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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柳逸尘向来便不怎么搭理她,每逢她来,总是自顾忙着自己的,也不去接她的话茬,却也不再赶她走了,由她一个人独自絮絮叨叨,自在得很。
这一夜,楚茗烟大是有些忍不住了,提了两壶桂花酿,便去寻他,不走正门,偏偏从墙头一跃而入,“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柳逸尘听见响动,自然知道是她,虽然没有转身去看,嘴角却不期然露出些淡淡的笑意来,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在意起她的莽撞和无礼了?
听见响动,却半晌没有见下文,他倒是有了几分诧异,回头去看,却见她面色怔怔地站在院中,呆呆地瞧着里间,神色惶然疑惑,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空气之中似是有些微醺的酒意,她喝多了?他抬眉盯住她,不作声响,心中却涌起一股怒气来。
大半夜的,喝得这样迷糊,是觉得自己不会再碰上劫色的吗?
好大一会儿,楚茗烟的目光才从院落四周移到他面上来,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露出个灿然的笑意来,冲他嚷嚷道:“柳逸尘!”
柳逸尘不答话,抱臂看着她,欲要看看她究竟玩得什么把戏?谁知她倒是欢快得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抱着他的臂膀,软语撒娇道:“柳逸尘,你同我一块喝酒吧。”
她身上酒气熏染,令一向洁净的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谁知这一皱眉,落在楚茗烟眼中,竟让她委屈地扁起了嘴,撒开他的臂膀,嘟囔道:“你竟这么不喜欢我么?”
柳逸尘张了张口,话没有说出来,却见她双眼灿亮,重又扑了过来,这下,伸长了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身体,笑嘻嘻地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柳逸尘心头大动,竟不知是喜是怒,怒的是,这女子竟然这般不矜持?随口就将心意和盘托出,竟也什么都不顾及么?怒的是,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她以往,就是这样喜欢上别人的么?
喜的是……喜的是,听见她的心意,他也无端高兴起来。向来平静自持的心中,竟也有了丝丝涟漪。
柳逸尘,你是何时对她动心的?
仅仅凭这大半个月的功夫么?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也并不知晓的透彻,只是就那么欢喜,她镇日里围在自己身边,自己竟也不觉得厌烦。
说来也真是觉得好像,他也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会喜欢上楚茗烟这样的女子。
缘分有的时候来的就是这样让人手足无措,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把握?
他思绪转得飞快,楚茗烟倒是开怀的紧,央着他同她一道喝酒,在那院中支了桌椅,对月畅饮,多数还是她在说话,柳逸尘淡淡听着,不作言语,只那么一杯一杯地接连而饮。
那桂花酿倒也奇特,不过是甜丝丝的酒,只不过喝了半壶之后,就略略有些上头,眼前也有些昏昏沉沉,正在那奇异的恍惚迷离之中,嘴唇上却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来,他喉头不由得有些干燥,便欲向撷取更多柔意来。
次日清晨醒来时,楚茗烟先醒,瞧见两人衣衫凌乱,缩在一个被窝中,她叫苦不迭地皱了皱眉,掀开被子看了看,顿时心中哀嚎连连,转头看着柳逸尘兀自睡得深沉,咬了咬牙,这吃干抹净了,再留下来,可是要遭天谴的,于是,急忙轻手轻脚地从他臂弯中爬出来,穿戴好了衣衫,拎起衣架上自己的外衫来,一边套一边就要往外冲。
这刚刚到门边的脚步也被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绊了个趔趄,“这就想走了?”柳逸尘莫名悠闲的声音打身后响起。
楚茗烟愁眉苦脸了一番,转过头来的时候,便已换上了笑脸,由于眼下情形着实难以形容,是以这笑脸也不过是个讪讪的笑脸,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地道:“这、这不是快要应卯了么?再不回去,院正大人该斥责我了。”
柳逸尘蹙起眉头来,胸中很是淤堵,莫名地生了怒气,莫非她便是与旁的男子也是这般,随意欢好一场,过后就忘的么?可是想起昨夜之时,她痛楚的眼泪和自己将将要进入她时遇到的那个阻碍,自己分明也就是她第一个男子,怎么她竟然这样随意,莫非也不过就是起了色心,一时兴起罢了?
难不成说,他,柳逸尘,被一个女子给占了便宜去了?
他冷哼一声,他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说法,又道:“不过一场欢好罢了?楚茗烟,你向来便是这样想的么?”
楚茗烟脑中一个激灵,他这话便是有些挑衅的意味了?她楚茗烟虽说并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但也独独是对他,才做出了这般胆大的行径,平日里,便是有些出格的话,也不曾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的,她是觉得你情我愿,男欢女爱一场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他眼下话中之意,竟是说她是个不知检点的浪*子了?
她瞬间便有些恼怒了,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想也不想地答道:“我向来便是这样想的,也从来就是这样做的,柳公子若是不情愿,昨夜大可不必从了我么?我瞧着你的模样,也是享受的紧啊。
既然这样,便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吧,从此以后,江湖再见,若有机会,再欢好一番,我自然也欣然接受。”
说罢,提了衣衫,转头便出了门来,留了柳逸尘一个人在房中暗自咬牙,这个女子,竟敢这样待他?那他就让她看看,他不是个好招惹的人。
楚茗烟匆匆忙忙地回了王府后,便缩着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王府之中,照看郡主的病情,连院正大人也诧异了几番,这几日里,倒是难得的安生。
问及柳逸尘之时,也被她含糊其辞地揭了过去,又过了几日,眼看着郡主的病情趋于稳定,章太医便向着王爷告辞回宫,楚茗烟心烦意乱,早早便收拾了包袱,静待着回宫的马车来接。
马车到了府前许久,却不见院正大人的踪影,她等的不耐烦之时,才见着院正大人气喘吁吁地回来,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只摇了摇头,坐上马车回宫去了。
回宫之后,日子便又是平淡不少,林半夏也不在宫中,自是有些百无聊赖,一时兴起,便抱着医书很是认真地习医,一时懒怠,便猫着腰在太医院的后院中,发呆度日。
这每每一发呆,这总是浮起一个人的脸庞来,冷峻得仿佛要把人冻住,好看得却让人似要忘了他的冰冷,想到此处,楚茗烟愤恨地哼了一声,成天板着个脸,跟她睡觉的时候,倒是动情得紧,自己不也很享受么,竟然还讽刺她不知检点?
想着想着,便狠狠地甩手打翻了一簸箕草药,定睛一看,却是院正大人静心晒好的草药,顿时哀嚎一声,自己惹的祸若是不收拾,回头被他发现了,定然要责罚她的,于是,老老实实地蹲下身去,将那草药收拾了干净。
待收拾好之后,已是过了半个时辰,她偷懒出来玩已是耽误了好一会儿了,有了这份自觉,才晃晃悠悠地向着太医院走去。
甫一进门,正待坐下,抬头却看到离自己案几不远处的案前,静静坐着一个人,目光淡然,神色冷淡地瞧着她。
“柳逸尘!你怎么在这里?”一声惊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引来旁观无数。
柳逸尘闲凉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是淡然,低声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楚茗烟指着他的鼻子,哆哆嗦嗦地道:“这里是皇宫禁地,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来这里?”
柳逸尘冷笑了一声,还未答话,楚茗烟却被身后的同仁扯了扯袖子,她转头呵道:“你拉*什么?”
身后的同仁瑟缩地道:“茗烟,这是新进的柳太医,是我们的同僚。”
“柳太医?”楚茗烟愣了一愣,转头看向他,柳逸尘不置可否地瞥开目光,低头拿起自己的书籍来,仔细翻看。
楚茗烟僵立在当场,却是不知作何反应了,正在气氛尴尬之时,院正大人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两人都在,急忙打了个哈哈,笑道:“茗烟,你可识得柳太医?”
楚茗烟动了动唇,几欲翻白眼,她能不识得么?她可识得的太清楚了。院正大人见她不答,却丝毫不见怪,兀自笑呵呵地道:“你俩最为熟识,本官也是费了很大精力,才让柳太医在宫中奉职,这般高明的医术,埋没了倒是可惜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