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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山王凑到奉天王耳边说了一个名字,奉天王大惊失色,几不可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他他!他也行!”
“还有他……”台山王又低低说了一个名字,微有得色:“宫中的男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哈哈,我也说错了,他根本不算男人!”
一个阉人。
奉天王和台山王三天后分开路程,回去一脑门子烦恼。他没有得到娇慧,而娇慧又许给萧家,这是梁山王表示他投靠萧护。
奉天王急了,他应该怎么办?
……。
当年冬天,雪花大如磐石。阴沉乌云手似可碰到的腊月里,韩宪王和蛮夷古里氏通婚,纳为正妃,得到大军近十万人。第二年的冬天,准备充分的韩宪王、台山王、奉天王等人各自称帝。
天寒冷风雨大,风雪中伸手不见五指。行人看不清的官道上,却喜气洋洋。城门里,张灯结彩,贴着大大的喜字。
今天是苏云鹤和娇慧郡主成亲的日子,花轿一早到达,停在驿站里。看着天近傍晚,花轿起身,梁山王送亲。
而城门风雪中,乌压压多了杀气腾腾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年青男子,满面憎恨手指城头红灯笼:“射下来!今天让他们娶不成亲!”
城头上,忽然一个人。
她凌风而站,是一个女子,生得和娇慧郡主很相似。虽然迎着风雪,一张嘴就灌一嘴的风,她也朗朗大声:“孙元,你到此是庆贺我妹妹亲事?”、
孙元是台山王的儿子,见到这个女子,气得大骂:“贱人,果然你在这里!”他拔出刀来呼喝全军:“今天血洗此城,给盈儿报仇!”
梁山王的长女更要大笑,手指城下大骂:“我从父命嫁你,你怎么敢用个贱人来羞辱与我!我岂止杀了你那贱人,你来看!”
她身后转出一行人,有一个人手提一颗人头,大笑着,正是梁山王!他怒容满面,往下大骂:“我把爱女嫁你,你居然敢虐待她!孙元,今天是我小女儿成亲的好日子,也是我与你们父子算账的好日子!”
风雨太急,孙元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那个人。他大叫一声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血,手指城墙:“你你你!……”
那人头正是奉天王的!
梁山王冷笑往下:“我不在,你们也没能耐偷袭我的城池!”把人头往下一抛:“拿去给你父亲,告诉他好自为之,他要不是天子,逆天命者不得好死!”
手一挥:“放箭!”
孙元哇哇大叫:“攻城!”
又一个人徐步走出,手拿弓箭道:“就要拜堂,请王爷受礼去吧。”慧娘在风雨中伫立城头,对紧跟来的张家道:“帮我看着!”
张家大大咧咧:“十三少,赌你射不中。”慧娘正在放箭,也停下来骂他:“小螺儿听到又要撵着你打!”
张家毫不脸红:“我随大帅,大帅怕老婆,我也不怕丢面子。”慧娘生气地道:“是你怕老婆,不要把大帅扯上!”
自己嘀咕:“岂有此理!以前老说我挨打,自己成过亲,就成大帅怕老婆!”因为生气,力气陡然大了一些。
把弓箭再拉开,盯住孙元盔甲中一点缝隙,一箭飞去,正中孙元!
梁山王长女定定地往下看,见孙元让人抢走,却不像会动。她退后几步避开箭矢,仰面对天叹息一声:“倒也清净!”
城里,萧护满面春风,五舅老爷和梁山王居中高坐受礼。新人在鼓乐中往洞房里去,小鬼回来报信:“击退敌兵!夫人说风雪大,让不要追击!”
大帅随意挥挥手:“不要追,喝喜酒要紧!”就去恭喜五舅老爷。不大会儿功夫慧娘回来,换下盔甲重施脂粉,喜滋滋儿的来喝喜酒。
坐下来,还在想自己最近的一封信到了没有。
这信是给临安王的。
孙珉收到这封信的同时,也收到韩宪王的信,信中邀请孙珉一同入京。孙珉放下这封信,再看萧夫人的信,和去年一样,是请自己指派六部官员。一开始孙珉还不敢派人,后来有一个才来投不到半年的书生叫霍起,愿意为临安王到京中,去了以后说京中大好。
今年萧夫人再来信是顺理成章。
临安王对着韩宪王的信自语道:“我已经进京了,人早就去了!”又拿起第三封信。如果说萧夫人的信只是安抚住临安王,这第三封信就至关重要。
这信是宫中张太妃的大太监顾公公来的。
从韩宪王去年纳古里氏为妃后,顾公公来了头一封信。头一封信没有别的话,只是嘘寒问暖。第二封信,就简单地说说宫中的事。这第三封信,顾公公说到皇帝的事,又说太妃年迈,时常挂念四海安定。
三封信,系得临安王一步也不会对着韩宪王去。这说明宫中对韩宪王增加兵马是不安的,来信自己,表明他们知道小皇帝是不能当家的,而萧夫人对于京中的事无巨细都来过问,说明萧护有退让的意思。
孙珉这一年总是心情不错,边观察边打量边盘算。萧护有自知之明,知道他是不如自己名声正的。
临安王摄政,或是临安王登基,指日可待。
把韩宪王的信抛到火盆中,由它化为灰烬。
潘侧妃蹑手蹑脚在帷幄后面偷看,见到郡王对着一封信笑得合不拢嘴,这信上笔迹熟悉,又是萧夫人的。
每一回萧夫人来信,郡王就自己看上半天。潘侧妃则越来越沉默……
又是新年,曹文弟从王府中出来,总是郁闷的。韩宪王自立为帝,借助古里氏夷人问鼎中原,本来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可曹家就只受排挤。
曹娟秀不算得宠,曹文弟是个文章锦心秀口的人,没有太多的实战给他增加经验,还总怪他办不成事,他也很是冤枉。
他一年比一年弄得清楚,什么叫自己办成事,就是自己把萧护说到他臣服于韩宪王。关于这一点,曹文弟又不服气。
他认为要服众,就自己去,谋士也好,武将也好,与本人德行是两回事。
他缩头在雪中嘀咕:“总想和萧护过不去,还想让他受招安!”风声把他的低语掩盖住,雪遮住他眼睛,他就没看到路边站的两个人。
两个人全戴着大皮帽子,有一个急切地从帽子下面对曹文弟看,两行泪水才出来,就在脸上化成冰!
曹文弟擦身而过,另一个人低声清晰地道:“曹先生,别来无恙!”走出几步后,曹文弟才听到,他一愣,这声音好熟悉,回身一看,见两个人推推头上皮帽子又立即压下来。
曹文弟如遭雷击!
父亲!
另一个是孟轩生!
父亲?
他再看过去,见两个人往前面走,曹文弟在后面跟着。到一处客栈中,见几个人守在小院门外,是江南曹家的随从。
主仆相见,只看一眼,使个眼色,曹文弟走进院中,见门帘高打,除去皮帽子的那个人缓缓回身,正是几年不见的父亲!
曹文弟当即跪下,泪流满面,由廊下膝行直到房中,曹老爷也哭得肩头颤抖,把长子抱入怀中:“我的儿,你好不好?”
“父亲好不好,母亲好不好,二弟好不好?”曹文弟哭着一一问过来,父子抱头痛哭,孟轩生劝着他们才坐下来。
见他们父子不哭,孟轩生回避出去。曹文弟问:“父亲怎么到了这里?”路上有雪并不好走。曹老爷有怒气:“我为你和娟秀而来!”
他拳头握紧:“早几年我就想来,一开始怕别人看不起,又怕别的怕了好几年,我想你不回来就算了,天下大乱呢,乱世中出英雄,指不定你就是个从龙的功臣。没想到,”他咬咬牙:“我听到韩宪王娶夷人为正妃我就后悔不迭,应该早些让你和娟秀都回来。我曹家的女儿,怎么会给人当侧妃!”
以前他还有这样的指望。
曹文弟惭愧:“韩宪王为人刻薄,刚愎自用!父亲,让娟秀跟他是错了。”曹老爷缓缓告诉他:“顾良能抓住他的妻子和儿子时,我曾问过老帅,那王妃还能活不能活?老帅厉害,他反问我要活还是要死的?我就直言相告,曹家女儿不能当侧室,老帅让我放心,没几天,那王妃死了!”
曹文弟震惊,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内幕!
“我想有你在这里帮着娟秀,娟秀又有儿子,好歹也能成正果!娟秀是王妃,我就出面为萧家和韩宪王说合。没想到,哼!”曹老爷怒气冲冲,看儿子时才有几分慈爱:“文弟,你我对萧家都不算了解。你祖父去世时,临终遗言中告诉我,和萧家数代交好,后世子孙不可以随意交恶,果然,老人家看得是对的。”
他微微叹一口气:“那一年京中兵乱,老帅马上把江南全占了!一夜之间,萧家出来无数的兵马,就是一个扫地的也会几手!平时,萧家从不显山露水。我只以为城里出个事情,萧家的人飞快赶到就是能耐了。那一回,我算是见识了!”
曹文弟没来由的身子骨发冷,怔怔看着父亲。
曹老爷只是叹气:“你知道吗?老帅把江南全占住,粮库全看管!但是一应官员的月银,照原例发,一个不少。就这一点上,就很难得,别人也不能说他不忠君。现在我们那城的官员还是曹大人,他一年比一年发福。也是的,不操心,喝个酒去个青楼,不胖才怪。换成别人,也得抱萧家大腿才行!”
“这这,萧家是打算自立为王?”曹文弟战战兢兢问。猜忌萧护的话,他平时由韩宪王门下听得不少,只是曹文弟不敢相信就是。
曹老爷摇头:“这我不敢猜,不过萧家要是自立为王,看来也能占一方地方。但萧护旧年里称霸京中也没有废帝,他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他凝重起来,曹文弟也认真的听着,潜意识里父亲这话很重要。
听父亲一字一句缓缓地道:“不管谁想称帝,得萧家答应才行!”曹文弟惊呼一声,又掩住自己嘴,目露惊恐,半天才放下来,颤抖着嗓子问:“那娟秀……”
曹老爷认真的道:“我来接你们走!”他放低嗓音,往门上下意识看着:“江南这几年屯粮屯兵,你想想老帅能在乱世中占住江南这几年,他是好惹的?韩宪王也就是看着厉害罢了,我就没见到他们在乱世中统一,就是你打我,我打你,互相猜忌,一帮子不能成事的的!”
说到这一条,曹文弟也有愤慨:“父亲说得是,他不能成事,还怪我不劝萧护给他让路!”曹老爷冷哼:“我冷眼旁观他这几年了,头痛病又重,几回潜入江南买药,还当老帅不知道!萧护已经足够厉害,老帅更是强中强手!奉天王攻梁山王已死,台山王也快了,他们不打萧护还活得久些,萧护,他在等机会等名声啊。”
“他想当皇帝?”曹文弟哆嗦了。曹老爷还是摇头:“不知道,他要想当也由着他吧,反正有一条,别人想当皇帝不问过他,是不行的!”
父子两个人对视一眼,曹文弟看懂父亲的眼神,如今局势就是如此!
几年的选择越来越错,曹文弟还想挣扎一下:“王爷给临安王去信,不久就会回话。”曹老爷摆手:“他能想到,萧护也能想到。你想想,为什么临安王这一两年没动静,只怕萧护早稳住他!”
“用什么稳住?”曹文弟才问出来,又觉得自己笨。最好的,就是皇位!曹文弟茫然:“为什么萧护不稳韩宪王呢,娟秀可在这里呢?”
曹老爷也心中一痛:“这你就明白,韩宪王平时是怎么对待萧护的,萧护为什么独不理会他?”曹文弟无话可说。
韩宪王也从来没和萧护有什么联系,难得的一回内阁邀请,别的郡王都到场,就他没有去!
曹老爷愤恨地道:“我不能久呆,怕有人认出我是你父亲!你回去想个计策,尽快和娟秀离开这里,孩子,能带走就带走!他不当我曹家是一回事,你们也不必再辅佐他!”
曹文弟回家,心神实在不安宁。耳边总转悠着一句话:“想当皇帝,得萧家答应才行!”他失魂落魄的,看在曹少夫人眼里。
曹家在这里不如意,曹少夫人却是如意的。没有公婆,丈夫由着自己搬弄。曹文弟这难得一回的忧愁,和平时他受气回来不一样,曹少夫人暗想,必然有小妖精。
第二天曹文弟去见曹老爷,曹少夫人悄悄跟去。等曹文弟离去后,曹老爷总要出来走一走,虽然他有帽子在头上,可无意中一抬脸,曹少夫人血液几乎凝固。
公公!
公公到这里,又只私会曹文弟,那就只有一个主意,就是公公要把儿子带走。曹少夫人回去,见曹文弟还是坐卧不安,问他也不说,更以为他瞒着自己。
曹少夫人冷笑,一不做二不休,想要丈夫抛下自己就和他们拼了!她走到王府门上,对人道:“金子在哪里?”
……
又是一个下午,雪积得王府门上全是。曹娟秀吩咐丫头:“给小殿下穿暖些,抱着他出来走走,总在房中也不好。”
丫头们给她们母子都添上衣服,只有一个跟着赏梅,走到角门内。曹娟秀含笑扯过儿子,手指给他看红梅,看着他蹒跚着去梅花下面,对丫头笑:“我衣角流苏乱了,来帮我理理。”丫头走上前,冷不防曹娟秀拿个帕子压在她鼻子上。
片刻,丫头让帕子里的麻药薰倒。
曹娟秀左右看看没有人,一把抱起儿子,小声叮嘱:“别说话,母亲带你玩去,千万别说话。”一手拉开门,见门上有一个人。
不是早说好的兄长,却是金子!
曹娟秀倒吸一口凉气,强打笑容:“是你呀,快,帮我抱着小殿下……”金子打断她:“侧妃,我可不上你的当,回去吧,你的事发了!”
曹文弟恰好赶到,在人群中目瞪口呆。
曹娟秀见到哥哥,怕他也让抓起来。心一横,想自己这几年连累哥哥不少,再也不能连累他,她把儿子抱在怀里,闭目大呼一声:“我先去了!”
一头撞到门上!
曹文弟才要呼喊,一个人把他拉走。孟轩生焦急地道:“快走,看样子你们事情做得不周密!”两个人避入人流中,曹文弟眼前全是妹妹刚才的样子,涕泪交流道:“等等,我还有妻子在家里。”
孟轩生就随他先往曹家,曹文弟一个人进门,孟轩生在外面总觉得有几分不对,见到几个人跟在曹文弟后面进曹家门时,急忙寻找到身后的随从:“快送曹老爷出城!”
曹家院子里,厮打起来。院子里浅,曹少夫人又哭又骂:“回去?回去看你家人的脸色,受他们的气?你休想!我告诉你,娟秀也走不了,你们一个也走不了,王爷全知道了,你当我是傻子!”
曹文弟几乎气炸:“你告的密?”用力给了曹少夫人一巴掌。曹少夫人大呼:“来人呀,曹文弟要逃往江南了!”
曹文弟一脚踢开她,转身就要走,见几个人闯进来,笑得阴森森:“曹先生,王爷请你呢!”曹文弟往后退,再往后退,后背衣服一紧,让曹少夫人紧紧抓在手里。
曹少夫人狞笑:“你往哪里走?”
堵住门的几个人忽然几声惊呼,一个一个倒下去!
曹家门外跳进来孟轩生,又是一个单臂的青年萧拓。萧拓从倒下的人背上拔出自己短枪,对曹少夫人亮一亮,怒目:“放开他!”
曹少夫人手一软,松开曹文弟,孟轩生急道:“赶快!”三个人用力奔出去。曹少夫人一想不对:“你走了,我怎么办?”也追了上去!
他们逃到城门时,已经大乱!
城门有一队人看守,沉重的城门也缓缓地落下。萧拓弹指,往空中发射烟花。同时大叫一声:“三哥!”
萧拔便衣跳出来,几拳打走城门下人,千斤城门正好落下来,三爷钻下去,用肩头一顶,城门停在当地!
这城门是有机关控制,上面的人见放不下去,更用力的催动机关。萧拔又大呼一声:“萧墨!”萧墨是从城外进来:“我来了!”
一弯身子过来,用自己肩头也一顶,再次大呼:“快走!”
两个人额头上迸出汗来,人也微微地摇晃着。
沉重的城门再也没下去一分!
萧拓让孟轩生带着曹氏父子先走,曹少夫人赶来,萧拔不知道,也放她出去,和萧墨使一个眼色,又见城中弓箭手赶来,两个人沉声吐气:“顶!”
双手把城门用力一顶,生生往上顶出去一分!迅速闪身,城门重重落下来!
震得古城墙都动了几下。
溅起来的碎冰渣子,喷了萧拔和萧墨一脸。
城外,曹老爷目光呆滞!
他和老帅求来这些人,只想接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只想救走自己儿子。可如今女儿外孙困在城里,他最不想要的媳妇倒出来了。
曹少夫人孤单一个人面对他们一行人,自知不敌,扑通跪下来,苦苦恳求:“王爷会听我的话,我让他放娟秀出来!”
“看!”萧墨一指城上。
见一个人广额深目出现。韩宪王面若癫狂:“哈哈,是我岳父到了?哈哈,你想要你的女儿,来来来,接回家吧!”
一个彩衣珠袖的人从城上直扔下来。
曹老爷心如刀绞:“娟秀!”
曹娟秀落地时就动也不动,不知道几时死的!
“还想要你的外孙吧?”韩宪王又长笑一声:“给他!”又一个小小身子从上面飞出,落到地上也不会动弹。
曹少夫人尖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曹文弟大叫一声,吐出一口血,呻吟道:“他又发病了!”曹老爷冲过来,不再想到公公和儿媳的避嫌,不再想到男女有别,对着曹少夫人就是一巴掌,再就是一脚狠狠踹下来。
“我,我有了孩子!”曹少夫人吓得滚到一帝,嘶声叫出来。曹老爷的脚停在地上,不住颤抖。他仇恨地看着曹少夫人,还是重重一脚下来,三爷萧拔拦住他,诚恳地劝道:“回去再发落不迟!”
对着城头上狂笑的韩宪王,曹文弟大叫一声:“妹妹不在了,我没有脸面回去!”反手拔出随从佩剑,用力一横,鲜血喷出,他软软的倒下!
曹老爷惊恐地大叫:“不不不!”抱住儿子身子,血流到他身上,曹文弟最后奄奄一息地道:“父亲,儿子不孝!”
“哈哈哈哈哈,”韩宪王在城头疯狂大笑,手指着:“追,追呀!”城门机簧不太灵光了,暂时打不开。
一行人在雪花中离去,三爷萧拔背负曹文弟尸首,曹家随从抱起曹娟秀和小殿下的尸首,曹老爷哭哭啼啼,哭得老泪昏花什么也看不到,萧拓一只手还能扶着他行走。
曹少夫人悲悲切切跟在最后面,萧墨虽然鄙夷她,也得照顾。他们离江南近,先回江南。老帅听到也痛心一回,劝曹老爷:“等你媳妇生下孩子再处置她不迟。”
送走曹老爷,让人去曹家吊丧。老帅来看孙子,听到死人总不是好消息,和孙子乐一乐解解心怀。
在房外就听到谨哥儿高声念:“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旁边是训哥儿的高声大哭:“哇哇!”
老帅没看到就想笑,进来见萧老夫人也在笑。三姑老爷说谨哥儿聪明,去年就给他开蒙,让他背书。谨哥儿拿着个书在摇头晃脑高声念,旁边训哥儿在祖母手里对着哥哥大哭:“哇哇,要书!”
见到祖父来,就哭得更凶:“哇哇,要!”
谨哥儿就更高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理也不理弟弟,还翻个白眼儿给他。
“哇哇!”训哥儿继续跳脚。
老帅心中颓然一扫而光,手扶着门呵呵而笑:“两个淘气包。”
萧护收到曹文弟死讯,是在正月里。他默然坐了半天,和蒋延玉、谢承运闷闷喝酒,都流下泪水。
“不杀韩宪,天理难容!”萧护用力握拳,对两个幼年好友们道。蒋延玉,谢承运也用力道:“不杀韩宪,天理难容!”
出了正月的三月里,韩宪王和萧护一起兴兵,头一战打了三个月,姚兴献为主将,夺下韩宪王三座城池。
慧娘马上给临安王去了一封信,告诉他:“三城尚在收拾,大帅的意思,请郡王派官员入驻!”孙珉又一次捧着信欣喜,认为这是萧护再一次暗示自己,潘侧妃又一次沉默到半夜。
她身边睡着临安王,可潘侧妃一天天感受到郡王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而在萧夫人的信上面。一个女人,能说什么让一个男人高兴的话?
临安王睡梦中勾勾嘴角,梦中说了一句话:“夫人,多蒙厚爱,”一怔而醒,再也没有说过梦话。潘侧妃则黯然神伤。半夜里,又是一封加急的口信送到,孙珉心腹的侍从叫醒他,临安王匆匆走出去,潘侧妃披衣跟在后面偷听。
只有一句话:“萧夫人到了!”
“好!”孙珉就差雀跃,他按捺不住欣喜,来回走了几步,有力地吩咐道:“传令,哦,还是我自己写信吧。”
往书案后走,潘侧妃轻步走来陪笑:“妾来研墨。”孙珉心情太好,答应着。侧妃披着宫衣在这里,侍从们退到门外不敢窥视。
孙珉提起笔,由衷感叹一下自己的好血统。现在是十月,据韩宪王落败有几个月。他一落败,并不回师,路上就直奔孙珉封地,同古里氏前面夹击,拿下孙珉两座城。
孙珉觉得大局在握,对韩宪王还有招来归附的心,没防备,城就没了。萧护居中调度,慧娘无事巡视,离临安王最近,闻信后带兵赶来,三天的路两天就奔到,占据韩宪大军的退路,一座山口。
临安王觉得这个美人儿真是上天派下来助自己的,以后当皇帝,封她一个国夫人。又是一笑想到唐史,那萧护成了什么?
见潘侧妃看着自己,孙珉回神落笔,简洁明了:“命你部率兵急行,于十二日前赶到援助萧夫人,保她安然无恙,不可怠慢!”
写了两份,墨沾得浓了,放在案几待干。潘侧妃看清上面的字后,默然不语。假装如厕,喊来自己一个侍女,低声说了几句,侍女匆匆而去。
重新睡下时,潘侧妃心中怦怦直跳,还有几分气愤。她一直是把萧夫人看成一样榜样,可是她占据郡王的心,那就不行!
潘侧妃知道这些有权势的贵夫人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自己丈夫没发现就行。而萧夫人之所为,显然是看出郡王要当皇帝,她就巴上来。
当断,早断!
两天后到达的孙珉信上,写着“于十五日前赶到援助萧夫人……”这三天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浓云厚霭下,慧娘伸出手臂,让张家缠紧受伤的布条。她的面容憔悴,身边发光的地方,只有地上的雪,再就是手下的宝刀。
看自己的人,都疲倦不堪,个个有伤。几个亲兵昨天伤重,夜里发热呓语不断。慧娘伤在右手臂上,把刀交到左手。
看自己手上伤固定过后,慧娘给张家包扎,往山下看,只有茫茫白雪。她还是毅然,面色不改,静静地问:“小鬼走了有两天吧?”
“他应该见到最近的余将军!”张家不敢看慧娘干咧的嘴唇,地上全是血,嘴唇还是干裂,是熬出来的。
张家也往山下看,看的却是几条盘肠小路,再一次道:“让人护送夫人走,不然没法子见大帅!”
“你少长别人志气,他们根本不能从我刀下过去!”慧娘扭头看另一边,山下黑压压。从山尖到山下,横七竖八处处是死人,是他们两天里的战果。
一个人也没有过去。
慧娘再一次拧眉:“临安王不会不发兵!”张家火了,暴躁地道:“他当然不发兵!都不是好东西,都是见皇位就上,见打仗就躲的软面蛋!什么皇子,这样人看的还少吗?”
“临安王不见得吧,”慧娘回头轻轻一笑,不敢招惹张家,商议似地道:“他还想当皇帝呢。”想到这里,微有得色,征求张家意见:“你说是不是?”
张家冷笑:“他当皇帝!”脖子一直,浓眉耸起:“十三少!马上下山,这里我挡着!”山下人再次开始攻山,他们攻击临安王失利,回程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密密麻麻的人手中刀剑雪亮往山上来,慧娘一挺身子,呼一口气在面上形成一团白雾,兴奋了,左手提刀召唤自己的人:“弟兄们,又是一波!”
山风凛冽,山下重新树起的身子似永不会败退!
又是一场恶战开始!
孙珉还在等捷报,并且让人准备嘉奖的牛羊物品,准备来见萧夫人。而一天外的两条不同路上,来的是余明亮和萧护。
余明亮是小鬼搬的兵。
大帅则是天天听军情,听说十三赶往的地方,他当时就出房门上马,什么也不交待的就急行而来。
萧护认为临安王会出兵救援,也知道十三功夫好。可是这里面稍出一点儿差错,十三就要没命!
大帅久经阵仗,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冬天难行的路上,如果临安王的兵晚到一天半天,如果出个谁也考虑不到的岔子,十三可怎么办?
萧护也等过援兵,不是人家不想早到,路上遇到什么事都有可能。大帅出城后,才让萧成回去告诉马明武:“我接夫人,让他点一队人,着伍家舅爷来一个吧,要快!”
大帅只带数十亲兵往这里来。
饶是他快马,赶到时也晚了几天。在马上边走边往两边看,能看到山口时,就感觉上面红雾腾腾,有血伤味道。
他用力又是一马鞭子,打得马四蹄腾空,在雪地里这是很危险的骑法。而大帅身后的人,也作出一样的动作,都恨不能一步就到山上!
他们赶到山下时,齐齐松了一口气,山上,打出余明亮的大旗。
亲兵心松到一半,大帅却不这样想。萧护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大步上山,才一上山,他就愣住。十三面上有伤,嘴唇全乌紫,乱发凌乱风中舞,膝盖半跪,身上滴血,盔甲遇到的是好兵器,往里凹进去几道,没有破,也足以伤到十三。
“夫人!”余明亮痛哭失声。
十三瞪着眼睛,一丝儿也不会转动。
萧护的心“砰”地摔到谷底。
地上,张家悠悠醒来,大吼一声:“喊什么,夫人没有死!”吐一口瘀血到地上,慧娘眼珠子才动了动,对着萧护眨上半眨,眼睫垂下才没有抬起来,人倒了下去。
余明亮顾不得夫人是女的,一把抱住,萧护大步过来接到怀里,试一试,十三是晕过去。凭感觉十三身上有伤,怕流血太多,用自己身子避住风,解开十三盔甲,发现伤在两个手臂上。
左手臂上撞伤,没有见到骨头,也极深,不过血倒是止住。
右手臂上伤浅,却好几道。
要不是盔甲好,手臂早就没了。
萧护痛心地搂紧她,见亲兵上来,让人拿伤药赶快救人,这天气,救晚的可以冻死。半天后,把能救的伤员抬下山,不能救的也安葬。
雪地硬,安葬并不容易。
当晚山下住宿后,萧护阴沉着脸给孙珉下了一封战书,要和他决一死战!信是在慧娘床边写的,写完交出去,慧娘醒了,身子不能挣扎,冻伤在温暖地方又作痒,她难受地喊夫君:“难过!”
萧护坐过来,慢慢给她揉着:“要吃吗?傻子。”大帅还惊得脸发白,一直看到慧娘眼睛里:“你要是出了事,丢下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他大大地再喊一声傻子,面上热泪滴到这个傻子面上。
“我没想到,”慧娘轻声断断续续地道:“我以为一直稳住他,以为他会来,这是他的地盘不是吗?”
她咧嘴一笑:“我只想多杀韩宪王的人,为曹公子报仇。他去了,你不开心,我看得出来。”
萧护狠狠地伸开大手,到这个傻子耳朵边上,又舍不得拧,见那耳朵也冻伤,握在手里细细的暖着,忍几忍还是泪落:“我恨,我恨我当时没有拦住他!我恨,我恨我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十三,这是我的错!”
“不是,”慧娘身上无处不痛,不痛的地方就痒,还强打精神安慰丈夫:“是我的错,不是大帅的错。要是我不和她置气就好了,我听说她想把娟秀妹妹给你时,我曾想和她私下里说说的,张家让我不要去,说她骂我,我就恼了,”
萧护含泪亲亲她:“这怎么能怪你!”
“那……”慧娘有气无力地道:“怪曹少夫人吧,真的,我挺恨她的,恨她。”萧护点点头,面上泪痕不干。对着妻子看,见她气色这才回来一些,不是山上面青唇乌,又涌出几点泪水来:“傻子。”
傻子咧嘴笑,再就虚弱的撒娇:“痒,给我搔搔。”萧护用袖子拭泪:“怎么搔?搔过伤好得慢。”
用手心慢慢的揉着,很是轻柔。
一干人伤都重,就走得慢。他们回到最近的城池中,见除了自家人来接以外,临安王也到了。萧护对着他可以喷火,身子僵直。
孙珉打马过来,垂下头:“对不住,我有手谕,可让人改了!”他抬手,有人送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是女人的人头。
“我当天就查,查到是她所为,我已杀了她!”
孙珉的话并不能让萧护满意,萧护甚至认为临安王在找替罪羊。孙珉再三请求要看一眼萧夫人时,萧护才勉强答应。
马车门打开,露出车里拥衾而卧的人,带着失血过多的惨白色,眸子里却还是那么神气。孙珉心头一松,内疚上来,想萧夫人和自己通信这么久,一直不辞辛苦,结果让那个嫉妒的贱人害得……
临安王才要说几句探视的话,车里的萧夫人先开了口,她一开口中气还是不足,语气却是斩钉截铁:“郡王放心,我夫君大度,必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萧护哼一声,慧娘又越过临安王看他,她看得很是深情,眸子仿佛在说,知道大帅立天子不容易,知道大帅安抚临安王不容易,知道大帅……眸子调皮的眨一眨,反正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
这一挤眼,孙珉看全在眼里。
这一刻车中幽暗,美人如玉。没有血色的面庞,因眸子的灵动而更如羊脂白玉。孙珉震惊,他见过无数美人儿,唯有今天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绝色。
她自己伤得不轻,还要为自己丈夫考虑局势,只把她自己置之度外。
孙珉知道萧夫人是能干的,是会一个人逃难千里的,是会说服萧护为家人报仇的,可知道她生得素来不错。
可今天,临安王才是真正的震撼到心底。
马车慢慢行走,孙珉还原地站着。萧护不愿意离开妻子,随手一拱,再让马明武陪伴。临安王原地站了许多,喃喃对马明武道:“这才算是天下奇女子。”
马明武欣然沉浸在这是未来的好皇后上,随口答应:“是啊。”这还用说吗?自己的父亲找了几年才找到的。
孙珉没听出话意,他茫然抬眼看天边,不管怎么看,总有一个如玉般生辉的女子在那里,她自己伤重不能起身,还会宽容的说:“郡王不要放在心上。”
临安王很想留下来多看她几回,又知道萧护不会答应,无地自容的回去了。
大帅忽然就很忙碌,慧娘忽然就很撒娇。
她伤在两手臂上,有丫头喂饭,却一定要等大帅回来喂饭。萧护很乐于做,就成了从早忙到晚的人。
他总是把慧娘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喂她,为她挑去鱼刺,除去肉中骨头。慧娘窝在他怀里,装成两只手丝毫不能动的样子,娇滴滴要吃要喝。
过年的前一天,萧护在外面回来晚了,进门见到慧娘坐到炕上,右手握着个勺子正在吃。扭头见夫君回来,丢了勺子,垂下两手,还要扁嘴:“大帅回来晚了。”
就差说十三饿了。
大帅抱她在怀里,看着慧娘面上的伤痂已落,只有浅浅红印,叹息一声:“十三啊,有件事儿真难办。”
拿起勺子喂一口饭,有肉汁有菜在十三嘴里。
十三吞下饭,关切地问:“什么事?说给十三听听。”
萧护微笑:“你有了。”十三养伤两个月,又有了身子。大帅笑逐颜开,一点儿打扰到病人的自责也没有。十三是手上有伤,别处无伤。
十三道:“我又喜又忧呀。”
“喜什么?”
“喜的是可以见到两个儿子,忧的是我一走,只怕又有什么人找上来要嫁大帅。”她如是说,说得也很多肯。
萧护也道:“我又喜又忧。”
“喜什么呢?”换成十三问大帅。
大帅道:“喜的是我又要多面团子小老虎,忧的是送你回去,父亲看到你有伤,只怕要打我。”大帅说得十分可怜,十三笑眯眯,上下打量夫君:“夫君小时候经常挨打?”
“是啊,可怜呢。”萧护对着妻子扮可怜挨打的那个人,果然让十三笑出来,饭粒子喷了大帅一身。
大帅郑重告诫:“一,好好养伤,二,好好吃饭。”拿帕子擦拭身上:“你儿子也不会这样弄,独你会了,你这一胎呀,一定是女儿。”
有老帅一直信来:“有孕就速回。”大帅先不找韩宪王报仇,生孩子永远是头等大事。二月里杨花出,萧护老老实实送妻子回家。
事先,早有信回去,老帅也安排充分。离开江南还有几天的路,接的人就到了,萧护这才知道曹家后面的事。
老帅信中一笔带过,像是这个人不用多提。
接的人嘴碎:“……生下一个儿子,当时生下来,当时曹老公就给稳婆一碗药,让曹夫人进去看着,给曹少夫人灌下去。等到她娘家人来,已经下葬。她娘家人是听着生孩子才来的,来到就要和曹老爷拼命,曹二公子要和他们拼命,让他们还曹大公子的命,孩子洗三,打得不可开交,”
萧护摇一摇头,再问:“文弟葬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又往后面知会蒋延玉谢承运,约好明天去祭拜曹文弟。
萧家门里亲戚们聚集,萧训追着哥哥跑,要他的东西。谨哥儿不给他,闪开他跑得很远。让弟弟追烦了,跑到大门外面,正迎上父亲的马。
“父亲!”谨哥儿一蹦三跳到萧护马下,萧护对着个子高了不少的儿子,满意的笑了。后面又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小孩子出来,带一个金锁:“哥哥,带我玩!”
萧护视线让吸引过去,马车里慧娘急急伸头:“在哪里?”谨哥儿奔过来:“母亲,”他已经记住父母亲样子,笑得有些难为情。
慧娘骤然见到儿子,喜欢得不能自已。搂住长子,再寻找次子:“训哥儿呢?”见一个小小孩子在大帅马前,用手揪他的马缰:“祖父说,下来抱我的就是父亲!”谨哥儿搂住母亲,在她耳边悄声道:“别让训哥儿看到,不然他又要来抢。”
六么含笑:“哥儿别撞到夫人,夫人身子不快。”谨哥儿觉得这话很熟悉,像是上一回父母亲回来时听到过,不过他那时还小,没记住为什么母亲不能抱自己,就噘嘴:“又不能抱我?”
萧护抱着训哥儿出现在马车外:“十三,看看小的这个,生得多俊秀。”训哥儿一向是跟着哥哥学,见哥哥在别人怀里,抱他的人看上去很亲切,母子浓情,训哥儿伸手:“母亲抱我!”
这一声母亲喊的慧娘红了眼圈,谨哥儿看到后,又同时弟弟没有父母亲喂饭,全是祖父母和自己喂饭,虽然谨哥儿喂训哥儿跟喂鱼差不多,喂一下子就走人,他也让开一个空儿:“这里给你。”
萧护防护着,慧娘把两个儿子全抱到怀里,亲了又亲,泪落道:“我的宝贝儿们。”泪珠从她面上垂落,谨哥儿嘿嘿,用自己袖子去擦。训哥儿正见事学事的年纪,不用袖子,用自己小手擦了擦。
慧娘激动:“大帅,你看儿子们多孝顺。”萧护调侃:“慈母多败儿,你这就感动上了。”见门外,父母亲都出来了。
十三娘又有了,大帅打仗不忘多生孙子,萧老帅和萧老夫人都坐不住,得出来看看这有第三胎的人是什么样子。
照例家宴,萧护不敢说慧娘有孕还有伤,只说她要静养不能家宴,人人理解。酒过三巡,大帅溜出席,迈开步子往房中来。
谨哥儿跟上,训哥儿跟上谨哥儿。六岁左右的胖团子,和三岁左右的二团子把脑袋伸进房里,见到父亲坐在榻上,母亲坐在对面,面前摆着一桌子吃的,父亲微笑:“张嘴,”母亲张嘴,接过一口饭。
谨哥儿蹿进去:“我会。”训哥儿想也不想:“我也会。”他会什么估计自己也不知道。
萧护见到儿子们来,朗朗笑了:“哈,你们来帮忙的。”慧娘还想扭捏,谨哥儿接过父亲手中勺子,弄一勺子汤水,一半滴到菜里,送到母亲唇边,不忘记吹嘘自己:“我总是喂弟弟。”训哥儿奶声奶气:“嗯啊。”
拿一块吃的,小手上不知哪里玩的还有一块灰,他要踮起脚尖送到母亲嘴边,瞪大眼睛,学话:“我喂哥哥的。”
谨哥儿恼怒回头:“你几时喂过我?”
训哥儿眨眨眼,也道:“你也没喂过我呀。”
萧护听小儿子对答流利,笑个不停。
谨哥儿当着父母亲面,知道要面子,拿起一块吃的往弟弟嘴边,训哥儿习惯性咬住,谨哥儿得意:“我喂你了,”
训哥儿咬一口,双手抱住自己吃的,再回一句:“我喂你了。”
萧护夫妻笑得前仰后合,谨哥儿要抓狂,现场告状:“弟弟总学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