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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澹台望舒提笔正写,那御墨却略有些干了,余成德使了使眼色,白芷近前悄声叫了一声贵人,林半夏抬起头来,却见澹台望舒蘸墨,那狼毫上已有些微干枯,她本不欲理睬,却经不住白芷悄声催促,不由得气恨地噘了噘嘴,放下书本,走上前去。
立在澹台望舒身侧,伸出手来,取了墨来,细细研磨,那鲜艳的红色在指下化开,散发出独有的淡淡墨香来。
澹台望舒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来,也不做声,就着那墨继续批阅起来。
林半夏枯站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挪到了他身上,他侧面下颌线条分明,神色沉稳,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了,他向来是这样,君心似海,难以揣测,她就从未看明白过他的心思,只晓得,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在东宫也好,进宫也罢,他向来不吝啬予她冷颜厉色。
他的字写得很好,浑厚有劲,力透纸背,浑然是天子之风。
可她还记得的,他也写得一手好行书,潇洒俊逸,笔锋清俊,就如他的模样一般。
东宫之时,临画提款,作词写诗,向来用的都是行书。
昔日做太子妃之时,她擅用簪花楷字,在先皇寿辰之时,与他一同临画提款的一副江山图,甚为先帝称赞,既有江河浩渺、天下苍茫之风,也有临水照花、雍然隽秀之意。
那时候,他们出了东宫,依然是共同接受众人拜贺称赞,略去那些在宫中龃龉不提,两人依然是众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她敛下眼眉来,不再去细看,也不再回想,若是恩爱,也不过是欺骗众人的假象,如今侍立一侧,她也并无半分非分之想,不过是他为君,己为臣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望舒低叹一声,写下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由着那墨色浸润纸张,透色晾干,转身将她拉入怀中,毫不避忌案前众人尚在。
林半夏低声惊叫一声,已然落入他怀中。可惜的是她手中还捏着那墨石,饱蘸了赤墨的石头,在两人身上袖口都滴了两滴下来。
她急忙将那搁在案上,澹台望舒失笑出声,瞧她慌乱的模样,倒是可爱的紧。
她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尚有宫人在场,皇上自重。”
澹台望舒满不在乎地道:“朕眼中倒是只瞧得见你了。”
她气恼不已,挣扎着道:“臣妾不敢如此放肆,还请皇上恕罪。”
澹台望舒刚要说话,便听门外有人通传,“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殿中一下子就寂静起来,趁着澹台望舒愣神的空档,林半夏使力一挣,便站起身来,行礼恭敬道:“皇上,贵妃娘娘求见,您还是去看看吧。”
澹台望舒愣了一愣,看她神色端然,却无半分不满之色,心中有些失望,抬头道:“何事?”
殿外恭敬回道:“贵妃娘娘说有大事与皇上禀告。”
澹台望舒皱了皱眉,什么大事,莫非又是立后之事?不由得有些烦恼,但当下的情景,却也不能不见,只得起身道:“前殿候着。”
外面的人得了令,自己下去了,林半夏站起身来,便见他袖口龙纹已然污了一片,红色鲜艳夺目,自然是脏得很了,低声道:“皇上先更衣再去吧。”
澹台望舒点了点头,行到侧殿去,让宫人换了衣服,才往前殿而去。
林半夏送了他出门,却又回转了过来,瞧了天色,道:“传膳吧。”
林和德见她态度松软,往日与皇上一同用膳,总是不大高兴,今日倒是例外了,向来这几日皇上的温柔已经打动了贵人不少,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些,不由得咧开了嘴,笑道:“奴才遵命。”
林半夏衣襟前也滴了不少墨滴,染在水蓝衣衫上,倒像是开了一朵山茶花一般,白芷道:“贵人,也换过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