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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雨生龙之介在外头晃荡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早上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目前的住所——魔都小区一栋的套房。
一进入房间,首先看到的是摆放在靠右边位置的人体艺术品,一旦眼中映入这些精致的艺术品,雨生龙之介之前还因惩罚而备受打击的心,便会奇迹般的愈合。
他着迷地走过去,伸出手指这边碰碰,那边摸摸。指尖所触摸的皮肤尚有余温,偶尔也会触碰到温热的、柔软的内脏,以及徘徊在耳边喘息般的抽泣声,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老爷说得没错,即便被毁灭了,只要再创造就行了,”雨生龙之介自言自语着,继而抚上眼前那张带着血、泪的疲惫脸庞,那种虚弱的美,奄奄一息,仿若马上就会死去,却始终只能在生与死的交际徘徊、挣扎,“比原来还好呢?果然还是要付出更多的爱才行。”
在零散的艺术品中驻足观赏了一会儿,雨生龙之介像是受到启发似的,满脸兴奋地犹如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匆匆地往关着孩子的木质牢笼走去。
木质牢笼在最左边的角落,房间挺大的,雨生龙之介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在牢笼外面站了片刻,他才下定决心似地打开了牢笼,弯腰走进去,一把逮住了企图往后缩的孩子的手腕。
肌肤一接触,那孩子突地止住了抖动,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咦?你是新来的吗?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雨生龙之介歪了歪脑袋,没一会会他又笑了下,“嘛,先不管这些,小孩,你跟我出来吧。”
被抓着的小孩没有任何反应,一如木偶般的任由雨生龙之介拉起她,又将她拖向牢笼外面。
牢笼的出口实在太矮了,雨生龙之介再度弯腰走了出去,刚站直身体,就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平日里专门用来进行创作的桌前。
“怎么……”他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脊背就被人用力推了下,饶是平日里以运动神经超强著称的身体,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顺势往前倒了下去。
啪——在身体撞到创作台的瞬间,雨生龙之介便发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脚,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然仰躺在了创作台上。
睁眼,入目的是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他晃了晃脑袋,刚想坐起身来,手脚一阵巨疼,似是被尖锐的物体刺穿皮肤,甚至是刺穿骨骼时的疼痛。
“唔。”雨生龙之介禁不住呜咽了声,那疼痛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险些害他痛晕了过去。
“现在开始实行艺术创作。”
“啊,首先要记录一下,创作对象:雨生龙之介,今年二十四岁,性别男,创作题材:断臂的维纳斯如何?”
年轻的声音从旁传来。顺着声音望过去,映入雨生龙之介视野中的是一个刘海遮住了左眼的年轻男子,以及男子身边手捧着托盘的妖潋女性,而托盘上则摆放着各色各样奇奇怪怪的道具。
众所周知,雨生龙之介喜欢小孩子和年轻的女孩,对性感的大姐姐,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所以,才看清楚两人的面容后,失去兴趣的他暂时忽略四肢传来的疼痛,扭头看向另一边,一眼看到了年老的轮入道。
确定身边只有不符合自己喜好的三人组,雨生龙之介显得失望极了。
“哎,你们……”雨生龙之介才开口,托着托盘的骨女勾唇一笑,出声打断了他的说话,“艺术品可是不允许开口说话的哦,你只需要哭泣和呻│吟就可以了,叫得越大声会越动听哦。”
闻言,雨生龙之介蹙着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真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从嘴里吐出的,只有意味不明的“依依呀呀”的喊声。
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手脚又无法动弹,雨生龙之介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极了钉在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吧。
不过,这并足以使他感到恐惧。
对雨生龙之介这个人来说,被架在创作台上做成艺术品这种事情是早已“观察完毕”的,已将其彻底“理解”到了完全不觉得恐怖的程度。所以,即便是四肢被钉在创作台上也好,亦或是即将被做成艺术品也罢,都无法激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好了,现在开始‘断臂的维纳斯’的艺术创作。”一目莲突然举起搁在地上的锯子,朝着雨生龙之介的手臂划去。
吵杂的电锯声“滋哩滋哩”地靠近,仅仅只是接触的瞬间,血肉便被飞快旋转的锯齿带了起来。
绚丽的红色飞舞,瞬间夺去了雨生龙之介的心神,就连手臂上的疼痛都恍若未觉,他只是入迷般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血肉横飞。
“喂,你这家伙不疼吗?连叫都不叫一声……”一目莲挪开锯子,低头,便看到那被锯断了一半的手臂,依稀还可以看到被血染成红色的骨骼,“不叫出声的话,就没什么意思吧,看来要加点新内容才行啦。”
一目莲举手打了个响指,下一刻,原本横放着的创作台就竖了起来。
骨女配合地走到雨生龙之介身边,抬手拂过他的胸口,没两下,衣服便滑向两边,露出他白皙的胸口及腹部。纤细而又冰冷的手指沿着锁骨慢慢下滑,游走过赤│裸的胸口,最终来到稍显柔软的腹部。
一下又一下,骨女不厌其烦地描绘着上面的六块腹肌,终于,她讥讽地勾唇笑道:“啊拉,那就先从清理内脏开始吧,既然是那么高洁的维纳斯,一定要做得万分干净才行。”
不知何时,骨女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只是划过雨生龙之介的腹部,便在那上面留下一道大大的口子。
鲜血飙出,骨女再伸手稍稍一按,肠子便随着外部的挤压从横向的裂口处哗啦啦流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终于勾起了雨生龙之介的反应,他“哇——”一下呕出一大口鲜血,可即便如此,期待而又感动的神情依旧没从他脸上消去,反而在看到腹部的血后,更是变得爱怜不已。
这是雨生龙之介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陶醉和满足,哪怕是第一次接触姐姐那无比温热的内脏,都没有此时展现在他面前的画面那么让人迷醉。
他痴迷地望着自己的腹部,可没等他看仔细那不断流泻出来的鲜红色的肠子,有限的视野便被一个女孩子给占据了。
雨生龙之介混沌的大脑还记得眼前的人,正是之前他准备拉出牢笼的陌生孩子。
“你是……”雨生龙之介意外地发出了声音,但很快被穿着黑色振袖的阎魔爱打断了,“困惑于黑暗的可悲之影,诋毁、伤害他人充满罪恶的灵魂……想死一次吗?”
略显空灵的“叮叮当当”声传来,伴随着黑色振袖上不住旋转着的五彩斑斓的花纹,雨生龙之介最终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是在一艘木船上,之前的孩子在船头摇着桨,而他则坐在船尾。
头顶的天空和平日里的不一样,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奇怪的四叶图案发着紫色的光照亮这条河流。河流上到处飘着传统的河灯,忽闪忽闪的,正缓缓向着木船前行的方向流去。
“这里是哪里?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雨生龙之介猛地坐起身来,回头,便看到正前方竖着的鸟居,“那是……哪里?”
“地狱,你即将去往的地方。”阎魔爱平静地瞥了眼坐在船尾的人。
“地狱?”雨生龙之介一愣,等意识自己正在前往一个未知的地方,那张帅气的脸上再度显露出期待的表情,“地狱啊,cool!太cool了!没想到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去地狱,那里一定也很有趣吧。”
随着木船逐渐驶进鸟居,有声音由远及近地飘来,“这份怨恨,将流入地狱。”
七月十日,警方经过多方调查,终于确定了连续杀人案以及诱拐孩童事件的主谋。当他们兴师动众地赶到凶犯的据点,却怎么也找不到凶手,只来得及救出未被杀害的被困儿童。
据说,这次的凶犯极端残忍,光光是犯罪现场留下的遗体,都让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望而生畏,均面色惨白、隐忍着胃酸的翻腾才将残缺的尸体凑齐,运回警局的停尸间。
事件一曝光,住在小区里的人大多人心惶惶。
而对这起事件知悉不多的凌妈更是对此唏嘘不已,直道人心不古、社会黑暗。又急急忙忙将凌奈和东弦角喊到客厅里,对着两人教育了一番,声称以后出门定要万分小心,最好每半个小时打电话报备所在的地点。
也因为这起事件,原先准备搬进4a-19的东弦角,也被凌妈挽留了下来。
凌妈的原话是这样的,“现在那个犯人不是还没抓到吗?你一个孩子单独住在外面多危险。再说了,你身上的伤也没好全,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要搬的话至少也再过段时间看看。”
在凌妈的坚决反对下,东弦角的搬家之行最终胎死腹中。
两人回到书房,凌奈不禁嘀咕了一句,“我妈对你比对我好了。”
从刚才开始,东弦角脸上便带着淡淡的笑,听到凌奈的话,嘴角更是上扬,“伯母是个好人。”
“是啊,好人。”凌奈叹了口气,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弯着眉眼,笑得颇为奸诈,“弦角啊,你刚刚口中的好人可要你称呼我姐姐来着。来,乖孩子,叫一声姐姐听听。”
凌奈一边说着,一边去揉东弦角的红发,即便已经将那柔顺的发丝弄得跟鸟巢样,她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对此,东弦角无奈地笑了笑,虽然没有顺着凌奈的意愿喊她姐姐,却始终也没去阻止那只在他头顶作乱的手。
在将雨生龙之介放逐地狱后,阎魔爱就回了自己的日落世界,之后,再也没从那里出来过,更别说去寻找心中带有怨恨之人了。
看着自家小姐一动不动地坐在廊下,轮入道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果没在零点拉五个人下地狱,阎魔爱必将受到所谓的惩罚。
这句话在几人脑海中徘徊着,而最先打破这种寂静的是骨女。
她倚靠在门框上,拧着眉问道:“小姐,不去找人吗?”
阎魔爱头也没回地答道:“不去。”
“可是……”骨女的眉因这个回答拧得更紧了,她有些冲动地直起身子,“那样的话,你不会受到惩罚吗?”
“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吗,那样的话,小姐你会……”
“骨女,”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声音,“我觉得再没有什么惩罚比现在这个更严重了。”
“小姐……”骨女有些无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跟上来的轮入道按住了肩膀。
轮入道向她摇了摇头,最后,骨女再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回到屋内。
时间流逝,快到零点的时候,放置在屋内的手机收到邮件,是倒数计时的邮件。
五分钟……而后,是六十秒……
零点一到,手机再度作响起来。
寄件人:魔术师
标题:国王游戏
内容:因没能服从国王命令,所以给予处罚。阎魔爱被撤除地狱少女的身份,并归入地狱,于此世消失。
看完这封邮件,阎魔爱那张从未有过什么表情的脸庞柔和了不少。她仰头,嘴角含着笑,看向担心不已的骨女,“看来,即便是惩罚,也不尽都是坏事。”
说完,她的身体逐渐开始消散,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侵蚀。
“谢谢你们。”最后,她落下这句话于这个日落世界彻底消失了。
“既然小姐消失了,我们和这个世界的维系也一同消失了。”轮入道压了压头上的帽子,低沉地说道,“待会,我们也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吧。”
骨女和一目莲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阎魔爱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