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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萧思远看清那半截破玉之后,脸色登时大变,死死的盯着那破玉,就是没说话。
贺小秦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开始以为是他冒昧的问话得罪了这位看似温和,实际脾气挺大的主,可抬头一望去,就发现萧思远看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胸前的……破玉?
意识到这个,贺小秦脑子就更迷糊了,他盯着这块破玉做什么?还这副表情?
说起这块破玉,其实也就是一块破玉,因为在那个破庙中,也就这玩意儿看起来有点值钱,所以他才一直带着身上,东西一带久了吧,就有了感情,于是这么些年从来也没解下过。
实话说来,其实他有时候自己都会忘记身上还带着这玩意儿,要不是这会儿萧思远死盯着这破玉,他也根本没想起来。
被人这样死盯着身上的某个部位,总是不舒服的。
于是贺小秦干咳了一声,拢了拢身上的新衣服,遮住了那枚破玉。
眼前的东西消失,萧思远自然也就醒悟过来,知道刚才自己失态了,他就冲贺小秦带着歉意笑了笑,浅声询问道:“恕我冒昧,不知道小秦兄弟这玉是从哪里得来的?”
文绉绉的话自然让混迹市井的贺小秦格外不习惯,可对这位温和的人也生不起反感来,只好别别扭扭的学着萧思远的话,回道:“这玉是我偶然得之,难道大哥识得这玉?”
萧思远听见他别扭的言语,又是一笑,“看起来是有些熟悉,小秦兄弟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看看?”
萧思远要看破玉,贺小秦也没惊讶,他犹豫了一会儿,就从脖子上解下红绳,把那碎玉扔给了萧思远。
左右就是一块破玉,也值不了几个钱,再看这萧思远,也不像是缺钱的人,自然就不会贪了他的玉去,所以当他把玉扔给萧思远后,就转过身来,省得没看前路让马摔了跤,倒霉的可是他自个。
萧思远看他转身过去,又看了看手中的破玉,一时间心潮起伏,仔细的就摩挲起手中的破玉来,温和的眸光越看手中的破玉越发暗沉,这块玉怎么会在贺小秦身上?
他说是偶然得之,这话是真还是假?
不止他此时心中疑惑得很,贺小秦也很疑惑,他虽然转过来了,但时不时还是会去看萧思远的神色,看他看着那破玉露出一抹追忆哀伤的神情,顿时心又被猫挠了起来,这萧思远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怎么会认识这块玉呢?
要知道这玉可是那对可恨的男女留下的,从那之后就一直在他脖子上挂着,除了那对那女,见过这破玉的人就他和爷爷,这萧思远又怎么会认识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干脆也就不想了,直接夹紧马肚,拉起缰绳,在原地等候了一阵,等萧思远的马走上前来,这才松了缰绳,赶着马和萧思远并行前进。
“萧大哥!”贺小秦干脆也不装了,直接就开口问道,“这玉是不是有什么来头啊?”
萧思远的失神其实就那么一会儿,等贺小秦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从这块破玉带来的情绪中跳脱出来,闻言先是笑笑看了眼贺小秦,便把玉递给了贺小秦,缓声道:“抱歉,是我看错了,这块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听到这话,贺小秦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这玉有什么来头呢!
不过这失望很快就过去了,他接过破玉,重新戴好,“我就说呢,要是这玉有来头,还能有我的份吗?”
说着就哈哈大笑了几声。
萧思远也随着笑道:“哦?怎么说?”
“刚才其实是我随口一说,这玉是爷爷给我的,说是爹娘唯一留下的东西,让我带着留个纪念。”贺小秦说起爹娘两个字的时候,脸色的表情明显就露出一丝厌恶,不过很快就被他嘻嘻哈哈的掩盖过去。
而萧思远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身子一震,“你爹娘留下的?你爹娘是?”
“都说是他们留下的,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所以我哪知道他们是谁。”贺小秦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
“很小的时候……”萧思远喃喃了一句,旋即目光炯炯的盯着贺小秦,“你今年多大了?”
贺小秦虽然对萧思远这种好似查家底的问话有些不满,可想着好不容易和他搭上话,不想因为一点小小的不满,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于是张嘴就来,“我今年十四了。”
萧思远浑身又是一震,面上也有些激动了,“你肩上是不是有个胎记?红色狐狸的样子?”
“啊,是有……”双腿正晃晃荡荡的贺小秦下意识回答,但立马他就瞪大了眼睛,一脸防备的急忙拉开了和萧思远的距离,“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是你亲哥哥啊!
萧思远很想这样说,但他眸光却先扫了眼四周,努力的压制下内心的冲动,面色一片柔和,“刚才你戴玉的时候,我不经意看到的。”
“哦。”
这样的回答,显然贺小秦不会轻易相信,他狐疑的看了看萧思远,又垂眸从身上的衣服扫过,原来他那破烂的衣服在十里崖的时候,就在苏逸的要求下给脱了扔下悬崖,现在身上穿的是苏逸扔给他的衣服,也就是苏逸自己的,他的身形虽然不瘦小,但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比起苏逸那标准的成年男子身材就要消瘦很多,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完全没个形状。
在马背上颠簸过去,颠簸过来,身前的领子大开,这才被萧思远看到了那块破玉。
而在刚才他抬手戴玉的时候,也就有可能被眼神犀利的萧思远看到了肩膀上的胎记,虽然这样想着都合理了,可贺小秦还是没放下戒备,依旧离得远远的。
没事总往人家衣服里面瞄的男人,他还是离远点比较安全。
萧思远看他戒备自己,也没急于解释,收回视线就专心赶路。
表面看起来,萧思远是平静得很,可心里翻起的滔天巨浪一直就没停歇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这个境地下遇上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十四年前,那时候他年纪也不大。
还记得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娘亲腹中的弟弟出世,因为大出血,整个院子的人都急着抢救娘亲,而这生下来得弟弟被收拾干净之后,就被丫鬟放在了他的房间,和他睡在一块。
那时候他人小,只隐约记得弟弟一双明亮又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而他就趴在弟弟身边,看着弟弟心里涌出奇异的感觉来。
当时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弟弟肩膀上的狐狸胎记。
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可爱的弟弟就如同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就连之后爹娘被人残害,他也没能再见过这位只和他呆过一晚上的弟弟。
而那块碎玉,正如贺小秦所说,是娘亲家的传家宝,娘亲在的时候,他在娘亲那里看见过很多次,还因为被人唆使偷出去显摆,被爹狠狠揍了一顿,三天三夜下不了**,从小到大他也就被打过这么一次,所以在看到那破玉的时候,他才会第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母亲的那块玉。
可是不知道为何破掉了一块。
两个原本都说到一块去的人,不知为何又互相拉开了距离。
藏在暗处的人看到这幕,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就再度低下了头。
却就在他低头的时候,正好错过了百里煜放下轿帘的动作,以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没看到,可九华璃玉轿中的两人却是完完全全的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慕夜还是老样子,根本就不会发表任何看法,而苏逸恰恰就与他相反,看百里煜把轿帘放下后,他就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了几声,“百里小子,你故意把萧思远弄来,就是为了引这个人出现,可现在人都出现了,你还不出手,心里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百里煜狭长的桃花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笑道:“苏城主这可就猜错了,让思远过来,为了并不是引出整个人,而是为了豆豆。”
听到这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两件事情,苏逸就嗤了一声,“你没火急火燎的去找豆豆,也没人会怪你,但是你也不能把什么事都扯到我那乖徒儿身上啊?”
“贺小秦的爹娘,也就是豆豆之前要查的人,苏城主可知道他们是谁?”其实这件事他原本是不知道的,可就在莫云被侍女们送回来的时候,要求和他见了一面,说的便就是贺小秦的父母。
这事和唐豆豆有了关系,苏逸也没之前那么不在意,相反他还有些好奇,其实他也很搞不懂唐豆豆,好端端的去查个乞丐小子做什么?
“少关子,快点说。”
百里煜眯了眯眼睛,拔弄起指端上的扳指,缓缓说道:“贺小秦的爹,也就是二十年前四大家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萧厉。”
“萧厉?”苏逸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是那个小子!”
“甚为旁系的萧厉,当时风头直接压过了嫡系,也就是萧乾的亲子萧风夷,年纪轻轻就创立了震惊于世快刀法,和魔教魔女殷笙儿的那段不惧世俗的旷世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最终萧厉为了和殷笙儿在一起,与萧家彻底决裂,之后便隐居起来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萧思远。”
“又平平淡淡过了五年后,殷笙儿怀上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可就在这年,萧厉接受慕容家的慕容玉的挑战,一招败给了慕容玉,受了重伤,回到家后,就接连的被人找麻烦,闹得家宅不宁,而就在殷笙儿临盆在即的时候,就传出正道要斩杀魔女的消息来。”
“萧厉和殷笙儿为了保全两位幼子,将年仅五岁的萧思远送回萧家,准备将幼子送到殷笙儿的哥哥那里去,可谁知在途中遇上变故,为了保下孩子的命,只好将其弃之在了北原城的破庙外,这个孩子就是贺小秦。”
苏逸听了这不为人知的秘闻,那是来了兴致,看百里煜停下,就急忙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