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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她们坐上单轴两轮马车,让车夫驶到离静容斋还有几十丈的一个树林外的官道上,便下了车,初见让灵玉小心看着周围是否有官兵,然而这官道上别说是官兵,就是连人也不见一个。
初见和灵玉走进了树林,树林有一条小径,直通幽处,阳光透过树叶,一束一束落在地面,地上的杂草茁壮,周围一片静谧,偶有鸟声啾啼。
“二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呢?”她们走了约有半盏茶时间,灵玉好奇看着周围,二姑娘不是要去静容斋么?怎么走这里来了?
初见看了她一眼,嘿嘿笑着,“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
灵玉愣了一愣,转头观察这周围,“奴婢不记得曾经来过这里啊。”
初见笑道,“这里是通向静容斋的那个小竹林的,咱们有一次散步的时候不是走进了竹林,一直都不到尽头吗?其实当时我们若是继续走下来,就这里了。”
灵玉呀了一声,指着前方篱笆之内的竹林叫了起来,“二姑娘,看,竹林。”
初见得意笑了笑,果然她的方向感和记性是不错的!
“二姑娘,您要去静容斋何必兜这么大圈的呢?那里的官兵都撤走了啊。”灵玉狐疑看着二姑娘,她分明已经打听过了,那静容斋如今就是个空宅,官兵在昨日已经撤离,没有在那里把守了。
“虽是撤离,但也要小心为上。”初见越过篱笆,走进了竹林,这竹林在静容斋的隐秘之处,那些官兵还不一定能发觉的。
“可是静容斋都被封了,二姑娘您要进来找谁呢?”灵玉问道。
初见一挑眉,沉吟片刻,对灵玉道,“灵玉,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里面,很快回来。”
不是初见不信任灵玉,而是她不确定究竟能不能在里面找到淳于雱,而且以淳于雱如今身份,越少人知道他的下落越好。
“二姑娘?”灵玉有些错愕看着初见。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初见把灵玉留在竹林的入口,自己已经快步跑向小径,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大宅而去。
灵玉心中满是疑惑,看着初见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然而就在初见离去不久之后,灵玉听到树林传来马蹄蹦跶声,她心一惊,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
初见来到之前来过的大宅,她知道最近城门查得很严,淳于雱是绝对走不了的,而她也认为淳于雱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宁城,就算那日他来找她道别,她也是有这样的直觉,淳于雱不会在这个风头火势上冒险的。
宅的大门虚掩着,初见仔细看了看周围,这静容斋本来就安静幽雅,如今半个人烟也没有,更显得寂静得诡异。
她推开门,门板发出细碎的咿呀声,初见走了进去,经过庭院的时候,她看到院里的花圃已经生出杂草,因为缺少打扫,地面蒙上了一层尘灰,初见皱眉,这里看起来不像还有人在,难道她猜错了么?
过了庭院,菱格窗花梨木门紧闭着,初见走上台阶,勾头想要透过略微透明的窗纸看看里面是否有人,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伸出手,轻轻一推,门无声打开。
初见微微一讶,空气中似乎……又传来那股熟悉的胭脂味。
内屋有人?被一席竹帘隔开的内屋有人影晃动,声音窸窣传了出来,初见心头一紧,气也不敢大出,怕内屋的人是来朝廷的人,她轻手轻脚走近内屋门外,倾耳听着里面动静。
“雱,带我走吧,不管去哪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再也受不了他碰我啊!”一道几乎撕心裂肺的女声压抑响起,初见心一顿,怎觉这声音如此熟悉?
“如今我身份已经败露,你跟着我,难逃生死啊。”淳于雱的声音温润如水传来,还有一丝初见从未听过柔情眷恋的味道。
“那又如何?你以为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好吗?你以为……你以为我贪图这些名利享受么?雱,那夜我来找你,就已经豁出去了,就算让人看出我面貌又怎样?我不在乎……”女声带着啜泣,似痛不欲生。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瑾儿,为了你,我能负尽所有人,就是负尽天下也无妨,你千万不要说你不在乎你自己……”淳于雱重重一叹,有无比的无奈和坚定。
初见脸色一白,他……说……瑾儿?这熟悉的胭脂味,这熟悉的声音……是齐瑾?是妃?
淳于雱和妃?
初见紧紧捂着差点惊叫出来的嘴,瞠大眼不可置信瞪着竹帘,那里面究竟在上演什么不可人知的戏码?
“雱,你那日故意闯入玉府,是不是想为我摆脱嫌疑?可你这样做……会连累初见的。”齐瑾的语气软了下来,虽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含嗔带喜,毫无埋怨。
“初见不会有事的,齐礡……会保护她。”淳于雱带着愧疚的声音迟疑响起。
“你不是说玉夫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么?若是那日她看见你,你该怎么办?”齐瑾问。
“她不会看见的,哎,我答应了玉夫人绝不再见初见,如今却还……利用了初见……”淳于雱叹道。
“你心疼了?”齐瑾声音微沉。
初见听着屋里低声的交谈,那清晰的声音犹如刀一般,声声刺进她的心。
这就是母亲不许她接近淳于雱的原因么?
这就是齐瑾力想要把她推给的原因么?
这就是淳于雱那日为何带伤进了玉府与她说对不起的原因么?
哈哈哈,原来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
原来,她今日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挂心,这份为淳于雱的心情……竟变得如此不堪。
他……他不过是当她掩护与齐瑾奸情的棋。
是只随时能弃能毁,毫不在乎的棋。
“谁!”屋内,淳于雱厉声喝道,竹帘被迅速撩开。
初见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看着那两个从内屋出来,同样脸色剧变的人。
“初见?”淳于雱和齐瑾同样失声叫道。
初见一扯嘴角,对他们冷冷一笑。
淳于雱表情一凛,忙过去把门关了起来,转身对初见道,“初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初见闻言,很想大笑,但她却笑不出,嘲讽强扯了一下唇瓣,她目光冷漠看着他们,低声道,“我忧心你伤势,猜你还未离开宁城,不过如今看来,你过得很好,是我自作多情了。”
“初见……”齐瑾脸色死白,她没想到初见会在这里,她听到了多少?
初见看向齐瑾,“妃也在这里?”
“初见……”看着初见的神情,淳于雱知道她是听到他们的话了,心中愧疚更深,可他更担心初见会把齐瑾来见他一事说出去。
齐瑾惊恐看着初见,走到淳于雱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好像不管接下来初见要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准备豁出去了。
“我曾经猜想过许多次,母亲为何会阻止我接近你,我也猜想过许多次,妃为何要将我推给,但从未想过答案竟是如此不堪。”初见看着他们,淡淡一笑,对齐瑾的动作并无多感想。
“你……你也知道了雱的身份?”齐瑾错愕地问,有些心虚避开淳于雱的目光,将初见推给一事,淳于雱是不知道的,他绝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的。
初见摇头,看着淳于雱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成为重犯,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你们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一个人。”他们的故事与她无关,从头到尾,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也总算明白,在燕城为何淳于雱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自己那么好,为何高荃儿会对她说真的很像,原来……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齐瑾,所以她才能得到他的温柔对待。
她为何从没看清,淳于雱很宠她没错,可那无关情爱。
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他心爱之人罢了。
“对不起,初见……”淳于雱脸色灰白,他真的不想伤害她的。
“你不必与我道歉,那日你已经和我说了对不起,你也不必心怀愧疚,对利用之人是不用感到不好意思的,不是么?至于今日之事,你们大可放心,妃与其他男幽会……这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不是因为觉得你们这种不顾一切的感情很可贵,而是我不想忠王府受你妃连罪,你可以不顾一切私奔,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忠王府受你连累。”初见声音出奇冷淡,她很想同情齐瑾,很想觉得她嫁不得心爱之人是一件很令人惋惜的事情,可是她不能原谅齐瑾的自私,她口口声声要淳于雱将她带走,可是有想过她走了之后忠王府会受她连罪?
齐瑾脸色攸地变得死白,她……她当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忠王府会不会因为她而受连罪?她私下与前朝遗孤私会,这个罪名,足以抄家灭族的。
初见看齐瑾表情,笑容更嘲弄,“今日你们大可当我从未出现,而我也当从未见过你们,不打搅你们了。”
话毕,初见面无表情越过他们,走了出去,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走出大宅,初见脸色依旧苍白,然而走到宅的两扇式朱漆大门的时候,她脸色更加变得死白。
站在门外的,却是脸色沉重,目光冷冽的齐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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