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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处不由得一笑:“显然不是。睍莼璩伤”
“老子当然知道不是!”天权子跳下来,绕着他转了一圈,伸手拍拍他肩:“可能你身上有甚么神物影响了你,就好像当年的女娲石,就是神仙的东西,却误落人间,闹出好大一场风波……”
他一边说着,手还在给怀里的幻宝兽努力的顺毛……自从狰狰晋级之后,他抱着它就没怎么撒手,可着劲儿的讨好,最高品级的原玉也送出了十几块,才终于哄得幻宝兽肯让他抱着,可是花似锦身体未愈,一直没机会试试幻宝兽的力量,老头儿都快急死了……
云知处听在耳中,却是微微一震。忽然想起云氏宗族的那枚怪石,据说那块石头中,隐藏着云氏最大的秘密,难道它居然是甚么了不起的神物?可是这秘密据说要云氏子女中出了八阶药王才能开启,他离八阶还有很远,摇了摇头,丢开不想,转向花为伴:“锦儿怎样了?”
花为伴早把内丹送入了她唇间,随口道:“她没事……”一边轻拍她背。花似锦体内的妖丹,是被同在血脉中的谛听血莺盗出,几乎等同于自己吐出,并不伤身,只是身体尚未复原,乍失妖丹便又昏厥过去,被花为伴略略顺气,便悠悠醒转。云知处急上前一步,轻声道:“锦儿?轹”
花似锦尚有些迷茫,别脸看了他一眼,云知处站在几步外,仍旧乌发玉面,俊秀绝伦,雪袍下摆却俱是碧眼蟾蜍身上的腥血,三尺青锋都成了血色,鲜血犹在不住滴落,凤瞳中亦微含凛冽,刚刚动手时的煞气犹未散去。不知为何,花似锦竟觉得心头一凛,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一缩身子。花为伴揽着她的手一紧,若有所思的瞥了云知处一眼,就连他修为如此高明,看到方才云知处动手时的模样,也觉得心头微微发冷,花似锦此时虚弱之身,初初进阶境界不稳,当然加倍敏感……可这是为什么?他身上究竟有甚么?
云知处也是一怔,急退了一步,温言道:“别怕,没事了,他已经死了。”
“嗯?”花似锦愣了一下,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处已经被东方天籁用净化的法器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花似锦喃喃的道:“云哥哥,你说谁死了?”她忽然一惊,张大眼:“是涂蟾么?羯”
云知处点了点头,花似锦竟是愕然,喃喃的道:“可是……可是涂蟾其实不是坏人啊,他只是性子古怪些……他生来就是毒妖,无心也会害人,这不是他的错啊!他修炼很是不易,又何苦伤他性命……”
云知处微微凝眉,可看她小脸儿苍白,不忍心跟她争辩,只温言道:“锦儿,有心伤人抑或无心伤人都是伤……身为毒妖,就算当真无心,亦是流毒无穷,为祸人间……所以即便无辜也必须除去。而且毒物既已成‘妖’,手上不知有多少人命,又怎可能是无辜的?”
旁观几人各怀心思,俱都一言不发,花似锦有些茫然,想着涂蟾的模样,其实涂蟾行事任性歹毒,可能的确不是好人,只是对她还没有太坏……她想了想,转身指了指幽灵般站在一角的墨离:“可是墨离呢?墨离是鸩妖,可是他又是八阶药王,他……总不是坏人罢?”
云知处并不看墨离,只淡淡的道,“毒妖而成药王,这种特例,万中无一,他也不可能没害过人命,只是现在做了药师……可纵是一刻不停的救,也未必能偿昔日血债……”
他平素十分淡漠,惜言如金,此时却是言辞铿锵,不容置疑。
花似锦微微发怔,忽然想起当年在百花谷中,他斩杀金线蟒时,那种充盈全身的杀气与煞气,竟不由得全身发冷。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好像她本来一直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不管要面对的是怎样严酷的情形,他都会把她好生生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不会伤到。可现在,她却似乎站在了他的对面,他的剑尖所指,锋芒所向……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想起涂蟾说过的一句话“我每次看到他,便觉得从心底里凛然生惧,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把脸儿藏在乃兄怀中,心头莫名的惊惧,却又觉得不可思议。花似锦居然会怕云哥哥,这是怎么都不应该的,他明明是她最最喜欢,最最亲近的那个人啊……她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眼前人是她熟悉入骨的眉眼,他绝丽凤瞳中微蕴温柔,眉目明朗美好,即使一身狼狈,仍旧气度高华,宛如芝兰玉树一般,漂亮的让她喜欢,很喜欢……却又望而却步。
云知处迅速察觉了什么,急停下话头,柔声道:“锦儿,这些将来慢慢再说,我们先回去罢。”
花似锦嗯了一声,回手揽着花为伴的脖子,微微发怔,云知处从她身边走过,她居然没有回头。云知处不由得微微凝眉,想到她刚才眼神中的畏缩,竟不由得心烦意乱,一咬牙,便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小狐狸还没回过神儿来,已经四脚悬空被他拎在了手里。
然后他低低的问:“锦儿,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嗯?啊!难道哥哥也算么?可是,好罢……花似锦迟疑了一下,然后乖巧的点头,信誓旦旦,:“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这次真的记得了!”
他本来的确心里很不爽,可是看小丫头这样子,又不由得心疼,叹了口气,开口问她的意思:“锦儿,你是喜欢抱着,还是背着?”
花似锦光速回神,赶紧巴过去,本能的狗腿陪笑:“哦呵呵呵,云哥哥说怎样就怎样……”
他于是将她丢在背上,小心不让她沾到他身上的血,一边轻声道:“这血很臭罢?锦儿……不喜欢?”
“怎么会!”她努力蹭他,恨不得拍胸以坚其信:“云哥哥是神仙,再臭的血到了云哥哥身上,也一定是香的。”
小狐狸这张嘴儿真是……让人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云知处微微摇头,加快脚步往前走,一直到奔离众人很远,才轻轻反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低头看她的神情:“锦儿,你怎么了?”
“什么呀?”她愣了愣,飞快的别开眼,装糊涂:“你问的是什么啊?”
他便不再说话,她苦苦的挨了好半天,悄悄转回眼睛看他,他脚下仍是疾奔,眼睛却始终放在她脸上,一对绝美凤瞳墨琉璃一般清极亮极,眉目俊美到难描难画,薄唇微抿,带着一点点坚持,等着她的回答。花似锦竟不由得垂下了眼帘,停了一息,才小声小气的道:“我不开心……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觉得毒妖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人……”
云知处微微敛睫,良久才道,“锦儿,我不想跟你争,有些事情,你若是亲眼看到……”
“不,好像也不是,”她打断他,有点儿茫然:“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儿怕你。”
云知处怔了一怔,脚下略略一停,心里竟闪过一丝凄惶,柔声道:“锦儿,我知道,一个认识或者熟悉的人忽然死去,可能你会觉得不开心,心里怪我出手太重……可是,你不要怕我,好不好?”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句誓言般的话说出了口:“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到你的事……锦儿,不要怕我……”
他性子本极清傲,脸皮又薄,就算心里对她好,面上也常常是淡淡的,可这几句话语声温柔,几乎带了些求恳,她心软起来,用力点头,撑起身揽上他的颈项:“云哥哥,我一定会乖乖的,不惹你生气……”
他回臂揽紧了她,把脸埋在她的肩窝,清凌凌的语声带了些微叹,“傻东西,就算你真的怎样……我又怎舍得伤你半分……”
…………
而在他们身后,花为伴正七窃生烟,抱抱自家妹子都不成,这世上还有天理么?尤其想到云知处那番毒妖论,又是十分的烦心,叉着腰站在原地。墨离慢慢走上来,站在他身边,花为伴随口抱怨:“这丫头真让人操心。”想了想,又不由得牙痒痒:“那小子还挺霸道的,哼……”
墨离不答,花为伴斜眼看他,他仍是面无表情,浓紫色的眼瞳中却分明写着兴奋……花为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德性,颇有些讶异,道:“怎么了?”
墨离一声不吭,忽然向他微一示意,花为伴挑眉,却难得给面子的随他走开,走出好一段,墨离才低声道:“你有没有听到天权子说的话?”
哪一句?神仙么?花为伴道:“怎么?”
墨离犹豫了一下,更加压低声音:“你可知道当日我为何一见锦儿,就立刻答允出手相救?”
花为伴微微凝眉,那原因他与花漫天如此讳莫如深,为何今天又肯说了?墨离已经续道:“世人皆知,我鸩族再怎么努力修行,也永远没办法成功度劫……世间毒族莫不如此,完全可以说是上天无路。但锦儿却不同,她印堂有仙骨,眉间有仙气,这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机缘……”花为伴大大一怔,侧头看他,墨离显然极兴奋,续道:“只要没甚么意外,锦儿一定能成仙,如果她能成仙,就是我鸩族第一人,是我整个鸩族的希望……”
他眼中渐露了些热切:“云知处其人,看似十分寻常,可是愈是细究,愈觉得有许多神秘难解之处,我想他与这件事,一定有莫大的关系,也许他就是锦儿成仙的阶梯,就是那传说中的接引之人。也或者他是锦儿的劫数,锦儿只要过了他这一节,就可以度劫飞升。”
他直兴奋的微微喘息,顿了一顿:“所以,这件事你不必理会,我早就说过,锦儿绝非早夭之人,一定会处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连上次那种必死之局,不是也轻而易举的峰回路转了么?”
这消息的确令人震惊,隔了许久,花为伴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心里竟说不清是何等滋味。如果当真如此,那么的确可以放心,若花似锦能成仙,人间种种,都不过是一种必历的过程……
墨离缓缓的平抑了一下,又似乎有些后悔说出来:“这件事,本来只有花漫天和我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你一定要记住,不可以被第四个人知道。”
花为伴正色道:“你放心,我明白。”
世上想成仙的人所在多有,若是这一点被旁人知道,一定会想法子对她下手,即将历劫的修士修为何等高深,就算是他也未必应付的了……那等于是把花似锦时时刻刻置于危险之中了。可是墨离兴奋之下,早忘记了布下隔音的结界,而花为伴起初并不知他要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边厢,东方天籁正在处理善后事宜,天权子仍旧在拼命讨好幻宝兽,奈何幻宝兽压根儿就不卖帐,天权子玩的十分扫兴,见东方天籁忙前忙后,又有些幸灾乐祸,笑道:“这几天药王阁可真是热闹!对了,小东方,据说碧眼蟾蜍可以借水传讯,这世上最无处不在的,只怕就是水了,这家伙死在这儿,只怕药王阁要有麻烦了。”
东方天籁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他见到这位师叔祖一向有些头大,但大着大着也就习惯了,一脸淡定的道:“随他们罢!要找药王阁的麻烦,只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天权子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抚了幻宝兽一把,忽然想到什么,瞥了他一眼,东方天籁锦袍雪发,眉目俊美绝伦,一对迷魅妖瞳便如宝石,每一流转都似乎有不同的光泽乍现。天权子捋了捋小胡子,凑上来:“哎,乖乖小侄孙。”
东方天籁眯眼,嗯了一声,老头儿嘻皮笑脸:“老子看你也长的不算差,比那个云小子……”他咳了一声,中途改口,“嗯,就算不如他也差不多了,你难道就没想着做点儿什么?
他挑眉:“比如?”
“比如好生去勾搭勾搭那个小丫头?你……嗯,你身为药王阁的大弟子,为了药王阁就不能牺牲点色相,为师弟师妹们谋点儿福利?”
东方天籁有点儿无语:“师叔祖想让我做什么?”
天权老头儿贼眉鼠眼的笑:“现摆着一只幻宝兽,现摆着一个小天师,不用白不用啊!你只要讨得她好,给药王阁弄出十个八个的练功室出来,那是玩儿似的啊!”
东方天籁微微凝眉,“难道幻宝兽点石成玉,可以随意施为,没甚么限制的?”
天权子嘿嘿一笑:“当然了,要不然叫甚么幻宝兽?”
东方天籁沉吟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他倒真的想试试……如果能说服花似锦,为药王阁建出一个五行练功室,那资质较高的弟子,修行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
花似锦两人回到药王阁中,云知处放她下来,随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我去洗澡换衣服。”
她被他抱的昏昏欲睡,也没在意他说什么,随口道:“我陪你啊。”
“不准胡闹!”他冷着脸:“我一会儿就出来。”
花似锦忍不住一笑,他一摆出这副傲娇小冰山的模样,就让人很有调戏的兴致,于是她一本正经的:“可是我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你不怕再有一只两只的妖精闯进来么?”
他哼了一声,明知她是玩笑,仍是凝起了眉心,显然的确有点儿不放心,花似锦肚里乐开了花,笑嘻嘻的:“不如我陪你一起洗啊,杜衡院后面有一个浴室,四角我都刻了火系玉符来保温,大的很,再多两个人洗也没问题……”
“还要再多两个人?”他眯了眯眼睛,屈指弹弹她的手心:“你想找谁来洗?”
啧,云哥哥真是只醋坛子……她眨眨大眼睛,熟门熟路的装糊涂:“你跟我,不就是两个人么?那儿除了我,还没有旁人去洗过呢!”
他略略沉吟,瞥了她一眼,忽然一笑:“那好,那就去杜衡院洗吧!”一边转身就走。
花似锦是绝对的享受派,而东方天籁深知她的禀性,所以杜衡院的浴室极尽豪华舒适。花似锦本来算准时间想要进去瞅瞅的……可谁知云知处前脚进门,后脚东方天籁便走了进来,含笑道:“姑姑,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花似锦犹豫了一下,若是平时,这么大好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可是今天,心里总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放弃了云豆腐,转而就东方豆腐:“什么事情啊?”
东方天籁温文尔雅的笑道:“是这样的……”
她忽然一眯眼睛,他装好人时的模样,很像某只坏脾气的老狐狸,这么久不见,她真的很想他,于是她打断他:“来来,小东方,先笑一个给本姑姑看看……”
东方天籁愣了愣,心说这位什么时候添了这个恶趣味,却训练有素的展颜微笑,迷魅妖瞳里瞬间十七八把勾子一起出现……花似锦侧头看了几眼,然后叹口气:“也就那样……”
“……”这是在嫌弃他么……
花似锦坐上桌子,晃着腿:“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你们肯定是在打我家小澜的主意,是不是天权老头儿让你来的……”
东方天籁不由得一笑:“姑姑神机妙算……”
“嗯,”花似锦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某人受宠若惊,笑的益发妖娆,花似锦打了个哈欠:“再说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有利于我尽快康复……”
“……”某人幽怨的看着她,姑姑大人浑然未觉,开始比量:“其实我早就想过了,你先准备几间空屋子,房顶都用琉璃嵌起来,然后找几块磨盘大的石头……”
其实云知处很担心小狐狸会闯进来,所以洗的很是提心吊胆,过程中一直不由自主的挺直腰儿竖着耳朵,可一直到洗完了,小狐狸居然真的听话没闯,他又有点儿小纠结,心想自家小魅力是不是已经不足以吸引色狐狸了……换好衣服出去时,才发现原来有只不速之客在外面,花似锦坐在桌子上,正说的指手划脚,听到声音,便回过头来。
刚洗过澡的美少年褪去了满身的锋芒,显得十分的柔软慵懒,漆黑的发湿漉漉的散在肩上,稍嫌凌乱,反衬得俊面玉雕一般空灵绝美,鲜美可口……花似锦顿时双眼放光,扑了过来,毫不犹豫抱住他,顺便扯开他的衣领,摸了一把,大声道:“天哪!云哥哥你真是活,色,生,香!”
云知处顿时俊面泛红,屈指弹了弹她的雪颊:“胡说什么!”
“是真的啊!”她双眼放光的继续摸,他急拉开她的小毛手,抢回自己的衣服,飞快的掩好,看她垮下来的小脸,微觉好笑,别脸退开几步:“别胡闹!”一边瞥了东方天籁一眼。
东方美人一向知趣,当然绝不会打扰姑姑大人调戏某云,早就低头,无比专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云知处轻咳了一声,走过去坐了,微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花似锦道:“小东方让我帮他们弄几个练功室,分为水木金火土……”
云知处细细的听了几句,打断她:“你现在这样,若要刻符,会不会太耗精神?”
花似锦笑道:“没关系,幻宝兽点石成玉,对他是一种修炼,对我只有好处的,至于刻符,又不是你用,谁说我要自己刻了?”一边使眼色使眼色。
云知处心领神会,微笑道:“原来如此。”
花似锦笑眯眯的拍拍手:“那就这样,小东方,你负责找石头,选屋子,天权老头负责刻符,我负责监工,云哥哥负责试符!”一边说着,就拈指召唤幻宝兽,不大会儿,便见青影一闪,幻宝兽已经飞蹿进来,扑进了花似锦怀里,然后天权子也冲了进来,道:“小澜澜!”
云知处不由凝眉,花似锦一口一个小澜,他听来只觉甜蜜,可是被这老头儿一叫,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天权子恰好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他的模样,顿时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花似锦和东方天籁被他的神色吓到,也一齐转头看着云知处。”
云知处正坐在桌边,斜倚着窗子,凤瞳低垂,唇边半含微笑,十分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玉杯。
他身上的雪袍并未系带,就这么飘飘垂落,黑发犹湿,也并未结束,任它泼墨一般垂在双肩,窗外的阳光映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俊美到闪闪发光,却又带出了一份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高华飘逸。气度从容优雅之极,却又似乎高高在上,宛如身在九天之巅,竟令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他平素极严谨精致,又十分清傲淡漠,发丝衣着整整齐齐,这一来竟像换了个人一般。花似锦既觉惊艳,又有些讶异,拍拍天权子的肩:“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云哥哥?”
天权子被她一拍,险些跳了起来,转回身瞪大眼看她,花似锦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云知处也觉得讶异,挑眉看他,天权子的神色十分复杂,看了云知处几眼,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没事没事……我,我认错人了。”也不多说,掉头就跑,竟比逃命还要快些。
花似锦愕然的转头,看着东方天籁:“他怎么了?云哥哥长的像谁,把他吓成这样?”
东方天籁也有些讶异,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摇头笑道:“我也不知……”他笑瞥了云知处一眼,半开玩笑的:“也许云师弟真的是神仙……”
云知处实在有些无奈:“我倒真的希望我是神仙……”看花似锦张大了眼睛,从头到脚细细看他,不认识似的,他忍不住悄瞪了她一眼,拉过她手儿握在手中,一边岔开话题道:“大师哥,我听说药王阁出师之后,都会在药王阁得到一张地图,可以有一次机会去寻找神农鼎,可有此事?”
东方天籁倒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对,你跟姑姑已经晋到六阶,我可以给你们地图……只是姑姑空有等极,药术却……不算太好,而且现在身体未愈,你也是刚刚晋阶,境界未稳,不必急在一时。”
云知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不求锦儿药术出众,但须等她身体痊愈才好,而且,我也想去汇玉阁,再多学一点关于炼丹的学识。”一边说着,便转头对花似锦一笑:“我们一起去锦瑟城找神农鼎,好不好?”
花似锦压根儿就不知道锦瑟城在哪,更不知道神农鼎是什么,却仍是满口答应:“好啊!”
通常药师晋到五阶以上,已经可以尝试炼丹,而云知处是因为两阶之间的时间太短,所以还没有着手学习。炼丹师首先需要的,就是对火的操控能力,或者收一只火系的灵兽,第二重要的,自然就是一个好的丹鼎。而神农鼎据说是上古大神神农氏所用,却遗落在了锦瑟城弥留谷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药王阁的地图可以让他们成功进入弥留谷,比旁人自然略占便宜,但若是一入一出仍没有找到,地图便会自动消失,所以才始终没有留传于世。
东方天籁略一沉吟,转头向花似锦微笑:“姑姑,你出门之前,能否先把炼功室的事情处理好?”
“当然啦!”花似锦理所当然的点头,东方天籁宽心大放,然后她续道:“云哥哥要学炼丹,要滋养火系的灵力,我就算不弄别的,也要先把火系的练功室弄好,让云哥哥多待几天哪!”
东方天籁抽了抽嘴角,无言的看了云知处一眼,对于此小子独得女天师之宠,表示非常的羡慕嫉妒恨……虽然东方美人儿不算是妒男,仍旧有点儿盼望有个人来搅搅局,添添乱,分分宠……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感应到了他内心的呼唤,外面忽有雷声隐隐,似乎是修士度劫的天象。东方天籁微微一惊,三人一起跃出,站在房顶上,不大一会儿,花为伴和墨离也赶了过来,就见西南角雷声隐隐,云气翻涌,伦音梵乐隐约传来,东方天籁讶然,挑眉道:“有药师晋升七阶了!”
花为伴道:“似乎是在我们狐灵山的方向啊!”
一边说着,遥遥的,忽听百鸟齐鸣,院中树木亦迎风摇摆,天空中云雾不断堆积,渐渐凝成了数株药草般的模样,便如半空中种起了一个巨大的药园,无边无涯,然后缓缓的抽枝散叶……这下,不止东方天籁,连墨离都吃惊不小,喃喃的道:“八阶药王?药神大陆,居然又多了一个八阶药王?”
东方天籁道:“好像是在同一个方向,先是七阶药王的度劫天象,这又是八阶药王的度劫天象,怎可能这么巧,有两人同时晋级?”
“未必!”花为伴仰面笑道:“只怕是同一人!而且这人嘛,我掐指一算,也能算个十成十,一定是我们狐灵山的花长老!”
东方天籁愕然道:“花漫天?连过两阶?”
花为伴道:“这有甚么稀奇?花漫天如果跟你们一样一阶一阶的涨,也就不叫花漫天了。”
花似锦却是大喜,“真的吗?是花伯伯吗?”
交谈间,空中云雾已经渐渐散去,整个苍穹大陆有片刻的安静……忽有奇异的乐声响起,非丝非竹,极是动听,听起来,居然近在耳畔……随即,天空便似海面,忽然泛起了丝丝的波纹。东方天籁先是一怔,暗叫不好,急抬手想要解开药王山的护山结界……
可是已经晚了,整个天地忽然轻轻一颤,结界瞬间被击散,竟未发出半点声音。无形的劲气化为有形的九瓣花朵,五彩缤纷,漫漫飘下,整个天空都是纷纷扬扬,飘飘摇摇,映着阳光,瑰丽无伦。
随即,一个锦袍修长的人影自云空之巅漫步走来,仪态极为飘逸美好,闲雅的宛似闲庭信步一般……只是这样随意的几步,却似乎在所有人的眼中不断盘旋萦绕,美的如梦似幻。
转眼间,他已经走到近前,轻飘飘的落下,停在树巅之上,宽袍大袖被风所激,向上扬起,却在腰间金带处顿住,又缓缓的回落,宛如一朵莲花在空中盛开,芳香弥漫。他随即略略弯腰,伸出手来,背映了湛湛青天,他清冷高华的眉目间带了一丝浅笑,“锦儿。”
太美,太美,举手间化结界为繁花,纷飞漫天,举步间自狐灵山到药王阁,风华若仙……
这样的出场,世上也只有花漫天玩的出来,众人注目之下,他仪态轻扬,风华倾世,眉目如此绝丽无伦,仪态又这般仙气渺渺……当他吐语如琴,轻轻唤出这个名字,众人都不由得心头发颤,恨不得自己就是他口中所叫那个人,却又自惭形秽,深觉得没有任何人配站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
好一会儿,花似锦才欢呼了一声,大声道:“长老!长老大花花!”
她跳起来,想要扑入他的怀中,花漫天含笑等待,谁知某人跃了一半,却又跳了回去,想想哥哥都算入了“不可抱抱”的行列,花长老当然更算了,于是她满眼痛苦纠结:“花伯伯,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啊……”
花漫天的浅笑僵在脸上……他生平头一次,开始怀疑他超级灵光的耳朵,他好像有听到“伯伯”俩字?小狐狸叫她花伯伯?不可能吧,一定是听错了,他这么花容月貌,小狐狸怎会叫他伯伯呢……不可能……绝对是听错了……
花似锦纠结的搓着衣角:“花伯伯……”
某人的自欺欺人嘎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小狐狸继续纠结,一对大眼死盯着他:“我好想你,想的快要死掉了,我好想抱抱你啊,可是我答应过云哥哥不能随便抱人亲人,呜呜……我好想你啊,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被“伯伯”两个字刺成蜂窝状飚血的心,又被人撒上了一把盐……有没有搞错?他从小抱到大的小狐狸,吃饭睡觉说话,哪样不是他教的?就……连她来初潮都是用的他的袖子!现如今久别重逢,居然连抱抱都不成?
短暂的静默之后,花漫天不动声色的一挥袖,旁边一大排房屋忽然无声无息的碎成阖粉……他又负了手点点足,参天大树凭空秃了一半,枝叶尽焦,只余下了他脚下的那一枝仍旧伸展。然后他侧头,浅浅微笑,十分好奇似的:“哦?你刚才说的是谁?”
小狐狸愣了愣,发现花长老好像很不高兴,于是热情主动的:“云哥哥呀!”她拉身后的某人献宝:“他就是云哥哥!”
花漫天微笑,好似十分愉快,其实眼神决没有向云知处瞥过半眼:“原来是他。”他屈尊主动的跳下来,然后一把拎起小狐狸,团成一团儿抱在怀里,拍了几下,开始聊天:“锦儿,最近在忙什么?”
花似锦眼巴巴的看他,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体两边:“我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被她倾诉思念,可他心情实在好不起来:“我在闭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她眉心轻轻一搭,然后神色猛然就是一变,微笑瞬间消失掉,竟似乎从春光明媚转眼化做了北风肃杀……花为伴实在不忍心看自家美长老这心碎的模样,悄没声息的退了一步。花似锦也被他吓到,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了?”
花漫天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瞧着她,双瞳漠漠。
世界上最悲摧的事,莫过于你呕心沥血,想出了一个八分的主意,出了关一刻都不敢停,巴巴的赶过来献宝,却发现人家已经用十分的法子把问题解决了……所以你做的一切就显得十分无谓十分可笑,你的所有辛苦都没办法再向人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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