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懦弱的

一包黄果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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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财政紧张,所谓的杨琏赴宴也不过是李璟与几名王爷、朝中几名不参与党争的大臣参与了,不然韩熙载、常梦锡、孙晟等人在这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

    一场酒宴虽然人少,但也吃的很是尽兴,十几名宫女在大殿中央跳着舞蹈,歌声悠扬,声音甜美。

    杨琏喝酒的时候,不时看向一脸愁容的李从嘉。少年不知愁滋味,如今的李从嘉却是满脸愁容,即使杨琏已经给他支了招,但对于他来说,这似乎太难了。

    李从嘉案几前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酒水倒是喝了不少,脸上红扑扑的,醉意越来越浓了,一名宫女在他身边,不断为他添酒。

    杨琏坐在左首第三个位置上,在他前面的,是齐王李景遂以及鄂王李景达,两人表情各自不同,李景遂自然是开心的,李景达却隐隐有一丝忧愁。在大唐,皇室中人里,有一点几乎是公认的,李景达的军事能力最强,李弘冀次之。

    至于文的方面,李璟、李景遂都有不错的造诣,李从嘉年纪轻轻,也已经崭露头角,未来文学方面的成就不低。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无论是李璟还是李景遂,以他们的性格,至少也是守成之君,但如今是乱世,文人的想法是行不通的,李璟前怕狼后怕虎的行动就证明了这一点。

    杨琏对大唐的局势有充分的了解,李璟有壮志雄心,但犹豫不决,没有太大的主见,又特别爱猜忌,所以公认能力最强的李景达得不到重用。再锋利的刀,放置了一段时间不保养,刀锋肯定钝了。李景达就是如此,他为了保命,同前几年的韩熙载一样,夜夜买醉,至少表面上,已经颓废了。

    杨琏一而再再而三表示要回家养老,是一种试探,也是向李璟表示,他本身没有太大的权力欲望,态度表示出来,至于李璟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了。

    杨琏与大唐诸位亲王把酒言欢,席间说起吴越战事,有人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李景达也不由连连点头,不管怎样,灭掉了吴越国,大唐腹地再也没有了危险。趁着这个机会,杨琏向李璟进言,吴越国的战事造成的损害太大,吴越国旧地各州县减免赋税,同时,继承吴越国海事昌盛的传统,大力鼓励海运,与其他国家经商贸易,用丝绸锦缎、瓷器等物从国外换回金银或是其他的物资,尤其是火油,用来守城最为犀利,余杭一战,杨琏就得到火油的帮助,重创了吴越军,才扭转了局势。

    吴越战报李璟详细看过,对此他点头同意,出于对查文徽的信任,他正式下旨,令查文徽镇守杭州,并暂时统领越州,发展海运,恢复经济。

    席间,李璟问起杨琏封地一事,杨琏却表示没有想好,其实封地一事杨琏是拒绝的,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块封邑,而是天下,只是这种心思,深深地隐藏了起来。不要封地,也是向李璟表示,他会一直待在金陵,哪怕没有兵权,只是一个快活的侯爷。

    双方在话语里度过了一个时辰,随着又是一曲歌舞结束,这场酒宴就要结束了。杨琏扫向了李从嘉一眼,见他依旧低垂着头,不肯说话,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以李从嘉懦弱的性格,根本不能办成这件事情,不然历史上他也不可能会亡国。

    吃饱喝足,又聊了半响,李璟再度叮嘱杨琏想好封地一事,便站起身来走了。天子离开,李景达也站起身来,一步一摇的走了,杨琏忽然有一种感觉,李景达似乎在看着自己,但当他回头的时候,又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看着李景达走了出去,杨琏轻轻摇头,或许是自己多虑了。齐王李景遂站起身来,道:“杨琏,随本王走一走。”

    杨琏称是,落后齐王半步,朝着大殿外走去。李从嘉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杨琏离去的背影,握手成拳,慢慢站起身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愤恨。

    李景遂与杨琏一前一后,在宫城里沿着碎石路上行走着,李景遂道:“杨琏啊,鄂王这两日来找本王,想要外放做个团练使,要本王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你看能答应吗?”

    杨琏心中觉得奇怪,李景达不是蠢人,很显然他知道皇兄对他有所芥蒂,所以一直在韬光养晦,或者说假装堕落,如今为何想要外放?而且一个区区的团练使,根本没有什么大权,他为何要执着于外放?

    杨琏觉得李景达应该有什么企图,但又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企图,只得道:“齐王,有些事情杨琏不清楚,还望齐王解答一二。”

    “杨琏,你想要知道什么?”齐王问道。

    杨琏压低了声音,说道:“自从天子登基以来,鄂王没有什么大权,就是做一个快活王爷。我还听说当年先帝曾经想把皇位传给鄂王,不知此事真假?”

    齐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杨琏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李景遂咳嗽了一声,道:“这个嘛,都是一些往事,本王也不便明言。”齐王也有他的顾虑,若非杨琏突然出现而且与他关系不错,如今更是要成为他的女婿,齐王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杨琏没有出现之前,李璟多次表示要立李景遂为皇太弟,都被齐王拒绝了,他的顾虑类似于鄂王李景达,皇家没有亲情,为了权利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杨琏点头表示明白,有的事情点到为止就够了。两人紧接着说起了其他事情,杨琏想要尽快回到郓州,周国与契丹的战事已经结束,如今郭威鼓励农耕,发展生产,积极恢复经济,意图非常明显。兖州、郓州等地,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可以刺进大周的心脏。郭威怎能不担忧呢。

    齐王也清楚,不过大唐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粮食、钱帛消耗都非常大,即使灭掉了吴越国,得到了吴越国的财富,仍然是入不敷出,尤其是为了收买吴越旧地的民心,恢复经济,免税三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李璟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有楚地、闽地的前车之鉴。查文徽这几年在福州的治理颇有声色,想来治理杭州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到了皇城门口,李景遂坐进了马车里,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离开了。杨琏从守城士兵手中要了战马,正要跨上战马离去,这时,一个人影快速奔来。

    “什么人?”几名士兵很是警惕,居然有人在皇城门口闹事?

    “是孤!”来人一声大喝,声音有些嘶哑,正是李从嘉。

    杨琏看见是他,停了下来,摇摇头,道:“六皇子,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哪。”

    李从嘉握紧拳头,慢慢抬起头,眼中居然留下了泪水,他带着哭腔,道:“吴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我、我、我该怎么办?”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这一次就算是我帮了你,以后你会有幸福吗?”杨琏说道。

    李从嘉一愣,见杨琏一脸认真,忽然哭了起来,飞奔而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痛苦。

    杨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翻身上马。这时天色已经黯淡但还没有黑透,街道上依旧有不少百姓在忙碌着,杨琏被风一吹,醉意多了几分。

    走了半里路,杨琏觉得酒意越来越浓,便下了马,牵着战马缓缓而行,到了飞津桥上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子,正扶着栏杆,看着秦淮河。

    杨琏的脚步声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她别过头,忽然惊喜地看着杨琏,道:“杨公子。”

    “原来是周姑娘。”杨琏定睛一看,说道。

    一股酒味传来,周娥皇道:“杨公子喝酒了。”

    “天子设宴款待,便多喝了一些酒。”杨琏说道。

    周娥皇点点头,情绪却有些复杂了起来,她强自按捺住心头的焦虑,道:“杨公子喝了酒,就让妾身送你回家吧。”

    杨琏笑了起来,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沿着秦淮河边上缓缓而行,周娥皇心犹如鹿撞,父亲已经告诉了她,杨琏已经答应了要求,但不能保证事情能够办成,对于周娥皇来说,这就足够了,至少杨琏肯为她做事。

    周娥皇偷偷地拿眼睛去看杨琏,见他脸色红红的,显然喝酒太多了。

    杨琏向前看着,却发现周娥皇在偷偷看着自己,他的情绪也是复杂的,两人短暂的沉默后,突然都开了口。

    杨琏停下了脚步,道:“周姑娘,你先说。”

    “不,还是杨公子先说。”周娥皇有些紧张起来了,她隐隐觉得杨琏要说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杨琏想好了办法没有?他的心中期待,很希望立刻听到答案,但又害怕听到答案。如果失败了呢?她的这辈子就要绑在一个不想爱的男子身上,更主要的是,燕王是想要利用周家的势力,为他增添夺嫡的砝码。

    杨琏停了下来,道:“周姑娘,有一件事,我想向你求证。”

    周娥皇抿着嘴点点头。

    “周姑娘不愿意嫁给燕王,一方面对燕王没有感情,另一方面是因为有了意中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杨琏笑着说道。

    周娥皇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一颗心猛烈跳动,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他也是如此?这就是心有灵犀吗?周娥皇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嗯”了一声。

    杨琏见她承认了,便道:“既然周姑娘有了意中人,我一定想办法成人之美,绝对不会让你嫁给燕王。”

    周娥皇惊喜地抬起头,看着杨琏清亮的眸子,道:“杨公子,妾身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燕王府,李弘冀在不安地踱步,父皇今日在皇城里设置了小型的酒宴为杨琏接风,韩熙载、常梦锡也就罢了,但孙晟以宰相之尊都没有被邀请,这意味着什么?是天子不再信任孙晟,还是认为两者有矛盾,而不邀请孙宰相?

    不管是那种,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随着吴越国的灭亡,杨琏的地位得到极大的提升,他被封为吴侯就是明证。杨琏的地位巩固就意味着齐王的地位巩固,他该怎样才能扭转局势呢?

    郭荣说他会从大周调集一批死士过来,供李弘冀驱策,但李弘冀觉得不靠谱,仰人鼻息总归要看人脸色,还是要自身实力强,才能话语权。李弘冀想了想,派人去叫来了陈栋慎、朱令赟、周弘祚、周邺等人,如今的他,也只有这几人可以依仗了,他想要试一试,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们还会不会效忠自己?

    半个时辰后,这几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陈栋慎来的最早,周氏兄弟是一起来的,朱令赟则来的最晚。

    李弘冀已经让人备下了酒宴,四人来了,立刻就开宴。几人之中,陈栋慎最为机灵,不时站起身来,向李弘冀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弘冀咳嗽了一声,觉得时机到了。

    “几位将军,与孤相识多年,今日请诸位来到府中,是有一件事情拜托诸位。”李弘冀开口。

    周弘祚道:“能为燕王效力,是我等莫大的荣幸。”

    陈栋慎见周弘祚抢先了,不甘落后地道:“燕王,究竟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四人合力?”

    这个时候,情况未明,李弘冀不可能全盘托出,只是道:“说起来也是小事,孤丢失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想要把他取回来。可是这东西不知道在哪里,因此想要几位将军帮忙。若是能寻此物,他日孤一定有重谢。”

    朱令赟道:“燕王丢失的这件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卑下一定用心寻找,为燕王分忧。”

    周邺道:“燕王,卑下与舍弟都会竭尽全力,为燕王分忧。只要燕王一句话,前方纵然是刀山火海,周氏兄弟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好!”李弘冀见几人都表了态,心中稍定,在没有明白是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这几人表明了态度。以后真要那样,为他效力的几率必然会很大。想到此,李弘冀心中稍定,举起酒樽,道:“几位将军都是大唐的中流砥柱,日后的成就必然不小,就让孤与诸位青史留名,万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