉。
“啪——”似乎是理智断裂的声音。食物在贝哈鲁里一直意味着生存的希望,护食的习惯根本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啊,莉兹从小学到的第一堂课,就是不要随便碰别人手里的食物,所以遵守规则的莉兹,在贝哈鲁第十三救济站一直是一个高尚的蓝星人,一个脱离的低级趣味的蓝星人。
正当莉兹的“惩戒之剑”准备出鞘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莉兹的胳膊,“好啦,我这里还有,不要和孩子计较了。”
莉兹僵硬回头看到,李奥笑的见牙不见眼,手里拿着一根圆柱型的肉制品,满手是油的手摸着自己的头发似乎、隐约在表示安慰。只是这手势,这动作,这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逗弄猫科及其属性的宠物啊。
五分钟后,莉兹恨恨咬着嘴里的肉制品,表示勉强原谅眼前这俩还拿不动成人型号光剑的孩子,等他们能够举起光剑,就必须和自己来一场源于食物,高于生命的生死决斗了。
大家嬉闹结束后,纷纷回房间休息调整,准备第二个宇宙公历日活动了。莉兹坚定的站在公共食堂角落里表示咱就是一棵大自然鬼斧神工挺立的小白杨。李奥表示尊重莉兹的选择和姿态,不过“不太小心”透露出莉塔塔美尔丝夜间异常暴躁嗜血,一个人可以演一部媲美《星球恐怖故事》上一次他养的宠物就是被塔塔梅尔斯切吧切吧剁了,煮了一锅美味至极的汤。话音尚未落地,莉兹一脸阴沉跟着李奥向空间站深处走去。
李奥打开房门,空间充足,刚刚调整好压力温度的内仓被落地的家具弄得有些杂乱,李奥小声嘟哝了一句,都是混小子干的好事。和想象中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靠窗的墙壁上,贴着上个世纪的古董贴纸,有的可能是电影海报,有的显然从广告上撕下来的,边角凌乱。内容也五花八门,有古董车,有早已淘汰的火药武器,有□□大片肌肤的蓝星少女,更多的是蓝星被侵略前各种日常起居照片,中间一副小小的蓝星照片被莉兹一眼认了出来。
“为什么不用投影图层,而留着这些老古董。”莉兹沉默了一刻,发出的声音有了一些沙哑,虽然嘴里说着嫌弃,但是身体很诚实的穿过忙碌整理房间李奥,手摸着古老纸质,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另一个世界的碎片般的倒影。
想起自己在贝哈鲁几何形状难民聚居被其他人按在地上打,护着后脑勺不吭声的日子;想起成年后星际间游荡寻找防御疏忽的商队,一个人吞着能量糕看着满天恒星的日子;想起没能带足够的钱回救济站,在门口反复徘徊咬着牙的日子。
那么多不想回忆却怎么也忘不掉的日子。
想起很小的时候,那年大人们赚钱的比往年多,乔克叔叔给所有孩子做了一顿饱饭,说是蓝星传统节日,大家一定要好好过;乔克叔叔丢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回来,自己拍着刚刚发育的胸脯说以后靠自己赚钱了;第一次偷窃成功却惊动了警报,带着身后呼啸的枪弹声逃跑,一边淌眼泪一边笑。
每一个蓝星人在沮丧,在害怕的时候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吧,如果我还有母星,如果母星还有主权,我是不是会和现在过的大不一样?
莉兹突然回头,视线对上李奥的眼睛,像蓝星一样的湛蓝,两个人静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