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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没被下毒的是秦世连和秦少游!
秦世连愕然,秦少游则神色十分冰冷,抿着唇半个字都没说。
站在他身边的萧翎微微测了测头,唇角勾出几分冷笑。在太子操持的宫宴上给皇帝下毒,一边想拔除赫赫威名的秦国公府,一边还让太子与皇帝生嫌隙甚至构陷太子,这个幕后主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萧翎眼角一勾朝斜上的汉王瞄去,不得不说汉王这一招很犀利,既给皇帝解决了大麻烦,还顺带坑了太子一把。
现在就看太子如何反应了!
太子见无毒的是秦世连和秦少游,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二人喝道:“原来是你们父子搞的鬼,你们秦家人真是忘恩负义,枉费我父皇待你们一片赤诚,你们居心叵测,想毒害他老人家,还不跪下认罪!”
太子着急于把事情推搡出去,以至于完全丧失了常日那温润的气质。
秦世连短暂的惊愕后,恢复了平日那温和模样,率先出席跪在了正中,秦少游高大僵硬的身躯站在那好一会没动,直到几十道目光灼着他的面庞,他才垂下眉迈步出去,跪在了他父亲身后一点。
那边的秦夫人一个眩晕倒了下去,几位夫人连连扶住她,给她顺气拍背。
褚孝仁阴着眼盯着秦世连,不做声。
大厅许久都没人说话,只有绷紧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太子见褚孝仁久久不出声,心里又不安起来,再一次请罪道:“父皇,是儿臣办事不利,让秦家的奸细混入别院,以至于投毒差点害了您,儿臣有罪….”
他边说边哭泣着拜了下去,那边的独孤贵妃见状,也连忙来到了皇帝身边,“陛下….”话还没说,眼泪就滑了出来,她温柔地握着皇帝的手臂,含泪殷切地望着褚孝仁。
在皇帝面前装可怜,摆着温顺的姿态,是他们母子俩惯用的手法。
褚孝仁见到独孤贵妃那我见犹怜的样子,神色果然缓和了些。
所有人都没动,有漠然的,有冷笑的,还有看好戏的。
现在就等皇帝的意思了。
这样的把戏,褚孝仁一眼就看出来猫腻。
他是顺水推舟,不用细查,直接定了秦家的罪呢?还是查下去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利用他作祟?
这可是大好机会,现在北境安宁,鲜卑远遁,此时不立君威更待何时?借着这次机会把秦家拉下水,掌控他从未经手过的北境!
当然,如果贸然给秦家定罪,恐怕百官不服,这也是有风险的事,且这幕后之人利用他布下这个局,是对君威最大的冒犯!他又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是太子呢?还是信王?抑或是汉王?
皇帝一个个看去,却见三人一个抹着泪很悲愤,另外两个低着头默不作声。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闹剧,就连秦世连也半声不吭,他也想看看皇帝到底选哪一条路?
萧翎静静地立在一旁垂眉不语,哪一条路都不好选。
选其一,他寒了功臣之心,这里不仅武将齐聚,便是朝中有名望的文臣和世家都过来了,太原王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都在呢!
如果他不分青红皂白问罪秦家,那离朝廷上下离心的日子不远了,他不介意皇帝这么做,总之他会想办法保住秦家。
选其二,褚孝仁就错过拿下秦家最好的机会。
恰在这时,褚孝仁颓然坐在上方,叹着气望着秦世连,“世连呀,你可知罪?”他并没用很严肃的语气,倒像是跟老友谈心一般。
秦世连闻言目色一顿,沙哑开口:“臣不知有何罪?”
“嘿嘿…”褚孝仁苦笑一声,将独孤贵妃的手给挪开,缓缓开口道:“杜家抄斩之前,北境只闻杜家军而不知皇家,这五年来,鲜卑眼里也只有你们秦家,而没有我褚孝仁!”
皇帝此话一出,在场朝臣无不惊了心,这是怪秦家功高震主!
秦世连依旧垂着眉看着皇帝案前那盘龙纹案脚,正见那龙尾雕刻出的几根须对着自己,他没有说话。
“你敢说你一点罪责都没有?”褚孝仁忽然歪着头很难过地问道,声音暗哑哽塞。
萧翎闻言不禁冷笑,他褚孝仁从未上过战场,无尺寸之功,窃居别人的江山这么多年,他让百姓怎么记得他?但凡朝中哪个大臣有一些功绩,都会被他猜忌防范,又让哪个大臣愿意跟着他埋头苦干?
现在他这么质问秦世连,却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很悲凉,太悲凉了!
秦世连依旧没说话,他不是没想过秦家有朝一日也会跟杜家一样,功高震主而被抄斩,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杜家还在的时候,他镇守汉中,防范南边的西梁,杜家出事后,当时皇帝下旨让他去北境换防杜兆明,路上他与被羽林卫押送的杜兆明打了一个照面。
因那羽林卫军将跟他有旧,他得以单独靠近杜兆明的囚车,跟他见了一面。
杜兆明只跟他说了两句话。
“秦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老爷子当年在秦州差点被贼寇杀死,是穆仁皇帝救了他,是吗?”
不等他开口,杜兆明紧接着说出了第二句话,“替穆仁皇帝守好这片江山,不让褚孝仁插手北境!”
杜兆明说完那句话,囚车缓缓启动,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所以,杜家过后这五年,他在萧翎辅佐下,想尽办法牢牢控制北境。要说他对这片江山对百姓,他绝对问心无愧,可对褚孝仁,他还真不算个纯臣。
“知罪吗?”褚孝仁看着他眼底情绪翻滚,他再幽声逼问,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缘故,他鼻头一酸,竟是觉得悲从中来。
秦世连不否认,而这个时候秦少游却开口了,“陛下,前朝穆仁皇帝死在西域诸国和鲜卑铁骑合击之下,北境多少百姓生灵涂炭,无家可归,如果北境四分五裂,哪里是鲜卑的对手?我们秦家之所以独扛这一面大旗,为的就是不让鲜卑趁虚而入!”
“江山是百姓的江山,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我等武夫拼着命在沙场上厮杀,哪怕马革裹尸还,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守护一方百姓安宁!”秦少游昂着头斩钉截铁地跟褚孝仁辩驳。
他眼中如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席话下来,在场文武官员无不动容。
“我秦家赤胆忠心,还望陛下不受奸人挑拨,信任秦家!”秦少游说完俯身而拜。
不得不说,秦少游今日让人刮目相看,他不再是那个木讷的秦世子。
百官无不将期待的眼神看向褚孝仁,希望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只是褚孝仁歪着身子眯着眼,再一次让众人失望了,“那…今日的事怎么说?”
众人愕然,纷纷垂下眉去,暗暗叹气,还是不肯放过秦家呀!
恰在这时,在一旁忍了很久的韩彦筠,一袭白衫孑然飘出,朝褚孝仁拱手道:“陛下,您何不查一查到底这毒是怎么下的?为何偏偏秦国公和秦世子碗里就没毒呢?”
韩彦筠不知道幕后之人还有没有后手,不查皇帝就会囫囵吞枣治罪秦家,查下去至少就有希望。
这下好几个人十分紧张,太子和独孤贵妃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褚孝仁耷拉着脑袋没吭声,查下去,多少会涉及太子,不查难以服众。现在他几乎已经肯定是汉王或信王所为,如果最后成为皇子之争可就麻烦了,他不想动太子,朝局经不起折腾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两个儿子手脚干净否?若这证据做的不漂亮,便会弄巧成拙。
眼见褚孝仁犹豫,萧翎忽然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义愤填膺道:“陛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使出这样的手段,在您的眼皮底下毒害您,这是冒犯君威,该扬灰挫骨,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汉王暗地里翻了他一个白眼。
众人纷纷瞅了一眼这惧内的云侯,是不是在家里天天被拘束惯了,有事没事出来说几句话就这么惊天动地的,发泄一下内心的悲郁之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幕后之人要害的是他呢!
萧翎不顾众人眼色,最后总结道:“所以,请陛下详查!”
“请陛下详查!”
几乎所有官员都齐声附和。
褚孝仁瞅了一眼萧翎,淡淡应了一声,朝一个内侍看了一眼,那内侍立马去后院通知陆少安和山药。
厅内众人静静地等着结果,秦少游和秦世连一脸铁骨铮铮,无半分惧色。
过了一会,陆少安提了一个人出来!
是苏玉锦!
太子那一瞬差点晕过去!
陆少安把苏玉锦往厅正中一丢,冷冷道:“陛下,整个膳食厅,只有苏良娣能带毒药进去,其他人身上都干干净净,进出也都会被搜查,而且刚刚查到了一个太监,指认那毒药是苏良娣给他的!”
苏玉锦跪在地上已经呆滞了,她全身发抖,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她被汉王利用了,什么帮她对付独孤霜儿,什么帮她杀苏玉衡,都是骗她的,明明毒下在皇帝的碗里,却骗她会下到秦世连和秦少游碗中,怪她太天真,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哪里是汉王那老谋深算的狐狸的对手!
她现在是哭都来不及了!
“那太监呢?”皇帝眯着眼问,脸上很不好看,果不其然,涉及了太子。
“死了,畏罪自杀!临死前,就说是苏良娣让他下的毒!”陆少安面无表情道。
百官愕然,如果毒是苏玉锦下的,那就说明这事不是秦少游和秦世连所为。也总不至于说苏玉锦是秦家派去的奸细吧?
褚孝仁垂下眉去,将一股阴狠掩在眉睫之下!
萧翎暗暗好笑,汉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第一步将的是帝王之心,如果他爹认定秦家有罪而不详查,那么至少他除掉了一个令整个褚家忌惮的秦家。
现在第一步不成,那么第二步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把太子脱下了水,给自己夺嫡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满打满算,怎么都不输呀!
正当萧翎感慨时,苏玉锦一句话让他差点呛住!
苏玉锦忽然指着他,对褚孝仁尖声喊道:“陛下,这事是我妹妹云侯夫人苏玉衡指使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