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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晗扶着秦婉词缓缓的回了屋,一路上,秦婉词神情呆滞,竟像是丢了魂一般,脸色惨白。现在的她与其说是面如死灰,还不如说是心如死灰。
心中的耻辱与悲恸席卷了秦婉词所有的神智,将她原本温热的心一点一点的冷冻起來。她突然好想扬天长笑,笑尽自己所有的依恋与执着都抵不过他的一个怀疑。
他终究是不信自己了,竟然连这个孩子都要舍弃。
“婉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接纳这样的你……”当他无比痛心与失望的说出这句话后,秦婉词的心也就一点一点变成了碎片,心中希望的火焰瞬间化为乌有。
什么时候开始,你疑我了,什么时候开始,你感觉到累了,接纳不了这样的我了,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让你不能接受。
秦婉词的心里是深重的刺痛,她恨然地一拳砸在床头,目光泣血:“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让你不能接受了。”
扪心自问,除了嫁给他开始的那段时间,当他为了自己拒绝先皇的指婚的时候,她的心就再也沒有一刻给过旁人,想过别人。所有过去的感情,她全部都为她舍弃了,她自私、薄情,全都是为了他。可是他现在却來告诉自己,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接纳这样的自己。
奕洵,你既然不信我,不要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要我。杀了这个孩子,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楚玉晗胆战心惊地站在秦婉词的旁边,看到她那样怨恨与悲怒的神情,竟不知道这件事情对秦婉词的伤害这么大。但她还是沉下了心,走过去端起那碗药,现在这个时候,秦婉词终归还是要喝这碗药的。她轻声道:“婉姐姐,药凉了,我去热一热吧。”
“不用了,端來给我吧。”秦婉词神情悲寂,冷漠道。如果连一个孩子的父亲都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那这个孩子,还有什么意义呢,秦婉词伸出手來端过那碗药,心中凄然:奕洵,既然你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孩子,那么……我……成全你。
端起那碗药,送到自己的唇边,忍了再三,却是迟迟入不了口。
她终究还是沒有办法喝下那碗药啊。
心中纵然悲痛绝望,可是让她亲自选择不要这个孩子,她怎么可能做的到,她还记得一年之前,萧湛辰死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肝肠寸断,如今好不容易期盼來了一个孩子,她怎么能狠得下心不要他。
秦婉词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腹间,感受着哪里孕育着的一个弱小的小生命,这是她生命的寄托与延续,即便是再为干涸的内心,也能够被这个生命滋润。
她知道是她错了,纵使一个父亲不要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是母亲啊,她怎么可能会不要。
心中的愤恨与怨念渐渐的消失了,她心中的期望又重新点燃了那一份情谊,她怎么能就此放弃到手的幸福,舍弃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她怎么能在这里轻易的放弃。手轻轻一扬,那苦涩的汤汁便全数浇在了地上,一团墨色。
楚玉晗大惊:“婉姐姐。”
秦婉词镇定地一笑:“我不喝。奕洵只是误会了,如果日后他知道自己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会疯的,等他回來,我要告诉他,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湛辰,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这一刻,秦婉词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那样的坚韧决绝,摒除内心一切的懦弱与怨念,只留下一个坚强的盾牌,顽强的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震动于秦婉词的意志,可是楚玉晗却更加的焦虑,如果秦婉词不喝这个药,同萧奕洵说明了一切,她照样会输,照样会一败涂地。可是现在秦婉词不肯喝,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玉晗缓缓地低下了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得她淡淡道:“那婉姐姐,你好好休息。”
秦婉词点点头,又道:“玉晗,你去看看墨香怎么还沒有回來,我有些饿了。还有再去城里找一下那位大夫,我要问一问他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让他给我开一副安胎的药。”
楚玉晗愣了一愣,道:“可是……那个大夫是昨天晚上辰风去找的,我也并不认得他,去哪里找,”
秦婉词沉吟了一会儿,道:“罢了,那你就去城里请一位大夫,让他來看看吧。”
楚玉晗眼中一黯,低声道:“好的,我这就去。”
从沒有想到秦婉词求生的意志这样的强烈,都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还不肯放弃,楚玉晗走出了门外,几乎将嘴唇咬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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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好好的养胎,秦婉词就努力的将自己的心境放平放缓,她知道现在她不能只为自己、为萧奕洵而活,她的生命力还有一个人值得她倾尽性命去佑护。
中午,稍稍的吃了一些小米熬成的粥,又让墨香炖了一盏嫩嫩的鸡蛋,再加一碗燕窝,秦婉词便准备稍稍的休憩了一会儿。可是就在下午时分,秦婉词刚刚转醒,正准备让墨香给她端一杯茶的时候,却发现墨香并不在屋子里,她疑惑地准备自己下床,可就在这时,墨香匆匆忙忙地从屋外奔了进來,手中拿着一封信对秦婉词急匆匆道:“王妃,刚刚收到的急信,來自代州。”
秦婉词自己穿好了衣裳,正要理一理头发,凝神道:“代州,我们在代州有什么很熟悉的人么,我怎么不记得。”
墨香急着将信递到秦婉词的面前,道:“是世子殿下给王爷的急信,送到王府里。”
秦婉词手上的梳子一顿,低头一看,萧瑜瑾那熟悉的自己铺面而來,她心中疑惑:“哥哥,他怎么这个时候送急信來王府,现在他不应该在支援奕洵的路上么,”
墨香道:“这封信是写给王爷的,王妃,可是王爷已经出征了,王妃,你看怎么办,”
萧瑜瑾不可能无缘无故急送一封信來王府,事情必定十万火急,秦婉词不多想,便把信拆了开來:“哥哥这般着急,必定是有急事要告知奕洵,不能耽误,我看看到底有什么急事。”
秦婉词快速打开信來一看,神情一震,当即便站了起來,惊呼道:“糟糕了。”
墨香一惊,见秦婉词神色不对,急问:“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秦婉词双手颤抖,脸色霎时雪白,萧瑜瑾來信,他受西平王胁迫,不得已欺骗萧奕洵援军已到幽州,可是实际上,萧瑜瑾的大军仍然滞留在幽州,沒有前行至骑水涧。
秦婉词的声音震颤着,苍白的脸色因内心气血的翻滚而漫上了一丝的潮红,她忿声道:“哥哥啊哥哥,你真是糊涂啊,为什么不早些将信送到,你可是要害了奕洵啊。”
与此同时,楚玉晗正端着茶点进屋,见秦婉词与墨香两人神情紧张,忙不迭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墨香快速的说了一下,楚玉晗亦是大惊,转而问秦婉词:“婉姐姐,世子殿下的援军不到,对姐夫的影响很大么,“
秦婉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奕洵的作战计划到底是什么,只是听闻他说,最后决战的地方挑在了怒风谷旁。奕洵让哥哥驻兵骑水涧,其重要性必定不言而喻,但是缺了哥哥的兵,我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怒风谷……骑水涧……”楚玉晗对着这两个名字念了一遍,神情猛地一变,她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一紧,忙对秦婉词道:“婉姐姐,你记不记得,舒雪……舒雪昨天的那张地图上,怒风谷的那个地方被她圈了起來……她……她……”
楚玉晗悔不当初,她以为以萧奕洵的谨慎,舒雪就算得到了地图,也涉及不到机密,可是却沒想舒雪竟然真的偷盗到了最机密的军事地图,而且已经将地图送了出去,现在只怕已经到达离漠了,楚玉晗心中一凉,道:糟了,姐夫他危险了。
秦婉词心头一震,天啊,舒雪的那张地图真是奕洵的作战图么,舒雪为了骗自己,竟然画了一张真的图。想了半日,秦婉词可以肯定,舒雪是离漠的奸细这个身份确实无疑,而且,为了挑拨自己与萧奕洵的关系,她不惜以命为代价。既然她已经算计好了昨晚要以死來污蔑自己,那么在这之前她一定会将地图送出幽州城去,这张地图只怕已经到了宿伊的手中了。
刻不容缓,秦婉词迅速的将信收了起來,然后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裳,顾不上梳理自己的头发,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妆台,看见了妆盒里那支四年前萧奕洵送给自己的紫玉流苏,神色一变,拿起了那支簪子,将头发挽起,转过头來,定神对两人道:“玉晗,快给我备马,我要去幽州大营见苏辰风。墨香,去柜子里,把哥哥给我的雪魄还魂丹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