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第三册》(27)

李诣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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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头

    降头术,早期的香港电影里曾有过不少相关的恐怖片,而大多数人在听到降头术这个词的时候,会很快联想到泰国。而事实上,降头术的盛行,是在包括泰国在内的许多东南亚国家。例如马来西亚,印尼,文莱,印度,菲律宾等国。泰国的降头术算得上是比较成熟,但是较之南亚诸国,却还差一点。降头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中国的茅山术非常相似,通过一些灵性和非灵性的东西给人施加法术,让其受制于施法者。茅山术中最有名最厉害的,当属养小鬼,养小鬼是属于灵性的,意思是收集一些灵魂使得其具备一定的特定属性,如旺财、旺桃花、转运等、甚至是续命。不过茅山术因此而付出的代价也相对更大,也就是说,操盘的人必须是自己深谙此道,否则极易被反噬。而降头术则区别在于它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在让他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

    降头,其实是南亚语系的一种发音,“降”是指的施加、针对等意思,而“头”则是被施加、被针对的一方,即我们通常所谓的“受害者”。当然降头术也并非只是害人为主。降头术的盛行,其实是结合了诸家之长,例如中国的道术、苗疆的蛊术、以及各地的药巫术和黑魔法。而所谓的灵性和非灵性,则取决于降头所需的介质。如果是用鬼魂和灵魂来作为介质,那么就属于灵性的,这种降头术的原理其实跟小鬼大同小异,属于使唤鬼魂去办事,而非灵性则更像是蛊术,利用各种各样的生物蛊,通过咒语等使其达到一定的作用。

    简单来说,苗疆的蛊术依旧属于巫术的范畴内,蛊分为很多种,大多数比较常见的害人的还是虫蛊,例如在谷仓里等候谷子发霉发酵,而后生虫,再等这些虫子相互残害厮杀,使之最后留下一个最强的,这个最强的,就是用于炼蛊母的介质。而蛊术流传到南亚各地后,结合了当地的巫术,通过药材、香薰、经文等催化性的东西作为引子,就能够在不同的环境下,根据施法者的需要达成不同的目的。如当官的人,会请求巫师给自己降头升官发财,做生意的会请求巫师给自己降头生意兴隆,甚至是连妓女,也会在自己身上降头,让自己回头客变多。

    总之,降头术若非有害人的阴暗面的话,它其实是应当算作一种民间的手艺和法则,但是正是因为凡事利弊共存,才使得这项手艺,直到今天依旧在阴暗面,干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胡宗仁是道家人,他虽然不懂降头术,但是我知道他对这道法术还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我一开始就根本不会问他该怎么处理。胡宗仁对胡主任简单把所谓的降头解释了一次,我相信在胡主任看来,这种喊起来拗口的“降头”和我们川东的下咒差不多,但是他绝对没想到的是,这种降头术,比起下咒而言,要阴损很多。

    胡宗仁对胡主任说,如果你儿子是中了降头,那么就不难分析出有几个关键的要素,一是做法的人一定是懂得降头术至少他明白这项法术的厉害之处,即便是自己不懂,你们当地也一定有懂的师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第二是这个给你儿子下降头的人一定是你们家认识的人,而且八成还是得罪过的人,要不人家干嘛要害你呢。第三是你最好得多加小心,因为你儿子才这么大岁数,能得罪什么人,背后的人应该是对着你来的,这是给你的警告。

    胡宗仁说完,大家都安静了,对胡主任来说,他大概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胡宗仁的话。而我则是在思考他所说的第三点。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胡宗仁这个人五大三粗,而且莽撞冲动,但是对于道法上的东西,他的分析还是很透彻的,起码比我透彻。

    胡主任呢喃着说,得罪人?我没得罪人啊,我每天一如既往的工作,虽然求我办事的人挺多,但是我也都是按照规矩来办的呀,就算是工作上得罪人了,也不至于让人想要用这种办法加害我家里人吧。我对胡主任说,这可不一定,现在这个社会,有心理缺陷的人太多了,小题大做的也不少,心胸狭窄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你最好是好好回想下,就最近这段日子,有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到别人的事情。

    我对付韵妮使了个眼色,她走到我身边来。我悄悄跟她说,待会你帮我们留意下这个胡主任的神态动作,这次他们家招惹的麻烦是让人家到达下降头的地步,所以若非处理起来有很大的难度的话,这件事情搞不好还是件冤事,我和胡宗仁待会会好好盘问下这个家伙,你到时候就帮我们在边上给孩子念念佛经,兴许还能让这孩子稍微好过一点。

    我是说的实话,因为我实在不相信这么大点的孩子能够惹上这些人,除非是又有人看上了这个孩子的命,想要拿他来续命,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直接下降头整死孩子不就完事了,干嘛要把孩子弄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付韵妮自打认了黄婆婆做干妈以后,其实跟着黄婆婆学了不少佛法上的东西,佛家的东西总能够让人心里平静,孩子虽然神志已经迷失,但是不代表他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既然能够听见,那么念经对他就是有好处的。

    胡宗仁在一边看着胡主任,希望他能够回想起一点什么。我站到胡宗仁身边,低声对他说,你可得当心了,很多时候人家既然敢这么下降头,那么就不怕咱们来破,咱们在做之前还是稍微衡量下能不能做再说。他也低声跟我说,你现在才来说这些屁话有啥用啊,刚刚我就这意思是你坚持要做的,现在怎么办,停又停不下来。我告诉他,我刚刚忘记了下降头很重要的一点,这孩子能够中降头术,说明对方是熟知他的生活规律的,而且算准了他会做些什么事情才有可能中降头。没办法了,现在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是这样的,降头术和蛊术一样,也存在着一定的因果关联。就例如施害方会在降头的时候提出一个先决条件,例如谁谁谁,做了什么什么事,那么就会怎么怎么样。而通常胸有成竹的降头就是在熟知这个孩子的生活习性才行。所从这个角度讲,对方就必然是胡主任家里的熟人。降头的因果是一回事,造成降头的这个因果关系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们才这么肯定,胡主任或是他的老婆一定得罪了什么人,才让人起了这样的歹心。

    胡主任还是一直在回忆,我和胡宗仁都密切看着他的表情。我跟胡宗仁都算得上是在这行经验比较充足的了,如果胡主任真的回忆到什么的话,我们只要看到了就应当能够察觉出来。果然,在胡主任沉默半晌的间隙里,他突然眉毛跳动了几下,然后流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但是很快他有克制了自己的这种情绪,也不知道是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还是不打算被我们发现。但是这个细微的表情,却被我胡宗仁看在了眼里。

    胡宗仁显然没有我这么好的耐性,他张嘴就问胡主任,说家门老兄,你刚刚是不是想到什么事了,你最好是有啥事就说出来,否则谁都保证不了能救得了你儿子。胡宗仁的口气本来就比较鲁莽,而且他的嗓门很大,他这么一说,那个胡主任一下子就心虚了。但是他还在狡辩说,没什么啊,我实在回忆不起我们得罪了什么人。胡宗仁对他说,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你的回忆才有可能救你儿子。那可是你的亲儿子。胡主任不说话了,牙齿咬着下嘴唇。我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于是我插嘴问他,你还是说出来吧,孩子可是无辜的。我看他的表情,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和他本人有莫大的关系,而且我突然才注意到,自打我们三个人到了武隆,接待我们的一直都是胡主任自己一个人,而他有儿子,但是我们却没有看见他老婆,莫非孩子的母亲离婚了或是去世了?想到这里,我也立刻问他,还有,你老婆哪去了。

    胡主任叹了口气,退后一步靠在了墙上,他说他跟孩子的妈妈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前妻再婚后就跟着丈夫去了新西兰,这次儿子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他也给前妻告知了这件事,但是由于路途确实太远所以就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并且他还有些黯然地对我们说,他是一个无论工作和生活都比较认真谨慎的人,虽然在接待我们的时候显得有些拍马屁的样子,他也解释说是因为自己从小就条件不好,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有本事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关键是还得会做人。既然在官场上混,就难免做下一些违背自己原本意愿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说一件可能会得罪到人的事情,那就是大约半年以前,他曾经跟当地一个已婚妇女发生一夜情的事情。

    当时我们都愣了,我看眼前的胡主任,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我一点也没把他和一夜情这样的事情扯到一起。他说,但是大家在发生关系之前,其实都是心里明白的,无非就是一场游戏,各取所需罢了,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存在,既然大家都是在玩乐,那如何谈得上是得罪不得罪?

    胡宗仁也是愣了半晌,然后吞了一口口水说,那女人是做什么的?胡主任说,女人的娘家人是做生意的,丈夫是搞旅游开发的,起初女人的丈夫还来拜托过胡主任,求他帮忙打点下关系,但是胡主任没有答应,但是本来也是泛泛之交,拒绝了也就算了,只是在后来的一次聚会上,那个女人和他看对了眼,于是两人干柴烈火就发生了关系。事后胡主任还是有点担忧,毕竟身为一个公务人员,这些事情传出去就会很麻烦。于是就托人打听了这个女人的身家背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的丈夫,就是早前曾经来拜托自己办事走后门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男人那种紧张惊慌的表情又出现了,他惊慌地问胡宗仁,会不会是这件事被那女人的丈夫知道了,于是心里想要报复?胡宗仁说,这太他妈有可能了啊,你想想啊,你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上床搞了吗?这就跟你正在吃饭,突然来个人抢走你的筷子和碗,然后胡乱吃了几口,还往碗里吐了一泡口痰,然后把碗还给你让你继续吃,你心里啥滋味啊?

    胡宗仁的举例确实很犀利,不过他说的倒是很贴切。

    胡主任说,但是当初发生关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些啊,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丈夫,而且男女之间的事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就算是要怪也不能怪他一个人啊,况且还扯到孩子了。

    我拍了拍胡主任的肩膀说,这就是你见识短了,你是什么人?你是公务人员,大小还是个主任,算得上是说句话能够办点事的人,人家如果要跟你公对公的干,必然也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你的权势和地位比别人要高。但是让他咽下这口气,他恐怕也不甘心,所以这么整你们家,直接整你的小孩,让你受到伤害,我觉得倒是很说得过去。胡主任跟我说,但是这件事情,那个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总不能是那个女人自己告诉他的吧,那也太傻了。我说你再好好想想,当天知道你这事的人当中,有没有什么跟你有直接利益冲突的,或者是想要把你拉下马的人。也许这个人平时对你笑脸相迎,但是他却很希望接着你的肩膀往上爬的。

    胡主任仔细想了想,然后豁然,对我们说,当天知道这事的,还有个人。是他们局里的一个刚刚调过来没多久的小女生,看上去还是规规矩矩的,不过从工作手段上来看,这个小女孩的野心还是很大的。我一拍大腿说,就是这个小姑娘,你告诉我们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们这就帮你把事情查清楚。

    于是胡主任赶紧翻着自己的电话,把那个小姑娘的号码和姓名告诉了我们。我让胡宗仁叮嘱付韵妮,给孩子一个劲地念经,我们则去找这个小姑娘。

    出门以后,胡宗仁问我,你怎么有把握这小女生能跟你说实话?我说首先我们肯定不能跟她说实话,其次我们得吓得她跟我们说实话。胡宗仁问我们现在要去哪,我说哪也不去,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就行。

    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11点了,小县城的夜生活也许不算丰富,所以街上的人车都比较少。于是我就拿我自己的电话给那个姓杨的女生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听声音已经是有点倦怠,好像是刚睡下快睡着的样子。我说你是杨某某吗?她说是。我说你遇到大麻烦了你知道吗?她说你是谁呀你在说什么。我冷笑着说,你别装糊涂了,你跟人家老公告密的事情被我们发现了,现在人家知道自己被整了,我就是来搅局的人,你给我当心点吧,心术不正害人的事,你跟我们玩,你还没那个资格。她依旧糊涂地说道,你到底是谁呀,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跟谁告密了!我说,不就是个一夜情吗?你故意去告密破坏人家家庭,你是什么居心呀,反正你小心点吧,这件事情完了以后,下一个整的人就是你了!

    说完这句,我没有再说话,但却没有挂电话,我其实是在赌,因为我并不知道到底跟这姑娘有没有关系,我只是率先把话说得有点模糊,让她猝不及防,使劲拼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套,若然果真是她干的,她就一定会心虚,如此一来,她就一定会跟我说实话。

    果然,沉默了一会后,那个姓杨的姑娘说,你说的是胡XX主任的事情是不是?我依旧吊儿郎当跟个小流氓似的说,这个你自己猜,自己干的事情你还要问我吗?报应啊!报应啊!

    我故意强调了报应两个字,其实也是在吓唬她。而此刻那个姑娘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她声音颤抖着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干的?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她做的了。我说这些你就别管了,现在救你自己就只有一个办法,你把你告密对象的电话告诉我,我们去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否则的话,你就自求多福吧,不过我先告诉你姑娘,你这次玩把戏耍心机,你知道你惹到什么人了吗?你不是在惹你的主任,你是惹到阴阳道上的人了。你知道什么是阴阳道吗?就是妖魔鬼怪,你要是还想好好活下去,就给我老实说,否则的话你就赶紧让你家里人准备后事吧。

    那姑娘一下哭了起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她也吞吞吐吐地把话给我们老实说出来了。她的动机其实很单纯,就是觉得自己抓到了领导的把柄,但是却没有办法明刀明枪的跟领导对着干,于是她觉得自己如果从中放点话出去,也许就能够借机把领导拉下马,这样凭着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她就有一个很快上位的机会。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她的动机如此简单,但是她却选了这么一种让人讨厌的方式。她告诉我,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偷偷打听了这个女人的情况,得知这个女人的老公是在当地做旅游景区开发的,于是就换了一张电话卡,用短信的方式告诉了对方自己老婆出轨的事情,但是后来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只是在最近听说主任的家里出了点事,她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在用降头术来进行报复。当然我这些也没跟她细说,只是让她给了我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接着我还丢下一句吓唬她的话,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给她打电话,让她谁都别说,否则神仙也救不了她。就挂上了电话。

    胡宗仁一直在我身边,我打赌这件事要是让他来干,指定得干砸。接着我和胡宗仁商量,要怎么样才能从那个男人口中套出话来,最后我们决定冒充投资商,以洽谈旅游开发的名义,至少把这个男人约出来,当面再说。接着我就给他打了电话,没命地吹牛逼,说我是一个地产企业的市场部,公司现在打算投资开发武隆的部分景区,希望他能够从中牵线合作,给他许诺了一个非常高的回扣,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虽然我和胡宗仁确知他此刻正在因为家庭的问题而头疼,但是遇到生意,他还是非常老道。我们约好,第二天上午10点,在武隆某茶楼见面聊。

    完了我们就回了胡主任的家里,上楼的时候我告诉胡宗仁,让他什么都别说,胡主任那里,咱们能拖一天是一天。他点头答应。上楼后胡主任问我们去哪了,我说想法子救你去了。语气有点冲,他也就没有追问。我问他,你再跟我仔细想想,你儿子最近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他想了想说,发病前几天,儿子回家后告诉他,自己上体育课回了教室以后,发现自己的校服不见了。为这事他还特别给孩子重新买了一套校服。我叫他把校服的样式拿出来给我看看。于是他从衣柜里拿出孩子的校服,是那种蓝绿色和白色的校服。我跟胡主任说,校服我带走,今晚也没什么进展了,明天上午我们会把这事给你了解清楚。你就等我们电话吧。

    我们离开后,没有去住胡主任给我们安排的酒店,而是自己找了地方住。出门在外,且加上此次涉及恩怨的事情,我们也是有担心的。开了两间房,可是由于不怎么隔音,我整晚都听到隔壁胡宗仁他们传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古人有云,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可胡宗仁原本就是针,又会磨成什么呢。胡思乱想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还是我叫的他们俩起床,在街上随便找了点油条豆浆吃,完了我就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去了那家茶楼。

    那个男人早早就在那定好包厢等我们了,我们三个人都是很随意的那种穿着,看上去实在是不像商务人士,所以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再菜递给我们名片,接着坐下吩咐小妹倒茶。那个男人说,几位老师,这次的投资,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正准备开口,胡宗仁一按我的大腿,他抢先说到,这个嘛,就要看老师你的能力大小了。那个男人说,虽然自己只是个小生意人,但是在武隆还算是个精明的人,认识很多人,官场上的黑道的都有,办起事来也不算麻烦,就是有些需要打点的地方,这个就不怎么好说了。胡宗仁笑嘻嘻地说,那你认不认识那种很厉害的人,就是可以给人改改运气,助助威风的,那个男人有点糊涂地说,老师你说的哪种啊?胡宗仁挤眉弄眼地说,就是那种啊,就那种。那个男人一脸狐疑地转头看着我,我说胡老师的意思是说,你们当地比较厉害的师父之类的,看风水,看运势的。那个男人哈哈一笑说,这个啊,我还真是认识几个,不知道胡老师几位想要看什么。胡宗仁一扁嘴,摇头看似苦恼的说,我最近吧,挺看不顺眼一个人,他总在QQ上偷我的菜,偷了我还不知道,还是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所以我有点生气,想要整整他。

    那个男人怔住了,我也对胡宗仁的脑残感到惋惜。男人说不好意思我没懂你的意思,偷……偷菜?胡宗仁却一脸认真地说,就是我辛辛苦苦栽了个萝卜,我自己还没收取呢,却被别人抢先给我弄掉了,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所以我就去找了点那个人的东西,想要请师父做个法事什么的,来好好教训下他。那个男人依旧有点疑惑,但是很明显,他已经在起疑了。于是我就配合胡宗仁说,那个人的东西你带来了吗?胡宗仁说不是在你那儿吗,于是我就把那胡主任孩子的校服拿了出来,狠狠一按,拍在桌子上,然后双手交叉,歪着脑袋看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到校服的一瞬间,神情非常惊慌。他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我们说:“你们……你们……”,胡宗仁也一下站起来,由于起立过猛,桌子上的茶杯茶具被震得哐当当的响,他起身后一把伸手抓住那个男人的衣服,扯到自己跟前,说,想起来了吗?这校服看上去眼熟吗?别装的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好吗?你干了什么狗屁事情你还不知道吗?

    男人开始用手抓住胡宗仁扯住他衣服的手,想要挣脱,但是很显然,他不是胡宗仁的对手,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其实挣脱不了的时候,他突然一改先前温弱的模样,开始面带凶狠地说,就是我干的又怎么样,这个王八蛋睡了我老婆,我和我老婆现在都已经到了快要离婚的边缘了,既然他这么心狠抢走我心爱的人,我也要让他心爱的人不好过!

    其实说实话,若非采取的方式不对,我倒是非常同情眼前这个男人的。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确是他的老婆和胡主任先伤害了他,否则他这样一个小人物,也不会对一个孩子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我看他没有继续否认的样子,于是就站起身来,扯开胡宗仁的手,并且让那个男人坐下,我告诉他,有些事情,咱们尽量减少伤害的沟通一下,虽然现在你是受到伤害的一方,但是你的作为已经不仅伤害了胡主任,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在开始伤害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是无辜的,你这就不叫报复,而叫作孽了。

    那个男人稍微冷静了一下,扯了扯被胡宗仁抓的有些起皱的衣服。然后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一口,对我们说,他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正面和这种公务机关的人碰,他觉得自己的胜算不大。而且他还说,他也曾想过,通过举报的方式,在名声上把胡主任搞臭,但是这么一来,自己的老婆也势必会跟着曝光,胡主任就算因为此事而下台,那也很容易就想倒是他干的,接下来自己也会面临对方疯狂的报复。男人说,起初接到一个女生的告发电话后,他心里非常不是个滋味,但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他尝试着用沟通的方式来和老婆一起解决这件事,因为既然知道了,无论怎么装,也无法装成是不知道一样。可是谁知道,自己老婆虽然口头上承认了自己和胡主任发生过一夜情,但是拒绝认错。理由是老婆原本就埋怨他长期在外奔波,一年到头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而且谁知道他自己在外面有没有和女人鬼混。夫妻双方的关系,原本就岌岌可危,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于是两口子谁都不淡定了。男人虽说有没有在外面鬼混过我们是不知道,但是看得出来的是,他的确很珍视自己的老婆,而且他还非常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被戴绿帽子的人,老婆不认错,还逼着他离婚,这让他非常受不了,于是一怒之下,他决定报复。所以他八方托人打听想办法,也曾想过雇点小混混,在上下班路上把胡主任拦着,痛打一顿。但是这样打过了也就打过了,他认为胡主任这样的人,一定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日子久了还会再犯,这样不但自己的老婆还有可能会被他染指外,谁能保证别的家庭会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后来有人告诉他,如果要让一个人受到伤害,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伤害他所在乎的人。就如同当初别人伤害你一样。于是他才打听到武隆一个懂得下咒的巫师,巫师说要打听到这个孩子的出生日期和姓名,还得有一个孩子随身的东西,这样就能够下咒。于是男人就冒充家长给孩子改年龄,掌握了孩子真实生日和姓名,接着乘着孩子上体育课,把衣服放在教室座位上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孩子的校服。男人说,这样能让他心里平衡点,也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胡主任受到点惩罚,算是警告。

    胡宗仁说,巫师?要真是巫师下咒那还好说,你可知道你这次找的人是干嘛的?那是下降头的师父。男人一脸不解地说,下降头,什么叫下降头?胡宗仁简单把降头和下咒的区别告诉了这个男人,这男人显然也没料到事情有如此严重,于是他略略颤抖着说,巫师告诉他,孩子会因此大病一场,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医院检查也查不出病因来,直到他什么时候气消了,才撤掉孩子身上的咒。胡宗仁问他说,你答应给那个师父多少钱的费用,他说几千块钱,胡宗仁说,这种整人的术法,是一种邪术,孩子如果不尽早把这降头弄掉的话,别说生命有危险,死了还会变鬼,你说到时候变成鬼了,是来害你还是去害那个师父?你别傻了,他说什么你就信啊,自己不懂的事情就不要随便听信别人怎么说,天知道这个师父还有没有别的坏事要干,他倒是坏事做尽了,损阴德却损到你身上来了!

    胡宗仁的话吓到了这个男人,男人思考了一会说,他答应带我们去找那个师父,撤掉孩子身上的降头术,但是他也要我们帮忙,让胡主任亲口当面给他和他老婆道歉,大家都说好,今后不会再互相侵犯。我和胡宗仁考虑了一下,我们也都觉得胡主任的确欠了这个男人一声歉意,于是就答应了他。

    从茶楼出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我们坐着这个男人的车,从武隆县城出去,往郊区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转到了一个山路上,再走了一会才找到那个巫师的家里。那个巫师家的房子明显要比周围的土房子要好,我跟胡宗仁约好,进屋以后,如果那个巫师不肯配合,那么我和胡宗仁就会动手收拾他。既然他这么喜欢拿着别人的东西去制约别人,那我们也拿点他的东西来制约他。

    所谓的巫师,在我们进屋以后就露出了原形,其实就是一个懂得一点巫术的骗子。不知道早年从哪学到一点皮毛的降头术,不懂拿捏轻重的随便施加到别人的身上,胡宗仁的火爆脾气,一下子就被这个假货给点着了,而且在得知这个师父只懂施法而不懂收法的时候,我也跟着生气了,付韵妮更是直接从这个巫师家里一个铜制的大钵里,找到已经用锅底灰画了咒,并且已经被剪得稀烂的孩子的校服,接着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巫师家里大闹一场,踢翻了供奉的香炉,撕毁了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胡宗仁更是押着那个巫师,亲自表演了一段五雷伏虎印,并且我们在临走之前,撕下这个巫师的内衣,警告他如果今后再让我们知道他招摇撞骗,我们就要对他下狠手了,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那个男人问我们,孩子身上还有降头,现在该怎么办。胡宗仁不说话,我也很苦恼,因为这件事情我们都不擅长,也只是知道一点而已。付韵妮说,要不给司徒师父打个电话吧,也许他能有办法。我点点头,反正麻烦司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胡宗仁对付韵妮说,那行,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吧。付韵妮说昨天晚上忘记充电了,手机没电,我正要摸出手机借给她的时候,胡宗仁说,用我的手机打好了。

    后来司徒在电话里让我们问明白了孩子的生日,当我们告诉他,孩子是8月出生的时候,司徒算了算说,孩子出生当年的公历8月是农历的6月,让我们回到武隆县城后,找一家做水晶和银饰的店铺,看看能不能买到人工制作的紫冰银,如果买不到就立刻给他打电话。武隆毕竟是个小县城,这种材料还真是很难买到,最后还是告诉了司徒,让他在重庆准备好,接着告诉了他这个孩子的姓名生日等,让他通过用紫冰银结印符,照生日在结印符上雕刻结印阵,在自己做好的法案前结下蝎夔、斗饕两阵,以此来化解孩子所中的降头术。我和胡宗仁还有付韵妮一直在武隆多呆了两天,直到孩子的情况明显好转后,我们才给司徒回电话说,他的法子奏效了。

    按照我们之前答应那个男人的要求,我和胡宗仁先是站在我们自己的立场上,好好教育了胡主任一顿,还问他多给了点辛苦钱,并且带着他当面跟男人和他老婆道歉认错,双方也达成了一些所谓的“赔偿”,这件事才算是有个善终。

    回重庆的路上,付韵妮对胡宗仁说,今后如果你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话,当心你的小命!胡宗仁面带坚毅表情正气凛然地说,怎么可能,我要是这么做了估计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会杀了我,因为你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让我痴迷。

    于是那回程的一路上,我都把音乐声开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