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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你与她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幽灵少见的用着不怀好意的语气说着,不知怎的有种邻家大叔的感觉。我将头压至椅背,脖子和椅子同时发出了“喀拉”的声音,感觉有点痛,但不这样做总觉得太没有气氛。
“怎么?你还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喂喂这可不像你啊。”
嗦!不是对这种事感兴趣,仅仅因为对象是她所以才有兴趣而已。
“唔?是吗,虽然我不怎么想往外传,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不用嘱咐我“别往外传”吗?
“哈哈哈,你也没有可以往外传的对象啊,你是幽灵嘛。”
我笑嘻嘻的开着她的玩笑,突然感觉左侧肋骨附近有一股力道随着“咚”的一声传来,即使隔了两层木板,那力道仍没有减弱半分,好痛!低下头一看,椅子却没有任何损坏的意思,她还有这种能力?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罚吧,好像不太对?幽灵的话用什么比较好?果然还是诅咒吗?
我没有生气呦。
不知怎的,幽灵的声音,感觉格外阴森。
我要生气的话,刚才就会往头上打了。
唔,那想想还是
想象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我的左手已经扶住了头,就好像它下一瞬间会咕噜一下滚下来似的。
唉好啦好啦,没生气没生气。
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想着这种安抚小孩似的话对她能否有效,应该会有效吧,毕竟我不觉得幽灵的身体与孩童有什么不同,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右侧肋骨处冲击如约而至。
虽然我也不会因为这些生气,但还是要声明:我可不是小孩子!
“唉唉,好好,没生气没生气。”
真是的。我不禁叹息一口,我们之间总是会有着乱七八糟的争执。不过或许本应如此吧,我与她并非知心好友,非要说的话,我们的关系更像是损友,或者说是敌人吧。那样的话或许我们就应是这样的。尽管不至于太过亲密,但也不至于有着什么距离感。想到这里,我的叹息已经变成了苦笑。
过去。
尽管我多少做好了那一天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像谁吐出的准备,但是会因为这种无趣的闲聊就和盘托出什么的倒是如实在意料之外。
稍微聊聊,或许也不错吧。
“你知道吗?我原本就是这座城的住民。”
咦?是吗?那你是
“嗯,说是转校,可我也不过只是回到故乡而已。那么你应该也不知道我与她是老相识的事吧。我们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喔,也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是......这样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嗯,总之,家里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就回来了。回到这座城,然后,与她重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与她都没有搬家,就算想避开对方,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更何况我们还是同校外加同班,简直不要太巧。”
那么,一切都只是顺其自然咯。
“嗯虽然我也想这样点点头同意,然后结束这个对我而言怎么想也没有什么好处的话题,但是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我也无法对你有所隐瞒。怎么说呢,至少在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把她当成恋爱对象。那家伙是童年时期的好友,是知己,也是难得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陪在我身边的人,至少我认识的她是如此,但是她并非是我的恋爱对象,我并不讨厌她那种类型,不如说非常喜欢吧,但那并非是对于恋人的喜欢。或许生理上可以接受,但是心里总是有一个无法逾越的坎。我也解释不清,至少那时的我是这样看的。那家伙是亲友但并非恋人。两者的界限十分微妙,模糊到甚至有人因此发出‘男女之间并没有纯洁的友情。’这种暴言。我并无法肯定我与她的关系是多么纯洁,但至少可以保证那并非起于肉欲。”
那是,毕竟两人的初遇是在和肉欲半点不沾边的童年时期。
“因为是青梅竹马我们才会比其他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更为亲近,但同时又是因为是青梅竹马,我们的关系也无法更近一步。”
但是你们最终仍成了恋人。你们的故事虽然不是从肉欲开始,却最终发展到了需要直面自己的肉欲的阶段。
“.....我想有所不同吧,上周我才和她发展成了接吻的关系。”
你还想怎样啊?你们是高中生耶。况且按你们的交往的时间来看,这进展反而太快了。
“快吗我反而比较适应这个速度啊。”
怎么?
“不没什么。”
她是不是误会了啊?我不自觉的这样想。
但是,也没有解开误会的必要。
话说,你初次接吻时的感觉如何?
“唔?要问那个吗?时间有点久了我想想啊。”
这是久远到需要想的东西吗?
“我记性不好嘛。啊,大约回想起来了,总之也没有说的那么玄乎就是了,什么融为一体啊之类的感受是没有的,但是却有种麻痹感。怎么说呢,与现实脱节的感觉?啊还要说的话就是一种莫名的荣誉感吧。自己终于做到了这种事,这种幼稚的感受也不能说没有。总之就这样。那时的我立志于为了寻找自己的幸福而奋斗,我那四年来都做着类似的事。”
唔,幸福吗?
“嗯,与人约好了啊。我一定要得到幸福云云。”
约定吗,那确实没什么办法。
“对吧?虽然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但权且当作由于习惯而问的吧对于你而言,幸福是什么?”
哼,这算什么问题?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有无聊的小孩子和无聊的哲学家或是社会学家一类的闲人才会思考,但是非要说的话,对以前的我而言,幸福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那么现在呢?”
这还用问?是可望不可即.....不,是望都望不见吧?我的事就不必多说啦,不会有人对这些感兴趣的,对了,你说“没什么必要”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寻找幸福?还是说你已经得到了答案?
“不,哪来什么答案啊,那种东西我有的时候都在想它是否真的存在。只是,被承诺了。我与他人作了约定,也有人与我做了约定。那个人便是紫。也正是因为她,我才不必再执着于此。她这样承诺了我会让你幸福。”
总觉得像是求婚用的台词呐,还是老套而没用的那种。并且男女反了吧?唔,你以后绝对是那种寄生虫型的小白脸,只要说句“i love you”就能不用担心自己的生计的那种人,渣男!
“唔唔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反驳耶。总之那家伙与我约定了,都被人那样说了我自然也没办法再要求什么。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是不是变了?”
变了?好像是有点吧。不过那又如何?
“你听说过忒修斯之船吗?‘不断的更换船上的木头,究竟换到那一块的时候,船才能称作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船?’总之那时我这样想:当一个人变化到什么程度,我才能把她当作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呢?我曾经的答案是‘标签’。或者说是特性更加易懂吧,人只要还在社会之内就难免被人贴上标签,‘教师’,‘警察’,‘擅长做饭’,‘勤劳’,‘天真’等,总之我是这样想的,倘若连标签上的内容都被改变,如果本人原本的特征完全消失,那么我也就不得不将她当作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即使是旧友也不得不当作陌生人来对待。”
呜哇,还真是狠心呐。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怎么擅长给他人留情面。总之我确实是这样做的,这如同是我心中的规则一般,但是她却这样对我说了:无论我怎么变,哪怕最后一块木头也被卸走,我也依旧是我变化也好别的什么也好都无所谓,我并不因为什么标签才成了自己,‘我’仅仅因为是‘我’才是‘我’,并无其他。自己也是一样,希望她无论变成谁,我也能如一待她。”
她愣了愣。
这算什么?都被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能反驳的?哈哈哈,好帅啊,那家伙。
“对吧?可是在我看来,能说出这种话,本身就意味着她已经有所改变了。至少我所熟知的她可说不出这种话。”
嗯,我认识的她也是那样哦,虽然我并不知道你记忆中的她是怎样的,但是,应该和我印象中的大致相似吧?
“嗯,那个总喜欢依靠他人,总喜欢躲在别人背后的家伙。”
我看是因为喜欢你才躲在你的身后吧?........开玩笑的。总之,要好好待她哦。毕竟就结果而言,你接受她了吧?
“嗯,我接受了。毕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般来说这里应该说“因为我也喜欢她才对吧?你个蠢货!”
“嗯,喜欢。自然是喜欢的。”
只是,那究竟是那种喜欢呢。到了现在,似乎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了。
原本可以断定是朋友,但是回来后看见性情大变的她我也变得无法断言了。
对于她改变的地方,我虽然不禁感到失望,但是变化方向对我而言却是正方向。对于现在的她我确实有了对于恋人的那种喜欢,或许就是因为那些改变让她与身为朋友的她有所不同了的缘故吧。但是对于朋友的喜欢也不是没有,剩下的就是占比问题了。我这样想到。
当真喜欢?
“当真当真,毕竟我又不可能对你说谎。”
话是这样说,但以这个为理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反正你应该也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吧,那样的话还是这样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啦。只是总觉得感情这种东西最好有确信的理由啦,不然总觉得像是悬在空中一样,空荡荡的。总觉得像是借口一样的东西。
“说的是啦,可是,我没有说谎哦。”
我一边应付着她,一边心里想着。
是啊,我的确没有说谎,可是,我也没有说出全部事实。
我与幽灵相似,我对她的经历感到同情,而她则是对我本人有所共鸣。
双方相似到对方撒谎也能察觉,即使不说话,也大致理解对方所想。
但是,我仍是我,她也仍是她,我们并不完全相同,有很多地方还是截然相反,我们能做的最多也不过理解,像是读取对方思考这种事,我们当然做不到。
我们最终也只是相似而已。
所以,有的话,仍是说不出口。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我回想起那个雨天。
明明天还不到黑的时候,周围却如同夜晚一般暗着,难得预定了旋转餐厅,可是无论转到何处,景色却总是黑压压一片,吊灯自然是有,可是或许是为了气氛,并不很亮,这种时候哪有什么气氛?望向周围,周围都暗着,简直到了阴森的地步,窗户很厚,却无法挡住外面的风雨交加,那声音跳过了耳朵,直接穿到了我的脑中。
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与那份阴天融为一体,唯一可以看见的便是嘴边的弧度,啊啊,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在说这些的露出笑容?
“其实,你讨厌我吧?”
我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好,亦不知该如何回应,想要说句玩笑话蒙混过关,可是那笑容却没有一丝轻浮之意,嘴巴几度微微张开,却始终没有吐出一言半语。
“我很喜欢小崇哦,是作为异性的喜欢,可是小崇不同吧?小崇你应该讨厌我吧?”
重复。可是那沉重之感却并未因为重复而有所减轻,不如说恰恰相反。
“你在说什......”
“我喜欢小崇,想要和小崇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面对这些,逃避是无用的。并且,只要想到是为了小崇,不知怎的也就自然而然有了勇气。所以我一定要这样问小崇你,是怎么看我的?”
我究竟是怎么看紫的?
紫是青梅竹马。一直以来我都这样对自己说着。
那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一直以来,我都这样劝说着自己。。
“可是,人不是能完全靠理性生存的生物,即使是寿崇你也一样。”
会无端的悲伤是没办法的事,会无端的失落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会无端的愤怒,也一定是没办法的事吧。
无端的愤怒。
迁怒。
“即使说着‘与她无关’可内心的感情却无法轻易的做出变更,即使知道‘与她无关’,可是头脑却已经将我认定成了‘抛弃自己的人的女儿’了吧。”
紫如同知道我内心所想一般,她如此说着。
挂着那高深莫测般的笑容。
“我只是!”
可是,每对自己说一次‘与她无关’却只是使自己更加无法舍弃这个想法,只是会将眼前的身影与那个拒绝自己的夫妇模样重合。
明明他们也没有那么相似。
紫抓住了我的手,我的声音也就停了下来,她的手有着一丝寒意,慢慢使我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凝视着她的双眼,她的眼仿若一潭泉,深邃而没有一丝波澜,看着她,我心中的狂躁已然褪去,她的笑容不变,但在我的眼中却变化多端。仿若那微笑也分了种类一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崇会恨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并不打算辩解太多,但是,我并不是他们,我与他们不同,我绝不会背叛小崇。即使被小崇怀疑,即使被小崇背叛,我也绝不会背叛小崇。”
“为什么......”
为什么理所当然的就可以说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可以用这种轻松的表情说这种沉重的事情?
“这种事很简单的呀。”
仍是,笑容。
不过不知怎的,有了意思羞涩的气息。
“因为,我喜欢小崇嘛。”
因为喜欢,所以再沉重也会去面对,因为喜欢,所以即使可怕也会迎面而上。
即使被讨厌也没办法。即使只是被当作青梅竹马,也会积极想办法应对。
因为喜欢,所以,这只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已。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少说什么喜欢!”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竭斯底里。
可是,水面上仍没有一丝波澜。
有的,仅仅只是包容。
“我知道哦,我只是在知道小崇的一切,在知道世界的一切之后,仍然决定喜欢而已。尽管如你所说,人是理性的动物,但是,人唯独对感情毫无办法。因为那并不是理性可以解释清楚的东西,因为那并非是规律可以阐明的东西,没有什么原因哦,我只是喜欢着而已,喜欢小崇,仅此而已。即使让我说喜欢哪一部分我也只会困扰,因为我喜欢的是全部啊。好的部分也好不好的部分也好,我全部都爱着,即使有所改变也没关系,即使今后小崇的外表老化,即使记忆消失,即使优点全部都消失不见,像忒修斯之船一样被彻底替换,我想我也会接受小崇的吧。因为小崇并不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外表才成为小崇,亦不是因为记忆,与优点缺点这种任人评说的东西更是完全无关,小崇仅仅是因为是小崇才能成为小崇。就算改变也只能是小崇,没有办法没有可能成为其他的什么人。我所喜欢的,便也只是小崇这一存在,与外表也好内在也好完全无关,无论多么糟糕,只要是小崇就没问题。无论是多么完美,只要不是小崇就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原本我还想抱怨一下把我设定成这样的家伙,可是既然喜欢上了,我便也无法抱怨了。”
她笑着。
仅此而已。
她说了“喜欢小崇”。
仅此而已。
明明就仅仅只是仅此而已的事。
可是
喂,你是如何看待紫鸹她的?
再次,如此自问着。
是青梅竹马。
对她的感情,比起喜欢,更多的反而是羡慕或是怀念吧。
与紫相处的时候,我还什么都没有遇到。
仅仅只是自在的活着,虽然生活多少有些拮据,也有很多不便之处,但至少,很幸福。
至少,我作为孩童平凡的成长着,至少还有着作为孩童的天真。
可是,人总是要成长的。
我知道。
天真如同脐带一般,最终也不过是要舍弃的东西。
但是,很怀念那时的自己。
很怀念还能相信他人,还能够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的自己。
“说起来,我还有那样的时期啊。”
看见她的时候,我不禁这样想。
很羡慕那时的自己,与理应全然不知的她。
但是,如她所说,也是恨的吧。
恨她的无知,恨那时的自己的无能。
我曾经是这样想的。
可是,她什么都知道,并且在什么都知道了的情况之下,还选择了接受我。
那么对于这样的她,我又是怎么看的呢?
“我会给予小崇幸福的。”
幸福。
我曾与人约定,一定要幸福。
那是很重要的约定。
可是,时至今日,我却早已忘记了幸福的定义。
“没关系的,就算小崇忘了,我也会帮助你想起来的。”
可是,我仍不清楚自己抱有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没关系的,就算小崇不知道,我也会帮助你理解的。”
可是
“没关系的,因为,无论小崇需要什么,我都会给予小崇需要的一切。倘若没有人理解小崇就让我来,倘若没有人支持小崇就让我来,倘若小崇需要利用什么人就让我来吧,因为爱就是给予,是奉出自己的一切。所以我也会把自己的一切奉献。”
水是生命的源头,是母性的化身。
而她,就如同水一样将我静静包裹,如同水一样接受了我。
我只是静静下沉。
“我喜欢小崇。”
就连那称呼都是一致。
她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我的回应。
一如既往,面带娴静的笑容,如同画一般静静矗立。
而我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