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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对于这支小巧的武器不以为然，在他眼中，这个小武器还远不如深海中的不知名的小生物可怕。
温眠则是有些紧张地将乌斯曼推开了些，看向01，
“你之前答应过我让我保留我的声音的。”
01扣下扳机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智脑内的操作指示在催促他做出仅此唯一的指令。
枪口微微偏移，指向娇小人鱼的胳膊。
人鱼那双看向他的、璀璨宝石似的眸子微微睁大，像是很不可思议一般。
“嗖——”
一声很轻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麻醉针直直通过水箱上那个巨大的破口，射向温眠。
乌斯曼原本懒洋洋甩着的尾巴“啪”地一下打到水箱壁上，猛地看向01，表情变得狠戾。
他手臂一勾将温眠紧紧地揽进怀里，在麻醉针到达面前时，黑色的鱼尾将其从空中打落。
01又开了一枪。
这回黑色鱼尾没来得及转向，麻醉针打中了温眠的后背。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上半身是人鱼和塞壬相对薄弱的部位，温眠喉中溢出一声破碎的轻哼，麻醉剂的成分很快起到作用，她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滑去。
塞壬狭长的眼睛骤然睁大，捉住小人鱼无力地浮在头顶的手臂，捞进怀中。
他用力地摇晃了温眠两下，“小鱼，你别死！”
然而接连喊了好几声，小人鱼漂亮的眸子还是紧紧闭着。
乌斯曼瞬间焦躁起来，心里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如同黑洞般扩大。
黑色鱼尾在水中卷出漩涡，他杀气腾腾的眼睛盯着那道白色身影，
“你，该死！”
随着塞壬的怒吼，水箱嘭的一声崩裂成好几块，水流哗啦地汹涌流出。
离开了水，他的动作没了那么敏捷。
体型硕大的塞壬已经失去了理智，甚至直接无视面前的障碍物，一路撞过去，只想以最短路线将那个可恶的人类碎尸万段。
01往后退到又一仪器的后面，在程序中下达指令。
金属撞击和齿轮滚动的声音传来，冷白色的吊顶赫然出现一个发射器。
一张巨大的金属的网从上方罩下，犹如一张无法逃脱的牢笼般，将疯狂的塞壬连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人鱼一同网住。
巨大的吸盘将金属网与地面紧紧连接在一起，塞壬在里面翻腾，上半身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漂亮的反射着冷光的鳞片都能看出在用力，一阵一阵地收缩着。
01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乌斯曼，冷不丁开口道：
“这只是麻醉剂，她没有死。”
塞壬不知道听到这话没有，挣扎着，又无济于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脱力了，瘫倒在地，身体弯曲成一个勺子状，将小人鱼护在其中。
01举起手上的麻醉枪，对准塞壬的脖颈。
同样是“嗖”的一声破开空气的声音。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塞壬仿佛是被突然触及什么开关一般，身上尖锐的鳍立马就立了起来。
“不许抢走她！”
乌斯曼抓住头顶的金属链，手臂的肌肉高高隆起，坚硬如铁，上面的青筋如同古树粗糙的树根，虬结盘缠。
一声声蹦豆子般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特殊钢铁材料制成的抓捕网竟然被他一寸寸扯断。
这有些出乎01的程序推断。
塞壬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的鱼尾攻击到达01面门，程序加倍运转，却近乎崩溃。
01站在原地未动。
一声闷响，电流声刺里啪啦。
ai身上冒出几粒飞溅的火星。
与此同时，一声与之相比起来微弱到近乎听不到的，刺破皮肤的“噗呲”声音响起。
这是强力麻醉剂。
塞壬瞪大眼睛，暗黄色的眸已经成了血染的红。
他倒下去的时候直直望向金属网中平躺在地的小人鱼。
对方面容恬静，柔顺而蓬松的头发如同瀑布般散开在身旁，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像是鹰爪一样弓起，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
“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你别以为是ai就肆无忌惮了啊，虽然可以修理，但是损坏过多次还是会影响寿命的。”
机械修理处的伙计看着面前面容清俊的青年，一边操作一边摇头说着。
这是他目前为止见过最完善、最像是真实人类的ai。
要是隔远看，就连他这个专门从事这行的人都不太能分辨出来。
01顿了顿，说：“麻烦你了。”
伙计笑道：“麻烦什么，这是我的工作，我还指望你们多来。哈哈开玩笑的。”
01没回答了，伙计探头问：“没生气吧？”
“没有。”01对他展示了一个很标准的微笑，说。
他连生气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还会生气。
倒是这个伙计，问他这样的问题倒显得多余了。
01躺上检查仪。
“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创造你的人应该很珍视你吧，你的各项材料，包括芯片，都是目前为止最先进最好的。”
01静静地盯着眼前崭新高级的仪器，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珍视。
只不过这份珍视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这一刻，他躺在冰冷的检查仪上，耳边是陌生人闲谈的声音，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想法出现。
如果他真的是人就好了。
行为举止、言语、爱好不是被写进程序里的人类，拥有喜怒哀乐的人类。
他的智脑内又莫名出现一大一小两条鱼尾的画面，他们脸上的细微的、生动的表情，飘飘游弋的优美的半透明的鳍。
人鱼也好。
智慧生物都好。
修理完，01在回去研究所的路上走得一顿一顿的。
不是因为还有损坏的零件或是部位。
是因为他想知道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哪怕是装作的。
“01，你回来了？司博士刚刚找你，你没有接到指令吗？”
刚进到研究所，迎面碰上的人便问他。
01心中如同正在跃动般的数值跌落，又成为一行一行死板机械的指令——
他刚刚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