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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刀气逼入人心,凌汐池手中捏了一把汗,虽然这种场面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相对于灵歌这个老江湖来说,她却依然还算一个新手,不能做到处变不惊。
灵歌警觉的拉着她朝前跃起了有三丈之远,回头一看,只见在那幽深的洞口里,慢慢的走出了一个浅灰色穿着的男子,那男子长得甚为怪异,不仅穿着是灰的,就连头发也是灰色的,耳朵出奇的大,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球不仅突出,眼睛的颜色却像是死鱼的眼睛,暗淡之外却仿佛能摄人魂魄,再配上那枯瘦如柴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嘴角那阴冷的笑容,使他看起来像是一具行走的僵尸。
凌汐池打了一个寒颤,顿觉毛骨悚然,奇形怪状的人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长成这样奇怪的她却是第一次见。
灵歌看了一眼那男子手上的阔刀,冷冷道:“原来是银灰先生莫噬余,失敬,失敬。”
莫噬余嘿嘿一笑,瘦得只剩下皮的脸全皱到一起,看起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认得我,倒还有几分眼光。”
莫噬余将目光转到了凌汐池的身上,眼中立即盈满杀意,凌汐池苦笑一下,在风满楼的时候她就听过戚然的丈夫就叫莫噬余,感情这是戚然的丈夫寻仇上门了,可是让她想不通的是那戚然长得也算得上是漂亮的,怎么会嫁了这样一个人?
灵歌将唇附在了她的耳边,只说了一个字:“走。”
凌汐池摇了摇头,冲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快走,她望着莫噬余道:“你知道我是谁。”
莫噬余狞笑着看着她,一字一句决不废话:“你杀了我的妻子,我来替她报仇。”
“你的妻子是戚然。”凌汐池又接着问,莫噬余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她不屑的笑了起来:“那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是你妻子,你不好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现在她死了你在这里放马后炮有什么用。”
“哼!”莫噬余又是冷哼一声,声音忽的愤怒起来:“虽然那臭婆娘与我不和,但是念在夫妻一场,我也不会让杀了她的人留在世上。”
眼见莫噬余握紧了刀柄,刀锋已经微微出鞘,随时随地蓄势待发,灵歌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冷声道:“莫先生,我不管你和她有什么仇恨,但是如今她已是我们藏枫山庄的人,你今天若是敢动她,那么天涯海角,便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莫先生,你确定要和我们藏枫山庄作对?”
灵歌冷冷的瞧着的莫噬余,眼神凛冽逼人,就像雪峰山的冰雪,干净之余却是寒气袭人,莫噬余微微一怔,握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松,却又连忙握紧,随即笑了起来:“那又如何,我堂堂七尺男儿,如果连亡妻之仇都报不了的话,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有何……”
说到这里,莫噬余生生止住口中还未说完的话,抬头望向了那坐在树梢上的女子,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可那女子却连目光也懒得落在他的身上,冷冷的望向天际。
凌汐池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戚然会不愿意提及她的丈夫,怪不得他们二人会分居两地,原来如此……
顿时她对莫噬余的反感又增加了几分,说得这样的有情有义,却是装模作样给人看的,再望着他的面孔,竟是差一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啪啪啪……”这时,一阵鼓掌声从那黑洞那边传了过来,只听一个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男音响起:“莫先生果然有情有义,今天我们这么多江湖好汉聚在一起,又何惧那萧藏枫。”
凌汐池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衣,满脸邪气的青年在一大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的簇拥下鼓着掌走了过来,这个人她见过,他就是那日在长亭里见到的含鹰堡的少堡主蓝宇白。
目光顺着他的脸往下,他手上果然带着叶孤野口中的幽冥鬼爪,锋利的爪锋在惨淡的雾气里,发着蓝莹莹的光芒。
蓝宇白把玩着手上的利爪,一双眼睛淫邪的看着她:“真不敢想象我爹竟是死在你的手里,江湖传言你容颜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副容貌,我若是冰冽,我也会心甘情愿替你杀人,但我没想到的是,萧藏枫那小子居然也会为你所迷,不顾江湖道义将你庇护在藏枫山庄里……”
蓝宇白边说边舔了他一下他手上的爪子,笑得越发的不怀好意:“只是不知这滋味如何,今儿我们这里这么多兄弟,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
蓝宇白的样子让她几欲作呕,却听那一直坐在树上的女子冷笑道:“蓝少堡主,想见识的话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蓝宇白哈哈的笑了起来:“急什么?反正这妞儿今天已是煮熟的鸭子飞不掉了。”
掉字未了,蓝宇白忽然长爪一翻,直取凌汐池的肋门,而另一边,莫噬余阔刀往外一拔,全身化作一片刀光,犹如龙卷风一般朝她席卷而来,却被一条腾风而出的银光半路拦截。
凌汐池拔剑出鞘,身子往右一侧,剑光一转,一招闲月弄花带出,但见在变化莫测如花影月影摇晃的剑招中,蓝宇白双爪一翻,招式奇诡难测,右手如灵蛇一般绕向她,爪风凌厉乱扫,将她的剑风扫向一旁。
凌汐池手一松,右手不受控制的往左刺空,却见蓝宇白的长爪毫不费力的抓向她的肩膀,凌汐池暗叫不好,若是这下给他抓中,这条肩膀非被他卸下来不可,连忙顺势向前跃出,谁知蓝宇白比她更快,身形跟着她甫出。
凌汐池大惊失色,挥出一招百花齐放,剑光顿时如春花吐艳一般竞相绽放,蓝宇白手一缩,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探出,眨眼便抓住了她的右手,只听“哗啦”一声,她的半边衣袖竟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来,望着她光洁如玉的手臂,蓝宇白喉咙滚动了两下,将衣袖往鼻边一闻,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极为猥琐:“这味道果然有些不错。”
凌汐池又怒又气,却见蓝宇白随手将衣袖一扔,左爪伸出,便向她的衣领处抓来。
凌汐池看清楚了她的意图,心中愤怒极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色鬼!
她心下一动,运起微灵步避过这一爪,将剑斜斜抖出,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蓝宇白以为她已方寸大乱,哈哈一笑,右爪一探,毫不费力的就将她的邪血剑扣在爪中,左手更是快如闪电的朝她胸口抓去,凌汐池连忙一个鹞子翻身,从蓝宇白头顶翻过,蓝宇白反应奇快的跟着她一转,倒杀一个回马枪,仍将邪血剑紧紧的压制于爪中不放,以为她已是黔驴技穷,笑道:“这么快招就用完了呀,不如乖乖的撤剑,好好的服侍爷,爷要高兴的话,兴许会留你多玩几天。”
凌汐池身一侧,旋身往前,当机立断的撤剑,笑道:“好。”
蓝宇白没想到她撤剑会撤得那么干脆,面色微微动容,凌汐池趁着他的手还抓着邪血剑未放之际,身子如柔软的柳枝般倒向了他,如青葱一般的手指抚上了蓝宇白的手背,看似要攀着他的手倒进他的臂弯,可就在她要倒入他怀中之时,那原本看起来纤软无力的柔荑突然发力,迅捷无比的抓住蓝宇白的右手,抬腿狠狠的一顶,顿时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声响过,蓝宇白惨呼一声,一爪狠狠的抓在她的手臂上。
凌汐池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爪,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和蓝宇白同时后退几步,在后退的同时,她迅速的捞起邪血剑,站稳身之后,立即抬剑指向蓝宇白。
蓝宇白死死的捏着右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看着蓝宇白咬牙切齿的表情,凌汐池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道:“你竟敢小看我,姑奶奶就让你好看!”
她心中明白,就刚才那一拉一踢,蓝宇白的右手已经断了,此人的手太过灵活,招式又奇幻多变,一招一式全是靠着手上的力量来完成的,他的手便是他最厉害的武器,现在毁了他的一只手,那么他的力量便会大打折扣,这样一来,她未必不能对付他。
扭头看了一眼肩膀上那五条深深的爪痕,鲜血不停的往外涌了出来,她连忙撕下一片衣襟,紧紧的缠在伤口处。
蓝宇白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臭婆娘,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含鹰堡的兄弟们,谁要是砍这女人一刀,我便赏谁一百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人一听蓝宇白如此说了,纷纷抽出手里的刀,生怕别人抢了先,争先恐后的朝她冲来。
看着那些有如无头苍蝇一般朝她冲来的汉子,凌汐池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剑,剑影急闪,此时她已顾不上剑法的路数,想到哪一招便用哪一招,只要是能以最快的速度令他们倒下就行,她可不想被乱刀砍死,这样的人数,若是被砍中了,把她剁成肉馅都绰绰有余。
鲜血不停的顺着左臂上那道深深的爪痕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大半截袖子,手臂传来的疼痛她早已无暇顾及,耳旁只余下刀剑划破衣衫,划破肉体的声音,已分不清是从她身上传来的,还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但是那一声声的惨叫却有如催魂魔音一般直逼入脑。
她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江湖,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残忍屠杀,不是我死便是你亡,她所能做的,仅仅只是不让自己死在别人刀下而已,渐渐的,她发觉自己的身形越来越快,好像逆境可以激发她的无限潜能,落在她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少,挡在她眼前的人也越来越少。
突然,她只觉一股劲风直朝后背袭来,她连忙转身,剑光一扬,却还是慢了一步,顿时背心一阵剧烈的疼痛,蓝宇白身影随风一摆,避过她的那一剑,手上的爪子抓着一大片的衣襟,冷笑着看着她,一滴滴殷红晶莹的血顺着他的爪尖滴落在地上。
凌汐池咬住唇,右手一挥,剑锋毫不留情的贯穿了一个朝她飞扑而来的大汉的胸膛,她来不及理会那大汉的惨叫,运起全身的内力将他抡了起来,朝左面朝她冲来的几个人扔去,眼看着那大汉将朝她冲来的几个人撞倒,她忍了忍背心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不屑道:“蓝宇白,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在后面偷袭人。”
蓝宇白充满邪气的目光逼视着她,断手之仇使得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臭婆娘,我会让你乖乖的向我跪地求饶,你放心,我今天要让你死得容易的话,算我对不起你。”
这时,凌汐池只觉身后又是几道极弱的风声响起,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几点寒芒向她胸前的几处大穴急射而来,她急忙挽出几个剑花,将那几道寒芒逼退回去,那原本坐在树梢上的黑衣女子身形忽的随风飘起,妙曼的身影凭空转了几转,纤纤手指一扬,几道微弱的黑光不带任何风声的落在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大汉的体内,凌汐池定睛一瞧,那黑光竟是几只长得奇形怪状的虫子,那虫子一落在那些尸体上,眨眼便钻入了那些尸体的血肉中。
正在她大惑不解时,突见那些大汉的身体就像皮球一般鼓了起来,一缕缕的白烟伴随着一股恶臭冲上半空。
一阵幽怨的琵琶声骤然响起,那黑衣女子半空中琵琶在怀,玉指纤纤轻拨琴弦,琵琶声刚开始还很轻柔,可是渐渐的,曲音陡然一升,阴森的曲调仿佛一股怨灵之气从九幽之地直冲霄汉,凄厉的像是无边无尽的哭嚎和诅咒。
凌汐池只觉心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望去时却发现一股黑雾从那琵琶弦中冉冉四散而出。
琵琶音越飙越高,阴森恐怖的曲音犹如厉鬼索命,渐渐的,那些大汉的身体又瘪了下去,越瘪越小,原本魁梧的身材就像突然之间被剔去了所有的肉,眨眼便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人皮包裹着嶙峋的骨架,就像风干后的尸体,一股股脓血淌满了地,臭得人几欲掩鼻作呕。
这是什么诡异的术法?
凌汐池完全被吓傻了,这样的情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胃里在一阵一阵的抽搐,可她没有料到,这样恐怖的场景仅仅只是前奏,就在她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呆在了原地。
只见那些死去的大汉,准确来说已变成干尸的人在脓血流尽了之后,其中的一个全身蠕动一下,深陷下去的眼皮忽的睁了开来,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魂厉鬼一般,呆滞木然的自她面前站起,就在他完全站直身的那一刻,那已经变得浑浊暗淡的眼球骨碌碌的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了出来,其中一只已经滚落到了地上,另一只却还连着一根筋挂在他那只剩一张皮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