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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酒塞拔开,龙五随口说道:“我前些日子听小姐说,你要在临港和她汇合,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为了给她个惊喜。”李青淡淡的回答,然后将龙五手里的酒瓶抢过来,仰头喝了一口,灼酒入喉,带起一股火辣辣的燥热。
龙五身体向后倾了倾,静静的盯着李青,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出声:“其实你这个时候回林家,并不是明智的举动。既然事情做完了,就该远远的跑开,你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林家,估计会有人觉得你是在挑衅。李青,你觉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过感情用事了?”
经历的风浪多了,龙五的处世经要比李青丰厚许多。然而他的经验,李青却无法效仿,毕竟一个人的个性,本就是无法调整的东西。
“又能怎么样?”李青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冲着龙五挑眉问道:“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一切还会走到今天这步么?”
“李青,你并不适合做杀手,从高位退下来,你这件事倒是做对了。”沉默了一会儿,龙五缓缓开口,似乎想给这段讨论画上一个句号。
“多谢夸奖。”李青呵呵一笑,仰起头来又灌了一大口白酒。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龙五终究还是没控制住,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做了?”
李青自然明白龙五问的是什么,无非是林海的生死。
“嗯。”李青点了点头,“不过不是死在我手里。”
停顿了一会儿,李青又再度开口:“不过也差不多了。”
“你还是留了个心眼儿。”龙五一眼便洞悉了李青的想法,连连点头,“给自己留点儿余地也好,至少小姐面对你的时候,还能够舒服点儿。”
李青唯有冷笑,说出林海非他所杀这种话来,还真有点儿荒诞可笑,不过要是自欺欺人,倒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随着李青越喝越多,头脑越来越沉,话也越来越少。反倒是龙五大半夜不睡觉,精神好得不得了,眉飞色舞,不断的给李青讲他年轻的事情。从刚入军营被教官责打,到后来独当一面,端掉敌人的老窝,最后情不自禁的讲起了山中的小阿妹。
“那次任务结束之后,我甩掉了大部队,背着一挺机关枪兴冲冲的往回跑,连脸上的血都顾不得擦。山里天气热,一路跑得头脑发胀,刚到寨子口山歌就传来了。我转过山腰一看,嚯,这不就是那晚跟我亲热的小阿妹嘛,你不知道,我当时那个心啊,火热火热的...”
“那个阿妹,被炸死了,你别骗我。我听洪德说了,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李青直接打断了龙五的话,醉醺醺的嘟嚷。
龙五身子一僵,张了张嘴巴,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好像是,我记性有点儿不好,可能给忘了。”龙五回过神来笑呵呵的敷衍,目光向着李青瞄了瞄,却看到这家伙已经趴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了。
酒瓶从李青手中脱掉,咣当一声砸落在地上,瓶中的白酒已经空掉了。
沉默了一会儿,耳中只能听到李青的轻酣声,龙五搓搓手,揉了揉脸颊,然后轻轻抽出一根香烟,用火机点着,轻轻吸了一口。
吐着烟圈,龙五一脸迷惘的斜靠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盯着桌子上的一本《老子》,轻声喃喃:“看不懂啊,看不懂啊。可能真是死了吧,我却总以为人还活着。”
空荡荡的一楼别墅,缓缓响起了龙五自嘲的轻笑声,伴随着李青沉睡的轻酣,隐隐透着一股无法言明的凄凉。
李青觉得鼻尖有些发痒,晃了晃脑袋,他翻身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睡姿。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憋闷,感觉喘不上起来,这才迫不得已的睁开沉重的双眼。
一双澄澈漂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透着一股古灵精怪。
李青将视线移向那张精致的俏脸,略微失神一阵,这才醒转过来,面前的人是林秋秋。
此刻的林秋秋正半边身子趴在沙发上,抻着小脑袋,撅着小嘴,一只玉手卷着一小缕长发,另一只玉手捏着李青的鼻子。想必刚刚的瘙痒和憋闷,都是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搞的鬼了。
李青抓住那只柔软温润的玉手,轻轻按在胸前,然后问道:“几点了?”
林秋秋红着脸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只能作罢,任由李青拉着,一脸不满的嘟嚷:“都中午十二点了,我今早一起床就不见了你的影子,来送龙叔叔去做康复治疗才看到你趴在沙发上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要不然还以为你又丢了呢。”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脚上还有伤。”李青一脸的愧疚,“我不该扔下你跑出来的。”
“小伤嘛,已经没事啦。”林秋秋毫不介意的莞尔一笑,这才将手从李青那里抽出来,“快起来吃中午饭吧。”
“哦。”李青应了一声,胳膊撑着身子刚刚起来,便觉得头疼欲裂,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林秋秋看到李青难受,就绕到他的背后,用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按揉李青的太阳穴,嗔道:“就你这点儿酒量,早都见识过了,还喝那么多做什么?还想喝完了耍酒疯,毁掉爷爷的地板?”
李青一阵苦笑:“他忍了我一次都很不容易,要是再来一次,估计真就要干掉我了。”
林秋秋撇撇嘴,然后偏过小脑袋柔柔的问道:“舒服点儿了么?”
“嗯,好多了。”李青咧嘴笑了笑,餐厅里适时响起龙五颇不耐烦的声音:“你们到底吃不吃饭啦?我训练了一上午,可是要饿疯了。”
“知道啦。”林秋秋应了一声,然后扯起了李青的手腕,“吃饭去。”
李青随着林秋秋起身,两个人来到餐厅,坐到桌子前面。
酒精的麻痹作用,使得李青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端起饭碗来也并没有什么食欲。
“快吃啊。”林秋秋用手指在李青肋骨上戳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给他夹菜,笑的俏脸灿烂,宛若圣洁天使。
将饭菜扒进嘴里,李青只觉得有些发苦。以林秋秋的聪明,自然清楚昨晚李青的情绪问题,只不过却只字不提,反而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也让李青的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我打算今天出去一趟。”李青忽然说道。
夹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林秋秋笑着转过头来:“好啊,你要去哪里?”
话音落下,林秋秋又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说也可以的。”
李青眨了眨眼睛,觉得今天林秋秋的情绪也颇为怪异:“我要回一趟中海,有个朋友的母亲前些天做了手术,我去探望一下。同时我也想将方勇带回来,后天咱们就要去临港,让他在这里照顾一下龙五。”
“哎呦,还有我的份儿?”龙五瞪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甘心,“那小子其实挺讨厌的,比大夫管的还要宽,而且嘴贱。你要是把他带回来,估计我就好不了喽。”
“是得有个人看着你,我今天也发现了,林家请来的那些大夫护士根本管不了你。”林秋秋白了龙五一眼,然后对李青点点头,“好吧,后天早上的飞机,你别错过就行了。”
“小心一点儿。”龙五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可有不少人在盯着你呢。”
“放心吧,没事。”
李青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喝了杯茶稳稳心神,便同林秋秋和龙五告别,乘车离开林家前往中海去了。
林秋秋一只玉手撑着下巴,用勺子敲打着甜品盘子,淡淡的问道:“龙叔叔,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啊?”
“估计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龙五咧了咧嘴,“小姐,你今天都问了我不下二十遍了,我要是知道,早就跟你说了。”
翻翻眼睛,林秋秋柳眉微蹙:“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今天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劲儿,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咱们吧?”
林秋秋有些犯迷糊了,她忽然间发觉,其实自己也做不到百分百的看穿李青的心思。在这个男人身上,总有一些很关键的东西,是她所看不到的。
龙五沉吟了半晌回答:“应该不会,要真有什么事情,他可能瞒着你,但也不会瞒着我,你太多心了。”
轻轻叹了口气,林秋秋索性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一言不发。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这些东西问龙五简直就是白搭,要是连自己都看不透,就更不要指望别人了。
要是昨晚李青不是喝了那么多的白酒,没准林秋秋还能从他身上嗅出一点儿其他女人的味道,不过眼下她可找不到丝毫线索。
龙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吁了口气,缓缓说道:“李青这个人,心肠软,感情丰富,这样的人却做了杀手,确实是有些违背他的天性了,或许这才是他觉得痛苦的根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