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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蹙眉道:“我本来是到叶城探亲,现在兄长已经被贼人所杀,盘缠又都用尽了,倒是无家可归。”
“那姐姐不如就先来我们家呆几日好了,我自小在叶城长大,这里的人还算熟悉,等歇过这一日,再帮姐姐找亲人。”
芳儿热情地拉起锦瑟的手。
锦瑟见她虽然只和自己相处不到一天,但为人善良热情,况且二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便十分感激地谢过。
芳儿拉着锦瑟往自己家走,一路上惹来不少行人侧目,锦瑟也不明白,为何这些乡民都看着自己,有些人的脸上还不乏鄙夷之色,倒是芳儿马上就要到家,脸上都是喜悦,并未注意到这样充满敌意和嘲讽的神情。
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一座古朴简陋的庭院映入锦瑟眼帘,虽然破败无人修葺,但从整体的构架看,芳儿家也算是本地的大户。
“爹、娘!芳儿回来了!”
刚迈进门,看见腰身佝偻在院中愁眉苦脸的双亲,芳儿热泪盈眶,哭着跑了过去。
“芳儿!”
老妇听到女儿的声音以为是听错了,再听她叫了一句才回头,本以为已经没了的女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老妇大叫一声,催然泪下,跑过去,娘俩二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不知为何,锦瑟见了这个场景,鼻子酸酸的,自己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这样的母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妇激动地说。
芳儿的父亲乍见女儿回来,着实高兴了一阵,特别是看见老妻和爱女抱作一团,眼中更是泪光莹然,但此刻,却多有不悦之色,锦瑟冷眼旁观,倒是十分惊讶。
芳儿擦干眼泪,介绍道:“锦瑟姐姐,这是我娘,这是我爹,我爹爹他是叶城有名的教书先生。”
“方老先生有礼。”锦瑟按照楚国的礼节,行了一个大礼,路上芳儿已经告诉过自己,她姓方。
方老爷子见锦瑟举止有礼,气度不凡,大是惊讶,狐疑地道:“芳儿,这位是?”
“锦瑟姐姐是燕国人,来叶城是为了寻亲,不想被山贼抓上寨子里,幸亏郭郡守攻打黑虎寨,我和锦瑟姐姐才有命逃回来。”芳儿眼角虽然挂着泪珠,可想想自己劫后余生,脸上颇有欣悦之色。
方老爷子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你们仓皇逃回,想来是累了,便先歇下吧。”
锦瑟又谢了谢,这才在家中唯一仆人的安排下,住进一个小厢房,芳儿刚回家,自然是跟娘亲有说不完话的,锦瑟便一人坐在房间里沉思,为何方家附近的邻里会那样看自己和芳儿?而方老爷子又是那种表情?
不一会,仆人送来一餐饭,锦瑟瞧着这伙食,看来方家原本该是个书香门第,可上代便败落下来,以至于空有架子,却潦倒至此。
晚上,芳儿便来与锦瑟同睡,二人今日洗过澡,都觉得神清气爽,劫后余生更是心中欣喜,便坐在榻上促膝长谈。
锦瑟发觉芳儿谈吐不俗,见识颇广,比起楚国那些世家女子别有一番纯真,怪不得见惯名门淑媛的赵琼会对她动心思,只是今日之事,要不要告诉这个纯真的小女孩呢?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大受打击?
芳儿没看出锦瑟的犹豫,调笑甚欢,偶尔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就在二人谈而忘倦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猫头鹰的叫声。
不知为何,锦瑟明显察觉出芳儿脸一红。
“姐姐…我出去小解,一会就回来。”芳儿双颊晕红。
锦瑟嗯了一声,冲她点头微笑,芳儿这才推门去了。
看着她盈盈的背影,锦瑟早已知道她是去做什么,这大晚上,说巧不巧猫头鹰就在树上叫?想来是芳儿从山寨里逃出来的事情传开了,她的情郎连夜来瞧她,只是…只是希望她的情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要辜负她的一片纯真才好。
半晌,芳儿才重新回了房间,脸上挂着的甜甜笑意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锦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个男人还算有情意,想到这,锦瑟突然脸色一白,为何自己所遇的男子都是那般无情无义的人呢?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原因?
“锦瑟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芳儿好奇地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锦瑟。
“没事,可能是奔波一天又受了这么久的惊吓,累到了。”锦瑟淡然一笑,想起楚国的那个人,心口却有微微的疼痛。
芳儿歉然地道:“我险些忘了姐姐受惊的事,这么晚还拉着你谈天说地,都是芳儿不好,咱们这就睡吧。”
锦瑟点点头,芳儿也吹熄了蜡烛,二女并肩躺在榻上,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芳儿早早地起来,帮着娘亲做饭,锦瑟也收拾好自己,往后厨打下手。
方老爷子披着外衣,在井边打水。
“爹,女儿来帮你!”芳儿走过去,就要拉住绳索。
哪知方老爷子摆手制止,冷淡地说:“不用了。”
芳儿站在原地,有片刻的愣怔,回头望着自己的娘亲,眼睛中全是不解的神色,为何父亲对自己这么冷淡?自己绝处逢生从黑虎寨逃出,这不该是全家都开心的事情吗?
方夫人尴尬地向女儿笑了笑。
锦瑟手里摘着菜,脸上露出一丝冷意,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父亲!
芳儿想不明白,垂着头走回后厨。
“大哥、大嫂,我来借斧子使使。”门外走来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
“姑姑!”芳儿惊喜地叫了一声,亲热地扑了过去。
那妇人勉强一笑,“芳儿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斧子在杂物房,自己去拿好了。”方老爷子轻咳一声,再不理会妹妹。
那妇人有些尴尬,径自取走了斧子。
芳儿站在原地有些失落,回到灶台前,泪光莹然地道:“以前姑姑见了我都是亲热的很,这次得脱大难,为什么反而生疏了呢?还有门外的乡邻,为何见了我都是那般的神色?究竟是怎么回事?”锦瑟见她伤心,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正在这时,门外又走来了一位妇人,那妇人四十出头,梳着抛家髻,上面涂着一层桂花油,簪着一朵大红花,穿着也十分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