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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一觉醒来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身处烧着暖炉的温暖客舍中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海阔天空人生又无比美好了。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打眼往一周一瞧,一眼就瞧见一位英俊青年正一脸慈祥地望着自己,顿时呆了呆,我去……
好帅!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果然穿越必遇帅哥!还是救命的帅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她的思维正如光速般蔓延发散想入非非,对面的英俊青年已经笑眯眯地开口了:“小娃娃,你醒了?”
凌风张口结舌,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和人对话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神差鬼使地就抬起两只小胖手拱了拱道:“还未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英俊青年顿时一愣,面前见这小胖娃虽衣着破败神情萎顿,言谈举止却落落大方礼数周全,虽然颇有些突兀却显然教养极佳,更奇特的是小胖娃通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卓然气质,全不似一个稚龄童子,他不由心生好奇,便继续笑眯眯问道:“我叫李淳风,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哪里人氏?怎会流落在此?”
凌风一听差点咬到舌头,脱口叫道:“李淳风?!你是李淳风?!!那现在是大唐贞观年间?!!!”她这才发现帅哥头戴软脚幞头,身穿窄袖圆领袍,腰系蹀躞带,脚上一双黑皮靴,标准的隋唐服制,而刚才自己也不是直接睡在地上,分明是张矮榻。
英俊青年李淳风被面前小胖孩的强烈反应震得呆了一呆,有些发愣道:“你认识我?”心想不能吧我的知名度有这么高随便捡到一个山野小童都知道我?又意识到还有后半句,“现在是大唐没错,但是武德九年,不是什么贞观啊。”随即心想:‘贞观’?《易经》里说‘天地之道,贞观者也’,这倒真是个好年号!
凌风心中仿佛十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心都震颤地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大唐啊,我居然真的穿到了大唐啊!凌风简直内牛满面,等等,武德九年,明年就是贞观了啊!虽说没有开元天宝那会儿富足,但是够清明热血积极向上啊!虽说也见不着偶像小白了,但是有二凤陛下啊!有凌烟阁二十四牛人啊!还有大唐军神李靖和他媳妇红拂,那可都是传奇般的人物哇!
凌风又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英俊青年,这就是唐初杰出的天文学家数学家兼著名的神棍李淳风同志?这绝对也是一个牛人啊!出生于602年,改进了浑仪,修订了《戊寅元历》,编制了《麟德历》,主持修订注解了全国通用的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数学教材《周髀算经》和《古算十经》,是世界上最早给风定级的科学家,还据传和袁天罡袁老神棍一起整了个《推背图》……咦?我怎么这么清楚?凌风突然发现,一想到“李淳风”这个词条自己的大脑就跟计算机一样自动列出了种种资料,穿越的时候还附送了数据库资料包?不对不对,这感觉,更像是……
凌风突然浑身一抖,她发现此刻从小到大学过的知识看过的书包括她自认为已经全部还给老师的那部分(应该说那是绝大部分)都在脑海中异常清晰,没错,就连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幼儿园时学过的所有儿歌她此刻都能全谱全调地唱出来,泠风倒吸着冷气,我这是打通了脑中的任督二脉啊!
心理学中对记忆有一种解释——作为无数信息集合的记忆就是住在一个个神经元之内的住户,连接这些住户的道路便是突触,如果长久不去拜访某处的住户,通往那里的道路就会荒芜堵塞以致萎缩断绝。所以你以为你忘了,其实那记忆一直都在,只是你找不到过去的路罢了。
而此刻凌风大脑中那些连接无数神经元的突触则像是被彻底打通且彼此的连接还加强了数倍,因此她就像是激活了强力搜索引擎,可以很轻易地调出脑海中已存储的任何信息。
很多年前,我能做三角函数,解多元高次方程,会画大气环流图,能背化学元素表,知道小孔成像,看得懂电路图,能背很多文言文,英语语法也熟,知道植物细胞有细胞壁而动物细胞没有……现在我就是个文盲。
凌风突然想到了这个很久以前看的笑话,不由咧嘴笑了,哈哈哈文盲已成为了过去,咱现在就是天才了啊!真正的过目不忘啊!!再穿回去那就是开了挂的人生啊!!!
尼玛,还不知道能不能穿回去……
却说旁边的李淳风观这小胖孩脸上各种表情变幻,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凝眉紧锁一会儿又悲戚莫名,不禁暗自诧异,但问题还是得往下问:“小娃娃,你家在何处?你耶耶和娘呢?”
“嘎?”终于重新回到现实中的凌风又直了眼,为啥要问我爷爷……好在加强过的记忆马上派上了用场,一句“耶娘妻子走相送”闪过脑海之后她便立时反应了过来,这问的不是爷爷是爹爹。
努力平复下心情,斟酌了下词句,凌风方道:“小人昏厥此地,醒来时已是这般模样,衣衫褴褛冻饿交加,所有前尘往事尽忘,不知父母家乡亦不知因何至此,惟记名为凌风,适才闻听恩公大名,一时激动,胡言造次,还望恩公勿怪!”
她这番话前半段半真半假,后半段纯属胡扯,李淳风是什么智商,信就有鬼了,但他本身也非常人,遇见这么个同样非常人的小孩倒反觉有趣,遂笑道:“凌风?好名字,跟我还颇有缘分,凌风不必多礼,那你可有去处?”
凌风一听有门,刚穿过来这人生地不熟的难得碰上一个名人,还是个帅哥,一定要紧抱大腿!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小胖手紧紧抱住了李淳风的胳膊同时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仰望作可怜兮兮状。心里一边默默想,还没机会找面镜子看看到底穿成啥模样,不知道这萌卖不卖得出去啊……
看来卖相还是不错的,只见年轻的李淳风哥哥目光顿时温柔了,不由自主地俯身摸了摸凌风小盆友的脑袋,柔声道:“那你就做我的妹妹吧,以后就叫李泠风,泠者,清也,泠风者,和煦也,好不好?”虽然被改了姓很无奈,但凌风还是使劲点了点头,所谓形势比人强,再说有个哥哥那可是凌风从小的梦想啊,何况这个哥哥还如此之帅!
凌风,现在应该叫泠风了,泠风小盆友想了想,武德九年,李淳风应该还在秦王府当记事参军,一想到秦王,她的小心脏又扑通了一下,小凤陛下啊,跟着淳风哥说不定能见着小凤陛下,尼玛这也太激动人心了!话说,现在这是在哪儿啊?不会已经在长安了吧?
想到就问,泠风抬起头,“哥哥,咱们现在在哪儿啊?”
“博州。”李淳风随口道。
“博……”囧,没研究过古代地理啊,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不穿不知学问浅。
李淳风见她一脸的郁闷愈发觉得这孩子有趣,想了想道:“泠风知道黄河么?”
点头,不知道黄河那还是中国人么。
“我们就在黄河边上。”
“……”真是敷衍小孩啊,哥啊黄河那么长……==|||
眼看着李淳风呵呵一笑就打算就此打住了,泠风不甘心啊,关键是不知道具体位置很没安全感啊有木有?她转眼在案几上看到了茶杯,忙扑过去倒了点水在案上,用手指蘸着开始画。
李淳风好奇地凑过去,案上是一个大大的“几”字,他再仔细看了看不由楞了,这个“几”字左边那一撇在下方有一个向西的凸起,绕回来后又向西而去,右边竖弯那里又向东北方弯上去老长。
“这是?”他心里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黄河啊。咱们在黄河的什么地方?”泠风头也没抬,眼睛盯着“黄河”扫来扫去,到底是哪里?看那野山上的植被应该不是在西北黄土高坡……
李淳风心中惊骇莫名,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直勾勾看着这条长长弯弯的线条。
泠风抬头就看见李淳风那复杂之极的表情,她有些茫然地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杰作,心念电转之下顿时暗叫一声坏了,画得太详细了,活脱脱就是按比例精确缩小的黄河主干地图,以这个时代的堪舆制图技术来看这图简直就是妖孽。
“此图,你从何处看来?”李淳风终于出声了。
难道要说我随便乱画的您别当真?泠风心中叫苦连天,这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快穿帮了。碰到个普通人也就罢了,李淳风是谁,那是这个时代IQ最高的人之一,跟聪明人说话还是不要撒谎,太容易被识破,而且一旦被识破再想得到他的信任就很难了。
“在书上看的,虽然很多事情泠风都不记得了,但是学过的东西却都没忘。”这话简直是泠风来到这个世上以后说的最真的一句真话了。
李淳风认真地看了看泠风,孩子的眼神纯净而真诚。他又问:“是本什么样的书?”
“讲堪舆地理的书,没有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做的,怎么了哥哥,是不是我画的黄河和真实的黄河差的很远啊?”泠风努力模仿着小盆友的神情装出一脸的天真与懵懂。
老实说她的模仿颇为生硬,那嘟起的小嘴的嘴角甚至有些轻微的抽搐,但李淳风却由于太过激动并未察觉。
自晋朝的裴秀提出「制图六体」,距今虽已三百多年,但人力物力有限,九州大地又是如此之广袤复杂,现今画出的堪舆图仍是十分粗略,怎会有描绘如此细致的黄河地形图?虽然他没有勘测过黄河,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刻他所看的的黄河地形图符合实际地形,但他自幼博览群书犹好天文地理,他的知识和他的直觉都告诉他这上面的每一个弯每一个绕都是精确的!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尤其是向西飘出去那那个倒“之”字,那显然已进入吐谷浑境内,是啊,毕竟“河出昆仑”啊……
可,此图究竟何人所绘?
“哥哥,你还没说我们在哪里呢?”泠风见李淳风只顾发呆没搭理自己,干脆也撤去了伪装,又开始追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啊?哦……”李淳风终于回过神来,凝神看着那快干了的“几”字,在右边朝着东北方飞起的那一弯中后部点了一下。
应该是山东。泠风心里默道。知道了大概位置,她顿时放下心来,才感觉踏踏实实还是在中国大地上。却听李淳风又补充道:“我们此时便在博州的治所聊城县。”
“噗——”泠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聊城,山东聊城!著名的女性保健食品东阿阿胶的产地,打虎英雄武二郎的故乡……我勒个去大哥你说话不能一下子说完啊!早说聊城我就用不着画这图了啊!泠风极度郁闷。
“泠风听说过聊城县?”李淳风洞若观火。
“……”以自己现在的年纪就别提阿胶了,至于武松同志这会儿还没生呢,“呃,好像,离大运河挺近的。”总算找到个已诞生的事物了,感谢隋炀帝!
李淳风笑了:“泠风也知道大运河啊。”
……不带这么赤果果的鄙视人的,大运河作为隋朝第一大工程,隋朝有一半算跨在这上面的,其知名度在这会儿基本也算妇孺皆知了吧,想当年杨广乘着龙舟下江都……想着,泠风嘴里突然蹦出一句:“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话一出口她就深深地后悔了,在旧朝刚亡新朝初立的时候发表这种言论,简直是替腐朽反动的前朝统治者张目啊!看看李淳风的表情,果然张口结舌一副震撼状。
其实李淳风毕竟是李淳风,虽然也为官,但他是职业科学家而非职业政治家,自然明白大运河这样的水利工程利在千秋,因此他对这首诗本身的立场并不十分在意,他惊奇的这首诗从泠风嘴里说出来……不由吐了口气轻轻摇头笑道:“你这孩子,都是从哪里看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嘿嘿……”泠风讪笑着,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对了还不知道哥哥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来博州呀?”其实我只想知道最后一个答案,亲你不是该呆在长安的么?
“呵呵,为兄是岐州雍县人,平生最喜天文数算,然多有困惑,故愿四处游历以精见识,或有所得。”不知为什么他已经越来越不把面前的小孩当孩童看待,倒像对着成人般和她说话。
就是说学术上遇到瓶颈出来寻找灵感的了,泠风心里暗喜,淳风哥诶救了我你算救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