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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风跪倒在公堂之上,行了一记叩拜大礼。
这不是李乘风的卑微,而是最为郑重与深沉的请求。
李乘风要自证清白,洗刷孙德富嫁祸于他的冤屈。同时,李乘风也要揪出杀害孙顺发的凶手,这事既然李乘风碰上了,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路雄看着此时跪拜于他的李乘风,心中不禁凛然,想着“这李乘风不愧是他们临风城中最有名的才子。虽然科考屡屡未中,但是他这文人风骨颇有古时君子的气概。不卑不亢,倒是一个可造之材。”
路雄双眼微眯,他仔细打量着李乘风,他观察着李乘风这瘦弱的身躯,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宁折不屈的力量。
“孙德富,本官问你,在你父亲孙顺发被杀之时,你在作甚?难不成真如李乘风所言,你在袖手旁观,冷眼看戏?”
路雄一拍界方,沉声喝道。
“大人,小民,小民当时被吓傻了。”
“李乘风突然行凶,小民当时乍现那血腥的一幕,脑子都懵了......”
孙德富见状,也连忙跪倒回话。
“大人,李乘风杀人只在瞬息之间,原告未能及时阻拦也可能是因为当时情况复杂来不及动作。”
“李乘风借此反咬一口,诬蔑原告弑父,其心当真险恶至极!”
苟仁瞧着现在情况不妙,他自是也能听出些许疑点,但是今日他可是信誓旦旦的向韩枫保证过,必不能让李乘风完好无损的下堂。
苟仁心中牢牢记得,韩枫说过的话,“他要李乘风死!”
“哼。”
李乘风听得苟仁的话,冷笑一声。
“孙德富,你说在我杀人之时,你被我吓傻了。”
“那请问,我在杀人之后,是当即逃走的吗?”
李乘风大声质问道。
“按你所说,我杀人是为了钱粮,我之后应该还拿取了你家中的粮食吧。请问,那时的你,还没回过神来?”
李乘风继续冷声喝道。
孙德富听着李乘风的问题,他有心反驳,却突然语塞。
苟仁的眼睛转得飞快,显然是在急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堂下的韩枫,阴森的盯着李乘风。也是心中作祟,此时的韩枫瞧着李乘风那股“得意”的模样,心中愈是不爽。
“李乘风,不管孙顺发是不是你杀死的,这一次,本公子都一定要让你顶着杀人犯的罪名身败名裂!”
“本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你,这次你必死无疑!”
韩枫的眼神变得灰沉了起来,他紧握双拳,愤愤的吸了口满是寒意的冷气,转身离开。
韩枫想着,他不能再继续的当个看客了,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他要压得李乘风喘息不得,根本不给李乘风任何翻身的缝隙!
韩枫迈步离开,他自然是要回家向他的父亲求助。
像这样双方都难有实证的案子,即便最后变成了糊涂官司,韩枫也绝对不会允许李乘风活着走出巡安司!
“孙德富,你为何迟迟不答?!”
“在李乘风行凶之后,是否拿取了你孙家的钱粮?那时,你又在何处,在做什么?!”
孙德富并未言语,可是路雄已经听出了本案中的蹊跷,故而也沉声问道。
“大人,小民当时躲在房中,未敢出门。”
“我爹被杀,小民心中惊惧,甚是惶恐。小民也想去将李乘风制服,为我爹报仇。”
“可是,小民房中有待产的娘子,小民是即将要做父亲的人。”
“是娘子拉着我,要我等到李乘风走后迅速报官,而不是与歹徒进行殊死搏斗,将自己也置身危险之中......”
孙德富说话间,声泪俱下,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悔意与懊恼。
待得孙德富的话音落下,路雄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李乘风的身上。
正如孙德富所说,“他的苟且与懦弱,并不是罪......在面临生死考验之前,即便亲爹被杀,也能为了自己将要出世的儿子隐忍不发......”
“为了你将要出世的儿子?”
不过正当路雄思考之时,李乘风却是再度冷笑。
“你不说你娘子,我倒是差点忘记。”
“你们孙家是四口之家,原有你爹,你娘,和你们夫妻二人。”
“你说,在我杀人之后,是的娘子拦住了你,那请问,令堂当时在做什么,可与你躲在一处?”
李乘风挑眉,直视着孙德富。
现如今,在李乘风的接连质问之下,孙德富额头之上虚汗已经十分明显。
孙德富眼神飘忽,手中小动作更是不断。
虽说在这个年代,还并没有什么心理学大师,以及什么微表情分析专家。但是李乘风他可是穿越而来,就算不专业,也起码能从孙德富现在的众多神情看出,他心中的慌乱。
即便,孙德富在每次说话之时,语气都拿捏的很好,可是李乘风已经从他诸多下意识的举动中,看透了太多太多。
“我母亲,当时并不在家中......”
孙德富没办法,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不在家中?孙德富,我看谎话连篇的人是你吧!”
李乘风震声训呵道。
“我去你家中之时,令堂正在烧饭!”
“你说你母亲不在家中,她何时出门,又去了哪里?”
李乘风再度说道。
什么叫做想要将一个谎话说真,便需要用无数的谎话来圆,不外如是。
一个谎话,或许只有很小的破绽,可是很多谎话,却必定漏洞百出。
案件审理至此,虽说李乘风并未能完全证明自身的清白,但是至少在明眼人的心中,已经打消了几分对李乘风的怀疑。
此刻,路雄更是反复的看着苟仁为孙德富写下的状子。
这状子写的看似天衣无缝,但是在李乘风的质问之下,早已千疮百孔。
“当时我母亲正好去了菜窖,回来后乍闻我父亲的死讯,悲伤欲绝,至今仍在昏迷。”
“李乘风,你个畜生,杀了我父亲,还反过来诬告我弑父!”
“我孙德富岂能甘受此辱!”
待孙德富话音落下,他悍然起身,对着路雄面前的案桌,一脑袋便向桌棱撞去。
不得不说,这孙德富对自己也是真狠。
这一撞,毫无花哨,这一脑袋撞得是结结实实。
路雄都被孙德富这冲动的举动吓了一跳。
“砰。”
孙德富头撞案桌,旋即头破血流,晕倒在公堂之上。
“快来人,速传霍药师!”
路雄见状赶忙起身喝道。
孙德富也因为此举,再度“扳回一城”。
公堂之上的衙役闻言,立时行动了起来。
衙门之外围观的百姓,再度热议了起来。
这一次,那些百姓不再低声细语,他们纷纷开始指责李乘风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李乘风听着身后百姓的热议,他实在没想到,孙德富竟然还会这一招。
此前,李乘风建立的所有优势,都在孙德富的自残之下毁于一旦。
就连那个曾为李乘风作证的王友都变得迷茫了起来。
“难道这孙德富真的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王友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头破血流的孙德富,又看了看有的放矢的李乘风,他的心再度摇摆了起来。
“来人,先将李乘风收监,此案押后再审!”
路雄看着昏厥中的孙德富,无奈的继续命令道。
“是!”
此时,魏贤应声,他走到李乘风的身边,看了李乘风一眼。
“嫌犯李乘风,跟我走。”
说话时,魏贤神色冷漠,不复之前颜色。
李乘风与魏贤对视一眼,他闭目叹息。
世人总是喜好同情眼中所见到的弱者,殊不知眼见的柔弱都是迷眼的沙......
之后,李乘风被魏贤带走,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往监牢走时,李乘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昂首阔步,而是有着些许步履蹒跚。
一路之上,李乘风所见一切都缓缓黑化,仿若这阳光都变得黯淡低沉了起来。
孙德富起身向那案桌撞去的一幕幕,在李乘风的眼前不断的浮现着。
李乘风忽然摇头苦笑了几分,他不禁想起了现代之中人人皆为之讥讽的“茶”艺。
“绿茶婊,心机狗。”
“孙德富今日所为,可是让穿越后的李乘风大开眼界。”
李乘风心中苦涩,面对这样的人,无助常常会变成最沉的无奈。
“文化果然博大精深,茶艺也是源远流长。”
李乘风呢喃一声,他被魏贤带入了监牢之中。
当李乘风再度踏入这昏黑的监牢,他浑身颤栗不止。
这天寒,这地冻,却不敌心中丝丝彻骨凉意。
李乘风走在这监牢之中,他只觉心如死灰。
被冤枉的滋味本就不好受,尤其是现在他仅有的希望,也都被孙德富一脑袋撞碎。
不时,李乘风便走到了地方。
魏贤伸出手,将李乘风推入牢房之中,并亲手将牢门锁上。
期间,魏贤未发一语。
李乘风转身与魏贤对视少许,然而魏贤却头也不回的离开,迈着沉重的步伐。
李乘风紧紧的握着拳头,狠狠的咬着牙齿。
“啊!”
待无人之时,李乘风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
“功亏一篑,最是煎熬。”
不过,李乘风绝不会因此放弃,他绝不妥协。
每当李乘风想到自己的妹妹杨茗,他便有无穷的勇气。
当李乘风想到自己的妹妹杨茗还在等着自己去找她,他便再度振作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乘风身处牢中,可当他念及妹妹杨茗,还是会有无限担忧。
“茗茗,你还好吗?”
李乘风呢喃一句,他抬头向上看去,本欲看看头顶上的天空,如今却只能看到十分斑驳的墙面,这牢房的天花板此时在李乘风眼中有着说不尽的阴森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