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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想……出恭吗?”金之南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帝君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金之南轻轻的扶起帝君,拿过一旁的黑貂大氅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又替他穿上长靴。将帝君高大的身躯架在她瘦小的肩膀上,那架势,完全是要伺候人家出恭的模样啊!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成玄奕哪里受得了嘛!
当场就吼出声来,“你脑子有病啊,一个男人要出恭,你也陪着?那我也要出恭,你怎么不陪着?”
成玄奕一言让金之南的脸霎时红透了,此时她真想撕烂他这张口无遮拦的嘴。怒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不再理会他,对着门外喊道:“行风。”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行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微微俯身,“姑娘有何吩咐?”
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金之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掌灯,你家主子要……”
金之南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行风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让几名婢女点燃灯笼,在前面照路。
行风见金之南一人搀扶帝君,想要走过来搭把手,然而在金之南看不见的角度,帝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脚下的步子一顿,身子一转,行风懂事的走了出去,候在门外。
眼见金之南扶着帝君一步一步的向着茅房走去,成玄奕快要抓狂了。此时金之南一行人已经走了出去,成玄奕也顾不得心里的愤怒,一溜烟的追了上去。
难道真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去伺候另一个男人出恭不成?
暴躁的将靠在金之南身上的帝君抓了过来,那动作真叫一个粗鲁,在金之南反应过来时,成玄奕已经扶着帝君快到了茅房。
对于成玄奕此举,金之南甚是不解,嘴上低声呢喃着:“人家上厕所,他怎么这么热情?”
成玄奕用力的抓着帝君走得飞快,也不管会不会抓痛人家,跟不跟的上。正当成玄奕心中暗爽让这个男人吃了亏时,金之南黛眉紧紧蹙着,急忙扬声吼道:“要死啊,你慢一点,他身上有伤!”
听到这句话,成玄奕深深的吸了口气,真想骂娘,心里不爽,脚下的步子也就越来快。
金之南眉头蹙得更紧了。
当两个男人都进入茅房之后,成玄奕还未来得及松开帝君,帝君就已经推开他。连床都起不来的男人此时站得稳稳的,哪见半分虚弱无力啊?
“装,怎么不接着装了?”成玄奕冷冷说道。
帝君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会装什么?又没人看得见。”
也不等成玄奕说什么,帝君自顾自的开口:“你要在这看着我出恭?”
成玄奕冷哼一声,一脚踢开木门,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不远处的金之南见成玄奕的神色,心中一急,遥遥喊道:“你没干什么吧?”这男人的模样简直跟要吃人似的。
“我能干什么?”成玄奕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心中有些发酸,“你心尖尖上的人,我敢把他怎么样嘛?”
金之南心下一囧,有些无奈,小声嘀咕着:“尽胡说八道。”
这时,木门缓缓打开,“虚弱”的帝君吃力的走了出来,金之南见状登时迎了上前。
成玄奕抢先一步在她前面,粗鲁的架着虚弱的帝君,冷飕飕的说:“这么虚弱,可得当心点啊,免得摔死。”
帝君浅浅一笑,眼眸里好像还带着几分感激,“劳驾你了,平日出恭都是行风伺候,没想到你这么热情。”
霎时间,成玄奕仿佛明白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哦……”帝君很有耐心的解释着:“平日她扶我出门后都是行风来伺候,今日却被你抢了先,所以……”
“不要说了!”成玄奕冷冷的打断了帝君之言,要是这会他还不明白的话,真是白活了。
此时,金之南已经走了过来,发现成玄奕的脸色黑得难看,问道:“你没事吧?”
成玄奕此时真想大骂一句:老子能有什么事,不就因为你这个笨女人而被耍了吗?还能死人不成?
不过,他又哪舍得吼金之南,深呼吸几下,神色霎时变得认真起来,眼眸里带着意欲不明的深意,“今晚我在房内等你,你必须来。”
“干嘛?”
“让你来就来,哪这么多废话?”
金之南脾气上来了也是不管不顾的人,当下冷冷说道:“你不说,我就不去。”
“你……”成玄奕这会真是气得胃痛,头痛,全身痛。又深呼吸几下,轻言细语的说:“正经事,不管你来不来,我会一直等着。”
说完,径自离去,那背影真真是潇洒至极。
然而,只有成玄奕心里知道他有多忐忑不安。她是自己今生唯一不可把控的变故,她要不来,自己还真拿她没办法。
阴晴不定的成玄奕让金之南心中郁闷不已,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抽风。
金之南扶着帝君向着屋内走去,现在夜已经黑了,平日这个时辰帝君该就寝了。
金之南让行风端来清水,准备为帝君洗漱。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帝君的精神仿佛特别好。
“一会再洗吧,还不困。”说完,让行风给他拿来兵书,看了起来。
他不洗漱,作为照顾她的金之南也不好离开,就这么陪着他坐了一会。
这一坐,一个时辰过去了。金之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渐渐深了,又看了看床上的男人,似乎还没睡意似的。
就在这时,帝君的声音淡淡响起:“累吗?”
金之南微微一笑,“还好。”
“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这里下人多,没事的,一会就……咳咳……”话还未说完,帝君又轻声咳嗽起来。
金之南心中一紧,急忙起身,“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帝君摇摇头,有些吃力的开口:“没……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无妨,我再坐会,等你歇了再走。”
帝君何等睿智,运筹帷幄,谋算人心,游刃有余。话只点到为止,当目的达到之后,他才不会傻到继续说——你回去休息吧!
“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金之南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喂他喝了几口,“在权擎王府,你照顾我一年之久,我欠你的太多了,还不清的。”
男人神色轻微一变,带着几分莫名的异样,声音沉沉,犹如醇厚的美酒般让人沉醉,“从未想过要你还。”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进行这个话题,金之南张了张嘴,最终沉默在男人的注视之下。
帝君的眼神如同他的心一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束缚之下,没有人可以挣脱,可以反抗。
两人都没再开口,整个室内一片静谧无声。纵然没有交流,金之南与帝君的相处却很是和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金之南也找来一本书籍,细细的看了起来,里面的故事很精彩,她看得津津有味。而帝君似乎从来只会看兵书,金之南从未见过他看过其他书籍。
故事确实很精彩,金之南看得时而轻笑,时而蹙眉,时而紧张,时而伤感。然而,她一直以为也看得很认真的帝君此时正静静的凝视着她。
目光温柔且醉人,浓郁且深厚的情意似乎要把人融化一般。
“之南……”
金之南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帝君,疑惑的问道:“你叫我吗?”
此时帝君内心真是尴尬死了,心爱的女人就近在咫尺,犹如一团烈火燃烧在帝君的心中,所以他看得醉了,嘴上下意识的喊出声来。
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神色依然淡淡的,开口道:“你累吗?”
这本书她看得正精彩呢,微微一笑,“不累,这故事真的好看,就是有些伤感!”
帝君似乎也来了兴致,眼中滑过一丝溺爱的笑,他放下手中的兵书,问道:“哦?说来听听。”
“书上说一名富家少爷爱上了一个千金小姐,他们相互爱慕,终于结为夫妻,日子过得很幸福,甚至还有一对儿女。但是有一天,这位少爷与妻子失散了,他每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后来得知自己的妻子竟然被一个权贵所劫,为了救回自己的妻子,这个男人入朝为官,一步一步走上高位,但是始终无法超越那位权贵。最终,他选择破釜沉舟,与那权贵一决生死。”说完这里,金之南轻轻叹了口气,眸子里染上了几分伤感。
“然后呢?”帝君似乎听得很认真,眉峰轻轻蹙着,让这张素来淡漠的脸多了几分生动。
“眼看他就要打败那位权贵,但是他的妻子出现了,他很欣喜,但是在这欣喜之中,他的妻子竟然杀了他。在他死后,他的妻子也选择了自杀。”
“然后呢?”
金之南没有想到像帝君这种人居然对这种言情故事感兴趣,轻笑一声,“没有然后了呀,我只看到这里。”
帝君的神色有些异样,金之南清楚的看到,那是——悲伤。
金之南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她试着开口道:“你怎么了?”
女子轻柔的声音拉过了帝君陷入过往的思绪,他浅浅一笑,神色恢复如常,“没事。”
金之南并未相信他的话,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个故事的反应这么大?”
帝君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然而神色却再次变得伤感起来。
这样的帝君是金之南从未见到过的,在她的印象里,帝君强大,冷漠,沉稳,睿智,内敛……这样的伤感与软弱不属于他。
金之南的心一疼,却不知是为何。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金之南拿起这本书,再次看了起来。
故事并不长,莫约半个时辰之后,金之南就已经看完。心中震荡难平,一些足丝马迹渐渐的浮现,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金之南惊诧的看向帝君。
此时的帝君神色淡漠,已不见之前的半分伤感,他迎上金之南的目光,淡淡说:“后面说了什么?”
“妻子一直深爱着她的丈夫,但是她却杀死了最爱的人。只因为那位权贵用他们的儿子来威胁妻子,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妻子痛苦的选择了儿子的性命。所以,在男人就要打败权贵的时候,妻子杀掉了他。但是她爱着男人,所以在男人死后,她选择与他一起身赴黄泉。”
金之南紧紧的锁住帝君的眼睛,沉沉说道:“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吗?”
帝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金之南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秦皇,慕青皇贵妃,玄武王陌萧,他们的故事不也是这样吗?”
“静元公主秦语嫣是慕青皇贵妃的女儿,而你与她似乎又有莫大的关联……你究竟是谁?”
帝君没有回答金之南这个问题,他反问了一句:“如果你是那个妻子,你会怎么做?”
金之南一愣,没有想到帝君突然这么一问,心中思虑片刻,沉沉道:“我不是那个妻子。”
“我是说如果?”
金之南深深的看了帝君一眼,“如果我是那个妻子,我不会杀掉自己所爱的男人,我会陪着他一起打败那个权贵,一起救出自己的孩子。若是失败了,那么就一起死,黄泉路上不会孤单。用丈夫的生命来换取孩子的生命,这对那个孩子不公平。当他知道后,又该如何正视自己的存在?让他一生都沉沦在母亲为了自己而杀了父亲,然后又自杀的痛苦中吗?这太残忍了!”
话音一落,帝君登时抱住了金之南,那么紧,那么用力,似乎想要把她揉入骨血里。
这样失态的帝君是金之南从未看到过的,虽然不知是为何,但是金之南知道,这一刻,他很脆弱,很伤心。
在帝君火热的怀抱中,金之南没有挣扎。对于一个渴望温暖与安慰的人而言,此时的拒绝是那么的残忍。
静静拥抱很久很久,压制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从未对人提起,但是这一刻,帝君轻轻开口:“语嫣是我的妹妹,慕青是我娘亲,陌萧是我爹,而我……就是故事里那个孩子!”
不知为何,一行清泪顺着金之南的脸庞缓缓流下,心莫名的酸楚疼痛起来。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溪流,打湿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金之南无法想象,帝君有着这样的过往。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自己的生命是因为母亲杀了父亲才换来,而母亲却选择与父亲一同身赴黄泉。那么他的心该有着怎样的痛楚呢?这种痛楚又是否是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的?
在父母惨死之后,孤身一人的孩童又该怎样存活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之中?又是有着怎样惨痛的生死经历才让昔日孤单飘零的孩童成长得这般强大?强到让世人臣服,畏惧,膜拜……
不知道为什么,金之南突然轻声问了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感受到面前的身躯一震,金之南的心越发酸楚疼痛起来。
“苦痛,折磨,悲伤,凄惨,孤寂,飘零,真正的男人都受得住。财富,荣耀,地位,权势,真正的强者都能得到。所以,我活下来了……”
金之南哭了,不是无声泪流,而是悲戚的大哭出声来,“我是问你过得好不好?好不好?”
帝君越发用力的抱住她,紧紧的,用尽全力的,他没有开口,然而心中却有一句话在不断呐喊——有你,很好!并且,足矣!
这一刻,金之南不受控制的,忘形的,抱紧了帝君。她无法理清心中混乱不堪的思虑,她不愿意去探究这个拥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很心疼这个男人,或许无关其他!
一直以来,金之南的眼泪有着帝君无法承受的重量,能够让他的心泛起尖锐的疼痛。但是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眼泪所带给自己的悸动与幸福!
“你,是在为我哭吗?”
金之南狠狠的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鼻涕有没有擦在他的衣襟上,“不为你哭,难道为我自己吗?我可没你惨,哼!”
眼中滑过一丝好笑,帝君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你比我惨。”
金之南闻言不怒反笑,“胡说,我现在很幸福,以后我也会很幸福。”
帝君这一次没有反驳她,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金之南紧紧的贴在他的心间,似乎下一刻就要融了进去。
“是的,以后你会很幸福,很幸福。”
金之南贴在他的心间,很轻很轻,带着哭过之后的浓浓鼻音,”你也是!"就在这时,木门砰地一声从外被瑞开,成玄奕一脸阴郁的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两双眼都快要冒出火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音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