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心虚 “陈大人还会写话本子呢?”李缜……

唐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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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月初一那日,邺都使臣动身回邺都。

    李缜受圣上指派,特将人送至京都城外,一阵热络地寒暄后,眼瞧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他的眸上染了几分凉意。

    他背着身子吩咐道:“离寻,派人跟着。”

    离寻应了声是,转眼消失在林间。

    自上回蘅芜居刺杀,足足半月有余。他暗地里派人调查了使臣的行迹后,虽未查出行刺的线索,倒是阴差阳错地扯出了另外一桩事。

    如若他猜得没错,邺都求和是假,摸清城防跟散布眼线是真。

    随着马蹄声逐渐消失,李缜往回攥了缰绳,因心里想着邺都的事,是以纵马时分了心,直至马儿将要撞着眼前之人的时候,他才慌乱地收紧缰绳。

    一声长啸后,马儿双蹄悬空,眼前之人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马儿吓着,连着退了几步。

    这一退,她脚下不稳,手里的书页即刻散了一地。

    男人一身玄衣,外边搭着件墨黑色的斗篷。翻身下马时,布帛带风的声音清晰入耳。

    他望着满地的书页不禁皱了皱眉头,三两下拾净后,直起身子递与眼前之人。

    便是这时,陈沅知抱着满怀的书页,抬眸望了一眼向她伸手的男人。

    这一瞬,似曾相识。

    他们在云来酒楼初见时,便是这幅情形。

    李缜也注意到了陈沅知,见她迟迟不肯接过手里的书页,索性胡乱翻阅了一下,挑了几段看了起来。

    正巧看见那段:然此人心性寡默,不近女色,至今未曾婚配,恐有断袖之嫌。

    虽不知是在写谁,可他却是看得眼皮直跳。

    “陈大人还会写话本子呢?”李缜的声音好听,他一开口,低沉紧劲,尾音微微上扬,难免带着几调侃的意味。

    怪不得上回能在书肆见着她。

    说起来,他先前只觉得这小姑娘生得好看,且颇为有趣,这一厢宽慰他落榜,女扮男装地去进奏院当值;那一厢一身裙装,扑扇着卷翘的睫毛四处躲他。

    二人虽认识了有些时日,明面上却仍是彼此谦恭,隔了些距离。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每每瞧着她脸红的模样,便生出了坏心思。

    是以,才生出些心思,他一双手复又掐上了小姑娘的脸。

    这回陈沅知躲得极快,自他上回栽他手里后,她这心里便也多了些防备。

    脑袋轻轻一偏,李缜的指头恰巧从她面上抚过。

    陈沅知以书页遮脸,露出一双羞赧的眸子,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胡乱写的。”

    言罢,她便从李缜手里接过书页。

    当她瞧见书页上的那几行字后,她咬了下唇,神情悻悻地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见他并未甚么怪异的反应,这才偷偷地松了口气。

    想来他也不看坊间的话本子,随意编排他几句,应也出不了甚么大事吧?

    陈沅知心虚地理着手里的书页,时不时地偷瞥李缜几眼。理完书页后,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小步快走着拐进一条小巷。

    李缜盯着小姑娘的身影,嘴角抑不住地向上扬了扬。

    冬日的长街仍是一片闹意,天一凉,就有好些摊贩随意支起个炭炉,上面摆着一口铁锅,锅内蒸着热腾腾的年糕米团。

    一旁烤红薯的小贩,见李缜心情不错,是以地捧着热乎乎的红薯走到他面前:“爷,买个红薯暖暖身子。”

    李缜本想摆手,后想到陈沅知接过书页时,微微冻红的指尖。

    他愣了一瞬,到底还是付了银钱。

    陈沅知走时,怀里捧了好些书页,瞧她走的那条巷子,应是书肆的方向。

    李缜正欲翻身上马,一回头,就见有人扒拉着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李大人,正巧在街上遇着。”林申顺着他的胳膊拦住他的肩:“这么冷的天,不若陪我喝两杯暖暖身子吧。”

    李缜斜睨了他一眼,像是被他坏了好事似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干嘛不去?我还有要紧事想同李大人说呢。”林申拍了拍他的肩,转眼就瞧见他手上那香气四溢的烤红薯:“李大人...也喜欢吃这玩意?”

    李缜碰了碰鼻子,轻咳了一声:“是那摊贩硬塞我手里的。”

    “哦。那正好。”总说林申心大,那香糯的烤红薯瞬时被他抢了过去,脸上堆满了笑意:“我喜欢吃。”

    末了,他还边吃边擅作主张地牵上李缜的马:“仍是天香阁。”

    李缜沉了沉脸,就他这丝毫没有文人作派的文人,还不如趁早将他弄到武将里头去。

    行至天香阁时,正值午膳。

    里头香气四溢,一片笑谈。

    李缜坐在林申的对面,双手交叠环在胸前缓缓开口道:“说吧,有何要紧事。”

    林申一杯酒入肚,喉头滚动了几下后,“啧”了一声道:“你可知,近日朝中皆在传你同薛家姑娘的事?”

    说来也是因为近几日进奏院过于清闲,这人一旦闲下来,什么传闻八卦皆脱口而出了。

    李缜皱了皱眉:“这便是你要说的要紧事?”

    朝中姓薛的唯有薛太傅一人,想来这薛家姑娘,应就是薛太傅的女儿薛凝婉吧。

    言罢,他几欲起身离开。

    林申摁住他的肩头,给他斟了盏酒后说道:“虽说我也不喜欢薛太傅,但薛姑娘倒还不错,不仅生得一副好容貌,琴棋书画也算精通。”

    精通吗?

    李缜嗤笑了一声。

    薛凝婉的字倒是也看过。

    不过,他是为了一瞧陈沅知在满岁宴写的《自叙帖》,这才寻了赏字的借口,特意地将所有的墨宝都收了过来,以此遮人耳目。

    眼下陈沅知的字他还收在手里,薛凝婉的那幅却不知丢在何处了。

    “我不感兴趣。”

    若感兴趣,他手里头藏的就该是薛凝婉的那副。

    林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要说这京中贵女,对他暗送秋波的不在少数。这若是换作其他男人,指不定多飘飘然。

    怎么眼前的男人反倒像块木头似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嗯...李大人,你该不会是...”

    “不行”二字还未说出口,在对上李缜寒冽的眼神后,愣是换了个词:“李大人,你该不会是...不会哄姑娘吧!”

    李缜确实没哄过姑娘,也不知这哄姑娘是怎么个哄法。

    一想起方才匆匆逃开的陈沅知,他愣了一会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大有愿闻其详的意思。

    林申见他略有动容,心里暗喜,将他在话本子里瞧见的手段尽数告知李缜。

    李缜表面上漫不经心,实则在指尖敲击小几时,一一记在了心里。

    “便是我上回同你说的那本《怜姻记》,着实是好看。明日我便带来借你瞧瞧。”

    话说至此,楼道处走来一抹浅紫色的身影,林申定睛一看,发觉来人正是薛家姑娘时,不自觉地用手肘撞了撞李缜。

    李缜循着他的眼神望去,在瞧见薛凝婉冲他走来时,直直地皱起了眉头。

    “今日在此遇见二位大人,也算是缘分。”

    她福了福身子,嘴上虽说着二位大人,眼神却是落在李缜身上的。

    这份心思,昭然若揭。

    可李缜显然是不想同她周旋,他正起身离开,路过薛凝婉时,就听她轻呼了一声,而后稍稍弯了身子。

    一块上好的玉佩便掉落在地。

    这拙劣的伎俩,他已然碰见第三回了。

    薛凝婉还算好的,只是假意被撞了胳膊,没往他身上瘫。

    先前的两位姑娘非但没能得逞,还出了不少洋相。

    “呀,这玉佩怎么碎了?”

    薛凝婉蹲下身子,白皙的指头捡起碎成两块的玉佩,捧至李缜眼前:“这玉佩是件稀罕物,碎了怪可惜的。李大人你瞧,可有复原的法子?”

    旁人兴许没瞧见方才情形,李缜心里却是门清。

    莫说是撞着她,便是连衣料都没有碰触到,这玉佩如何碎的,怕是只有薛凝婉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当他的眼神落在玉佩上的时候,脸色蓦地一沉。

    到嘴边的话忽然打了个转,而后陷入一阵沉思。盯了半晌,他最终开口道:“先放我这吧。”

    说完,拿了玉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离开,他并未回府,而是去了东边的古玩铺。

    打他第一眼瞧见这块玉的时候,便觉得这并非大燕的产物。

    经古玩铺的掌柜摩挲分辨后,才确定这玉石确实产于邺都。

    他忽然记起离寻的传话。

    前几日,邺都使臣出奇地安分,李缜心下生疑,便着离寻及另外几个手下四下打探。

    不查倒也罢了,这一查却是发现使臣进京一事真可谓疑点重重。

    既寻着了疑点,照此不断地深挖下去,就在昨日,他发现邺都使臣兴许同远在广陵的薛千有所勾连。

    薛千是薛太傅的嫡子,因云来酒楼走水一事,被圣上调往广陵。

    他原先在京中时,不过是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虽也惹事,却不曾有过异心。

    不曾想到了广陵,他非但不安分守己,私下竟还同邺都使臣有了交集。

    李缜虽有些讶异,奈何手头无所证据,又唯恐贸然出动,打草惊蛇,这才着离寻继续紧跟。

    直至今日瞧见薛凝婉手里的那块玉佩,也算是应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薛千同邺都使臣之间的勾连十有八/九是真的。

    回府后,李缜一直独处书房。他以手撑额,重重地捏了捏手心的玉佩。

    幼时藏在白旻药箱里的那份绝笔信又再次涌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