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初的记忆 (2)

猫头小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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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个冗长又波谲云诡的梦。梦里帷幕状的轻烟薄雾被风忽地在我脸上吹散开,一片茂密的树林出现在我的眼前。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我随着雾气消散的方向走入林间。

    树林尽头,是一个清透得如同明镜般的湖,湖面上倒映着嫩绿的枝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撩人眼球的繁花,绘成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无一不飘散着初春的生机和温暖。

    我来到湖边,泛着金光的湖水上,我的脸从清晰到模糊。阳光陡然变得强烈,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的眼皮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痒,再次睁开,我躺在一张床上,阳光通过头顶的一小扇窗户,直直地照在我的脸上。我想起身,却发现浑身瘫软,毫无力气。尝试了一会,也只能勉强把头抬起一点点。

    我费力地环顾四周,偌大空阔的房间里陈列着十几张木质的单人床。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墙壁是淡粉色的,却突兀地挂着三幅蓝色花朵的画。

    “索依,你醒了?”有个穿着浅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推门走了进来。“教导官说你头部受了伤。”

    我警惕地打量着她,并没有说话。她歪着头有点疑惑的看着我,低头翻了翻她手上的电子本,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你可能会有些记忆问题。感到害怕和不安是非常正常的,但我建议你不要太激动,不然他们又要给你打镇静剂了,一针下去睡上三天,醒来之后一整天都站不起来,就像你现在这样。”她用手指敲了敲我的腿,一张圆脸上挂着一双弯弯的眼睛和轻浅的微笑。

    她周身挂着金黄色的光晕,让我紧绷的心弦得到了一丝缓解。“我的头怎么受的伤?”我的声音沙哑又陌生。“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关于这个问题,之后会有人来帮助你。至于我呢,”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只负责给你送药。”她把一个白色药盒和一杯水放在我床头柜上,就走了出去。

    很快她又再次推门进来,她似乎看出我潜藏在眼底的不安情绪,皱着眉,一脸纠结,叹了口气,说:“我不应该多嘴的。”紧接着她探头看了看门外,走到我床边,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你的建议康复期,只有一个星期,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建议康复期?”不等我再问,她就转身飞速离去。

    2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跟一个被称为教导官的中年女人呆在一起。教导官穿着深绿色的连身制服,腰上系着一条较宽的黑色银扣皮带,右胸口带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徽章,看起来很有威望的样子。其他人与她迎面相遇时,都会颔首致敬,侧身避让。

    她整天板着脸,紧抿着薄唇,目光里时刻带着审视。

    她开车从东向西,带我看了首都城全貌,给我讲了西亚国的历史,告诉我,就算记忆受到损伤,如果做不到绝对服从,也一样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还告诉我,我是在一次牧场体验课中头部受了伤。尽管我心存疑虑的部分还有很多,但我没有追问。显然,这就是她想让我知道的全部。

    晚饭结束后,我不死心地偷拿了教导官的出入卡,趁他们进行晚间报告的时候潜入她的办公室,试图找出跟自己有关的信息。可还没等我拉开她的柜子,警铃声就猛地炸开来,响透整个楼层。我想跑出去,可是门已经被锁住了。

    知道自己闯了无法收场的祸,满腔的恼怒无从发泄,我把手里的出入卡狠狠摔出去,绝望地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等待着我的结局。

    教导官带着两名维安队员走进来,她看到我一点都不意外,再次用她特有的锋利的目光审视了我一番。尽管我双腿有些发软,但我没有避开她的目光,我只是想了解我自己,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任何事情。

    教导官冲着队员点点头。两人把我架了起来。她决绝的表情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眼泪不自主地掉落,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脆弱不堪,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放过我这一次吧。”

    “等等。”教导官说。

    “她说等等。”我用力地站定,急迫地对两个队员说,生怕他们没有听到。教导员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两小时赎罪柱,十二个小时禁闭。”说完,她转身关了门。

    尽管这两天她还没有讲过赎罪柱和禁闭是什么,至少我知道我可以活下来。

    我的身体因为惶恐不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我依然悄悄观察着他们的动作。他们先在治疗院门口的赎罪柱控制器上按了几个数字,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页面,设置好后,把我倒挂在上面,用一个铁圈环在我的颈部。两个小时期间,每隔一小会就会有电流流遍我的身体,我痛苦地痉挛着,口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就是活下去。

    随后的禁闭,比赎罪柱痛苦。禁闭室四壁都是比冰还让人寒冷的金属,没有窗户,没有灯光,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掐断我的希望。

    整个房间只有大门下方有小小的通气网能透进来微弱的灯光。我蜷缩着躺在仅有的一点光亮旁边,不知道哭了多久就睡着了。

    教导官打开门的那一刻,我想,西亚国究竟有没有神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就是神,决定我生死的神。

    我装出讨好的样子冲她笑,对她所说的一切都不置可否。终于在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满意。我才感觉到彻底的安全。

    当晚取药的时候,再次遇见了醒来那天看到的粉衣女孩,我看清她名签上的字“德吉”。她趁人不注意,笑着对我说:“恭喜你,你顺利度过康复期了。很快你就能回到育儿院了。”我也挤出一丝微笑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