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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这么严重。”段霖晖心下起疑,不由问道。
夏舒征在一旁,见段霖晖相问,便叹息一声道:“段大人,你是不知道,今天……”夏舒征话还沒说完,就被尚还虚弱的杨正清打断,杨正清轻声道:“我想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打击,只不过近日,我确实觉得心里堵得慌,今天本想要管一管司粮署的事情……”他瞧了一眼段霖晖,道:“你也知道的,为了弄这个司粮署,今年国库已经支了多少出去了,只是可恨,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够掌控这件事情,不能为陛下分忧,我当真是有愧先皇对我的信任……”说着说着,杨正清又咳了起來,几乎连刚刚的药都要咳出來了。
段霖晖赶忙让杨正清不要再说话了,急道:“我知道你急,为国事操劳,只是你若是弄坏了身子,以后该怎么去收拾那个烂摊子呢。西平王权势过重,我早与你说,让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不然伤着的会是自己。”他看着杨正清苍白且一脸愧疚的神情,叹息道:“我知道,你一心要报答先帝,可是不好好养好,该如何将你这一腔忠心显现出來呢。我看,最近你还是在家养病吧,朝廷的那边,我自帮你去说,你的事情右丞相会帮着你的,你不用担心了。”
杨正清感激地谢了段霖晖,段霖晖本來还想再开解一番,但他瞧着杨正清气血不畅,实在是要多休息,所以便不曾再多言什么。他突然想起,从前秦煦卿为保秦婉词心脉,可是从药王谷求了上好的护心丹,还给过自己几个,他想着便道:“我看你也要多休息,我府里有几颗鼎剑侯给的护心丹,必定有用,我这就回去派人给你送來。”
杨正清点头感谢,夏舒征代替杨正清送段霖晖出门,段霖晖走时还不忘嘱咐夏舒征道:“好好看着他,不要让正清乱想,他这个人,不能说不聪明,只是心眼太实了,我怕在这样下去,他自己便把自己给弄垮了。”
夏舒征点点头,道:“段大人放心,我明白。”
段霖晖这才有些放心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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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段霖晖离开以后,夏舒征重新回到杨正清的屋中,发现大夫还有杨正清的妻子都已经离开了,只有杨正清一个人留在屋中。屋里还散发着一种浓厚的药香味。床榻边还有半碗未曾喝完的药。
他走近杨正清,端起药碗,继续为杨正清喂药。杨正清皱眉道:“不必了,我知道,心疾除不掉,喝再多也毫无用处。”
夏舒征看了看手里的汤药,又见杨正清一脸倔强,叹息了一声将药碗搁在一旁,而后,慢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阻止我同段霖晖说,你为何要对段霖晖撒谎。段霖晖不一直都是你敬重的人么。”他很不理解杨正清刚刚的举动,段霖晖精明能干,且一片忠心,绝不是西平王的人,所以他才敢对段霖晖说出今天遇到的一切。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杨正清要阻止自己,而且还对段霖晖撒了一个谎,他疑惑道:“难道是以为内段大人这次的起复是因为西平王,所以你怀疑他的忠诚。正清,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他正要向杨正清解释段霖晖的情况。
杨正清却先淡淡道:“我知道的,段大人他内心的耿直于忠诚是和你我二人一样的。”
夏舒征哑然:“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杨正清缓缓摇了摇头,神情落寞:“因为,我和段大人走的从來都不是一条路。他总是说我为人不懂周旋,过于刚强自我。他总是希望我能改变,为此帮了我很多。但是可能是骨子里的性格吧,我永远都不能成为像他那样可傲可曲,能伸能弱的人,我总归是做不到的……”想想这么些年來,无论是沈鸿彬还是段霖晖,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些改变,可是到头來,还是只有杨正清自己知道,他能在表面上有一点点的改变,可是自己的内心却从未变过。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被杨正清的话彻底给搞糊涂了,夏舒征不由问道:“你想说什么。”
杨正清面色一片苍白,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明亮的,他看着夏舒征,突然淡淡道:“舒征,你知道么。其实段大人他是知道西平王心中的想法的,而且,比我们还要早知道很多。”
“什么。”夏舒征大为震惊:“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也是偷听的。”
杨正清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偷听,而是他早就意识到了,只怕当初西平王想要成立司粮署与修建水利的那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什么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夏舒征不解。
“你还记不记得刚刚段大人同我说了一句话,弄坏了自己的身子,以后要怎么去收拾那些烂摊子。你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么。”杨正清轻轻问道。
夏舒征被杨正清这么一提醒,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不由被自己的想法给惊住了:“你是说……你是说段大人他一早就知道司粮署与水利必定会失败。”
“你看,他明明知道西平王做的这两件事情不仅费力耗财,而且最后还不会成功,可是他却选择了沉默,他沒有站出來。还有右丞相,右丞相精通民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司粮署中存在的巨大问題。可是他也沒有说,他甚至是放纵西平王去做这两件事情的。这说明他们真的是同当年的苏普一样,在逼西平王走到悬崖之处……”
听了杨正清的分析,夏舒征不由愣住了,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你就更应该告诉他们啊,怎么能瞒着。”夏舒征急切道。
杨正清摇了摇头:“告诉他们不告诉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他们都是知道的。”
夏舒征愕然地看着杨正清,而后浅浅叹息了一声,方道:“正清,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杨正清既然相信段霖晖,却仍要瞒着段霖晖,很明显,这是矛盾的。他皱眉问杨正清:“你瞒着段霖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呀。”
杨正清沒有回答,只是静默地看了看夏舒征,道:“你帮我找张纸笔來……”
“这个时候,你还要写什么。”夏舒征恼道:“大夫说了,这几日你需要静养,不能再操劳了,朝廷的事情自然会有人來帮你的。”
“不是……”杨正清咳嗽了两声。
“那你要写什么。”夏舒征赶忙帮杨正清拍了拍肩膀,而后道:“我看你还是把剩下的药喝掉吧。”他端起药碗,准备给杨正清喂药。
杨正清苍白的嘴唇沒有喝药,却突然怔怔对夏舒征道:“我要写奏章,我要将西平王的所作所为全部公布于众。”
“砰,,”的一声,夏舒征手中的药碗猛然掉落在地上,药汁溅了一地。同时,夏舒征本人也被吓的惊跳了起來,大为震惊:“你疯了是不是。你要公开对抗西平王。这怎么可能。就凭我们今天听到的事情。正清,你不要傻了,我们根本沒有证据,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他。”
“那么,难道他谋害陛下,企图篡夺皇位的事情不应该被揭露么。”杨正清也颇为执拗。
夏舒征又急又气,几乎要跺脚了,他道:“你不要以卵击石,你有什么力量同西平王对抗,连段霖晖与右丞相联合在一起,尚且要在幕后,你这样不但会打草惊蛇,而且还会害了你自己,你知不知道,沒有证据就贸然出手,你认为你的奏疏能有几个人相信,你认为你的奏疏能够到达陛下的手中,正清,你这么做,会害死你自己的。”夏舒征果断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是不会同意的,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段大人。”
“我就是怕告诉了段大人,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我的做法的。”杨正清很清楚,一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段霖晖,段霖晖非但不会同意,甚至根本不会让自己有上书的机会,所以他决不能让段霖晖知道。
“那样最好,我说不动你,至少段霖晖能治得了你。”夏舒征知道,杨正清认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死脑筋,一头钻进去,谁也拉不出來,但是段霖晖却是一个能够遏制住杨正清的人,这一次,若是杨正清当真强行上书,只怕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舒征……”杨正清沒有再与夏舒征争执,只是用着一种哀凉的神情看着他,缓慢且沉静的道:“这一次,你不让我上书,只怕当真是要了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