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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勾勒出她眉目如画,月菲白自己都没察觉,他眼角点点的笑意。
但,上官权看到了。
转角处,上官权从另一边而来,但他们都是要去太医院。
明黄龙袍张扬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高傲:“月爱卿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月菲白这才注意到上官权,天人的面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抬眼看到上官权身后跟着数十个奴才,个个手里都端着个盘子,上头用红锦缎盖着。看这阵仗,月菲白不用猜都知道上官权这是要去给薄相思贺年。
他淡淡一笑:“臣以为,倘若皇上能够加紧将薄家血案查个水落石出,那才是对相思来说最好的新年礼物。”
上官权扬了扬眉。虽然知道月菲白是惊世旷才,但是没想到他的手伸得这么长,竟然知道他在刻意拖延审查的时间。
笑话,要是为薄家平反了,薄相思不就走了?他东西可还没到手。
意识到这一点,上官权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只见那冷冰冰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你既然这么明事理,不也做出了以血滋润桃花的蠢事么?呵,月菲白,你的城府可比朕深多了。为了得到那样东西,千方百计接近薄相思,如今为了讨她关心,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
那夜桃花雨下,他回去之后,心念一动便知道那是月菲白做的。毕竟只有月菲白的血能够使万物起死回生。
“才不是呢,”一直沉默的玉枕突然出声。面对上官权,她竟然毫不畏惧,就像在对着一个普通人一样。只见她讥笑道,“你觉得这天下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令我们家公子垂涎的么?《薄家医经》对于你们来说可能确实是惊世之宝,但是你觉得我们公子需要么?皇上您想要得到它,请不要把我们公子想得和您一样龌龊好么?”
字字珠玑。每一言每一语,恐怕就是一个普通人听了也会怒火中烧,更何况上官权是天子。
他身后的奴才全都冷汗直流,生怕上官权会迁怒到他们身上。月公子为人温润如玉,他的丫鬟怎么这么嚣张?!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上官权却并没有动怒。只见他冷冷瞥了一眼玉枕,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从前服侍的是那个人,如今你服侍的只是月菲白而已。看在那个人的份上,朕今日不追究。”
玉枕涨红了脸,想说几句辩驳。可是心里清楚上官权从来是言出必行之人,便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说话了。
这边月菲白似乎丝毫没注意玉枕与上官权发生了冲突。他出神地望着银月宫的方向,久久不发一语。
良久之后,才见他不动声色道:“既然有皇上贺年了,那臣就不去了。”
语罢,便转身从容离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焦急。
见月菲白离去,玉枕也不好再留在这里。连忙跟了上去。
上官权微微眯了一下眼。发生了什么,竟然令一向从容不迫的月菲白都慌乱了阵脚?
不过想来是与他无关的,他也就不去多管,转过角朝太医院而去。
玉枕本以为月菲白真的如口头所说般才离去,可当她使用轻功也跟不上走得不急不缓的月菲白时,她才明白,一定出什么事了!
“公子,你等等我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苦着脸道。
月菲白这才停了下来。依旧从容不迫,不禁让人怀疑他只是在闲庭信步,玉枕那个气喘吁吁也追不上的样子只是她装出来的。
“跟不上就不用跟了吧,”月菲白淡淡说道,素白衣袖一甩,他怀中的浅绿色盒子就飞向了玉枕,“那你便将这个带回去,我要去趟银月宫。”
语罢,他就转身离开了。一个眨眼的时间,玉枕就连他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玉枕抱着盒子,撇了撇嘴,踹在怀里,却没有回去,而是不认命地跟了上去。
她跟了月菲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面有异色,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动造访银月宫。事出有异必有妖,她怎能就这样离去?
“小妹当年确实是帮了月菲白,不过如今他对于小妹来说已没什么用了。现在,大哥最大的心愿不就是重掌银月宫么?而小妹想除掉薄相思。薄相思可就是当年薄公子的后人哦,这么看来,小妹与大哥的志趣是相投的。何不冰释前嫌呢?”月若迎奉上了一杯茶,轻笑着说道。
当年她肯帮助月菲白,不过是因为银月家向来有不与官场相交的家规。而她想嫁给上官权。她若将月菲白扶持上位,即使他不同意,也不会明着反对。
而如今,月菲白对她而言早没有用了。
银月凌没有接过茶,也没有对月若迎的提议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月若迎是个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当年她为了一己之私出卖自己,扶持月菲白,今天又为了除掉薄相思,要与自己联手。谁知明天会不会又为了什么而勾结月菲白杀了自己呢?
只听得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你要我帮你什么,直接说吧。”
如果真的对他有益,那他也不会拒绝。现在月若迎对于他来说,早不是妹妹了。
月若迎也不恼,慢慢将茶杯放回去,笑着道:“大哥不愧是混迹江湖之人,就是爽快。”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半晌后,才听得她低声开口道:“小妹希望大哥能够将薄相思是薄公子后人的消息散播出去。”
银月凌转过头,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大哥聪明绝顶,非要小妹说透么?”
两人默契一笑,谁都不再说话。
他只需要调动江湖势力,将薄相思的身份弄得天下皆知,月若迎就会帮他重回银月门阀。这样天大的好处,还不是好处么?
银月凌从软榻上站起身,打算离开。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就感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
他连忙回头,早已躲避不及,硬生生接下了那一掌。
“哇”,一口鲜血吐出。虽然不足以致命,却有连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的感觉。
“你竟然还敢回来。”月菲白风轻云淡地看着他。纵然二人是手足,可他却生不出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银月凌心中暗叫不好,转过头死死地瞪着月若迎。这个贱人,竟然设计他!
“不,”月若迎渐渐后退,精致的脸上尽是惊惧之色,“我没有,大哥你相信我啊,我没有设计你!”
银月凌显然是不信的,他一脸戾气地瞪着月若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没有设计你,”月菲白看了眼月若迎,从容说道,“只是大哥可能来得太匆忙,所以忘了遮掩身上的迷迭香。”
方才在与上官权的谈话中,他就闻到了从银月宫中传来的迷迭香。
“你!”银月凌恨恨地瞪着他,却又无可奈何。
眼下最关键的,已经不是去追究如何掩盖身上迷迭香的问题。而是,他要怎么从月菲白手中逃出去?!
花香迷离,光影斑驳。一身锦衣的小孩束着一丝不苟的发冠,容貌精致,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般。
他穿过花苑,走过横廊,在紫竹林中,见到了另一个男孩。
素白衣裳,非锦缎,非丝绸,只是粗布而已。尽管如此,还是难掩他不染凡尘的气质。
如果说锦衣男孩是金娃娃,那这个白衣男孩就是观音身旁的童子。
锦衣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银月门阀,竟然还有这样像乞丐贫穷的人。
他那时毕竟还是小孩子,心里疑惑着,嘴里就问了出来。
白衣男孩神色容寂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当然不会懂。”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脸愤然的锦衣男孩。两人年龄相当,可白衣男孩的言谈举止却都是他所远不能及的。
银月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月菲白的呢?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他身为银月门阀的长子,向来自视甚高。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发现他爹与一个舞姬的私生子比他还要优秀。
其实他根本说不上来那时候的月菲白哪里比他优秀了,就是羡慕他年龄小,却能够有大人那样的言谈举止。
他只是羡慕,却从来没想过,月菲白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迫使他变成这个样子。
老家主病危那年,不少蛰伏已久的庶出弟子纷纷出来,争夺家主之位。他孤军奋战,横扫了所有人。在他清理败寇时,却将一直默默无闻的月菲白也算了进去。
他怎能想到,一向沉默安静的月菲白,竟然会在被逼到绝路时,不再安静,逃了出去。
银月凌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王者,一种是不懈努力,一种是天资聪颖。
当他与月菲白对弈时,后者只是第一次下棋,第一盘,月菲白节节败退,第二盘,银月凌胜得险,第三盘,月菲白将银月凌杀得片甲不留。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月菲白是天赋奇才了。
纵然每一次输给他都很不甘,可却无法否认。
他在江湖上历练了十年归来,每一天每一夜都不敢松懈,坚持练武。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把握能够在月菲白这个旷世奇才中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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