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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似不平等的一场争斗,背后不普通。
英武郡主消息不灵光,对于萧夫人宰乌里合听得不多,因此没想起来。临安王等人,包括梁山王在内,都同时想到萧夫人是战胜乌里合的人!
功夫自然是不用说的。
而郡主的功夫,郡王们不幸都知道,一般又一般。孙珉知道郡主功夫不好,是郡主刚出来时二五不论,不买帐的感觉,他很头疼,到现在也头疼,不过看上去像是可以把头疼转给萧护。
梁山王拉拢郡主是一个路线上的,大家遇乱兵时互相救助过,因此知道。
有些乱兵们不成大气候,却不时袭扰一下,出其不意瞬间攻击力很强。
他们就互相救助。
功夫一般的英武郡主,对上有杀乌里合名声的萧夫人,胜负不看也知道。
郡王们知道郡主有暗器,不过梁山王几天前提醒过萧护,想来萧护不会拿他深情的妻子性命当玩笑,既然答应萧夫人出战,必有把握。
谁胜谁负,其实不重要。
郡王们想看的是分过胜负以后的事情走向。
郡主赢了,萧护自然面上无光。
萧夫人赢了,郡主会撒什么泼?
阴历八月的山风,冷嗖嗖的刮人面皮。此处山林中,一层一层站的全是人。
慧娘是不耐烦的。杀荷花三娘娘只是一个彩头儿,除非夫君面前缠些赏赐来,别的也没有赏赐。
这是给自己剿匪。
英武郡主要是好商议说这是她的人先看到的,功劳理当一家一半,慧娘看在大帅才出山要笼络人,也许还会答应。
可郡主跳着蹦着出来,苏表弟马上和她争执起来!慧娘决定寸步不让!
事涉到表弟表妹的事情,让一步,怎么还是好表嫂?
再说郡主没道理,你相中一时拿不下来的,别人拿下来就是别人的!
慧娘摆摆刀,客客气气:“郡主,请!”别人都看出来她懒洋洋,带着速战速决模样。
英武郡主抿紧嘴唇,她穿的是战袍,一只袖子箭袖束口,一只长袖。毒针,就在长袖里。
她把萧夫人看成死人,就不计较她面上的懒散。手中刀摆一个势子,口中道:“请!”
脚踏步子,一刀劈过来。
她一出手,萧护和观战的将军都不想看了。
这功夫和十三少比,简直是吃奶孩子和大人打架。
十三少是什么功夫?以前没事拎把刀谁也不服。以前的十三就这德性。
伍林儿开始揪草玩,张家打哈欠,寻小鬼事情:“让你给我摘几个果子,你自己全吃了!”小鬼本来是拎着个飞抓准备事情紧急就救人,现在扯一把树叶子擦自己飞抓上的血,呛张家:“你少欺负小爷,小爷不是好惹的!”
“咦,你小子长行市了!”张家嘲笑他:“你京里认个老公当哥哥,毛这就算扎齐了?”一把带血树叶子砸过来,飘飘落了张家一身一头。
郡王们看着萧护手下人全这模样,心中自然有数。
场中已经交换十几招。娇慧郡主瞪大眼,见刀光闪闪,萧夫人的刀如明珠滴露,分外好看。问父亲:“我也想有一把。”
梁山王很疼爱小女儿,小女儿说什么,他必然有回应。当下笑呵呵:“这刀是宝刀,普天下只怕只此一把。”
娇慧郡主没办法,找到苏云鹤的身影,狠狠瞪他几眼才算完事儿。
苏表弟一眼没看她,他和林贺公子,同着萧护还是认真观看,不肯放松。
又看十招,苏表弟也想打哈欠。
表嫂是在引郡主功夫全亮个相,不肯下杀手。林长公子指点二弟:“你看表嫂的刀法,左一招右一式,威力惊人后,又如和风细雨,让人难以捉摸,好刀法!”
林二公子和贺二公子一起喝彩:“表嫂好刀法!”
恭恭敬敬请教萧护:“表哥,表嫂这刀法是军中学来的?”
慧娘面上才一红,不出所料听到自己丈夫放声而笑,笑声在山林中穿越行走:“哈哈,军中要有这样的刀法,表哥我可以买块豆腐去撞撞。”
十三大怒,唰唰唰三刀,郡主误踩石块,一跤摔倒。见萧夫人回身不依不饶和丈夫理论:“人家刀法不错!”
当着人笑话人!
当着人,大帅乐不可支,哄孩子似的:“啊,不错不错,你打完没有!”
大帅目光炯炯,还在盯紧英武郡主。
见郡主眸子里杀机现,手才一动,大帅上前一步,正要推开十三。而十三则忽然看到大帅身后草丛中,有一抹刀光。
“夫君小心!”慧娘一纵身子,一头撞倒萧护。与此同时,草丛中暴起几个土匪,怒喝:“救三娘娘!”
血光哗啦啦喷多远,张家扑过来,一刀一个,小鬼一飞抓取了一个人,苏表弟一剑干掉一个!
萧护半坐草丛中,慧娘伏在他身上。
又一个人蹿了上来。
英武郡主一见萧夫人倒地,跳起来对准她后背,一按机簧,“啪!”只暴起一丛,却如千树万树梨花开般明亮,一丛毒针尽数打出去。
“十三小心!”大帅让慧娘压在地上,伸不出手臂来救她,只急得大叫。慧娘一直为自己不知道盔甲妙用处委屈于心,夫君在自己身上,又不能避开。
仗着自己盔甲好,手中刀往后抡圆了,如圆月出江,硬生生打飞毒针,有几枝碰在她盔甲上,虽然近,也没有射进去。
饶是如此,萧护吃惊得眼睛都呆住!
只是一闪而过,大帅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是盔甲挡不住!
要是……
主要是射程太近,杀伤力就强!
见英武郡主这还不算完,拎刀一步跳过来,刀高举过头,对着慧娘后背就砍下去!
看的人全惊在当地!
梁山王和孙珉都是老成而且反应快的人,当即开喊:“郡主住手!”
“当!”一声脆响,
“卡!”又一声闷响。
萧护总算抽出自己手臂,握住慧娘手上刀,架住英武郡主手中刀。“卡!”,郡主的刀断为两截。
英武郡主的刀也是百里挑一出来的,也斩断过几把普通钢刀。她自幼不受文昌王承认,关在内宅中,见识少,就以为自己刀算是宝刀。
手中一轻,就只有半截刀在,英武郡主正发愣。不过眨一下眼皮的钟点儿,萧护推开慧娘,杀气腾腾轻轻一跳,人敏捷的在了半空。
四面的人全关注着他。
见大帅这一跳轻捷敏锐,都心中佩服,提气功夫不错!
萧护人在半空中,剑已亮在手。一道白虹划过,带着江水滔滔奔流入海气势,居高临下对着英武郡主劈下来。
这一剑之威,激得附近草叶摇晃不定。山风带着杀气,比刚才又冷上几分。
几乎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寒噤。
大帅这一剑,是带着把英武郡主劈成两半的恶狠狠!
英武郡主才一抬头,见剑光已到眉睫。她吓傻在当地,几乎可以见到剑身上照出自己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的两个女兵死命把她一拖,郡主滚地而逃。
萧护这一剑看似气力已竭,见郡主逃走,还能变招。剑轻轻一卷,再次追击英武郡主而去!
女兵们也吓得不会说话,只本能地上来挡住。
一剑,萧护劈得一个女兵身子成两半,血喷了一地。
反手再一剑,又倒一个。
英武郡主早吓得痴呆症,身边女兵惊慌失措连滚带爬逃开,只有她一个人呆坐原地,目露惊骇。
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当!”轻轻一声响。
一个人斜刺里鱼跃般冲出,接住这一剑!
萧夫人双膝跪地,双手高举宝刀,大声道:“夫君息怒!你邀请他们来,从没有杀人的心!”萧护双手握剑,可见大帅气成什么样子。
他一只手使枪都使得开,如今是双手力气,要把英武郡主一劈到底。
郡主继续吓傻!
她有杀慧娘的心时没觉得自己心狠,见到萧护这样对自己,他憎恨面容还是那么英俊,郡主忽然想到自己母亲死去时,那眼光温柔又慈爱,手指胸前,啊啊几声,就此西去。
取出哑奴母亲胸前的血衣,英武郡主痛哭好几天。
她再没有亲人,只有这一块血字布当念想儿。那上面写的八字,不用多想也能明白,要自己找一个好丈夫。
郡主相来相去,找来找去,好容易见到一个合心意的,就让他劈击险些没命!
她的偏激,她的狭窄心肠,全吓没了!
只想一件事,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萧护夫妻还在对答。萧护面沉如水,阴狠深辣,面无表情对慧娘道:“走开!我今天要容她活着,我……”
慧娘打断他,本就是膝盖着地才接的这一刀,此时试到刀上剑重量消失,不再是刚才那雷霆万钧般重力,膝盖跪直了,把丈夫佩剑往上再架一架,深情地仰视着萧护,说出一番打动在场所有人的话。
“夫君息怒!我知道夫君是为了我,为了她不该起杀人的心!我大胆拦下夫君剑,不是为救他,是为着夫君忧国忧民一片心!想我萧家数代边关为家,夫妻不能常团圆,父子不能常相聚,为的是数代一片忠心!”
慧娘说到这里,隐隐有了泪水:“想我夫君兢兢业业,日夜辛苦镇守边关,只为我一人,却削去世袭爵位!想我夫君京中平乱,安抚百姓,还京都繁华,还落得让撵出京城,水边几乎丧命!”
孙珉动一动身子,他不安了,这话砸中他。
“想我夫君隐入山中,毫无怨言,出山后平乱京都,于朝政不敢擅专,这才邀请各家郡王们来议事!”
慧娘流下两行泪水,泣不成声:“我虽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要杀我!可我也看得出来,她心思像是不正!行事不正的人,自有果报!就是以后她再犯我,我也必讨夫君主意,刀来刀还,箭来箭挡!只这一回,是夫君致意内阁,提议请郡王们来商议。咱们,不能杀她,以免落人口实,说邀请之意不诚!”
她哭道:“须知道,小人难防,暗箭防躲!想当初,不就是小人暗箭,才把夫君撵出京!”
慧娘的的确确的是成长了。
萧护推开她,剑追英武郡主,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反应过来,不管这郡主打的什么主意,这一回不能杀她!
不仅不能杀英武郡主,来的人安全萧护早全放心上。
在这里死一个人,如果是与大帅有纠葛的,传出去是大帅骗来杀的!
慧娘频频受马明武鼓励,想萧护摄政,必得有几家郡王们争持,哪怕是小郡王呢。她没有想太多,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就过来挡住丈夫宝剑。
萧护用尽全力,心里誓要把英武郡主斩于剑下。
见到是十三来接,大帅已收力,也还震得十三手臂酸痛。她刚才手臂接了几个毒针,机簧打出的力气大,速度近,这手臂早就是酸的。
此时更软的快抬不起来,全是强撑住。
这一番话,就是台山王也动容。
他们低头想想,萧护到目前为止,的确是一片诚心。他们也防备萧护发难,不过萧护处处做得周到。
帐篷帘子,全是高打的,进去以前看得清楚里面有没有人。
巡逻帐篷的士兵,是各家各出数人,不是萧护一家之人。
山中难免会分散开来好动手,梁山王互不分开,临安王孙珉在这里也主动和他们联络,大家互相防备,又结为一心防萧护。
萧护要有二心,早就动手!
都理解萧护的怒气,也看清楚郡主不地道的偷袭。都以为英武郡主会死在这里时,见萧夫人救下她,说出来这一番动情动理,又让人回想起萧护数年功绩,数年委屈的话,郡王们心中都羞愧上来。
孙珉张嘴想劝,又不知道说什么。梁山王张张嘴,想这个郡主实在做事差,也闭上。
萧护自己平静下来!
年青的萧大帅能让将军们服他,跟从他到山里去,他是个能容人的人。萧护很不想容英武郡主,可现在十三的话提醒他,大帅可以再找人刺杀英武郡主,也不能此时杀她。
杀了以后谣言四起,说不清楚。
萧护收剑,人气得还僵着,对十三摆手,嗓子因过度气愤也沙哑了:“你起来!”慧娘拭泪起来,收刀入鞘,走到丈夫身边,闻到他身上气息时,如珠似宝的十三又委屈了,喊一声:“夫君,”扑到他手臂上。
郡主活了。
喷了一身血的郡主复活。她一醒过神,马上不正常反应出来,跳起来就怒:“你敢杀我!”萧护把妻子往身后一推,怒气冲天走上一步,黑眸恼得都微微变色,可见两丛怒火在眸中燃烧。
郡主的怒,不过是丢脸面的怒气。
大帅的怒,却似能烧尽天和地。
郡主马上闭嘴。
萧护怒不可遏,嗓子都变了声:“你为何对我妻子下毒手?”大帅恼得不行:“只因为你是郡主!只因为你想杀她!呸!”
要这是个男人,萧护会啐她脸上,是个女人,才啐地上!
再次大骂:“一个一个的,什么东西!也配来寻衅!郡主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老子受你的气,你他娘的成了精!……”
大帅骂粗话可不太常见。
就是伍林儿知道在寿昌郡主这一出,也没太听明白大帅骂的是两个郡主。
只有慧娘最清楚,回想旧事,“嘤嘤”哭泣起来。
萧护没头没脑,连骂带阴损,这还不算完!他转头看郡王们,怒道:“这种不上台面的东西,也配封郡主!内阁要不就今天的事给我一个说法,没完!”
他话如喷火,眸子却冰冷看到哪里冻到哪里。怀里,还抱着自己妻子。
骂得英武郡主才上来的脾气又下去了,大帅还不解气。见地上捆着的荷花三娘娘还在,上前去踹了几脚,有一脚人人看得清楚,正在荷花三娘娘心口,见她身子扭曲着眼睛翻白,眼见得活不成了。
别人不知道萧护把旧事想起来骂,都以为这爱妻如命的大帅为英武郡主伤自己妻子而怒气勃发。
见萧护如疯狂般,梁山王轻咳一声才劝:“大帅息怒,回去慢慢地说。”见萧护息不了怒,又怒视自己将军们,面色微微一沉,嗓音是镇定了,说出来的话还是不镇定:“给我血洗了这山!别对我说老百姓老百姓,大军到时,他们就应该下山投诚!”
“是!”齐唰唰的回话,和萧护的话一样让人震惊!
当天,萧护血洗娘娘庙,因为气恼,推翻山上山下所有娘娘庙,一把火焚之。
大帅还有余怒:“身为神包庇出这样人,泥胎哪里充神灵!”
慧娘是信菩萨的,她正在伤心,就没有劝。
别的人见萧护震怒上,无人来劝。大家回城,萧护路上让人请出内阁另外三位,合兵们回来,见到三个内阁已出城,萧大帅一定要拿下英武郡主的空口封诰,空的也不给她。
早回去的人把事情说得清楚,宁江侯张阁老不相信,十一公主一听是和自己家姑奶奶过不去,就要翻脸。
郡王们回来,有人作证,英武郡主半路上就走了,她让人也先回来撤走自己的人,她没有杀人原因,怕萧护在城下又要宰自己。
城里,大帅还有兵马。
萧护恢复理智,不想杀她,也就不管她私下离去。
十一公主恼怒地撤回英武郡主一切空口封诰,因为生气,十一厉声道:“文昌王封地,着萧帅派人接管,闲杂人等,不许插手!”
台山王不安,文昌王封地,有一部分落到韩宪王手上,一部分在临安王手上,余下的台山王占了一个城,落到郡主手上的不到十座城。
萧护要接,不是就要打仗?
他看梁山王,梁山王给他一个眼色。台山王见孙琥镇定,自己也就镇定下来。想想那地方不好接手,还有这不正常郡主,人是不正常的。不过她自幼苦难,对穷苦受难的人最好,有一帮子穷人肯为她出力气。
台山王打定主意坐山而观,如果英武郡主肯嫁自己,才帮她一把。
发生这种事,都不痛快。奉天王等人看看梁山王,先对内阁开口:“要没有别的事,我们明天就走了。”
内阁无话,萧护挽留一下说明天摆酒相送,奉天王等人说不叨扰。梁山王多了一个心思,想多留几天。可考虑再三,和萧护不熟悉,还是先离去再通信的好。
孙珉也很想和萧护单独说说话,又让萧夫人在山中说的话羞到,怕萧护因此想到以前的事,临安王想缓和一下,再通信的好。
说到通信,孙珉心里就只有慧娘了。现在萧护和他通信,公式化口吻吧,不利于交往;写得太熟吧,萧护不别扭,临安王还会认为难过。
以前旧事,本梗在人心中,由萧夫人再次说出来,萧护成了大仁大义为国为民受尽委屈的人,而撵他出京的人全成了坏蛋。
从萧护的角度上来看是这样,从临安王的角度上来看,就是另一回事。由别人来看,又是一回事。
临定王是很想和萧护亲近一些,又怕他记恨旧事在心。而萧夫人是最近和临安王通信的人,而且她在山中说的话,动人肺腑,又发自内心。
孙珉回到自己帐篷里踱步,想伍十三这个人,算是一个人物。临安王由此才有了又惊又敬的心,不想萧护娶个老婆,也娶出一朵花来。
潘侧妃坐旁边看他神色,轻声问:“郡王可是在想萧夫人?”孙珉一愣,承认了:“是啊,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
“妾也十分敬佩于她,如果郡王应允,妾想和她通通信呢。”潘侧妃跪下来。孙珉大喜。他正在想主动和萧护通信,只能说公事上的话。而且自己主动通信与萧护,就成了主动从龙的人。
孙珉不愿意掉这个份儿。
和萧夫人通信吧,又是男女相交,与礼不合。他正在为难,怕萧护回去三几个月才给自己一封信,还是催税的。再或者内阁来信,萧护置之不理。
听潘侧妃要和萧夫人主动联系,临安王喜形于色:“好好,你从来是很能干的,”用人之际,好听话不要钱,临安王要加了一句:“不亚于萧夫人。”
这二者当然是不能比的,不过潘侧妃喜出望外,恭恭敬敬拜谢:“妾,当以萧夫人为楷模,为郡王分忧。”
临安王温柔地扶起她,轻轻的吻了下去。
梁山王在帐篷里,也正在犯愁。他为女儿相中萧家的人,不管是苏表公子,还是贺林三公子都不错。
内阁的事情,五舅老爷没出面,最近又不在城中,附近几个城乱走,帮着萧护会几个文人。梁山王就不知道舅老爷在。
要是知道有长辈在,怎么着也去拜见一下,为女儿再掉面子也无妨。
苦于和萧护从来不熟悉,萧少帅名震边关,再到朝中时,梁山王还在躲避贵简王的刁难,自觉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就没办法问萧护表公子有没有定亲?
而且就是问,现在也不合适。
梁山王不知道大帅有徐徐称帝的心,却听得清楚内阁里正需要郡王们一个一个顺依中枢和天子。
他还不想当头一个主动的人,也不能只因为看表公子几眼顺眼,就把女儿终身大事定下。
因此不得不走,又忧愁自己走了,是不是放弃大好机会。
表公子们全年纪到了,要是自己一走他们就定亲,以后又发现人品性不错,梁山王想自己一定会后悔死。
他正愁眉不展,娇慧郡主走进来。梁山王看女儿着一件水红衫子,更是娇憨慧丽,心中更加疼爱。
郡主依到父亲身边,先:“嘻嘻。”笑靥如花,让见的人好似无端到了百花中。
梁山王见女儿一笑,千愁可解。笑道:“你东西收拾了?”
娇慧郡主道:“丫头们收拾好了。”又眨眼睛,撒娇道:“父亲,让我去江南玩一回吧。”梁山王一愣,再笑道:“为什么要去江南?”
“江南景致好,”娇慧郡主笑眯眯,可眼珠子乱转,瞒不过父亲。
梁山王也就明白,故意和女儿逗趣:“不行,江南一定多风流子弟,为父不放心你去。你看萧家的几个表公子们,贼眼溜溜的,又说话不让人,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轻易就套出女儿的话,娇慧郡主噘嘴:“我和父亲竟然想到一处去,我也觉得他们全不是好人,特别是那个叫苏云鹤的。父亲,他笑话了我,我没得笑话他去。等我去到他家外打听打听,看看风水,再来取笑他。”
梁山王畅快地笑了,想自己真是傻,往江南去一个人打听打听,不就知道表公子定亲没有。他痛快地答应娇慧:“好,等为父派几个妥当人随你去。不过你可要小心,不要惹事出来。江南萧家,也不是好惹的。”
娇慧捧着父亲的手笑:“我只惹姓苏的。”梁山王心想没准儿他定亲了,苏云鹤生得珠玉一般,家里岂不早早定下亲事。
怕娇慧只想他一个人,以后不成亲事要伤心。忙道:“你既然去了,帮为父再打听贺林两家,只怕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家里还有什么人,一一打听了来。”
娇慧郡主笑逐颜开:“好。”
在父亲手上亲亲,娇滴滴:“父亲真好。”
梁山王微笑:“夜深了,去睡吧,明儿一早我们要动身呢。”娇慧郡主一蹦三跳地出去。梁山王独自在帐篷里笑了一会儿,想女儿真是聪明,心中很是欣喜。
想大女儿过得不顺,而台山王也对自己歉疚多次,梁山王更要把小女儿亲事安排好,让她过得好才行。
最后,梁山王想到萧护。这个青年人神采奕奕,飞扬过人。又手下能人辈出,不管是小厮还是亲兵,都不是常人。
能御下的人,自然是有本事的。
萧护又执掌京中内阁。
十一公主和萧家的关系,以后两个老臣只能是摆摆样子。梁山王又一笑,而且郡王们不答应升调自己的官员,就只能答应萧护安插官员。平白,送他一道顺风,由着他安排京里的官员。
梁山王想,以后帝制恢复规模,六部里的官员将全是萧护的人。
光想想就是可怕的。
还是郡王们不争,还迫不得已送出去的。你萧护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只要别动我们的人。
梁山王呵呵笑了起来,年青人也是很厉害的!
还有一点,梁山王更满意,就是萧护为妻子要杀英武郡主。大帅疼爱妻子,表公子们也错不了。就是错上一星半点的,也可以和大帅去说理。
上梁正,下梁自然歪不到哪里去。
他的心思兜兜转转,一会儿在女儿亲事上面,一会儿在萧护这个人上面。
他想的这个厉害年青人,正在安慰妻子。
大帅回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听听诸城的事情,又因郡王们明早就要离开,让人赶晚上送席面过去,大帅没时间奉陪。
直到晚上,萧护才往房里来。在院门内,就看到窗上十三翘首以待的身影。大帅微微一笑,走上两步,见门帘子打开,十三只着里衣儿,双手握着走出来。
萧护含笑责备:“看冻着,不给你吃的。”十三才不管,走到夫君身边抱住他腰身,皱鼻子:“嘿嘿,人家在等你。”
西风夜晚已寒冷,萧护展开大披风,把十三裹在手臂里,夫妻欢欢喜喜往房中去。丫头们送来水,十三侍候萧护洗过,扯着他上床去,边走边扭头笑:“人家早就困了,想大帅你也一定困了。”
在床前,萧护握住她的双手,微俯身子,看着妻子灿然如春花的面容,低声道:“十三,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慧娘甜甜的笑着,不住的点头。当丈夫的又直起身子,微沉下脸:“不过,你也得听话才行。”这种装出来的面容现在已经吓不住十三,她嘴角微勾:“哈。”
夫妻俩斯斯文文上床,并肩依在一起说话。慧娘出神:“明天还要敲打临安王几句吧,还有别人。不然他们回去就说大帅不好,只说那英武好。”
萧护微乐:“还八哥儿呢,”大帅心里一直是欢欣的,十三昨天的话多得体又委婉地表白出自己的委屈和辛苦。
又让郡王们没有话说。
大帅鼓励妻子:“那依着十三,要对他们说什么?”十三嘟嘴:“说大帅好喽,说要交税喽,说过年京中朝贺喽,”
见自己丈夫只是笑,十三不依:“怎么?要是不好,人家就不说了。”萧护莞尔:“很好,你就这么着说。”
十三才要翘鼻子,萧护再笑道:“反正人家也不会听从。”怀里拱进来一个脑袋,滚过来缠过去的闹,更是不依:“那还让人家说?人家正寻思着,说出去也没用。”
大帅的心让这脑袋拱得火热,按住亲两口,再道:“不听也得说,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一回两回能说清楚的。”
萧护道:“十三,以后再给他们去信!”
怀里的人儿瞪圆眼:“我?还是我去信?”
她的丈夫拖一个枕头来,懒懒抱着她睡下来:“难道要我通信?不用了,我不掉这个价儿。”十三啼笑皆非:“那我要掉价儿不成?”
大帅哈哈笑出来,居然承认:“嗯,你通信最好。”十三也要损他们,抚着丈夫坚硬却对自己总是温暖的胸膛,笑嘻嘻:“我觉得和阿猫阿狗通信更有趣。”萧护煞有兴趣的听着她胡扯,手解开妻子发髻,慢慢的散开她的头发。
“我要对台山王说,不交就揍他!”
“嗯,好。”
“对临安王说,不交他就是造反。”慧娘笑弯了眼睛,凑到萧护面前,和丈夫脸对脸儿:“咱们把造反的名声还他吧。这本来就是他家的东西。”
她笑眉笑眼,这一刻笑容俊俏得好似月中人。眉山如春山,还是春雨滋润的春山,更苍翠招人喜爱。
眸子里全是笑意,好似无数开着的春花,每一片花瓣也让大帅心中起涟漪。
小小的红嘴唇儿,昨天还有些干,今天可能用了什么,微润有香……大帅心中一动,抱一抱紧,柔声问:“亲亲,你的脂粉还有多少?”
慧娘想到丈夫把这个也记在心上,更是笑得娇美:“还有呢,二表妹给我带了许多,还有小表妹托她带了许多。”
这才想到摸自己面上,担心地问:“我老了吧?”
萧护忍俊不禁,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小傻子,要老也是我老在前面,你呀,水灵着呢。”慧娘心中一动,抱住萧护头颈,轻声道:“大帅,我愿和你一同老去。”
萧护湿了眼睛,和妻子深情对看半晌才开口:“十三,我愿和你一同老去。”
侧过身子把妻子按在手下,解开她的衣裳……
在老去以前,得有很多很多的面团子小老虎才行。
西风敲打着窗户,犹有晚开菊花香。这风又刮到后院,黑黝黝的那里有一口棺材。
不错,是一口薄皮棺材。
春三娘在烛下边做针指边看棺材,想到白天问过萧扬:“九爷,这棺材是谁的?摆在家里多吓人。”
萧扬笑一笑:“哦。”就此走开,晚上直接到祝氏房中没有再来。他最近歇息在祝氏房中居多,春三娘撇嘴,那房中有妻有妾,指不定玩的是三人行。
心中鄙夷,就更得意。
明天郡王们离去,肯定乱哄哄,春三娘决定收拾东西也离去,再也不要看这一家子人的古怪脸色。
什么世家,什么尊贵……山里当野人时,尊贵?
衣服只有最后几针,想到明天就要走,心头兴奋睡不着,就赶衣服。
枕头旁边有一个包袱,老沉老沉的。先到手的百两黄金,春三娘要的全是过现的。过去一斤十六两,这里有六斤多金子,重量先就可观。
春三娘想幸好私下里买的那马好,是一个老兵还乡没有钱,当街卖马,拿到钱他就走了,也不怕萧家查到。
又想路上一个人上路,可要小心。男装最好,本来无处寻男装,现在手里萧扬让她赶的衣服正好得用。
一气把衣服赶出来,在身上试试正好。和衣睡下,大睁眼睛直到天明。
天亮后,萧护带人出城送郡王。
官道上红叶满径,梁山王见大帅在红叶更是英姿焕发,心中正是满意,想到女儿就要去江南打听苏家,心中又很是得意。
娇慧郡主找到空子,和苏云鹤瞪了好几眼,得意洋洋走了。
苏表弟在后面翻白眼儿。
萧护再来送临安王,他走到孙珉身边,面无表情,云淡风轻地道:“啊,天子还小啊,”孙珉眼睛一亮,仔细咀嚼这话意,几乎心花怒放。
诚恳对萧护道歉:“当年,我们实在是冤枉你。”萧护心中冷冷,现在就不算冤枉了,不过安抚临安是必要。
大帅垂下眼敛:“过去事了,丢下吧。唉,”又是一声叹气:“天子还小。”
临安王上路时都不知道怎么喜欢才好。
天子还小,意思不止一层。天子还小,长大后未必是明君;天子还小,当不了皇帝;天子还小,随时可以废除……
孙珉上路后头一件事,就是装着不经意的问潘侧妃,是半打趣的口吻:“你说和萧夫人通信,人家肯吗?”
其实是想问潘侧妃说了没有。
潘侧妃喜盈盈,半打车帘露出她娇羞的面容:“夫人说,有幸结交,很是欣喜,通云雁往来,才是正理。”
秋高气爽,中秋之前的天气。无名桂花香得氲氤中,孙珉心头一震。他又一次高看萧夫人伍十三,能和一个侧妃也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是能屈能伸的人。
孙珉一直对认为萧护夫妻都是骄傲的,当丈夫的傲得不行,这是以前少帅临安王就对萧护的看法,当年邹国舅的帐有时候都不大买,来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搪塞过去。
这不是傲气是什么?
而深刻体会到萧夫人封氏的骄傲,最近的就是她在山林中力抗夫君宝剑说的一番话。当时她流泪,美丽莫明:“想我夫君……。”
把萧护的功绩和委屈,一一道来。
女子骄傲到尽数隐藏,是机会就出来的地步,孙珉把这段话一直记在心上。
萧护抛了一个怎么说呢,叫骨头吧。
群雄诸鹿,九洲问鼎,说白了,好似抢根骨头是的。不过这骨头,叫天下,叫王权,是根最大的骨头。
临安王就更担心以后不能通信。他还是放不下身段主动和萧护通信,不是才对他道歉过,那萧夫人的再来信就至关重要。
潘侧妃顺利地完成这一步,是为她自己能一直争宠的私心。而临安王松一口气,路上就对侧妃更加的宠爱。
潘侧妃难免想歪,沾沾自喜,结交一些人果然是必要的。只可惜王一和张平,竟然死去。而萧护追究英武郡主的事,咬住不放,弄得孙珉也不能再说王一、张平和将军的死。
他只能咽在肚子里,正难过时,萧护又给了他一个希望,让临安王觉得可以平衡。
古来追逐王位的人,都是死了一批又一批人的。
另一条官道上,景色更美。重重叠叠的红叶、古樟、绿杨等树,染出不同的色彩。春三娘换上新做的衣服,束发戴个大帽子,马上放着沉重的包袱,用力打马:“驾!”
她早就问过萧扬,奔出一百里左右,就不再是萧护地方。
另一边也是城池,中间有界碑。
看着那界碑就要到了,斜次里一匹马悠悠而出,一个人在马上笑容满面:“小春儿,你哪里去?”
九爷萧扬漫不经心地在马上。
“啊!”
春三娘尖叫一声,急切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带马转身。才走两步,就想到转身就是往回路上走,又带马往官道两边去。
一声唿哨,如大雁长鸣。
座下的马忽然一个转身,直奔着萧扬而去。
任由春三娘鞭打,那马反而用力颠簸,差点儿把春三娘颠出来。
萧扬大乐:“让我告诉你,这马是军马,你家九爷我,就是训这个的!”萧扬是主持阵法的人,训人也训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