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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或忠或奸,或护国或背上唾名争夺皇位,但那只是他父皇的一念,贺兰遥握玉在手,却从未想过要兴兵引战火,他即使想要皇位,也得名正言顺,何况一旦兴兵发难,孰胜孰负根本都是难以料计的事儿,要是背着唾名空忙一场,岂不叫冤?正如同他礼让皇位给贺兰瑞,没有多大胜算的选择,他宁肯惺惺作态博一个从容退场。
贺兰瑞其实也是知道佩玉中的秘密的,他对贺兰遥的呵护与纵容,表面上看着有感激,也有对兄弟之情的顾念,实则内里贺兰瑞对他的四弟多少还是有些戒忌。
将贺兰遥分封到平梁,贺兰瑞曾是有所顾虑,平梁离涂州太近,倘若贺兰遥起了反心,调兵遣将易如反掌,不过平梁与涂州距离京师均路途遥远相距千里,大军想要攻向灵昌,不但有好几处险山恶水的天然屏障会阻慢大军的移行速度,所至州郡原有的屯兵扼守,亦会让叛军付出沉重代价,所以几处待选地域,贺兰瑞最终定下了平梁。
除了将贺兰遥支远一些的安排外,贺兰瑞还可以凭此告诉贺兰遥,他是信任他的四弟的,故让他的四弟成为涂州坚实的后盾,以保整个永元朝国泰民安。
贺兰瑞没有失算,皇上的信任与各种承诺和安抚的并用,贺兰遥果然提不出异议,从此离别京城举家迁赴,在平梁一待就是二十余年。
二十余年贺兰遥变得比从前要老谋深算许多,独占一方土地相当于国中之国让他从中获得了他在京城绝对无法获得的权势与财富,而且他亦在不断地试探朝廷,扩军侵地,吞占比贺兰瑞原先许诺的更多的土地,贺兰遥从未掩饰他的任性妄为,直至令整个朝廷都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已威胁到了朝廷利益。
便是如此,贺兰瑞仍投鼠忌器,没有贺兰遥谋反的实据,能拿贺兰遥如何?结果怀王贺兰棠钻了空子,来到平梁,与贺兰遥很是相商了一番“长远大计”。
贺兰瑞的皇子们明争暗斗,全都在盯着皇位,贺兰棠乐得袖手旁观静待时局变化,以他的判断,贺兰棠心黑手狠,加之能力与决断的本事都在其余的皇子之上,贺兰棠胜出的可能性自然也是最大的,此是他放弃了洛王贺兰颜,转联怀王贺兰棠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了贺兰棠有浮躁性急的一面,后来时局的发展果然证实了贺兰遥的判断,初登皇位根基未稳,贺兰棠便开始清除和划分朝廷官员中的非己份子,只要是对他的继位存有疑议者,贺兰棠必会想方设法拔除眼中钉,或贬或杀的动荡下,皇位虽然看似暂时无忧,然却早已埋下了无数隐患。
这个局面是贺兰遥希望看到的,当贺兰棠搞得局势不可收拾人心逆乱时,才是他贺兰遥真正的机会来临,到那时,相信贺兰棠也已替他清除掉了包括洛王在内的,所有对皇位产生威胁的人,道路扫清障碍铲平,该做的贺兰棠皆替他做罢,放眼天下,还有什么能阻止他名正言顺地挥师北向?
不过,贺兰遥暗藏心中的打算从未向人吐露,甚至连左延宏之流的心腹都不明白贺兰遥为何甘将皇位让给资历浅薄的贺兰棠,其实贺兰遥本就是在等火候恰当等水到渠成,但谁能料到,佩玉竟然由于他的一个疏忽,被他自己亲手摔碎,此不啻一道惊雷炸响在贺兰遥心里。
是上天在向他预警吗?贺兰遥惊骇地想到,几十年玉未离身,眼见到他有一丝出头的希望时,玉偏就碎了,是老天在暗示他不可觊觎,他没有登上灵昌宝座的命吗?
怎生会这样?又或者是玉碎人亡的不祥之兆?贺兰遥五味杂陈,尽管竭力保持镇定,仍是不由自主地失魂落魄,他像只木头般,任随下人帮他洗漱更衣,待下人退出后,他方颓然地跌坐在堂椅内,久久都不能从玉碎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王爷!”外面重新响起下人的声音,“戍卫曹统领到了!”
“王爷!”屋门被推开,曹蕴达垂首低眉地进来,拱手施拜,“属下参见王爷!”
贺兰遥眼皮也未抬,“昨夜发生了何事,你与余大人发生争执了?”
“昨夜二更,城东一家尚未开张的店铺库房被盗,据守库房的交待,盗贼约有十人。”
“盗案?”贺兰遥无名火起,猛地一拍扶手,“区区盗案余大人自行查办便是,用得着闹到王府来吗?事事都要请示本王,他平梁府尹难不成是摆设?”
“事实上……”曹蕴达欲言又止,回脸看了下身后。
侍守在屋外的下人见状,赶紧识趣地将屋门从外面掩上。
“王爷,那失窃的店铺内存放的物品全是上等香料!”曹蕴达上前两步,急急禀道,“余大人查看过现场,找到盗贼漏下的几块香料,觉得全是出自咱们王府啊,王爷!”
“什么?”贺兰遥惊讶的瞪圆了眼,“王府香料?不都存放在上清园内吗?”
“本来是……”曹蕴达尴尬道,“余大人询问过了被盗店铺的东家是何人,结果……结果……”
“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王爷,此事怕和郡王殿下有关系呢,那吟风香舍的东家是郡王殿下的……朋友……”曹蕴达古古怪怪地说出“朋友”二字,明显词不达意,可他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郡王和对方的关系。
贺兰遥脸色黑沉下来,默然片刻,问道,“也就是说,得算作是王府库房物品失窃喽?”
“余大人道对方人多,行盗后竟大模大样用车拉走了香料,足足拉了六大车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他想要请示王爷案子是明办还是暗查,另则平梁府衙怕人手不够,他希望王爷亦能调派一支戍卫搜捕盗贼!”
“混账!本王的戍卫岂能……”贺兰遥骂了半句后,忽然语塞音蔫,奇耻大辱啊,他的二儿子居然勾结外人偷出王府的库财以谋私利,且私利尚未谋到就被洗劫一空,让盗贼捞了个大便宜,这简直像当面扇了他平梁王一耳光,丢人丢到了家!
“王爷!”曹蕴达心虚地瞥了平梁王一眼,硬着头皮道,“事关二殿下,无论如何得先将匪贼抓获,香料寻回才是,否则二殿下跟王爷的脸面怕都不好看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