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年烟火

绯色云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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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淇从小被很多人夸过乖巧、懂事,她不怕生,在牙牙学语的时候,许多大人想要抱她或者逗她,她也不哭,奶声奶气的叔叔阿姨叫得大家很开心。上幼儿园的时候,她也往往是班里最让老师放心的孩子。

    小小年纪的金淇活泼可爱,谁人见了不夸一句老金家的二闺女长得真是俊俏。

    金淇的父母都在附近的工厂里打工,金淇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比她大两岁,名字叫做金沅。她们这一辈的孩子,名字都从水字旁。

    姐姐金沅相比起来,则要文静很多,平常也不怎么说话,小小年纪有时便能照顾妹妹了。

    在金淇的世界里,幼儿园的生活是最简单容易的了,她只要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和小伙伴们做做游戏、听老师的话,就能被表扬,而这些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同学们也都很喜欢金淇,金淇在幼儿园也有几个玩得很好的小伙伴,像是住在金淇前街的曲玲和许丹丹,就跟金淇关系很不错。

    对于金淇来说,只要她知道怎么样能做到最好,她就会认真做,而且活泼机灵的她很容易就能做得很好。

    她觉得,在幼儿园里认真完成事情,比在家里认真完成事情要容易很多。

    金淇在家里也很乖,幼儿园阿姨教她的事情,她在家里也是一样,爸爸妈妈说的有些话她听不懂,但是听懂的会认真去做。

    但是她总觉得,幼儿园阿姨会很容易地喜欢她,对她笑,也许是因为她把饭吃得最干净,也许是因为她睡觉睡得最好。但是爸爸妈妈却从来没有因为这些对她笑过。

    爸爸妈妈也对她笑过,但是她总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爸爸妈妈会因为什么而喜欢她呢。

    金淇不知道。

    不过金淇想,既然她现在不知道,那她就想办法知道好啦,老师说她很聪明的,这些,难不倒她。

    五六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直到幼儿园快毕业,金淇也没有想出来为什么。

    金淇开过年就六岁了,今年是她幼儿园的最后一年,九月,她就要上小学了。

    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金沅和金淇去了奶奶家拜年。金淇的奶奶育有两子一女,金淇的父亲金志飞有一个弟弟金志文和一个妹妹金燕。金志文有一个女儿金汐,比金淇大一岁。金燕嫁给了城西的宋茂,婚后育有一女一子,女儿取名宋盼儿,儿子取名宋锦。

    几个孩子倒是玩得很好,听大人说话也觉得无聊,大人们也不想孩子们在身边嘁嘁喳喳,于是他们便在院子里打打闹闹。

    金淇还是很期待新年的,每当过年,便会有很多好吃的饭,平常吃不到的红烧肉,还有甜甜的糖果,她也会有新衣服穿。

    次日,当几个孩子从院子里玩耍回来,便看到大人们在大厅里围坐在一起,却好像并没有昨日的笑语晏晏。

    今天便是除夕了。

    村子里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大厅里烧着火炉子。

    见几个孩子进来,大人们停下了并不热闹的交谈。

    “淇淇,你过来。”母亲陈霞对金淇说道。

    金淇依言走过去,走到母亲身边。

    “淇淇,我和你爸爸最近比较忙,你在奶奶家住一段时间,好好的听爷爷奶的话,知道吗。”

    “好的,我会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的。”金淇说道,声音稚嫩嘹亮却又清甜。

    很多大人说的话金淇听不懂,很多事情也不懂,但是她感觉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很多大人都会有更多的笑容,当她把脸侧过去不理人或者小声吐字的时候他们便会经常皱着眉头,有的时候会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禁逗。”,“这孩子怎么不敢说话。”之类的。

    她的爸爸妈妈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久而久之,小小年纪的金淇便有了这样看似活泼开朗的性格。

    也许是小孩子的感觉仿佛会遵循心灵最深处的对与错,并不在什么大事上,往往在一些细节上,比如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许是因为很多人并不会在小孩子面前掩饰和伪装,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有的时候,便有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也有明确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但是有的时候,小孩子看世界的眼睛,才是最纯真最本质的。

    父母把金淇留在了奶奶家,把金沅带了回去。临走的那一天,金淇哭闹了好久。

    金淇平常是特别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父母开始觉得这个孩子很活泼,会不会有些太过淘气,后来发现这个孩子很省心,从来没有给家里惹过什么事,也没怎么费时间和精力。

    但是这一天,金淇却抱着金沅,怎么都不肯撒手,任大人们怎么劝都不听。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陈霞有些恼怒地看着金淇,将她抱着金沅的小手掰开,用手指狠狠地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金淇被推到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爷爷坐在椅子上,金志飞搀扶着刚刚推开金淇的妻子生怕她摔着,金淇的叔叔婶婶金志文和郑欢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看着,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姑姑金燕在一旁站着,看不出来是在想什么。

    奶奶说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你这丫头片子哭什么哭。过年好好的运道别被你哭没了。”

    “妈你别生气。”父亲说道,“不用管她,小孩子哭一哭就过去了,平常挺乖的丫头,不知道今天是在发什么疯。”

    这大概是金淇记事以来第一次在父母面前闹腾吧。

    姐姐金沅目光饱含担忧地看着她,金淇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让她不要再闹了。

    金淇记事起就和金沅在一起玩,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两人一直以来都在一起吃饭、睡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金淇没有办法给父母说,但是会给金沅说。金沅总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像金淇一样有很多话,但是却让人感到很踏实和温和。

    金沅的话不多,但好像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值得去思考一下。虽然她只是个孩子。

    这两天她们都在奶奶家住,还是跟往常一样,她们俩睡一张床。

    金淇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跟金沅分享,比如说,今年的鞭炮比往年声音要大,今天又堆雪人堆出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

    金淇嘁嘁喳喳地说了一晚上,金沅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人说完话,便拉了灯,一起裹在了被子里。

    “淇淇。”

    冬天清冷的月光伴着寒风撒向地面,一丝丝光芒透入黑漆漆的屋子里,金沅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叫我呀。”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入睡的金淇睁开双眼,黑暗中,她看不清屋子,看不清姐姐。

    “昨晚,我听见他们说话了。”金沅的声音很小,很微弱,仿佛是守岁时点燃的随时会熄灭的火烛。

    金淇向金沅靠去,握住了金沅的手,小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呀,姐姐。”

    “他们说。”柔软的声音仿佛从空中传来,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秒,金沅一字一字地说道,“妈妈怀上小弟弟了,所以,他们要把你送走。”

    金淇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零点,窗外璀璨的烟花点亮了整个星空。

    又是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