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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背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泠风顿时做贼心虚地冲着二囡狂眨眼,二囡会意地点点头,二人心照不宣地一起道:“诠诠/圈圈好好玩!”
马周和木子诠一走过来就看见了地上斗大的“诠诠”俩字,马周神色古怪地看了木子诠一眼,木子诠嘴角扯了扯,扯出一个认命的微笑。
“大哥哥!”二囡看见马周立刻习惯性地张开双臂。
马周俯身去抱她,肩上却传来阵阵刺痛,二囡想到以后可以天天去大哥哥家了便十分高兴,伸手搂住了马周的脖子,把脑袋都靠在了他肩上,还不住地蹭来蹭去,马周暗地倒吸了几口冷气,一低头却看见泠风正关切地望着自己的肩,满眼都是焦急和心疼,他不禁笑了笑,立时觉得肩上不痛了。
木子诠摸了摸二囡的脑袋,笑道:“好可爱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让哥哥抱抱好不好?”
二囡抬眼看了看他,眼睛瞬时瞪圆了,但愣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不要,二囡就要大哥哥抱!”
泠风撇了撇嘴,不被美色所惑,有志气!不过,你丫能不能先下来!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诠诠,熊猫顿时发出了嘤嘤嘤的叫声,二囡立刻转过头来,好奇地望向熊猫,“泠哥哥,圈圈怎么了?”
“嗯,它在叫阿耶啊。”
“啊?圈圈的阿耶?在哪里?”二囡小盆友的眼睛又瞪大了,不由自主地从马周怀里溜了下来,跑到熊猫身边,仔细盯着熊猫看起来。
泠风举着熊猫,一脸认真地看着它,咬字无比清晰、一字一顿地问道:“诠——诠——你阿耶呢?”
旁边某人一脸抽筋的表情伸过手来,把熊猫接了过去,二囡张大了嘴目送着熊猫到了木子诠怀里,然后像看妖怪一样盯着木子诠看个不停,突然一把拉过泠风在她耳边轻声道:“泠哥哥,这个男人是圈圈的阿耶?”虽然是“轻声”,但音量却足够让眼前两个男人听个一清二楚。
泠风嘴里含含糊糊地“嗯哼”了一声。
二囡顿时恍然大悟道:“二囡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原来他是妖怪!”
泠风简直想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赞一声:二囡你真是火眼金睛啊!一眼道破妖孽的真身!
可是,熊猫精,呃……为什么有种想要爆笑的感觉……
木子诠此刻深深明白了得罪小孩,尤其是一个鬼灵精的小孩会有什么下场,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当天晚上,木子诠和泠风便住到了马周的小宅子里,三间小平房,院子里还种了些瓜果,泠风打量着房子,不由感叹道:“大哥,这才像个家啊,比你在博州的那个只有四面墙的屋子可强多啦!”
马周笑道:“就是冷清了些,你们来了就热闹了!”
的确是热闹了,尤其是二囡每天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来报道。这件事很有意思,本来二囡的主要目的应该说是来看马周,结果和熊猫诠诠玩了几天之后就给一大半爱都转移到了小家伙身上,只能说国宝的魅力实在是逆天的强大啊!
但令木子诠郁闷的是,二囡不停地追问他诠诠的娘在哪里……
马周自去年上元节被歹人追杀之后痛定思痛,决定也像李淳风和木子诠一样学身功夫,既能防身又可强身健体。木子诠乐得有人跟自己切磋武技,俩人一拍即合,马周学习热情又高,每天的空闲时间几乎都和木子诠黏在一处。
若不是泠风明确知道这俩人绝对爱的是美女,简直要怀疑他们之间纯洁的友情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爱美女也不一定就不爱帅哥啊……
倒是武二囡小盆友看到马周只顾跟木子诠学武没空搭理她,便也吵着要学,自此以后每天傍晚马周的院子里就能看到一大一小蹲马步的美好身影……
这日马周兴冲冲地叫上木子诠和泠风,说带他们去探望一位奇人,泠风虽然问了一路到底是谁,但马周始终笑而不语,只顾与木子诠谈论武学之道,搞得泠风简直百爪挠心。
三人到达渡头等船渡河,泠风突然听闻远处有惊呼喧闹之声,举目望去,却赫然见人群中冲出一头壮牛,不知被何所惊狂奔不已,旁边有乡民企图拦下奔牛,但此牛壮硕非常,形若疯癫,连连低吼顶角乱冲,哪儿有人能近得身前,众人一时尽皆惊愕。
泠风心中暗叫一声乖乖,这得靠斗牛士来收拾啊!一想到斗牛士都是用剑的,她下意识地就瞥向木子诠,还没瞥到木子诠就先看到身旁不远处有个穿了身大红衣衫的幼童在玩耍,她心中一突,忙掉头去看那牛,那牛已奔到距众人十丈左右的地方,却似乎并未注意到着红衣的小孩而是一直埋着头朝正前方奔去,泠风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就想走过去把小孩拉到人群后面。
她刚朝着小孩走了两步,忽听身前的人们一声惊呼,旋即炸了开来。她心中一惊,来不及再掉头去看向着那红衣小孩直冲过去,这时那孩子周围的人群已经四散逃开,那孩子太小一时竟吓得呆了,动也不动。
那边马周和木子诠本来讨论武道讨论地热火朝天,连奔牛的骚动都未注意到,到那牛朝渡口冲过来,周围人群纷纷惊呼逃散才醒过神来,二人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泠风,这一看却差点没吓掉三魂六魄。
泠风清晰地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颤,那节奏比她的心跳还要狂暴,那奔牛的喘气声几乎就在耳边了,她紧咬着牙冲到那红衣小孩跟前就向他扑去,俩人刚向旁闪去泠风便觉一股大力还是蹭到了自己,顿时两个人便一起翻滚着倒栽了出去,下一秒泠风只觉下巴和左颊狠狠磕到了地上,来不及觉得痛赶紧回身去看,只见那牛一下没拱实,冲出几步又迅捷地转过身来,巨大的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低吼了一声又低着头猛冲过来。
你个牛魔王连儿子红孩儿都不放过!泠风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只是她还来不及感觉好笑那碗口大的牛蹄就已经在眼前了。泠风一扭头,一把把那小孩搂到身下紧紧闭上了眼睛,会被戳死还是被踩死?戳死好痛……踩死更痛……这些死法都太坑爹了,一点美感都没有……而且万一没死被踩成残废咋办……还是死了算了……
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雨后春笋般的在泠风脑中闪现又消失,然而牛角和牛蹄都没有如期而至,她紧张地竖起了耳朵,猛然间外界的声音蜂拥而来,一片惊呼中有几声哭喊,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去,整个视野却被一个背影占满了。
这个背影并不壮实,甚至有些清瘦,却很高,很稳,像一座峻拔的山峰,挡住了她眼前的一切。泠风顿时回过神来,脱口叫道:“子诠!”忙翻身站起,但小腿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向地上跪去,身子却一下被一个冲过来的人影接住了,耳边响起马周的慌乱声音:“泠风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泠风白着脸望着木子诠的背影,下意识地说着,撑着马周的身体又站了起来,就想向前走去,突然,她听见有什么声音,循声望去,却见木子诠脚边一大滩殷红的血,还有热血淅淅沥沥不停地滴落尘埃。泠风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她紧紧揪着马周的衣襟,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周以为她是害怕,忙把她搂到怀里,一边用手去遮她的眼睛,一边低语着:“乖,别怕,别看……”泠风用手推开他的手,仍是死死地盯着木子诠的背影,扭动着身体想挣脱开马周的禁锢继续向前走。
这时那个背影突然动了,泠风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是感觉满天剑光一闪,一串血珠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又一声咣然入鞘声,那个背影转过身来,不知为何,泠风只觉得他转身的动作是如此慢,仿佛足有一个世纪。
木子诠见那疯牛确已断气便拔剑入鞘,立马转身去看泠风,一眼就看见她站都站不稳却拼命地推着马周想朝自己走过来,半张脸上全是血污,另半张却白得像雪一样,连嘴唇都是苍白的,那眼神……木子诠一看到泠风的眼睛,便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锤了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胸闷难过。
他一下半跪在地,一把把泠风搂了过来,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这才发现她两个胳膊和左半边身体都伤痕累累,左胳膊被磨掉了一大块皮,关节好像也有点变形,大腿上斑斑驳驳的都是血痕,小腿上还有长长一道伤口,血把裤子都染红了,那一下扑的太狠,地上又满是石砾,也不知伤到骨头没有。
木子诠不知看过多少血淋淋的生死,取人性命都是谈笑自若,可是看见泠风这血娃娃的样子,却连手指都抖了起来。
旁边突然传来大哭声,那个孩子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嚎啕大哭,此时孩子的爹娘也哭叫着奔到了孩子身边,他娘搂着他也是上下左右一通看,然后抱到怀里心肝宝贝的哭喊了起来。其实那孩子的伤比泠风轻多了,只有几处擦伤,这也是因为泠风下意识地拿自己的胳膊垫着他。
孩子的爹看孩子没事,过来就给三人跪下了,哽咽地都说不出话来。
马周和木子诠根本顾不上他了,只说了一句“赶紧起来吧”就抱着泠风朝着渡船飞奔而去,跳到船上马周便红着眼睛对着船夫大吼:“快开船,快!”
船夫刚才靠岸的时候正把一切看了个正着,此刻哪敢怠慢,马周吼声没落便已运浆如飞。
木子诠已经取出止血的药,可是手却一直抖,药倒了大半在伤口外面,马周见状一把夺了过来,一手小心托住泠风的腿,一手轻轻往上撒药。
泠风这时候才彻底醒过神来,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火烧一般的痛,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一咧嘴却发现脸上更疼,眼泪滚过的地方更是火烧火燎痛得她几乎晕过去,全身禁不住就痉挛了起来,几乎要晕厥过去,可是同时这疼痛又刺激得大脑格外清醒。
不要想痛,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刚才的动作是不是很像守门员扑球?唉来了这里连欧洲杯和西甲都看不了了,梅西啊……不对,这里不是有蹴鞠么?哎呀大力发展一下应该也很好看哪!以现阶段我大唐的水平,别说冲出亚洲了,拿世界杯也没问题啊!泠风脑补了一下那种人山人海热血沸腾的场景,顿时激动了起来,脸上一笑,立时又痛得“啊——”叫了起来。
马周和木子诠一边上药一边小心注意她的反应,却见她起初痛得浑身颤抖眼泪涟涟,慢慢的表情又放松了,时而皱眉时而沉思,甚至还露出了笑容,俩人心中惊慌不已,生怕泠风受惊过度精神失常了,此时听她痛呼一声,反倒放下了心来。
此时泠风身上已上好了药,但看着她的脸,马周和木子诠却都抖着手不知从那儿下手,马周拽过木子诠以极低的声音道:“你这药会不会留疤?”
木子诠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泠风的脸,怎么都不敢下这个断言,可是那血还在不停往下滴着,两个人看在眼里,急得脑门上豆大的汗直往下淌。
泠风看他俩的样子,也是急得不行,老子都要失血过多了,你们倒是快给上药啊!她脸上稍微动一动都痛得死去活来,只好尽量不动脸部肌肉,口中模糊不清地道:“很痛,上药。”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赶紧又补充一个字:“快。”一边使劲盯几眼二人手中的药,又去看二人,眨了眨眼睛,用眼神再次表达自己的意思。
二人看她的模样,真是又心疼又好笑,马周叹着气道:“泠风,脸上可不能随便用药,万一留疤怎么办?”
泠风都快哭出来了,尼玛这个时候还关心这个问题,“留,就留,没关系。”
二人相视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要不是胳膊也痛得举不起来,泠风简直想劈手抢过药自己往脸上撒,老子都不担心毁容,你们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啊!
她从小就是野小子,长大又爱户外活动,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个疤,像这次这样的伤也不是没受过,此刻她能清楚地感知脸上的血液和组织液混在一起往下淌着,伤口的脏东西也没清理过,这样下去才是真的铁定要留疤!木子诠那金创药好歹也有点杀菌功能吧!
“快上药痛死了留疤无所谓大不了不成亲了反正我哥会养我!”泠风顾不上疼了以绕口令的速度一口气讲完,由于速度快过程短,脸颊和下颌居然都没怎么感到痛。
马周和木子诠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泠风说了什么,一时不禁哭笑不得,而一想到李淳风,二人心中又是一阵愧疚,把泠风照顾成这个样子,怎么跟他交代……
马周忙道:“好,泠风乖,闭上眼睛,别动,大哥给你上药。”
泠风忙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木子诠极轻地扶住泠风,将她的身子向右侧慢慢倾斜,让左边的脸微微朝上,马周立刻往泠风的脸上轻轻撒上一层药粉,他二人此时看得仔细,泠风的伤口实在是惨不忍睹,尤其和她另外半边柔嫩娇俏的脸一对比,这两个大男人几乎都要掉下泪来。
下巴上的伤口只能躺着上药,木子诠小心扶着泠风躺下,马周又赶紧上药。下巴磕得也很严重,血流不止,但木子诠的药见效很快,马周又是不惜本地往上撒,眼看着出血渐渐止住了。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他们的动作太小心太轻柔,花了他们太多精神,以至于一放松下来二人就跌落在船舱里,几乎都要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