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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着?长老会几个人竟然不理你?还要自己选?”在房间里,刘国建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然后他扭头指着门外说道:“我可是把欧杏孙都带来了,你还搞不搞你那事了?”
原来,今天中午方秉生和刘国建吃饭,特意就谈了选举的变化,越谈,刘国建越亲切,到了后来反过来敬方秉生的酒,还死活不让方秉生掏钱买单。
因为大宋民主党成立,龙川鸦片党人等于脱胎换骨,再也不仅仅是鸦片党了,而是牛逼哄哄的大宋精英的一份子。不是地下工作者了,是有组织的人了,在本来就对选举挺重视的刘国建眼里,自然水涨船高。
方秉生已经讲了,京城里的民主党大鳄对龙川选举非常重视:要什么给什么!已经请了一个奢华的西洋马戏团过来龙川,作为选举的开场白。这可乐坏了刘国建,毕竟这马戏团一来,肯定轰动四里八乡,显得他脸上有光,这是造福乡里嘛,可以大大赚取官誉;
而且民主党要让自己填满大宋各大报纸,这不龙川也得跟着出名吗?刘国建作为当值县令市长,岂不是也有大把机会在全国人面前露脸?
能在大报上全国露脸是升官的法门之一!
因为皇帝和朝廷百官都看报纸,还很重视报业新闻!
不仅如此,方秉生还说了钟家良老板手下智囊大师易成也听说他刘国建了,说不定哪天让朝廷里和鸦片党有交情的大官给刘国建个电报或者私信,大家一起交个朋友――这就是民主党启用刘国建上层长官关系的一种表达方式,刘国建那个山头或者山头相关的头目会被“沟通”,官大一级压死人,又或者,巴结长官的好机会――刘国建一边听,一边搓着肥肥的黑手,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所以方秉生讲完,已经变成刘国建拉着方秉生的手亲热的讲兄弟了,拍着胸脯说:“任何事情,只要和选举有关的,给我说!我不惜一切代价给你办到!”
方秉生也不客气,直接就讲了:“有一事想求哥哥给帮帮忙。”
“讲!民主党的朋友!”刘国建哈哈大笑起来。
方秉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架,说道:“龙川堂的翁拳光这个人,屡次三番求见我,看起来是因为以前和我们老大有仇,现在是想捣乱。我听说,他就是本地的帮会,一个流氓头子,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参加选举呢?甚至于威胁我呢!大哥可有办法?”
“他威胁你了?可有真凭实据?”刘国建一愣,赶紧问道。
方秉生冷笑一声道:“他这么狡猾的人怎么可能给你留下真凭实据,只是选举是我国诞生德儿子的重要政策,他若是给我们民主党捣乱怎么办?能否大哥预先敲打他一下,他该干嘛干嘛,别介什么锅都想做老鼠屎往里跳。”
刘国建想了想,明白了方秉生的意思:要说翁拳光威胁方秉生,这个可能性不大;现在倒是方秉生想预先给翁拳光的当头棒喝,免得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出来当搅屎棍。
考虑到方秉生的身份以及可能给自己仕途带来的好处,以及已经收了的贿金,再对比考量一下对付翁拳光的难度,刘国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每个地方总是有些败类流氓,就像老鼠蟑螂一样,烧也烧不干净、扫也扫不走。翁拳光这人我是知道的,他做的那些事情龙川每个人都心里有数。我会好好警告他一下的,不要随便给民主党添乱,他一个黄鼠狼一般的东西惹得起雄狮老虎吗?”
“你有没有得力的人?万一他真捣乱,要是选举出了什么事,比如打人啊、流血啊,可是会上达天听的。有没有具体的什么法子可以好好弄他一下的?”虽然刘国建已经同意要口头警告翁拳光,但方秉生仍然不依不饶,他要得到可以在翁拳光不听话的时候,真的修理他、弄服他的东西。
刘国建琢磨了一下:他知道治安局里席胜魔手里有不少翁拳光他们犯事的证据,但是被他们局长压下了;要是搞翁拳光,用席胜魔最好;但是席胜魔本身很讨厌,不听话,差点给他搞出个邪教来,结果被他强令不得随便再侦查这个案子了,就去贴身保护方秉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探长欧杏孙,也属于治安局干将,熟悉当地一草一木,经验丰富,这个人很乖巧,八面玲珑,所以和龙川堂一伙关系也不差,不过这人贪财,要是给上点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以他的本事,修理翁拳光可能还不够,但足以封掉龙川堂几个窝点或者抓他一批干将,让翁拳光哭爹喊娘的出血捞人了。
想到这里,刘国建点头说道:“我下午调局里的一个得力探长给你认识,你们好好交流一下。反正翁拳光不过一头脏老鼠而已,既然在我地盘上,想干什么得我说了算。”
方秉生大喜过望,立刻和刘国建把酒言欢。
也就是说在中午的时候,方秉生自觉搞定了长老会五个人和翁拳光,还剩下一个书店老儒生,那个人实在没必要理他的,所以心情很不错。
但是下午刘国建带着欧杏孙兴冲冲的来赴宴的时候,才听说长老会除了范林辉和齐云璐――一个怕麻烦、一个路人甲――之外,竟然拒绝朝民主党不战而降,还是要自己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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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厅里,方秉生屏退其他人,自己抱着胳膊站在钟二仔肖像画前,看着刘国建,突然问道:“大哥,你能搞掉张其结李广西他们吗?”
“什么?你说什么?”刘国建吓了一跳,怔了片刻,愕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方秉生用拳做了个殴打的动作,说道:“就是狠狠的修理他们一下,用你手里的县令权力。”
“你开玩笑!这三个人就差不多是工商界最强的领袖了,我弄他们?谁还交税呢?还怎么朝朝廷汇报我市的西学工厂进展呢?”刘国建连忙挥手道。
说罢,他摊开手对方秉生叫道:“方老弟,你们本来就财大气粗、有权有势、还结党出战,就让这城里乡巴佬自己折腾一下又能怎么样呢?我觉的他们即便自己选,对你们也没有任何威胁,跳梁小丑而已。”
方秉生抱着胳膊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这次目的就是我党四人等额全中,若是放任他们自己折腾,万一有一人被挤下来怎么办?到时候怎么和钟老板和翁老板交代?我们既然财大气粗、有权有势、还结党出战,何必和乡巴佬竞争,这不是傻子吗?”
刘国建死盯着方秉生,咽了两口唾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昔日印象里那个仗势欺人、心黑手辣、只许他占别人天大便宜,自己一点小亏也不能吃的铁路黑/帮方秘书又回来了!
但是现在他刘国建并非是和方秘书并肩作战的朝廷外派铁路监督,而是成了一城父母官,他可不想割自己的肉给方秉生下酒喝。
方秉生也沉默了一会,他也看着刘国建,两个人互相沉默着对视,彷佛变成了一支矛和一块盾,都在琢磨着对方会如何行动,自己如何保住自己的利益。
“刘大哥,您在这龙川当市长也快三年了吧?”方秉生开口了,他悠悠的说道。
“呵呵,两年半而已,两年县长,半年市长。”刘国建回以同样意味深长的微笑。
方秉生挥了挥手说道:“大哥,我们都知道你这人精明强干,可以提纲挈领、总领全局,看看你,用两年时间就把这破城变成了大宋十大模范小城,你前途远大呢。你不可能想在这龙川终老官宦生涯吧?”
刘国建仰头笑道:“那自然是肯定的,我一个福建人,在大宋就像旅客一样,不知道会最终走到哪里。异乡做官嘛,在哪里扎着就总是想造福一方百姓,哈。”
方秉生冷笑一声,说道:“大哥,我看您龙川也发展到头了,就靠着铁路通车呗。它终是个弹丸之地,发展有限,不可能拼比过北方赣州和南方惠州。我估计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早就在找下一步高升落脚之处了,人要往高处走嘛。”
“那肯定的。”刘国建嘿嘿一阵笑,随后扬眉道:“但是,方老弟,你不能让我难做啊。”
方秉生笑道:“我怎么会让大哥难做呢?我只是和大哥商量而已。”
他接着说道:“其实呢,我在和张其结他们吃饭交往之时,听他们对您薄有微词,说某官经常对他们敲诈勒索、强收好处,也讽刺您自己不务正业,天天聚赌。”
刘国建心里一阵恼火,方秉生说的也不能算错,他知道有些地头蛇对他不满意,但是这不是扯淡吗?我对龙川贡献这么大,没有我,哪里有你们现在的好吃好喝,这不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吗?忘恩负义的刁民!
但现在刘国建却没打算听信方秉生的告密,因为他现在说这些话为了什么,大家都很明白,刘国建冷哼一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这都是刁民捕风捉影出…….”
然而方秉生打断了他,方秉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架,好像让自己眼珠从镜片的水泊里浮现出来那样,真诚的看着刘国建说道:“大哥,我不是说别人坏话。我是讲,这个龙川啊,财富有限,您为龙川发展立下汗马功劳,但是这里池水太浅,就算捞鱼也捞不了多少的。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龙川就是个瘦缺,你用多少年能搞出十万来?你现在在朝廷里是有名的能吏,有了这个好名声,有钱有本事就应该赶紧上杆子走了。”
这话说得在理,刘国建自己除去朝廷薪俸外,在龙川三年堪堪的才积攒下一万大洋,毕竟前一段时期从吏员好不容易升为县官,他在拼命为龙川修路、建房子、鼓励工商业、安抚农民,倒也没想过贪墨,贪墨也不好贪,因为太穷;后来来了铁路,日子好过一点,黑金灰金也多了些,但这县城确实太小,而且被几个城中教会割据了居民,你不太好界定谁是肥羊,因为他们是乱民结党,敢在报纸上修理你、敢去惠州告你;至于有钱的西洋工厂,这是自己的政绩,又不太好下手大砍大杀,而且都是洋教的人,只能拿点蹭点,十分无趣;
所以搞了三年,还是挺穷,他也想走了,也早在朝廷内运动,因为后台小刀军团的福建山头被皇帝砍了,他只能走朝廷内交通系山头的路,想去江西计划修铁路的大城当个实权官员。
方秉生看刘国建不说话了,他接续说道:“大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圣经也讲:过路被事激动,管理不干己的争竞,好像人揪住狗耳。你也不会在龙川终老和安家,这张其结他们不就是路人吗?和你没有关系的,你何必回护他们?你对他们做的够多的了,他们非但不感谢你,还四处说你风凉话,你至于的吗?不如这一次和我一起好好合作,咱们搞下龙川选举来,算你交给民主党的投名状,和钟老板也建立良好的人情关系。再说你本来就是交通系的,和我们铁路公司就是一家人吗?我们也认识不少交通系朝廷大员,到时候,咱们好好在京城活动一下,给你派个要修铁路的江西大城升迁,咱们不是互相都有好处吗?”
说罢,方秉生又问刘国建:“易成先生说要联络咱们家在朝廷里关系好的大臣给你认识,通知你了吗?”
“还没有。”刘国建干净利落的说道,却没有别的话语,因为他在肚里还在激烈盘算自己的利益得失,仅仅听了面前这个“铁皮黑猴子”的一番话就替他卖命,当人是傻子吗?
方秉生微微抿嘴,表示一种坚毅的忍耐,然后说道:“就这两天,等着吧。”说着他看刘国建没有反应,知道对方还没被说服。
他突然笑了笑,继续说道:“大哥,我不是让你对张其结、李广西、王鱼家三人抄家灭门,我们是为民做主,不是要抄家灭门,仅仅是要吓唬吓唬他们三个。我甚至乐意给他们钱,来换取人情。只是三人太过乡巴佬,拎不清事情重点,以为我给的钱不如自己烧钱利益大,他们是蠢。我只需要你帮衬一下我,吓唬吓唬,等他们服了,我依然会给钱安抚,我不会自己拿果子吃,留下您当仇人。我是生意人,我不这样做生意,尤其是和您这样的老朋友老兄弟,这您是知道的。”
方秉生说的这番话,倒是打动了刘国建,原因很简单:收益没变,但他风险小了。
“咳咳,毕竟这个选举皇报都登了,还有大官亲临龙川主持选举,朝廷看来决心很大,”刘国建满脸难色说道:“我不太方便对候选人下手的,万一出事就是直达天听。”
方秉生走过来,满脸无奈的拉住刘国建的胳膊叫道:“大哥,怎么会出事呢?我就是想在下周一之前,这七天之内搞定三个乡巴佬。这是选举前啊!而且您是能吏,朝廷既然重视,您难道不要替朝廷分忧吗?”
“比如,不是有个算命的候选人是虚报的吗?您可以把张其结他们和算命的联系在一起啊,就说是在选举前特别各人有无违法事项,再次确认!若是张其结被抓住小辫子,我就去和他们谈判,不会出事的,就撑死说算命的资格不符,提前取消。”方秉生替刘国建出谋划策。
“不好,已经上了皇报,不好取消,连算命的也不能取消。”刘国建摇头说道。
“没事。没事。”方秉生松开刘国建退后了两步,说道:“我明白大哥你,我也没法,我甚至原本打算不理龙川回京城去,我也是不知道京城权贵结党了,而且担子压在了我身上。”
“但是我请大哥三思一下可否帮我?我做事,你是知道的,很稳妥的,而且不是拿您当先锋和敢死队用,就想我们去搞定三个人,在需要的时候,您以市长之尊来个四两拨千斤即可。很安全的。”方秉生说完,最后咬牙道:“若是选举前搞定三人,再送您五百大洋辛苦费!”
“让我回去想想。”刘国建想了一会,扭头就走,方秉生送了他出门,在前院,他听到刘国建的秘书一跟着他舅姥爷上车,车门里就传出刘国建的焦急问话:“京城电报要等着啊,非常重要,可能是私电。”
知道刘国建心动了,方秉生也叫过钟二仔,对他讲:“你一会立刻去龙川火车站,找陆站长,就说是我的意思,发急电给总站,让他们转达给易成先生电文:‘请他加快刘’。铁路电报是内部电报,传递速度比民用电报快,你立刻去。”
钟二仔点头之后,转身还没迈出一步,那边李猛已经跑过来了,小声道:“翁拳光来了,自己来的。”
站在前院里的方秉生抬起头,在正驶出大门的刘国建马车和假山之间看过去,果然大背头翁拳光一伙人出现在了门外。